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顺气得跳脚,冲到主院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最后扔下一句:
“你若真的清白,就一死证明给我看!要不然,你怀里的就是个野种,我把他扔出去喂狗!”然后气冲冲走了。
在他走后,宁维舟母亲默默擦干了眼泪,替宁维舟理了理衣裳,微笑着让下人带走儿子,
接下来一连绝食数日,油尽灯枯,昔日美丽灵动的大眼至死没有闭上!
她一死,宁南顺才慌了神!
他不过就是怒极时的一句狠话,却不料那个比柳枝还柔嫩的女人,居然真的会有勇气去死!
好在爱妾在身旁宽慰他:
“不是夫君的错,是姐姐一时想不开,她怎能这般不体谅夫君的心情?外面传言这么难听,她只要服个软,让夫君有个台阶下,这事就能过去了!夫君也已经答应既往不咎,姐姐偏要犟着,唉,没想到姐姐是这么个性子!”
宁老夫人自然也不舍得儿子这般仓皇:“南顺不必惊慌,就算她没有出墙,也该好好说话,这般一死了之,明明就是置镇国公府于不顾,女子出嫁从夫,这样不顾大局的女子,死了也不冤!就是亲家来了,我也有道理说!”
两边一顿安慰,宁南顺的气总算顺了下来。
办丧礼的时候,宁维舟的外祖父从江南而来,见了死状极惨的女儿,几度昏厥!
两家闹了几场,最终达成协议,宁维舟随外祖父远去江南,待他成年归来,镇国公府由他继承。
如此平息,宁南顺大松一口气!
宁维舟这个儿子,他始终觉得是根扎在心间的刺,走就走了,
儿子有什么稀罕?再生就是了!
就算继承之事,还有十多年,谁知道到时是什么光景?
退一万步说,宁维舟能继承镇国公府,那前面不还得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先继承?
宁南顺又快活了起来,直到镇国公归府,一顿火辣的鞭子,才让他又记起那个香消玉殒的女子,
鞭痕愈合后,宁南顺很快再次抹除了这段记忆。
直到现在!
镇国公的话语就如鬼魅,不断回荡在他耳边:
“你万事无能,只会在后宅逞威风,逼死正妻,逼走儿子,如今更逼得你大嫂自残,你母亲身边的嬷嬷一死以证清白,日后,你是不是还要逼死我?”
“父亲!”宁南顺尖叫:“我没有!我不会!我决计不会如此行事……我怎会如此行事!”
他仓惶的四下搜寻,终于聚焦到了想寻找的人:
“烟儿,你快和父亲说,不是我的错,是她不好,是她自己想不开,我就是问了两遍……”
一连串的话,没有指名道姓,旁人都当是说的那位撞死的嬷嬷,
但宁二夫人心中却是明镜似的,宁南顺在说的,是宁维舟的母亲,
那个死了十几年,却仍旧阴魂不散的女人!
在无人注意处,宁二夫人的指甲劈掉了两根!
她紧拽着帕子,将带血的断甲藏入袖中,
她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镇国公还是屡屡提起第一个小儿媳妇?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
性情软弱无能,根本撑不起一个家族!
她又哪里比那女人差?
论头脑,论才情,她明明样样高出一筹!
只不过就是出身差了些,就是没生下儿子罢了,就要遭人这样轻贱?
但是她才三十出头,不是毫无希望,再过两年,她也能有儿子!
“父亲,嬷嬷陪伴母亲日子久了,感情深厚,夫君说话一向浅白,也许……也许嬷嬷早就存了去陪伴母亲的心思,只是她选在这时候,倒是让夫君莫名背上了骂名……”
镇国公转头望着她,眼神冰冷,宁二夫人越说越低声,终于说不下去,
她只是善于后宅心计,对上直白又野蛮的暴力威胁,宁二夫人终究是抵挡不住。
“父亲,烟儿说的对,嬷嬷肯定一早就想去继续伺候母亲,所以才这般行事,与我无关啊!”
宁南顺抓住稻草,使劲哀求:“父亲,儿子对母亲一片孝心,只是母亲死的突然,儿子接受不了啊!”
镇国公拍拍小儿子的肩膀,站起身,俯视着宁南顺,
这个小儿子从小到大,他没抱过几次,就是出生的时候,他也在外征战,
极少几次回京的时候,耳朵里听到些闲言碎语,说镇国公府的小儿子还不如大儿子,
大儿子虽然老实木讷,但好歹还正经做事,
小儿子却太过纨绔,除了长相好些,整日里斗鸡摸狗,没干一件正事。
镇国公从来不在乎这些流言,武将府里的子嗣,不怕太调皮,就怕太老实,他是真的看不上大儿子的老实样。
可自从那件事后,镇国公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大儿子虽然不知变通,但好歹一家和睦,没闹出宠妾灭妻,更将儿子拱手送人的蠢事!
“你也是这样想的?”镇国公突然将视线落在宁二夫人身上,
宁二夫人头皮发麻,但众目睽睽,刚才宁南顺说的是对母亲一片孝心,她哪里敢说个不字?
“是,母亲突然身故,儿媳妇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心里难受的紧……”
不待她说完,就听镇国公大声说道:“既然你们夫妻有如此孝心,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驳了你们?等你们母亲下葬,你们安心在墓地结庐守孝,一应供应,府里都会办妥!”
宁南顺和宁二夫人猛地双双抬头,双眼圆瞪,一脸不敢置信,宁南顺更是惨叫:
“父亲……”
镇国公一掌拍在他肩头:“父子之间,不必言谢!”
宁南顺只觉一股大力涌入胸膛,噎得他双眼翻白,一口气怎么使劲都上不来!
宁二夫人颓然瘫软,只剩下嘤嘤哭声!
镇国公眼神瞥过,毫不掩饰的厌恶,
无用的男子才会被后宅女子拿捏,男人权势在手,真要处置一个后宅女子,哪里会有半点难处!
“他七舅,你要去哪里?”
崔七已经贴着墙根溜到了门边,猛然听到镇国公问询,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脸颊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动,努力尝试挤出一抹笑容,看在众人眼里,却仿佛故意挤眉弄眼,一副混混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