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欢勾了勾唇,表情一如当天的贺文锡。
高傲、不屑。
贺文锡面容扭曲了一下,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他嘶了一声,复而又露出可怜又讨好的神色。
“丫头,你叫你爹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若你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话要说的话,那便请回吧。”
贺知欢没想与他多啰嗦,起身便往回走。
贺文锡看贺知欢确实油盐不进,便豁了出去,躺在地上大喊。
“大哥!你忘了你在爹娘面前发过的誓了吗?你答应他们要好好照顾我,你都忘了吗?
你为了摆脱我,给我设了这么个局,你真就这么狠?你配做大哥吗?”
他朝将军府中嚎了半天,转身又对着外面开始哭诉。
“大家快来看看啊,亲生大哥算计自己弟弟,就为了将我赶出去,你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娘啊!”
声音很大,连二夫人和贺芙蓉都应声出来了。
她们看到将军府门前这一脸颓废的贺文锡,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懵。
贺芙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今天一早她去主院找爹爹的时候,他就不在。
本来在主院提心吊胆等他回来,结果就听到了这熟悉的嗓门。
“爹爹,这是怎么了?”
贺芙蓉惊呼一声,看着躺在地上有些面目全非的爹爹,走上前去试图将他扶起来。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每个人好奇的目光都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剑一般,让她抬不起头。
她身份高贵,丢不起这个人。
“芙蓉啊芙蓉啊,那幅画是假的那幅画是假的。”
贺文锡哆哆嗦嗦的说出这句话,脸上面容都有些扭曲。
画?
那副分家得来的传家宝?
贺芙蓉一时间没明白,但还是低声安慰着。
“爹,我们家里还有别的铺子,一幅画没了就没了。”
可贺文锡却听不得这话,他眼中突然冒出一股火,将贺芙蓉猛地推到了地上。
“你懂什么!那是一幅普通的画吗!那不是!那可是我”
他刚想说完,看到周围聚集的人群,保持着最后的冷静,还是住了嘴。
被推的贺芙蓉表情有些怔忪难堪,二夫人看到了,连忙走了过来。
“你个杀千刀的,你推芙蓉做什么,那幅画能值几个钱?”
二夫人这几天已经被金钱迷晕了眼,一点小钱还真不放在眼里。
贺文锡太阳穴突突的,额头上青筋直跳,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若有了这幅画,我春闱便能中了!你懂个屁!”
“不是还有那皇子吗?让他随意给你安排个职位就是,你这副做派,以后芙蓉出嫁了怎么抬得起头。”
二夫人不解,扯着贺文锡的手就想往自己府中拉。
提起这个贺文锡的脸更是铁青。
昨天他不想坐以待毙,抱着那书画等了潘大人整整一晚上。
好不容易逮到他,将画递上去。
却被他一眼看出是假的,将他轰了出来。
近段时间那皇子侍卫祁峰与他的交流更密,私下也许给他更好的职位。
只是他觉得读书人若是走春闱这条路,更能显出他的能力,便没有立马答应祁峰。
可这春闱这条路走不通之后,他立马就去找了祁峰。
但两人时常碰面的那处宅子人去楼空,他不信。
可怜他与那人接头一个多月,连那皇子的名字都不知。
但芙蓉说见过,很有可能是在谢瑾那边见到的,而与谢瑾有关系的,只能是三皇子府。
他又燃起希望,拿着那封书信去了三皇子府,结果被侍卫好一通打,将他丢了出来。
听到这些消息的二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贺芙蓉想到今日凌晨谢瑾所说的话,心中更是一片凄凉。
她们好日子还没过多久,难道就又要泡汤了?
她颤抖着身子,想到被贺知欢永远压了一头的年少,摇了摇头。
“不不”
她哆嗦着嘴,大脑疯狂思考。
“爹,娘,我们手上不是还有铺子吗?只要有钱,什么官职地位没有,回去吧,我们回去吧”
昨日在这街道上他们趾高气扬欺辱大房的一幕还未散去,今日局面却如此颠倒。
这个脸,她不能丢,也丢不起!
啪——
脸上剧烈的疼痛让贺芙蓉愣在当场,她看着面前举着手满脸恨意的爹爹,有些懵。
“爹”
二夫人尖叫一声扑到贺文锡身上,一边捶打一边大骂。
“你个杀千刀的!你打她脸做什么!她过几日就要出嫁了!”
贺文锡也不甘示弱,他毕竟是男子,抓住二夫人的手一把就将她扔到一旁。
“不是你说那私印是真的吗?啊?你倒是嫁了个人好人家,下半辈子不愁。”
贺文锡眼睛中盛满了癫狂,配着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显得尤为瘆人。
“不是爹我”
“哦!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让你做不成正妃,故意欺骗我?”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二夫人。
“还是你?怂恿她,因为什么?因为惜月?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你肚子里生不出儿子来,你还想着报复我?”
他一步步上前,一把抓住二夫人的头发,向地上撞去。
砰——
“你个贱人,我平日里何时亏待过你,你就这么报复我的!”
砰——
“没用的东西,要不是娶了你,我早就飞黄腾达了!”
砰——
二夫人的头上血迹汩汩而流,染红了她的脸,顺着伤口滴落在地面。
贺文锡的目光变得越发阴鸷,每次撞击溅起的血花都让他尤其兴奋。
他咧开嘴角,带着笑意,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令人遍体生寒。
贺芙蓉缩在一边,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不敢上前。
多年前幼时的一幕幕与眼前的画面融合到一起。
鲜血、打骂声、撞击声
“够了!住手!”
贺知欢没想到她这个叔父竟是如此残暴之人,她捏起他的胳膊,一个用力。
贺文锡嘶吼一声,手无力地耷拉在一旁。
眼中的恨意却不减,直直盯着将军府的大门。
“叔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叔父了。”
贺知欢蹲下,扯着贺文锡的衣领将他半拎起来,眼神中毫无惧意。
“你就算做到这一步,我爹也不会出来见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意。
“若是你们安分守己,看在同根生的份上,日常温饱定不会少了,但富贵命,想也别想。”
贺文锡被贺知欢的气场吓得有些哆嗦,与刚刚凶狠的样子判若两人。
贺知欢不屑地嗤笑一声,手一松,将贺文锡扔在地上。
“回去吧,把日子过好什么都强。”
可生性贪婪的二房却不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