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姜眠呼吸微滞, 所以李丛他们都死了吗?
那焦雨晴呢?
焦雨晴是真凶,按照规则她应该是赢了吧,赢了的人也会来到乌托邦吗?
张文东说被投出去的人会死, 但是他还活着。
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他难道真的是怪物?
姜眠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随即很快否定。
他虽然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但他也是妈妈生的,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怎么可能是怪物?
张文东瞥他一眼, 见这小子垂着眸子, 表情有些怪异, 遂道:“怎么,你把人投死了?”
姜眠抿紧嘴唇,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哦, 对了。”张文东想起什么,“我还没问你呢,过了几个本了?”
姜眠干巴巴道:“1个。”
“才1个?”张文东眉心一跳, 心道果然是个小废物, 他懒洋洋地把脚跷到桌子上:“说说, 你第一个本怎么过的,就那个剧本杀。”
姜眠心虚, 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挑拣着把过程说了个大概。
张文东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评价:“不是很复杂的本, 怎么死了那么多人?”
“因为……”姜眠试探, “我们都是新人?”
张文东了然, 通常第一个本是用来筛选玩家的,难度适中,不过很少有纯新人的,怪只怪他们运气忒不好。
“然后呢?”他问。
“然后……”姜眠略去找凶手的过程以及朋友的背刺,模糊地说:“有个……很厉害的人,他最后找到了关键证据,锁定了凶手。然后我们投完票,游戏就结束啦,我再醒来就是在街上了。”
跟自己猜的差不多,张文东本来就没对他抱啥期望,等以后一起进副本了,不拖后腿他就谢天谢地了。
“既然你来到了这里,以防万一,我还是跟你说说这里的规矩。”张文东把脚放下来,岔开腿大马金刀地坐着,身体前倾,两只胳膊搭在大腿上,正色道:“这个小镇原本没有名字,后来大家都把它叫乌托邦,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地方。你别光看名字就觉得这是什么好地方,能在这里活下来的都是亡命徒,一不小心你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当然,乌托邦里禁止杀人,但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只要不直接杀掉你,就不算违反规则。”
听到这里,姜眠好好学生地举手提问:“杀了人会怎么样?”
“会受到惩罚。”
“什么惩罚?”
张文东哼笑一声,“会吸引NPC仇恨,进副本后九死一生,或者……被监管者直接抹杀。”
“监管者?”姜眠瞪大眼睛,心脏突然跳得很快:“那是什么?”
“说来话长,你就当是一个监视着整个小镇、保证规则能正常运行的……”张文东斟酌着措辞,“……狱管。”
在他们眼里,这座小镇就是座监狱,而他们是被时刻监视着的犯人,不仅要遵守规则,每隔一段时间还要进入副本接受“考验”,稍有差池,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监管者长什么样?”姜眠对这很好奇。
“不知道。”张文东摇头,面色冷肃:“见过他的人没有活下来的。”
姜眠嘴唇微启,惊讶得瞪圆了眼睛:“那他……住在哪里?”
张文东没直接回答,略一思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这样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
姜眠跟在张文东身边出了门,白天的小镇没有了霓虹点缀,显得愈发破败陈旧。
街道上冷冷清清,只零星有几个人路过,穿着打扮风格迥异,有像张文东这样比较正常的,有犀利混搭风,还有暗黑朋克风,姜眠甚至还看到有个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纹满了黑色的纹身。
而且整座小镇的上空都灰蒙蒙的,没有云彩与阳光,往远处看去,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那些是雾吗?”姜眠忍不住问。
张文东点头,“嗯。”
他把姜眠带到一处废弃小楼,两人沿着坑坑洼洼的水泥阶梯往上走,来到楼顶后,张文东一脚踢开了满是锈迹的铁门,把姜眠带到天台上。
小楼位于高处,能更好地看清远处,姜眠这才发现整个小镇都笼在雾里,小镇范围之外白茫茫一片。
哦不,也不是全然的白,他们正对的方向,似乎有什么巨物,影影绰绰地立在浓雾里。
“看到了吗?”张文东指着那影子,“监管者就住在那里。”
姜眠趴在天台围栏上,身体往外探,不可思议道:“那里?”
“嗯。”张文东面无表情,“我们把那叫做灯塔,等到晚上的时候,灯就会亮起来,像一只监视的眼睛……”
姜眠似懂非懂,旋即又问:“有人去过那里吗?”
“没有。”张文东背过身靠着围栏,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叼在嘴里点燃了,惬意地吸了一口:“应该说是没有人能够到达那里。”
鼻腔里捕捉到烟草的气息,有些呛人,姜眠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为什么?”
“因为无论怎么走,灯塔的距离都不会变,就算再头铁,一直朝着灯塔走下去,最终也会回到原点,跟鬼打墙似的。”
姜眠眼睫微颤:“这样啊……”
他好像也做过这样的梦,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浓雾……
说完了灯塔,张文东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指了指他们过来的方向,“我们住那。”说着他手指平移,指向另一个方向,是酒吧的位置,“那里是你来的地方,归姓唐的管,专门搞那些歪门邪道。”
“乌托邦里有很多个势力,目前最大的势力叫安济会,领头人姓林。”
“安济会是做什么的?”姜眠好奇。
张文东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一个伟大的组织。”
“伟大”两字被他特意加重了读音。
“其他的就是一些零散的小组织,有的也算不上组织,就一起过本的搭子。”
姜眠:“就像你们一样吗?”
张文东不置可否:“嗯哼。”
“总之在乌托邦里,各势力间井水不犯河水,但进了副本后就不一定了,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
姜眠还想问,张文东却不说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张文东把烟头按熄,率先回身下楼。
姜眠怀揣着满肚子疑问,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清楚。
他边走边看,其实除了冷清一些,以及周围环绕的浓雾,这看起来就是个正常的小镇,有吃有住,还有娱乐项目,因此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安心地住了三天,他没怎么见着周暝,和张文东倒是混熟了。
这天张文东把他叫过去,要教他打拳。
姜眠兴致勃勃,他是看过张文东打拳的,几下就把人揍得找不着北,他觉得很酷。
张文东让他拿着拳靶,要给他做示范。
姜眠听话地拿靶站好,满面带笑:“我准备好啦!”
张文东一拳下去,下一秒,姜眠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草!”
张文东面色一变,心想他也没怎么用力,人怎么就倒地上了?
伸手在姜眠鼻下试了试,好像没呼吸了……
不会死了吧?!
张文东大惊失色,把姜眠打横抱起来,边往楼上跑边扯开嗓子喊:“沈冰!你他妈在哪?出人命了!”
就他那大嗓门儿,死人都能被他喊活了,沈迟皱着眉从房里出来,张文东见了他跟见了亲爹似的,抱着怀里的少年冲过去,急吼吼道:“你快看看,他是不是被我打死了?”
人死事小,但他可要摊上大事了!
沈迟比他冷静得多:“把人放下。”
张文东把人放在地上,盯着沈迟忙活了一圈,又是探鼻息又是摸脉搏,还翻起眼皮看了看,最后一脸无语地看过来。
“没死。”沈迟冷冷道。
“那他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晕过去了,也可能是睡着了。”
张文东又“草”了一声,感觉三观被刷新:“怎么可能睡着?力度我心里有数,不至于把人打晕,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我怎么知道。”沈迟睨了他一眼,擦了擦手:“我是法医,只给死人看病。”
张文东无语凝噎。
姜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
他眨了眨眼,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他记得之前明明是在和张文东打拳,突然眼前一黑……
又犯病了!
姜眠懊恼地皱了皱眉,张文东会不会像李丛他们一样,觉得他很奇怪?
他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对门还是关着,周暝不知去哪儿了,一整天都没出现过。
怕啥来啥,刚拐过弯,就迎面撞上张文东。
张文东双手抱胸,挑起一边眉毛:“醒了?”
姜眠心虚:“嗯……”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毛病?”张文东睨着他,“说倒就倒,比手机关机还利索。”
“那个……”姜眠有些难以启齿,“我有嗜睡症……”
张文东还是第一次听说嗜睡症这种东西,上下打量姜眠,不太相信:“真假的?”
姜眠不敢看他:“嗯。”
张文东一脸服气:“我真的很怀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姜眠更心虚了,低下头逃似的跑了。
没看路,他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堵坚硬的墙,下意识抬头,脑门儿又磕到了什么硬物。
随即他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姜眠反应过来,脸唰的通红:“对不起!”
周暝松开捂住鼻子的手,鼻梁明显红了一块,眉峰紧蹙沉声问:“慌慌张张做什么?”
姜眠心如擂鼓,随口找了个理由:“卫、卫生间……”
周暝侧过身,给他让开路:“去吧。”
等人离开,周暝瞥了眼张文东:“聊聊。”
两人前后脚来到会议间,周暝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开门见山:“这几天观察到什么了?”
张文东沉吟片刻,说:“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周暝面无波澜:“怎么个奇怪法?”
“具体的说不出来。”张文东面露难色,“言行偶尔会有些违和,但也还在正常范围内,感觉聪明又不聪明的。”
“对了,今天我教他打拳,他突然就晕过去了,后面问他,他说是嗜睡症。”
周暝挑了下眉,“嗜睡?”
“嗯。”
周暝眸底似乎闪过什么:“我知道了。”
“头儿,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小鬼?”
周暝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沙发扶手,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后,说:“下个本我带他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