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世子几乎要跳起来, “镇北侯!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
谢珩淡淡道,“放心,本侯不像世子, 仅凭揣测就构陷他人。”
曹世子气急败坏, 高声道,“你不是凭揣测是凭什么?”
谢珩对太后抱拳禀告, “微臣奉旨追查附近出现的江湖人,追踪之时发现他们都藏匿在护国公府别庄附近, 轮流盯梢。”
“显然护国公府的别庄里有吸引他们的东西。”
他看向护国公, “护国公身为兵部尚书, 应该知道而前段时间江湖人劫狱之事,为的是清华散人留下的前朝宝库钥匙。”
“如今那些江湖人在上京禁军几乎全部出动的情况下追来猎场,冒死盯着朝廷一品侯爵的别院, 为的能是什么呢?”
谢珩眯起眼睛, 冷声道,“护国公, 前朝宝库的钥匙, 是不是在你手中!”
护国公立刻反驳,“镇北侯真是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我若跟清华散人勾结, 那些江湖人恩不应该是拥护我吗?怎么会悄悄潜伏盯梢。”
穆婉在旁边猛点头,就是就是,明显是护国公府抢了她的东西才会被盯上。
谢珩淡淡道, “我只说他们轮流盯梢, 谁说是要攻击您了, 也许是等着听您调遣呢?”
穆婉:……
这可真是亲老公。
太后立刻警惕起来, 对王公公道,“吩咐金甲卫,今夜加强戒备!”
护国公赶忙跪下,“太后明查,这些全是镇北侯的一面之词,老臣绝无反心啊。”
谢珩道,“那护国公敢不敢让明镜司的人去别庄搜一搜?”
护国公当即道,“侯爷随意一个猜测,就可以随意抄家的话,那我大郢朝臣,岂不是人人危矣!”
谢珩对太后抱拳,“微臣回来之前确实只是猜测,但回来看到世子夫人要射杀我儿的那袖箭,就又多了几分确定。”
曹世子脸色微变。
谢珩道,“看来曹世子也知道那袖箭来历。”
太后好奇,“什么来历?”
谢珩道,“那袖箭乃是清华散人所制。”
护国公立刻道,“清华散人所制的袖箭虽然难得,但也并不稀奇吧?”
他朝太后道,“禀太后,早年清华散人就给边军提供过武器,这袖箭当年谢家狼骑队人手一个,袖箭的制造图纸还存在兵部呢。”
谢珩淡淡道,“护国公急什么,我又没说袖箭是你和清华散人勾结的证据。”
“我只是想到,护国公设计的曹氏弩,与那袖箭设计似乎一脉相承,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护国公,清华散人为何要把他设计的武器图纸给你?”
他紧紧盯着护国公,“国公爷拿到图纸之后很快就升任了兵部尚书,得以在军中大肆发展心腹,姻亲遍布,权势大涨,以至于一个外孙女敢挑衅我侯府之妻;世子夫人敢当众纵狗杀我侯府之子;您和世子明知是国公府之罪,还敢来恶人先告状,逼太后反过来惩罚苦主。”
“若不是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你们为何敢如此倒反天罡!”
曹氏父子大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穆婉:……
虽然谢珩确实很敏锐,很聪明,说的也很精彩,但是,真的想太多了!
而且,这说法跟她和太后说的完全劈叉了喂!
果然本来正看戏的太后,此时露出疑惑的神色,“镇北侯是说,曹氏弩和那袖箭都是出自清华散人之手?”
谢珩道,“是。”
太后摇头,“不是。”
谢珩皱眉,护国公一喜,“太后英明,那明明是老臣钻研所得,怎么会是清华散人设计的。”他怒道,“镇北侯就是想置臣于死地!”
“得了吧。”吴太后嗤笑,“护国公,你老实跟哀家说,那曹氏弩,真的是你所设计?”
护国公皱眉,“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吴太后眯眼看着他,“虽然曹氏弩不是清华散人设计的,但同样也不是你设计的。”
“而且镇北侯说的对,你们曹家就是仗着军中权势,来逼哀家!”
太后好像被触动了某根神经,突然道,“来人!把曹家父子拿下!”
曹家三人大惊,护国公无法理解的看着吴太后,“太后娘娘,您就仅凭镇北侯的一面之词,就要冤枉老臣吗?”
太后笑道,“谁说哀家只听一面之词的。”
曹家人都是一愣。
谢珩也不解,一脸意外的看向太后。
太后看着他们的表情,心情陡然间十分舒畅,她第一次这样底气十足的面对这些重臣,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指甲道,“本想着难得出来玩两天,想等回上京再处理正事的,可你曹家偏要不依不饶。”
“既然如此,哀家就如了你们的意。”
她目光如炬的看着曹氏父子,“放心,哀家有证据,定然不止叫你们心服口服,还叫天下人都无话可说!”
太后越说越开心,见金甲卫还犹豫,高喝道,“怎么?你们也要和曹家一样造反吗?!”
几个金甲卫脸色大变,立刻将曹氏父子按住。
听着之前嚣张不可一世的父子俩不停喊冤,太后摆摆手,“押下去!听后发落!”
穆婉看着黄氏追着他们踉跄大哭的背影,有些茫然,不是,这就搞死了?
证据链还有点不完整啊,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吴太后心情却十分好,她虽然已经当了三年太后,但除了小事上能由自己,大事上却都是由朝中大臣做主,以至于她这个太后当的束手束脚。
根本没几个人真正的敬重她。
但是今天,她尝到了真正权利的滋味……
除掉护国公,培养属于她的军中势力,届时,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吴太后越想越美,“穆婉,今日之事,你功不可没。待回京哀家定会好好赏你!”
“现在你先下去吧,我和侯爷谈些公事。”
穆婉看了谢珩一眼,规规矩矩的退下。
穆婉离开后,吴太后将图纸递给谢珩,“来,侯爷帮哀家看看这个。”
谢珩的目光落在图纸上,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太后问,“这设计如何?”
谢珩道,“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确实是行家所画,若照这样改动,曹氏弩威力还能再增不少。”
“曹氏弩……”太后哼笑一声,“很快就要改名字了。”
谢珩也看到了那油纸上的字迹,难得茫然,“曹氏弩不是清华散人设计的?”
不对啊,这两个东西的设计风格,明明就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皱眉,“这东西哪里来的?”
太后又掏出另外一件东西,笑道,“都是侯夫人刚刚给我的。”
谢珩目露惊讶,“前朝宝库钥匙。”
太后见他确实没有见过的样子,不由笑起来,“看来镇北侯夫人并不信任侯爷啊,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找你,反而来找哀家。”
“她给我这两个东西,问哀家能不能为她在曹家人手里争取一线生机。”
谢珩表情冷下来。
太后晃着手中的钥匙笑道,“侯爷也别生人家的气,谁叫你娶了人家,却又对人不闻不问呢?”
谢珩眉头微蹙,“她都跟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太后却没正面回答,只是笑道,“打听这些做什么,你没时间陪人家,还不许人家跟哀家抱怨两句了?”
她将钥匙放进荷包,感叹道,“若侯夫人知道这是全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宝库钥匙了,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果然谢珩的表情更冷了。
太后心情大好,“既然真的有钥匙,那宝库之事大概不是无稽之谈,侯爷一会儿就带人去查抄曹家别庄,看看还有没有宝库钥匙的线索。”
“前朝宝库之事,就交给侯爷了。”
谢珩问道,“曹氏父子太后打算如何发落?”
太后觉得自己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前朝宝库之事就先不公告了,对外只拿他们沽名钓誉,欺君罔上之事说道,毕竟曹氏弩这件事证据确凿。”
“宝库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冷声道,“免得他们一个个的都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从现在起,侯爷全力寻找宝库即可,既然那些神赐之物带回来时在本朝,那就该归本朝所有。”
谢珩抱拳遵旨。
谢珩离开后,太后拿出宝库钥匙一边尝试复原,一边对王公公笑道,“你说,侯爷会不会也觊觎这前朝宝库?”
不等王公公说话,她又笑,“觊觎也白搭,如今钥匙在哀家手里,想要宝藏也越不过哀家去。”
“只是穆婉这么轻易的将宝库钥匙交给了我,侯爷怕是要生气了。”表情惋惜,语气里却都是笑意,“哎,看在她帮了哀家的份上,哀家日后对她好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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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行宫出来,谢珩吩咐谢天,“准备一下,查抄完护国公府的别院,立刻出发去闵州安县。”
谢天有些意外,“太后竟然这么轻易放您离开?她不怕那些江湖人了?”
谢珩道,“护国公都开始私自调查前朝宝库,甚至得到了宝库钥匙,她能不着急吗?”
谢天眨了眨眼,“护国公什么时候得到宝库钥匙了?”他怎么不知道?
谢珩也是一言难尽,“准确的说,他还没得到,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谁?”
谢珩道,“穆婉今天中午不是杀了条狗吗?”
谢天:……
他到现在也想象不出来纤细美艳的夫人跟屠户似的杀狗的模样。
“夫人威武。”
谢珩揉了揉额头,“那宝库钥匙在狗肚子里,划破肚皮掉下来的时候,被她摸到了。”
谢天:……
“夫人好福气。”
谢珩却又想到了那张图纸,“不只是好福气,还有好运气。”
“若真的只是宝库钥匙,太后还不一定会这么快发落曹家。”
谢天疑惑,“护国公私自寻找前朝宝库,太后还不发落?”
谢珩摇了摇头,“这钥匙只是在他家的狗肚子里,完全没办法证明是属于曹家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在路上随便吞的呢?”
“谋反大罪可不那么容易查,曹家的九族可不会坐以待毙,以护国公如今的关系网,她要斩那么多人,那些人能先反了她,正好契机都有现成的。”
“这点上她倒是聪明,所以撇开谋反罪名,拿曹氏弩说事儿……”
谢天疑惑,“曹氏弩又是什么?”
谢珩道,“也是狗肚子里掉出来的东西,可以证明曹氏弩并非曹国公设计。”
谢天:……
“听起来这狗肚子怎么更像个宝库。”
谢天道,“所以太后打算把曹氏弩抢过来据为己有了?”
谢珩想到吴太后那喜悦又急切的样子,嘲讽一笑,“显而易见,她认为这是她培养人手的契机。”
“只要找一个人冒认曹氏弩的设计,再加上还有一个改进方式,就跟护国公一样获得军中拥戴。”
谢天无语,“那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吧,军中人手哪里是那么好培养的,护国公能快速掌权,也是祖上积累,和世家之间关系盘根错节……”
“因为她轻易的得到过,就觉得事情不那么难,是个人就能做到。”
谢珩哼笑一声,“随便吧,又关我什么事呢?”
谢天道,“那我们去护国公别院查什么?”
“我总觉得曹氏弩和袖箭的设计就是出自一人之手,那所谓的献图小将,也许只是个幌子。”谢珩眯眼思索,“……清华散人将袖箭图纸给护国公,叫他培养势力……关键时刻起势推翻朝廷……”
谢天点头,“这个思路应该没错。”
“既然钥匙不止一个,那么冯耀宗不一定是儿子,也许只是恰巧拿到了那枚钥匙而已……”谢珩道,“清华散人,恐怕根本没死,而是躲在某处看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