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谁规定啸月居士是个女人了?
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刻意把身体往窗口的方向微微偏转了一下,讪笑着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是想嘲笑你这种无谓的做法罢了。”
因着她的话,却让他心中更加疑窦丛生。
他再次向她走近,结实的双臂撑在书案上,微微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道:
“其实,我是想通过啸月居士,寻找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她迟疑地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与探究。
通过啸月居士找另一个人,会是谁?
她想不出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他的身子却一低再低,离她更近,宽阔的身躯几乎将她笼罩起来。
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带着不可名状的蛊惑:
“所以,你真的不认识啸月居士?”
她感觉周身的气压都在降低,呼吸有些发紧。
一边默默地往后退着身子,一边默默地摇了摇头。
望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为什么她的心有些发慌?
所以,人真的不能撒谎。
心虚的感觉,很糟糕。
尤其是在一个帮了你的人面前,好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似的,让人心里不安。
两人的目光对峙着
,他审视着她,她警惕着他。
却在这时,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啊嚏”一声,让他的眼睛猛地一眨,那样子有些好笑。
她捂着嘴,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他这才直起身,放弃与她的对峙,绕过书案走到了她的身边。
不等她说话,他已经二话不说地抱起了她,走回内室,轻轻将她放回了床榻上。
她连句拒绝的话都没有机会说,他总是这样一意孤行,可是她却好像已经……习惯了。
坐在床边,帮她盖好被子,他才沉着脸说道:
“我说你胎象稳了,不代表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
她不解,也不满,他凭什么一上来就指责她?
她做了什么,就胡作非为了?
看着她紧锁的眉头,他的语气并没有多少缓和,质问道:
“你坐了多久?”
她垂眸想了想:
“不记得。”
“为什么不披上斗篷?”
他依旧沉着脸。
不过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他所谓的“胡作非为”是在指什么。
她刚才不过打了几个喷嚏而已,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可他似乎越说越气:
“如果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肚子里的孩子再出现问题,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他说话时,眼睛瞟向了她
的小腹。
虽然如今那里还是平平的,可那里面的小生命,已然被他记挂在了心上。
忽然间,一股暖流像夏天的热风一样扑面而来,让她有些呼吸发窒。
只听他又继续说道:
“你如今不是一个人,做任何事情之前,能不能先想到他?”
他又看向了她的小腹。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尽管她并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可却因为他是真的在意这个孩子,让她对他有些说不出的歉疚和感激。
毕竟孩子不是他的……
她的心跳得有些失常,她用力吸了口气,缓解着自己的情绪。
良久后,才淡淡勾唇,道:
“玄苍……我一直以为你惜字如金,原来你也会啰嗦。”
所以他说了这么多,她不仅毫不在意,还在嘲笑他?
他的确惜字如金,有些人根本用不着废话,因为有时候用武力解决问题比说话更有效。
不过该说的话,他也并不吝啬,比如刚才。
“歇着吧。”
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扔下三个字,起身就走了。
“啰嗦”?
她知不知道,他长这么大,她是第一个敢这样说他的女人!
不,男人也没有!
云梦牵看着玄苍阴郁的背影,嘴角竟不自觉地弯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却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无论是惜字如金的玄苍,还是啰哩吧嗦的玄苍,都不是她的玄苍。
………
晚膳后,夜幕已经低垂。
黑暗将天空中的乌云掩去,只是偶尔从云间透出的月光,让人发觉原来夜空并不晴朗。
碧春今日在德泽的教授下,成功地为云梦牵炖好了一盅燕窝,此刻面色欣喜地拿进了落梅阁。
云梦牵虽然没吃过燕窝,从前却见柳心眉母女吃过,所以对这东西也不算陌生。
尤其在母亲怀孕期间,柳心眉为了给母亲进补,也没少拿燕窝去倾颜园。
可她知道需要进补的是母亲,而不是她,所以每次母亲叫她也吃的时候,她总是推拒。
如今想来,莫不如当初她帮着母亲把那些补品吃掉,母亲也便不会胎大难产了吧。
想到这,她的眼睛微微有些酸涩。
有些细节总是不能去深究,就像玄苍为什么要对她啰嗦。
一旦深究起来,便会变得复杂许多、难解许多。
“姐姐,快看这是什么?”
碧春没发现她的心思,只是将燕窝端到她的面前,炫耀似地打开盖子给她看。
云梦牵收敛情绪,看了一眼晶莹剔透的红枣冰糖燕窝,打趣道:
“怪不得今日晚膳
不劝我多用些,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碧春高兴得笑起来合不拢嘴,她家小姐终于可以吃上燕窝这种好东西了。
不过这还多亏了南流简。
想到这,碧春一边搅动着燕窝,想让它凉一点。
一边若有所思地问道:
“姐姐,你怎么不问我那封信的事?”
那封信,指的是她写给南流简的那封信吧?
云梦牵不动声色道:
“我知道你会办得很好。”
她刻意避重就轻,不想就南流简这个人再说上其他。
可是碧春的样子看起来却有些着急: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不关心恒阳王的情绪吗?也不在乎他怎么想吗?他今日为了你与定南王打架,还受伤了。”
见碧春如此问,她便知道南流简的情绪应是不太好。
至于跟南流晔打架,想想都知道因为什么。
但她却冷了脸色,只是淡淡道:
“那都是他的事,与我再无关系。”
碧春轻轻放下燕窝,有些替南流简打抱不平:
“姐姐,你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你不知道,恒阳王他的眼睛红红的,却忍着不落泪,最后笑着对我说,你想如何,他便如何,只要你高兴就好。当时我的心都拧在了一起,只觉得王爷他……真的好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