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悬刚刚忙完进来的时候。
就看到贺知欢一脸好整以暇,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床上。
而苏青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站在一旁。
“砚悬,我劝过这位姑娘了,她”
苏青槐急忙走到池砚悬身边,脸上带着无奈,眼里却有些幸灾乐祸。
池砚悬极爱整洁,有一些小洁癖,最讨厌别人无故碰他的东西。
这姑娘直接坐在他的床榻上,简直是在挑战池砚悬的底线。
她又看向坐在床上表情舒展的贺知欢,心中不免发笑。
有些特殊又如何,触碰到他的底线,谁都会被赶出去。
池砚悬看了看贺知欢,又看了看苏青槐。
“你为何在我房间?”
看吧,早说让你走,你不走。
如今被逮到,倒是可别哭哭啼啼。
苏青槐脸上露出笑意,似乎在脑海中已经脑补出后续的画面。
贺知欢默默起身,准备往外走。
苏青槐笑意更甚。
“知欢,你累了就坐会儿,别走啊。”
池砚悬看贺知欢起身,连忙走了过去,将她按在床上。
转身却看向苏青槐。
“苏姑娘?请你出去,我应该提前跟你说过,我房间不要进来外人。”
苏青槐神色顿时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池砚悬,本来温柔恬静的面容都有着些许的扭曲。
“我?!砚悬,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池砚悬拧着眉,没将话说得很难听,但眼神却死死盯着苏青槐。
意思不言而喻。
苏青槐身形晃了晃,伸手指着贺知欢,声音有些尖锐。
“她没经过你同意就进了你屋子,我只是来让她走。
而且她坐在你床榻上,你你不是最介意别人碰你的私人物品吗?”
池砚悬对她这般替自己做主的行为有些疑惑。
“这是我的事,与你有何干系?”
仅这一句,仿佛吸干了苏青槐全身的力气。
她面色惨白,有些站不稳。
“砚悬,我与你相识如此之久,你偏要说这些话是吗?”
她不敢去看贺知欢的眼神。
她一定用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
池砚悬有些莫名其妙,“苏姑娘,我与你也只每个月出诊之时交流几句,连熟稔都算不上。”
这句话如同刀子一般扎在苏青槐心上,她眼泪倏地流了下来,看着池砚悬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负心汉。
“苏姑娘,请吧,知欢可以随时进我的房间,以后你就别管了。”
池砚悬又扎了一刀,拉开门一副送客的样子。
苏青槐再厚脸皮也待不下去了,哭哭啼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贺知欢也对池砚悬这张嘴有些汗颜,仿佛想起了他前世阴阳怪气的样子。
看来果然是有一些基础的功力在。
“你好了?那走吧。”
贺知欢心里冒出一些隐秘的开心,脸上却绷着,装作毫无波动的样子。
说不定就是兄弟,才允许她进来的。
还是别开心得太早,免得跟苏青槐一样,被他怼得体无完肤。
看贺知欢明明有笑意的脸突然又板了起来,池砚悬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难道她有些累了,想多休息一会?
“要不?再坐会儿?”
池砚悬看着有些凌乱的被褥,眼神微晃,耳尖有些泛红。
贺知欢被他这句话说得也是莫名其妙,起身就走了。
“坐什么坐,走啦!”
“好!”
池砚悬脚步加快,顺手拿着一旁放着的药箱,脸上笑意丛生。
如同千年寒冰霎时融化,开出鲜艳的花。
四周药童看着池大夫这反常的神色,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夭寿了,铁树开花了。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朝将军府驶去。
贺知欢在马车中摸出一本讲兵法的书,一边翻阅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刚刚那个柳柳姑娘是谁啊?”
池砚悬愣了愣,下意识地说,“之前有些牵扯的人,她家中曾救过我一命。”
“所以让你以身相许了?”
贺知欢声音促狭,带着玩味的笑意。
池砚悬也被感染,不由得轻笑出声,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无奈。
“我虽有恩必报,但对于挟恩图报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我生平最不喜欢这样的人。”
贺知欢想起了之前在温泉山庄时的事,将身体凑了过去。
“那那日我在温泉山庄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报?以身相许?”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语气里还夹杂着一丝认真。
池砚悬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仿佛炸开,目光游离,耳廓渐渐泛红,一时间不敢与她对视。
他脸上有着欣喜,眼中孕育着无尽却尽力压抑的深情。
她这是何意。
少女的气息仍萦绕在鼻间,他只觉得自己脑子乱糟糟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像她这种大户人家的嫡女,聘礼必须要上足够大方,不能亏待了她。
对,他还需要买个宅子。
之前只随意在七皇子府住几天,偶尔去济世堂留宿几日。
自己都没有个像样的家。
哪天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得提前找人布置好了。
嫁衣那些她看起来不是喜欢女工的人,到时候得托七皇子找个宫中的绣娘,替她缝制。
思来想去,如今最缺的应该是钱
池砚悬思维发散得极快,脑中不断构建着未来,嘴上却一句话都没说。
贺知欢看不懂他的神色,一下欣喜一下凝重,一时间神色也垮了下来。
果然,他确实不喜欢挟恩图报的人,是她逾矩了。
说不定他还是把自己当兄弟,吓到他了。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
贺知欢怕他同苏青槐一样对待自己,连忙开口说。
“我刚刚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说完立马又拿起手上的兵书,不去看他。
可这几个字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却完全无法在脑中留下什么印象。
旁边的池砚悬呆呆地坐着,脸上的红晕霎时间褪得彻底,只徒留一片雪白。
他扯了扯嘴角,眼中带着一丝落寞。
果然,道阻且长。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神色都颇为沉重。
空气安静得犹如夜晚的京城,压抑又窒息。
明明不长的路,此刻却变得尤为漫长。
终于,马车停下。
“小姐,池大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