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测试这边很快结束, 自天梯收入门的一百零一名弟子中,统共合格了五十三个。
这五十三个弟子这才正式领了腰牌,换上更精美的弟子服, 分配了带他们修炼的教习, 算是正式入了门。
翎卿和展洛都被分到了张礼手下。
展洛是张礼自己要过去的。
展洛性格讨人喜爱,但他自身的那点癖好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张礼觉得,自己做主把人收入门中,就要负起责任,把这小子带回正道上来。
所以主动要了人。
翎卿是纯粹没人要。
不得不说,翎卿刚入门的那段表演实在太深入人心了。
入门当天,挤兑了他们镜宗原本的第一天才,让人有苦说不出。
第二天, 赶走了在镜宗嚣张跋扈多年,但因为背靠着内门长老亲哥,根深蒂固无人敢动的秦卓。
然后就不来上课了!
当然, 这还算他有理由,最后也算他拿出了成绩, 不提了。
但他参加一个入门测试,就把宗门至宝问心镜给一刀劈了!
这谁承受得起呢?
要不是亦仙尊刚好在场, 把问心镜修复了,这损失得落到谁头上?
劈了镜子的翎卿?
想多了,刚入门的弟子哪赔得起,又没听说这人是哪一家的后辈, 也没听说过微生这个姓氏, 想必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最后还是要连累到带他的教习。
再好的天赋也比不上风险来的大。
带翎卿修炼, 先不说翎卿入门两月再度晋级,以他们的修为带不带得动。
就说这刺头本身,就这性格,那还不得骑在他们头上啊?
偏偏人家背后还站着一个恨不得千金买马骨的掌门,背景太硬,打不过骂不得。
对于这等天赋好的弟子而言,他们这些教习大多只起一个过渡作用,等到弟子们修为上去,十有八/九要拜入内门那些修为深厚的长老门下。
也就是说,这些弟子将来的成就九成九都算不到他们头上。
要是不小心带了个没良心的,去找人家帮忙,还得挨人家的白眼。
好处一点没有,坏处一大堆,也就图这些弟子还在这里时,能给他们端端茶送送水,平日里请安问候,让他们心里舒坦舒坦。
结果这也没有,那谁愿意伺候祖宗谁去,反正他们不去。
就这样你推我搡,推到了平素最老好人的张礼头上。
张礼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苦哈哈把人接了下来。
成功让自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前脚刚把展洛带去吃饭,传达了掌门的话,嘱咐饭堂师傅每顿多给这小子打一碗饭,再添一勺肉,当然饭钱还是要照付,加量不加价。
后脚,翎卿亲自上门拜访,送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你要去参加下个月的万宗大比?”
张礼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你知不知道,咱们宗门内的选拔赛十年前就已经结束了,这十年间内门那些长老天天往死里训参选的弟子,你怎么参加?”
“走散修那边啊,宗门内有许多没能成功入选的弟子不也要去参加吗?”翎卿说的很安详,显然是早就想好了办法。
这种大比五十年举办一次,每个宗门能参加的弟子的名额都有限,不可能整个宗门齐上阵,就只能选出拔尖的那一批来。
几乎每届大比都会涌现大批天才,这些顶尖宗门为了不落人后,往往提前好几年就开始特训弟子,他现在才来,抢不上趟很正常。
好在抢不上的不只是他。
有些选拔时在宗门内排不上名次的弟子,再后来几年间又有了奇遇,实力大幅上升,自然会眼馋这样的盛事,渴望在大比中一战成名,扬名立万。
这些弟子心有不甘,联合在一起向各大宗门内反应。
一连好几届都如此。
只可惜没被允许——开什么玩笑,这是什么天下英雄大比吗?
是天榜争夺赛吗?
不是。
人家比赛的名字叫什么?叫万宗大比。
宗!
只有宗门才能参加,你们一群弟子,没能跟着宗门来,自己在那闹什么。
各大宗门的态度是坚决的,奈何后来出了一件影响十分深远的事。
这事和翎卿还有点关系。
说是横宗有一名弟子,实力非常尴尬,那一届横宗有三十名弟子参赛,他的修为排在了第三十一。
这是一个相当微妙的位置,好像伸手再够一够,就能再往前一步,但偏偏就差了这一步,让他卡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
往前又做不到,放弃又不甘心。
他也是性格倔强,直接找上了掌门,让掌门再给他几年时间。
不出意外被拒绝了。
就这样,他错过了那一届的大比。
没能得到资格这件事情极大地刺激到了他,他拼命想要证明自己,在几年间玩命地修炼,终于完成了反超。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得到参赛资格。
而以大比当日,他当时的实力来看,他是有可能一举夺魁的。
他非常不忿,一念之差走了歪路,从横宗叛出之后,一路逃到了魔域。
这人的名字叫少擎。
曾经的魔尊。
云顶之上的五人之一。
只是一场大比,就因为规则刻板,硬生生逼走了一位绝世天才。
横宗上下悔之不及。
自他之后,大比才在各宗之外开设了一个散修联盟,专门让这些弟子去竞争,给他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翎卿对老魔尊没什么看法。
他夺权的过程说是困难,但要是比起老魔尊来,那就算是简单了,老魔尊才是真正的踏着尸山血海登上这个位置。
一路上杀的人都能堆满一座城了。
本来他这样的人早该心硬如铁,别说收一个不相关的孩子为徒悉心教养,就是他自己的亲骨肉,落到他手里,也只会变成他炼丹的一味药材。
只是,当年的事情成了老魔尊的心魔,让他对提高天赋这件事产生了病态的追逐。
他把翎卿捡回去,就是想剔了他一身的神骨,安在自己身上,好弥补自己的遗憾。
他想找回自己的颜面,想证明给别人看,自己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为了这事不惜践踏无数生命,抓人炼丹给自己几次洗经伐髓,最后也在这上面丢了命。
不过嘛……
没想到老魔尊死这么久,还能给他铺一回路,翎卿想了想,欣然接受了。
不过他是接受了,张礼却接受无能,风中凌乱,“微生……就是那个,长嬴啊,要不咱们先不那么急呢?你看你这才几岁,咱还小呢这,那么急干嘛呢?散修联盟那边竞争压力很大的,很多弟子急功近利,为了一个名额,那是能下死手去打的,而且那边裁判管的松,只要没把人打死打废,都不做惩罚。咱们门内上一届就有弟子在那边出了事,仙途险些就此废了,你这……没必要冒险啊,你忍过这五十年,下一届不是板上钉钉的第一吗?”
翎卿说:“不忍我也是第一。”
张礼:“……”
得,全白说了。
“我已经报名了,现在反悔也没用,除非我愿意弃权,让裁判当着所有人的面喊我的名字,问我是不是要不战而降。”翎卿挑眉,“你觉得我能忍?”
不能。
张礼都不用想。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确认它足够坚/挺,才道:“那你这次来找我是……”
“请假。”
张礼目瞪口呆,咽下一口老血,问他:“你还知道你入门以来上过几天课吗?”
“一天没上。”
“好!”张礼说,“那你再说一遍你要干嘛?”
“请假。”
张礼久久瞪着他,终于憋出一句:“其实你压根就是不想上课,对吧?所以才故意找这些借口,对吧?你不要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对啊。”翎卿坦荡地承认了。
“……”
“全都对,一个字没错,不过你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翎卿说,“你就告诉我这些课有什么用?它们有什么被上的价值?值得让我拿出两个月来听。”
他一条条列举。
“这两个月我能让我的修为更进一步,上课能吗?”
“……不能。”
“好,那我上一次请假不算乱来,对不对?”
张礼挣扎:“上次是上次,可这一次……”
“这一次我能拿这破比赛的第一。”翎卿从容不迫打断他,“上课能吗?”
“不能……不对,第一?”张礼看怪物一样看他,提醒道,“你知道这次来参加大比的都有哪些人吗,你就拿第一?不提咱们镜宗内门那些弟子了,也不提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宗门,就说三宗四门八大世家,你知道这些宗门里面有多少恐怖的天才吗?”
“不知道。”翎卿还真没关注过。
张礼说:“我就知道,你坐好,我给你详细说说。”
他掰着手指头,“头一个,最强的,横宗掌门亲传弟子,晋国的荣王,谢斯南,一百九十二岁,合体期中期修为,据说几年前就已经到了后期,离大圆满一步之遥。密宗掌门独女,绮寒圣女周云意,一百九十八岁,合体期中期修为。在这下面,还有少林寺的佛子,合欢宗大师姐,药王谷小谷主,剑门少门主,都是出窍后期大圆满的修为,况且这一次大比里有好几个国家的皇子公主也要参加,五个国家的皇室都会派人前来观赛,竞争更是激烈!”
翎卿听懂了,没一个能打的。
尤其是谢斯南,修为居然还不如百里璟,那他是靠什么给百里璟当的靠山?
无原则无底线的宠溺吗?
还是玩弄阴谋诡计的能力?
从五大国中排名第三的晋国的一个亲王,做到最后的人间帝王,听起来是有点手段。
但还是好弱。
翎卿被拉着听了好半天,从中听出了不少老熟人。
系统说过那四人赫然有两人在列。
翎卿看过剧本,知道四人分工明确,谢斯南提供皇权保护,密宗圣女提供宗门这边的支持,那位私生子负责敛财,供百里璟挥霍,而那位天下第一人,纯粹是实力上的靠山了。
这次参加的只有两人,另外两人一个太小,实力不够,一个太老,年龄超线,都无缘比赛。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老熟人。
在他八岁那个夜晚,为了救百里璟而来到他家中的那对师兄师弟。
方博轩,金逸泓。
翎卿在镜宗这段时间,虽然足不出户,但展洛却是个实打实的八卦收集大师,翎卿被他灌了一耳朵八卦,其中就有这两人。
方博轩,合体期前期修为。
金逸泓,出窍期大圆满修为。
两人都是内门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是镜宗这一届弟子中代表镜宗参赛的种子选手。
前段时间两人一直在闭关,最近出关,听说了百里璟的事,第一时间就收拾了好几个带头讨论这件事的人,扬言谁再非议百里璟他们就让谁好看,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在比赛里打死人会怎么样?”翎卿问。
“不会怎么样,记一个大过,宗门内自行处罚,不允许再参赛,就没别的了,”张礼故意把话说的夸张,好让他知难而退,“你要知道,很多弟子动起手来都没个轻重,要是打的急眼了,就更顾不得那些,不是每个裁判都能准确判断场上的情势,要是救人救晚了,死了残了,都只能听天由命。”
当然,这只是场上的规矩,私下的寻仇谁也管不了。
“哦,”翎卿若有所思,“挺好的。”
“……挺好的???”张礼张口结舌,“你想干嘛?”
“不干嘛,”翎卿起身,“不早了,老师早点休息吧。”
“喂,等等,你刚刚什么意思?别走啊,你的假我还没批呢!”
“麻烦老师了,老师再见。”
“喂!”
翎卿已经走远了。
-
有了盼头,日子就过的格外快。
转眼来到散修联盟的选拔赛。
翎卿打这种比赛不需要认真,花了几天就成功拿到了资格。
其他场地的比赛也纷纷落幕。
他离开时,听到有别的宗门前来参赛的弟子抱怨,“今年的比赛怎么这么难啊?往年间也没听到有这么多高手啊,一比赛就冒出来了。”
“可不是,我刚才注意了,全是生面孔。”
“等等,我去打听一下。”
“服了……”
“怎么样?”
“我说我怎么一个都没见过,全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不是,今年的新人这么猛吗?”
“都是哪个宗的啊?”
“那个宗都有,镜宗,横宗,密宗,少林寺都有,还有合欢宗小师弟。”
“不是,合欢宗小师弟是什么鬼,她们家不是只收女弟子吗?”
“……”
翎卿朝外走去,被那些弟子议论的几个黑马新人不自觉朝他投过目光,有人情不自禁想要上前,被身边人拉了一下,才想起来场合,站住脚步,望着翎卿欲言又止。
要是有人注意到话,大概能发现,这些人看翎卿的眼神里全是不正常的狂热,嘴里无声叫着一个称呼。
殿下……
那就是殿下吗?
他们隐忍下激动和砰砰乱跳的心脏,跟随宗门长辈离去,几个定力差的,走到门口还频频回头,差点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翎卿和等在外面的展洛接上头,展洛一迭声问他怎么样。
“那些老东西一把年纪了,没欺负你吧?”
翎卿:“?”
“好的看到你看傻子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没受欺负了,”展洛比出大拇指,“肯定是你欺负了别人。”
“我只是觉得,”翎卿慢吞吞道,“一两百岁,对于我们修仙之人而言,其实还年轻,你说呢?”
展洛说:“可我十五啊。”
“……”
翎卿走的头也不回。
展洛都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反复思考,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他几步追上去,“怎么了嘛?哪里不高兴你说啊。”
“没什么,”翎卿说,“安静点,不然我要拿出老东西的实力来打人了。”
展洛:“???”
-
隔天参赛名单出来,翎卿看了眼就回去睡觉了,一直到比赛当天才出门。
万宗大比五十年一办,自然是无比隆重。
翎卿和年轻弟子们站在一处,望着天上不断驾临的彩凤鸾车,华丽车辇和奇珍异兽数不胜数,七彩灵力碎片满天飞洒,大开的车窗内,云鬓华衣如目不暇接,每一架车辇飞过,就在天穹中留下一道经久不散的彩烟和浓香。
“哇,居然是秦国的公主!真美,这才是天姿国色啊,难怪秦王亲口说她是秦国无上的瑰宝,果然名不虚传!”
“在哪在哪?”
“看那边!天啊,楚皇居然亲自来观赛了!”
“大惊小怪什么?也不看看这届比赛有谁,那可是楚国皇室和镜宗一起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掌上明珠,楚皇来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起来这位小皇子呢?镜宗的人都出来了,怎么没见着他?”
“我看到了!他和晋国那位荣王在一起。”
“……”
高台上,一连三个月没敢露面的百里璟直到开场才姗姗来迟,紧挨着谢斯南落座,细柔白皙的手不自觉抓紧扶手。
谢斯南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背。
百里璟上半张脸扣着精美的银质面具,绘着凤凰图腾,把他额头遮的严严实实,其他人不明所以,还恭维他面具漂亮。
百里璟笑得勉强,强打精神应对,心里对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另一边,沐青长老凤目一凛,怒火喷薄而出。
谢斯南先注意到了,硬着头皮和她对视,接受到她严厉谴责的目光,心头下意识涌起不快,索性又放松下来,冷漠地看回去。
他一个晋国亲王,又不是他们镜宗的人,沐青长老凭什么对他横眉冷目。
沐青长老怔住,目光一点点转冷。
谢斯南带人出去的人说的多好听多笃定,他带出去的人他负责,可结果呢?
十几个弟子,就这么折损了,一大半的人连尸骨都没能找齐。
张旭之最惨,前去营救的人把周围都翻遍了,还是什么都没能找到。
她心存侥幸,想着张旭之万一活下来了呢。
急急忙忙赶回镜宗,发现他的魂灯果然没灭。
她想着是张旭之不敢光明正大地回来,让人在周边留意,结果张旭之的踪迹没发现,倒是发现了不少晋国死士,张旭之的魂灯也在这时熄灭。
死士嘴里问不出东西,她心里却一阵阵地发寒,丝毫不敢去深想,谢斯南把这些人派来做什么?
这两件事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终究是两个宗门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不愿用最险恶的心思去揣度他。
可今日一见……
他们镜宗的弟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谢斯南自己倒是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掉,三个月养的油光水滑,眼看着还胖了。
现在还有脸来他们镜宗。
来就算了,一点愧疚心没有,理直气壮得好像是他们镜宗欠了他谢斯南一样。
还有百里璟……
她看着百里璟躲在谢斯南身后,丝毫不敢和他们接触的模样,心里的怜惜都化作了失望。
再好的天赋,没有相应的心性支撑,终究成不了大器。
在这件事里,她看不到百里璟表现出哪怕一点责任感。
只知道躲,只知道靠别人。
怎么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呢?
那么多人拦着他,他非要去,自己的事情拖上别人,把人连累到死,事后却毫无作为。
这就是她教给这些弟子的吗?
南荣掌门放下茶杯,传音给她,“你已经认领了惩罚,不必过分自责,有些事怨不得别人,教不会的。”
“掌门……”
南荣掌门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了。
这种场合本来也不适合说些什么。
他也不全是安慰沐青长老。
三个月前,百里璟带人出去后,沐青长老前来请罪,他让沐青长老自己回去反省,但沐青长老硬是自行去了戒律堂领了一百多道鞭刑。
一个弟子该受二十道。
作为师尊,她替这些弟子领了一半,剩下的还等着他们回来自己去领。
只可惜,只回来了一个。
罢了。
南荣掌门放宽心。
管他呢,反正努力过了。
天穹边,视野尽头的天幕忽然滚动起来,潮水般的乌云顷刻间笼罩了上空。
太阳光尽灭,被遮得不留一缕。
“嗯?”
南荣掌门双目紧锁。
无头帝江冲破云层,自上而下俯冲,离地百丈时极速刹车,轰然降落在半空,只剩白骨的翅翼遽然展开,长达百尺,遮天蔽日。
驾车的少女自车前聘聘袅袅起身,一身红白衣衫,裹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和长腿,拉开黑铜马车的车门,恭敬弯腰,声如黄鹂。
“殿下,我们到了。”
马车内探出一只苍白骨感的手,在她手上一搭,白麻广袖垂落下去,露出一截毫无血色的瘦削手腕。
身披白麻斗篷的人自马车内走出,雪白的面具描绘着血红色的咒文,遮住他上半张脸,只露出鼻梁和嘴唇下颌。
冷漠至极的目光自天际垂落,扫视着这漫长乌泱泱的人头。
南荣掌门脸色微微变了。
“这是谁……”
疑惑的话语还没出来,强横无比的威压席卷全场。
漫天彩带一瞬失去光彩,从半空中坠落,就连高台上的人都禁不住闷哼一声,悚然变色。
一刹那万籁俱寂。
场中推杯换盏的交谈声、寒暄声、弟子们看热闹发出的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每一个人都仰起头,用颤栗的瞳孔仰望天上的人。
无需言语。
只在瞬间就掌控了全场。
众人都听到了自己沉闷缓慢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冲击着耳膜。
紧接着,仿佛有什么默契,高台上那些往日里德高望重、让人高山景仰的前辈大能们一个接一个,放下手里的物什,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离席。
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