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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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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霜客本来就不大想来,对比起郁齐光在科考上的顺利,以及家庭上的支持。

史霜客的妻子已然怀孕,这负担自然就更重了,无论是生活还是精神上,他都承担了更大的压力。

他其实很是羡慕其他三人,沈隽意的天赋,姜青檀的年轻,还有郁齐光的洒脱,他是样样都没有的。

他而今最想做的,也不过是能通过乡试,考取个举人。

先前他还有些许应酬心思,可现在听说沈隽意都谢绝这种场合,他霎时就想对标沈隽意,好生学习他的努力。

郁齐光拉住他,“史兄,慢着,暂且别急。咱们都已经来了,这众多同窗都瞧见了,贸然离去,叫主人家知晓,岂非是觉得是自己招待不周,然后对咱们……”

史霜客一顿,也觉得他说得有理。

“赵家对咱们照顾有加,我怎敢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所以,咱们好歹谢过主人家再走也不迟,哪里有不等宴开就走的道理。”郁齐光说着,又压低声音道:“再者,听闻此次宴席还会请来主考官……”

见史霜客惊愕,郁齐光得意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消息。咱们就在跟前露露面也可,见见主考官的风采也可嘛!”

闻言,史霜客这回倒是没再喊着离开。

郁齐光此人虽看着爱投契取巧,却也挺有分寸的,而且他也能拉得下脸,故而哪怕是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他依旧混得如鱼得水,丝毫没有尴尬感。

觑见谢知刚要离开,郁齐光眼眸一转,连忙领着史霜客凑上去,“谢公子,您这是要去往哪里去?”

谢知刚脚步一顿,还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去给赵家长辈请安。”

虽然谢知刚不拘小节,但该有的礼数,身为世家出身,他还是具备的。

“你有何事?”对着跟沈隽意关系亲近的人,谢知刚态度还是很和气的。

郁齐光搓了搓手,转了转眸子道,“说来不怕您笑话,我们两个都是初来乍到,对着这场面就难免……难免生疏,又怕闹出像是刚才那样的笑话来……”

“我们也知道您心善人好,又是阿隽的兄长,故而就想随同在您身侧,顺便蹭点吃喝。”

说着,他就咧嘴赔笑。

谢知刚闻言,挑眉打量着他片刻,就在郁齐光忐忑不安时,他颔首道:“可以。”

郁齐光和史霜客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他们来此后,虽然赵家仆从都对他们客气有加,可同窗们都不怎么与他们往来。

当然这里面分为三类人。

一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不爱与人交际,只与具结的同窗来往,毕竟彼此都是竞争者,为防有意外发生,一律是不来往的。

二类则是受了惊,或者是失去了亲眷同僚的,难过不已,根本没有精神应付人。

第三种就是上回来请他们和沈隽意那一波类似,是凌降曜的拥趸,就互相间拉帮结派,对郁齐光几人都有些敌意。

譬如刚才那位就属于其中翘楚。

史霜客是不在意这些,但郁齐光就对这些比较敏感,故而才想出跟谢知刚亲近的把戏。

谢知刚跟两人说完话,就有仆从主动迎上来,恭敬有加地鞠躬道:“可是谢三少爷?”

谢知刚颔首。

“我家主子有请,还请您与小的来。”

谢知刚随着仆从绕开喧闹的人群,往僻静的主院宅子而去。

赵家现任家主是位年过四十的中年人,风度儒雅,自有一番卓越气度,谢知刚进去时,他正与凌降曜说话。

两人不知讲了些什么,赵家主哈哈大笑了两声,待得看见身姿挺拔的谢知刚,他眼眸一亮。

谢知刚拱手行礼:“谢家谢三郎,见过赵家主。”

赵家主站起,快步上前,扶住谢知刚,“哎呀,贤侄,快快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怎生还说这般生疏的话,叫什么家主不家主的,唤我声世伯即可。”

他上下打量着谢知刚,见他双目炯炯,孔武有力,感慨道,“不愧是谢家儿郎,瞧瞧这气质,这样貌,当真是与旁人不同的。”

“我与谢兄弟也多年未见了,依稀记得当年你还这般小,还被奶娘捧在襁褓中,一转眼的功夫,你也已是俊秀少年郎了,时间真快啊!”

谢知刚寒暄道:“家父也曾与我提起过伯父,还说下回得空定要跟伯父对酒当歌。”

“那敢情好啊!”赵家主闻言,眼眸亮晶晶,“那我定要备下好酒,扫榻相迎。”

凌降曜自是知道谢知刚扯谎,他那位“好舅舅”虽然圆滑,却极少与人相交,哪里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恐怕是谢知彰教给谢知刚的社交词汇。

他也不拆穿,笑眯眯道:“三表哥,我可是好等你啊!怎么不见阿隽啊?他是不肯来吗?”

“阿隽要温习。”谢知刚挠了挠头,实话实说,“再者,他也不爱这种场合的。”

“世伯与咱们家亲近,又是山长的本家,他就算再心急复习,也不该……”凌降曜叹了口气,转口道:“不过也是,阿隽素来不爱与人多交流。”

闻言,赵家主反应过来,心底有些不舒服,面上却是好奇,明知故问道:“这位阿隽是……”

“是我弟弟。”谢知刚回答道,“是我小叔的孩子。”

“三表兄。”凌降曜打断他的话,又看了眼赵家主,小声道,“这些还是等回去后,外祖父舅父他们亲口确认了再说。”

“这有什么,大哥都确认了,阿爷和爹他们岂会有异议。”谢知刚不以为然。

谢知彰是镇国公府的内定继承人,不比平阳公府的明争暗斗,镇国公府上下齐心,谢知彰的话基本也能代表谢家的态度了。

赵家主是个玲珑心思,短短几句话,他就已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再者,他也打听过,自是知道这位沈隽意的身份。

现在再听谢知刚笃定的言辞,霎时就确认了。

这位还真是谢家流落在外的子嗣了。

故而,他心中虽不满沈隽意不肯赏脸,可念着他到底是流落乡野,恐怕也不懂这些世家贵胄的社交规矩,就也没多计较,这心中的阴霾也散了些许。

赵家主很是识趣地岔开话题,“贤侄,为何不来我这府中居住,偏生去那客栈。近来不少人涌入幽州,鱼龙混杂得很,免不得不安全。”

“而且,这外头吃住哪里比得上自家来的自在舒服,何必去吃这般苦楚。照我看,不若我现在就喊人帮贤侄搬来我这,我给贤侄留了最好的院落,定保你们兄弟住得舒舒服服,如何?”

谢知刚连连摆手,“多谢您的好意,伯父这地方雕栏玉栋的,自是豪奢舒适,但我就是个粗人,野惯了,实是就喜欢外头的烟火气。”

这还真是实话。

他并不想跟赵氏多加接触,每日里戴着面具和和气气的,这些素来都是他大哥来做的,他就想每日里出去逛逛街,吃吃大饼子喝点汤,可不想在这屋里应酬。

凌降曜笑道:“世伯,我那新回来的弟弟,恐怕也不喜欢来府中。我三表哥素来最疼我们这些小的了,您就莫要为难他了。”

“这样啊……”赵家主微微蹙了蹙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我听说你们此次遇到不少危险,想必也缺了不少东西。这样,我晚些派人送些日用品过来于你们,这可不许拒绝。”

他神色严肃的盯着谢知刚。

凌降曜适时地提醒道:“三表兄,您就别总是拒绝世伯的一片好意。”

“不敢。”谢知刚抱拳道谢,“多谢伯父。”

赵家主这才眉开眼笑,接下来又聊了些家常话,这才放了他们离开。

凌降曜负手在后,望着单手揉着后颈,走在前面的谢知刚,心里则是想着,谢知刚在赵家承认了沈隽意的身份,那么用不了多久,沈隽意的身份在幽州世家定是要被传扬开的。

沈隽意是镇国公府的幺子谢危岑所生,也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届时,若是再改了口,镇国公府定是要成为笑柄的,谢危岑就算是死了,也会遭受到耻笑。

谢老夫人疼爱幺儿,谢家上下都对这位早逝的小舅舅,亦是爱护有加,定是无法容忍的。

这般想着,凌降曜不由呼了口气,望了望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天边可见隐隐约约的火烧云,灼灿而艳丽。

“三表哥,今日可别急着走,赵世伯可是拿出了上好的酒酿,都是幽州的特产,晚些你我共饮一盅如何?”

谢知刚爱酒,闻言,腹中馋虫都被勾了出来,他迟疑了下,“马上科考在即了,你不要温习吗?”

“这自是要的。”凌降曜笑眯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读书和习武一样,都得劳逸结合嘛!”

“再者,我们这种人,难道就真的非要榜上有名吗?”

还真别说,在京都里,凌降曜这样年少有为的,还是少数的,多数出身世家侯爵的,都是二世祖纨绔居多。

但他们有祖辈庇荫,自是无需跟寒门庶族争夺那点子功名。

特别是在如今朝廷有意打压寒门,抬高门阀后。

当然,凌降曜此言也不过是附和不爱读书的谢知刚,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需要出人头地,需要榜上有名,如此他才能在接下来与沈隽意的对比里,脱颖而出。

只有他足够优秀,才能让平阳公夫人心甘情愿地委屈亲子,也要将他留下。

谢知刚果然眼眸一亮,“对,等会咱们就来个不醉不归。”

两兄弟当即就勾肩搭背地回了宴席。

郁齐光两人蹲在偏僻的角落吃宴席,赵家的宴席果真是奢华,从他们从前听过的,到没听过的,统统都上了一遍。

两人是看得眼花缭乱,吃得满嘴流油。

等了半天都没见谢知刚回来,史霜客有些担心,探头望着:“齐光兄,怎生不见谢小将军的人影啊?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能有什么事儿,谢小将军什么身份,武艺又高强,咱两个的胳膊都拧不过他的大腿,谁能对他不敬!”郁齐光呼噜呼噜地吃得肚儿都冒尖了,就踮起脚尖往湖中心望。

“哎哎哎,史兄你看,那位是不是就是章大人啊?这次监考那位?当真是来了啊!”

湖中心的宴席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参与的,远远就能看到湖中心点的灯笼,还有随风飘摇的帷幔,以及那些貌美如花的侍女进进出出。

间或还能听到传出的悠扬琴声。

凌降曜是临时被请过来的,赵家主待他倒是不错,连请了章庭鹭,还特地叫了他来露面。

凌降曜曾经听过这位章庭鹭的名讳,还是在信阳侯黎衡口中听来的,当然这其中有褒有贬。

不过那些风评并不能影响如今章庭鹭成为了圣上跟前的红人。

章庭鹭比赵恒渊和黎衡都年轻,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整个人的气质却很孤高冷傲,就像是一柄脱鞘而出,锋芒必现的古剑,又好似山崖边凌寒独自开的冷梅,孤芳自赏。

他长得很是俊朗,眉目间笼着寒霜,薄唇料峭而寒凉,微微抬眼间,又可见其间藏有的冷凝寒彻。

凌降曜甫一打眼,不由感到诧异。

这人瞧着就是个倔强的,无论是跟古板的赵山长比,还是跟圆滑世故的黎叔比,他这样的性子明摆着就不可能讨上官老贼头那种脾气乖戾古怪的人喜欢。

可事实上,他就偏得了上官鸿的青眼。

在两师徒没决裂前,章庭鹭几乎是算是上官鸿最得意的门生,不然也不至于连唯一的爱女都嫁给了他。

就是这样的人,在离了上官鸿后,竟然还得了当今圣上的盛宠,如今甚至都能主持乡试。

凌降曜是当真有些看不透,但他素来不是个爱纠结这些的人,笑容满面的上前见礼。

“章师叔。”

闻言,章庭鹭抬起眼皮,冷冷淡淡地打量着他,“你唤我?”

“学生是赵山长的弟子,自当是您的师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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