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斯忱在家待了两三个月, 没事就出去跟朋友打球喝酒，夜生活过得活色生香。
叶栖除了白天上学，放了学就是写作业, 只有偶尔会跟同学一起去看电影或者出去吃饭打卡某家餐厅。
就在叶斯忱回来的第二周, 是叶栖的生日。
爸妈提前两三天就很愧疚地告诉有工作要忙，没有时间陪她过生日了。
其实往常都是三个人过的, 哥哥要忙碌学业, 不能从国外飞回来，但爸妈都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斯忱回来了的原因，爸妈翘了她十八岁生日好似愧疚感都少了不少。
叶栖甚至想如果叶斯忱没回来，爸妈肯定会选择放弃工作陪她过成人礼的。
这就等同于, 叶斯忱是赔给她的。
在生日的前两天两人就不在家了，叶栖躺在沙发上抱着玩偶追剧，从外面喝了酒回来的叶斯忱脱掉外套，重重坐在沙发边缘, 感觉有些硌人, 屁股下压着她的脚, 往旁边挪了挪。
“生日想要什么？”
叶栖甚至眼睛都没有离开动画片，“你以前不都送我破烂的吗？”
叶斯忱笑了声：“我什么时候送你破烂了？我直接打你钱, 你想要什么自己买。”
叶栖说：“我想去迪士尼。”
叶斯忱：“不去。”
叶栖就哦了一声。
叶斯忱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低下头叹了口气订票。
她生日那天坐飞机跟叶斯忱一起去的上海，早上起的很早吃了早餐，到了迪士尼也才早上九点。
天气不算冷也不算热, 是秋天最舒适的温度。
叶栖拉着叶斯忱站在一个类似大摆锤的项目下面，指了指说想玩那个。
叶斯忱盯着, 又跟着她进去。
“你不害怕？”
叶栖摇了摇头说：“我不怕, 你害怕吗？”
叶斯忱摇头。
坐上去, 等大摆锤急速下降时叶栖的叫声要撕破天，几个轮回下来，出来时她腿都发软，倒是旁边叶斯忱面不改色的提着她的毛绒背包，头发有些凌乱甚至更帅了，蹲在旁边给她拧开矿泉水喝。
她接过，眼睛盯着叶斯忱看。喝完水旁边有个女孩过来跟他要联系方式。
叶栖下意识转过头去，装做在忙的样子。
耳朵里穿过叶斯忱的清冽嗓音。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啊……打扰了。”
女孩跑了之后，叶栖才问：“你又交女朋友了？”
叶斯忱摇头：“没有，这么关心你哥感情生活？”
他可没告诉过她他分手的事情。
叶栖：“我一直都很关心你。”
她跟着叶斯忱出来时，还在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吗？其实我特别想跟你们一起玩，但是你总是不带我。”
她小学也不爱说话，那个时候除了跟同学，寒暑假的时候跟上了初中的叶斯忱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但是他总是很多朋友，被很多人围绕，轮不到叶栖跟他玩。
于是每次叶栖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叶斯忱换了衣服要跟朋友出门的动静，就会抬起头看向他。
目光跟他对上，直到他从家里离开没有了身影。
她不会开口说，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出去，但她每次抬头跟叶斯忱对视上的那一秒，她总觉得叶斯忱是清楚她内心的想法的。
可他没说话，只是无视了她的目光，继续很开心地跟朋友出了门。
那些年里叶栖总是这样日复一日地看着叶斯忱出门。
“我知道。”叶斯忱笑了声。
叶栖侧过头：“什么？”
“看的出来你想跟我们出去。”
叶斯忱啧了声，揣着兜说：“但是你那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很好玩，所以我就故意不带你。”
那时候就会产生一种异样的凌虐感。
叶栖就不吭声。
“生气了？”
叶栖摇了摇头。
她知道啊。
叶斯忱就跟别的哥哥不一样。
叶斯忱侧着头盯着叶栖看，她穿了件白色的短裙，白袜黑皮鞋，漂亮的蕾丝边缘设计，肩膀处微宽的肩带绑着两根白色的蝴蝶结，漂亮的像是一个公主。
叶斯忱这才有些恍惚，恍惚地想起叶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她因为小时候身子骨不好比别人晚上一年学，所以今年还在上高二，明年，后年，真快。
“以后吧，你想要去哪都可以。”
叶斯忱揉了一下她脑袋说：“我可是你哥。”
叶栖就笑了。
回去之后上海下了雨，叶栖窝在叶斯忱的公寓里没出门。
她很少来上海，但叶斯忱高中在上海的国际高中上学，下了课会在这套公寓里休息，偶尔周末才会回家。
叶栖曾经也来过这里一次。
那时她背着书包下了飞机坐地铁到公寓门口才给他发的消息，他开了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叶栖。
那时候他手里还捏着烟。
客厅也都是烟雾缭绕的。
那是叶栖第一次看到步入高中的叶斯忱，穿着黑色的T恤，个头已经很高，挺拔又居高临下的姿态，臂膀上的肌肉跟愈渐小麦色的皮肤，进入了生长期。
他十六岁，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不用回家，自己支配自己的生活，空气中呛人的烟味跟桌面上的玻璃杯里调好的酒，都证明了叶斯忱这个人开始成长。
他成长的每一个变化都让叶栖好奇，他太神秘了，神秘的好像每次出去玩都要去挖宝藏，最后藏着一口袋的东西回到家，却不会给她看一下。
叶栖好奇。
所以她买了机票背着爸妈来到了上海。
也不能说背着，她如果跟爸妈说她想来，爸妈也不会拒绝。
但爸妈会陪着她一起或者找人跟着她一起。
在高中之前，家里对于她的私人行程其实管的还是很严的，对此叶栖感觉也很奇怪，明明在很多事情上都给了她最大的权利。
难不成还害怕她走丢吗？她又不是不会坐飞机跟地铁，也不是随意一颗糖就会跟着走。
那时，站在门口的那一瞬间，叶斯忱愣中带着慌乱，随后皱着眉盯着面前的小矮子。
“你怎么过来了？爸妈呢？”
叶栖说：“爸妈工作忙，我自己在家无聊。”
“跟他们说了吗？”
“没有。”
“你长本事了。”叶斯忱面无表情的。
叶栖就开始低下头红了眼。
脸颊被人抬起，叶斯忱给她擦干净。
“进来吧，下次不要自己跑出来，就算要过来也给我发个消息。”
叶栖看着桌面的酒跟一副零碎的牌，猜想应该是朋友刚走还没收拾。
“我害怕你不让我来。”
“吃饭了吗？”
“没有。”
“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拿，我收拾一下东西。”
叶斯忱又看着她蓝色的书包：“把你书包放下，你里面背着什么？”
“作业，没写完。”
叶斯忱低着头把牌一股脑扔垃圾桶里，“先去吃东西，书包放书房，明早送你回去。”
叶栖就进了书房，把书包扔在了课桌上，书房跟他在家里的那间差不多，但只有一些课本什么的，也比家里的书房小很多。
她去冰箱里拿了三明治吃，吃完就又跑去了书房写作业。
当天晚上叶栖是跟叶斯忱睡的一张床，上海下了很大的雨，不光打雷还闪电。
叶斯忱的床很大，她躺在靠门的那一边闭上眼，但很久都没睡着。
“哥，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叶斯忱说话的声音明显很清醒，那时候的他明明才十六岁，声音清朗，带着一股骨骼还没生长的青雉感，说出来的话却理智又直白。
“出国留学，接手爸妈的公司，上班结婚。不然呢？”
叶栖哦了一声。
她又盖着被子说了一声，“不想长大。”
叶斯忱停了两秒。
“你长什么大。”
他又补了一句，“哥在这儿。”
-
叶栖其实说不明白叶斯忱对她的吸引力，她总是对他好奇，对他的一切都感觉到着迷，甚至于她特别特别珍惜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很能察觉到人的情绪，会安慰她说哥哥在。
高中其实她跟叶斯忱的交集不算很多，他一整个高中都在上学，下了课就在上海跟朋友玩，甚至于漫长的暑假也不见踪迹，只有寒假的时候回回来过年。
他疯跑，成长，把谁都落下。
一直到申请了英国的大学，高三才经常回家，毕竟出了国就跟爸妈更少见面了。
就算是他高三，他们的关系也都是那样不远不近的，不像是别的兄妹那样打闹，亦或是宠溺，只能用不冷不热去评价。
但有了哥妹的这层血缘关系，又好像跟大街上所有站在一起不冷不热的关系不一样。
他去了英国之后，就更少回来了。
两人的关系也更加疏远寡淡。
……
或许是因为上海的房子很少有人过来，什么都没用，她回去之后又跟叶斯忱一同去了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吃。
最后盯着窗外漆黑的天，想着自己的十八岁今晚就结束了。
“你知道有一种效应吗？就是，在一段时间里频繁的听到一首歌，以后很久，你再听到那首歌的时候就会想到那段时光。”
叶斯忱坐在旁边兴致缺缺地听着，敷衍嗯了一声。
叶栖自顾自说：“我高中就经常听……同桌的你。”
叶斯忱：“所以呢？”
叶栖摇了摇头。
“我去睡觉了，明天就回家吗？不想回家。”
叶斯忱：“你想干什么？”
叶栖说不知道，就转过身耷拉着脑袋回房间了。
无聊的十八岁。
她回了房间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手机里的消息，叶斯忱发来的，朋友约他去喝酒，他今晚不回来了。
叶栖感觉他就是故意不想带她的。
所以她没回复。
晚上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哪来了一些委屈。
叶斯忱是直性子，他讨厌那些拐弯抹角跟暗示，只要你不开口，他就算懂得你想要什么也不会给。
她的十八岁很无聊。
微信里好几个朋友都给她发了生日快乐，还有一条是追她的那个男生，说买了礼物应该到了，问她有没有签收。
【我不在家，明天回去拆。】
【在外面玩吗？自己？】
【跟我哥。】
【小七，我喜欢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冷不定的发过来了。
叶栖在这一瞬间才忽然觉得，这个故作刺激的暧昧也糟糕透了。
【对不起……我，不太想谈恋爱，你想去英国留学吗？我想去那里。】
【我们还小不是吗？】
算是委婉的拒绝了。
【好吧，我还以为……希望你开心。】
叶栖灭了手机，睡得不是很好，做了一会儿梦都在刷题，醒来听到了客厅开灯跟走路的动静，她骤然睁开眼被吓了一跳，穿着睡衣猫着脑袋往外看，看到是叶斯忱。
人喝醉了，正躺在沙发上，衣服也皱巴巴的。
她走出去，看到他丢落在地的手机正亮着，屏幕好几个人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到家没。
其中几个头像一看就是女孩，发了大概有五六条。
列表人倒是不少。
叶栖就蹲着，下巴垫在手背上，手指扒拉着沙发的手扶处，仰着头看着歪着头闭着眼呼吸声很重的叶斯忱，叫了声：“哥。”
叶斯忱就睁开了眼，眼睛充红，明显喝醉了酒。
“嗯？”
叶栖眼睛里少有爬上一丝狡黠，举了个手指头问他：“这是几？”
叶斯忱没吭声，嘴角笑了下，伸出手去抓她的手。
刚把手指伸过去，叶栖微微上调了些身子，削瘦的下巴就落在了他滚烫的掌心。
她蹭了蹭，乌黑的眼睛朝着他笑。
又小声叫：“哥。”
叶斯忱手指一瞬间悬在空中，眼睛直直盯着她，呼吸也一瞬间恢复，随后紧缩到胸腔都缺氧。
随后嘴角抹平，抽离出手。
-
送叶栖回家之后，叶斯忱临时买了机票回英国，在国内的东西都没收拾全，下飞机那一瞬收到了朋友的信息轰炸。
“你他妈就这样丢下我回英国了？草，我不就让你请几顿饭吗你至于吗？”
叶斯忱轻咳了几声说：“我有事。”
“什么事儿？”
叶斯忱实在说不出口。
“反正就是有事，我折现给你，要不我找个人陪玩行么？我真有事。”
之后叶斯忱没再回过国，甚至于这一年爸妈的生日他都没回来。
连那年寒假，也都是模模糊糊地跟爸妈打电话说今年不回来了，学业很忙。
那时候的叶栖看的出来叶斯忱在躲着她，但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他跟爸妈说完，妈妈才会把电话给她，催着叶斯忱跟妹妹说两句。
电话里一如既往的一片平静。
叶斯忱想要草草挂断，叶栖才问：“今年冬天我还能去英国玩吗？”
他不吭声。
叶栖就继续说：“你答应的。”
叶斯忱顿了一下，说：“你想来玩的话，让妈带你转转。”
叶栖：“我讨厌你，骗子。”
说完叶栖就挂断了。
挂断时候妈妈才看出来叶栖的情绪不太对，毕竟平常叶栖的性子安静又乖，从来不会对别人说这样的话，知道之后捏着电话大声骂了叶斯忱好几句。
“你答应了还爽约？我看你平常闲得很，带你妹玩两天怎么了？？？”
叶斯忱其实摸不透叶栖的内心想法，但他讨厌一些事情会朝着他不想发生的方向去前行。
即使被骂的狗血淋头，叶斯忱还是说：“我真有事，忙的要死哪有空啊，你放假带她去呗，你们一家人还能去别的地方转转过年。”
“怎么就成我们一家人了？？？”
“你看你把我说的，我哪敢认。”
最后挂了电话，妈妈回过头，叶栖已经回房间了。
第二天倒是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妈妈还想问她还想不想去了，叶栖忽然在年夜饭的餐桌上说：“妈，我想考南大。”
妈妈一愣，随后点头说：“可以啊，南大也不错的。”
她说完就回到书房学习了。
过完年后的那一整年，叶斯忱都没有回过家。
又一年的冬天同样的借口没回来过年。
转眼间叶栖已经要高考了，四月份，距离她六月份高考也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
她废寝忘食的学习，预备好进入到了人生的关键时刻。
叶斯忱猝不及防地回家了。
那时候叶栖忙着惊讶，还不知道——
他回家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要高考，而是，叶祈愿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