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说着,又想起了南流简看到那封信时的模样,不由得回想起云梦牵与南流简的从前。
那个时候,她每每看到他们在一起,都会在心里感叹,多么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啊!
那个时候的他们,便是爱情最美的模样。
碧春还想过,像这样美好的一对儿碧人,如果不能一生相守,那便是老天不公。
可谁能想到,后来老天真的不公,可偏偏没有任何办法向老天讨回这个公道。
如今看着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远在天边,碧春的心里着实难受。
“王爷他从情窦初开就对你情有独钟,整整九年的时间里,他从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如今哪怕你嫁人了,他心心念念的仍旧是你……可是您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念着他……”
“碧春,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云梦牵打断了她,清冷的面庞上,已然多了一分不耐。
碧春抿了抿唇,说道:
“对不起姐姐,我今天的话有点多了,我不该多嘴的。只是我今天看到王爷那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就想说给您听。我就想着,哪怕你心里还念着他一些,那他为您做的这些,也就值了。我知道,你是不想给他希望,何况他如今也已经有了婚约,只是…
…”
“碧春,知道感情当中最忌讳什么吗?”
云梦牵再次打断了碧春。
碧春微怔,随后摇了摇头。
云梦牵干脆地扔出四个字:
“犹豫不决。”
碧春仍是一脸懵懂,云梦牵继续解释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就像我与恒阳王,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还要不清不楚地继续拉扯下去,到头来伤身伤心。不如及时抽身,痛一时,好过伤一世。”
最近云梦牵似乎很少这样严肃地跟她讲话,碧春一时间心底有些发慌,生怕触怒了她。
于是连忙低下头,小声道:
“姐姐,我知道了。”
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谁料云梦牵却追究起来:
“还有你,一会说玄苍对我如何,一会又说恒阳王对我如何,所以你到底想把我往哪边推?”
“姐姐……我……我……”
见云梦牵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碧春倒是急得说不出话来。
“我”了半天,才小声咕哝着说:
“我只是想让你有个人依靠,不仅是身,还有心。不论你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我都支持你,我都会跟你一起想办法达成心愿。我不想看你一个人把心封闭起来,冷冷清清的,从前的你,眼睛里是有光的。可是如今……”
可是如今,她的眼睛里除了冷静、冷淡、冷漠,再没有从前跳跃着的光芒。
那种光芒,是世间最动人的。
像星河落入眸子,像清泉撞进眼底,像夏日银沙河的水面……
她知道,碧春是心疼她。
握住碧春的手,她终是笑了笑,声音也柔了一些:
“碧春,知足常乐,即便我一个人,心里仍是富足的。我是否冷清,不取决于任何人,只取决于我自己的内心。不必担心我。”
碧春点点头,想了想,又道:
“姐姐,其实有时候我还会想,如果公子不是您的哥哥该有多好?”
云梦牵失笑:
“怎么又扯到了哥哥的身上?你就这么怕我孤独终老?没有男人,我不是还有儿子吗?”
见云梦牵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腹,碧春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是她却没注意到,云梦牵始终没有说,她会永远跟她在一起。
气氛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碧春端起燕窝来,双手放在炖盅外面试了试温度,说道:
“姐姐,热度刚刚好。”
顿了顿,又道:
“这是上好的官燕,王爷得知你有了身孕,特意送来的。”
其实云梦牵早已猜到了。
此刻,她盯着炖盅,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已经走出来了
,南流简何时才能走出来?
说一点也不在乎是假的,她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好。
见她沉默着,碧春还以为她在忌讳南流简,于是道:
“如果你不想吃,那我还是端出去吧,免得你心烦。”
碧春刚要起身,云梦牵却悄悄夺过了她手里的炖盅,淡笑道:
“不,我吃。总不能事事都要辜负他吧?”
如果南流简知道她吃了他送来的燕窝,会不会开心一些?
这算作他对她帮忙的报答,不过分吧?
………
夜深了。
人丁本就不旺的上将军府里,此刻更是静谧得很。
偶尔一声野猫叫,听起来有些瘆人。
思永斋里突然传出一声脆响,“啪”的一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云梓琛的半边脸颊红肿起来,可想而知,云景天这一巴掌下手有多重。
“逆子!”
云景天指着云梓琛的鼻子咒骂道。
云梓琛微垂着眸,一言不发,目光却坚毅地望着某处,毫无悔改之意。
因为生气,云景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在地上快速地走来走去,充分彰显着他的不安。
“你想毁了我,毁了云家!你以为你在皇上面前说的话,皇上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朝堂之上,你没有公开维护你的父亲,就相当于
默认了云梦牵那个臭丫头的传单就是事实!我真是搞不懂,一个来历不明的臭丫头,你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连你的父亲、你的爵位都可以不要,喜欢到要毁了云家,去成全她的愿望吗?”
云景天越说越气,“啪”的一声脆响,又是一巴掌狠狠掴在了云梓琛的脸上。
刚才的红肿还未消退,此刻又添新伤。
“逆子!若不是我云景天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你?”
云景天怒不可遏,完全不顾及自己儿子的感受。
可云梓琛却不以为然,似乎早已习惯了云景天的冷漠。
他用舌尖舔了舔被打破的口腔内壁,冷冷地笑了一下,道:
“是啊,儿子也不明白,云家家大业大,为何人丁却不兴旺?依着其他高门大户,谁家不是三妻四妾、子嗣绵延、香火不断?偏偏父亲,只有一儿一女,妾不肯多纳一个,儿女也不肯再多生一个,真真是奇怪。若此刻父亲还有别的儿子,恐怕我早就不会留在这个家了。”
云梓琛不过是说出了这么多年心底的疑问,可云景天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强烈。
他猛地回过头,瞪视着云梓琛,微眯的眼睛里透射着丝丝危险:
“云梓琛,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