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客气了,若不是因为半路杀出个玄苍,本王现在应该喊你一声岳丈的。”
南流晔看着云景天,眸光中带着一丝玩味。
云景天连忙道:
“惭愧,未能与王爷结亲,也是下官毕生的遗憾。”
“上将军说的哪里话,上将军正值壮年,怎就扯上毕生二字?”
说到这,南流晔突然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为了不让上将军留下遗憾,本王会给你机会补偿的。”
不过是三言两语的试探,云景天已然能从南流晔的话中感觉出什么。
既然南流晔不计前嫌,想与他交好,他自然乐见其成,甚至能将事情逼回原来的轨道上。
然而过于主动或是一厢情愿,都不是最好的办法。
施之,未若应求而与之。
尤其面对南流晔这种心术不正之人,更容易引起怀疑。
不如以退为进,更为稳妥。
于是云景天道:
“王爷,下官感激王爷不计前嫌,对牵牵所做下的错事不予追究,也感谢王爷给下官机会补偿,只是下官如今自身难保,恐怕……”
南流晔双臂环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
“不就是大理寺的事嘛,我帮你,放心。”
今日早朝上南非齐最后说的那句话,便是对云景天这件事的最终旨意。
虽然没有
明说,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南非齐打算严办,并没有站在云景天身后给他撑腰。
如此一来,的确棘手。
但棘手是棘手,不代表无路可走。
让两个小厮改口供并不是难事,何况张嬷嬷已死,少了一环证据,这桩案子无论如何也不好定罪。
云景天与平旭尧就能将此事办妥。
但如今他倒是想让南流晔卖他个人情,如此一来,待日后南流晔有事相求,他便能合情合理地应下来,不易引人怀疑。
“这……王爷愿意救下官于水火?”
云景天故作惊讶道。
还未等南流晔说话,这时,丞相凌崇文从他的身边走过,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是一语未发。
凌崇文是南流晔的外祖,他的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云景天怎会不知?
他对着南流晔又是一礼,感动道:
“下官在此谢过王爷!事成之后,下官另有重谢!”
南流晔淡淡勾唇:
“好说。”
………
从皇宫出来的南流简,本想直奔寒香园,将今日朝堂上的消息告诉云梦牵。
可是他胯下的马,跑着跑着就慢了下来。
心里一直在重复着那几个字:她有孕了,她有孕了……
是的,她有了孩子,她与玄苍的孩子。
一个女人一旦有
了孩子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知道。
那便意味着,无论她爱与不爱,她与孩子的父亲,都被一个孩子紧紧地拴在一起了。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既然她已经嫁了人,就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来得这样措手不及。
原本他还想着,只要有机会,他宁可抛下这皇子的身份,也要带着她远走高飞。
可是如今……不可能了。
他是永远失去她了吗?
永远……失去……她了……
“啊……”
马儿闲庭信步地在街上行走着,突然,南流简仰天一声咆哮,惊呆了贴身侍卫华金,也惊了胯下的马儿。
马儿两只前蹄高高抬起,长嘶一声,突然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南流简死死握着缰绳,任马儿狂奔,任他的泪飘洒在空中。
为什么在她身边的人不能是他?为什么?
明明他才是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啊,他才是!
伤心、痛苦、郁闷、不甘……各种情绪突然像火山爆发一般,一股脑地朝他袭来。
他的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他甚至想,就让马儿带着他去见阎王吧,没有她的日子,他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王爷……王爷……”
华金骑马在身后不停地追赶着,想要制住发了狂的
马。
可马越是发狂,跑得越是快,根本追不上。
马儿顺着街道狂奔,一路往西,直到跑累了停下时,已是到了银沙河的岸边。
“王爷……您怎么样……”
华金吓坏了,赶紧跳下马去看南流简,却发现马背上的南流简已是泪流满面。
华金一句话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从小跟在南流简身边,南流简对云梦牵用情至深,恐怕除了南流简自己,他便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自从云梦牵嫁给了玄苍之后,南流简几乎每天都是以酒度日,醉生梦死,不愿让自己清醒。
因为清醒的时间里,除了想云梦牵,心痛到快要死掉,他已经做不了任何事。
今日是他最清醒的一天,可是到头来,似乎还不如醉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华金受到南流简的熏陶,对琴棋书画也略通一二,虽是习武之人,但气质上要比一般的武夫出色得多。
沉默良久,华金才道:
“王爷,其实自从长宁县主嫁人那天起,您就应该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奴才也不劝您忘了县主,奴才知道您也忘不了。奴才只劝您,若是真心为了县主好,就去习惯吧。您不是经常说,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笑吗?如果您还想让长宁县主笑,就做些
力所能及的事,让她开心吧。毕竟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了。”
南流简笑了一下,布满泪痕的脸上,是难言的苦涩与无助:
“我想让她笑,可是如今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我还怎么让她笑?”
马儿似乎跑累了,径自驮着南流简踱去河边喝水。
南流简却像完全没有感觉似的,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只是痴痴地望着河面。
朝阳洒落在宽阔的河面上,河水波光粼粼地晃着眼,让他的眼睛越发酸胀难忍。
华金心里也不好受,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王爷,恕奴才多嘴,您曾经不是说过,只要长宁县主能笑,无论她在谁的身边,您都愿意成全她吗?”
“我是说过……”
南流简低喃着。
可是片刻之后声音又突然高亢起来:
“可是为什么我说得到却做不到?我不知道,原来想要做到成全,是这样的难。”
华金垂下了眸子,不敢去看南流简那双痛苦的眼睛。
他虽然没有过心上人,但是他也知道,做到成全,一定很难。
南流晔因为没有得到云梦牵而一直怀恨在心,南流简因为失去云梦牵而一直借酒消愁、怨恨自己的无能。
连皇子这样的天之骄子都做不到放手成全,就说明那一定很难。
“华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