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他们升起的还有各色灵力。
上百把本命法器悬浮于空, 其中仙器就占了大半,更有几把上古神兵,周身燃烧着煊赫紫气, 辐射出的威压将方圆万里的空间全部封锁。
空气里的灵力顷刻间就到了狂暴边缘,像是一条紧绷到极点的橡皮绳, 只需要一点变动就能点爆全场。
人人戒备, 不敢放松分毫。
他们不见得都见过翎卿长什么样,但大概的特征还是知晓一二的。
再一看这气势,心中立刻就能得出结论。
底下的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聪明点的大多能猜到那是谁, 但也没用,四周不断传来沉重压力,挤压着他们的胸口, 连气都喘不上来,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几位皇室成员周围早围满了护卫。
他们的处境算在场众人中最好的, 不需要负责抵抗,还有皇室供奉拼尽全力地护着,翎卿也不是奔着要他们命来的,他们没有下面的弟子那么难受, 还有心思想点别的。
秦国公主在陪同长者的解释下明白了当下的情况, 只觉得有趣。
作为一国公主, 她对修仙界这些名门正派和歪门邪道之间的事不感兴趣, 倒不如那些掌门尊者担心,而是隐晦地往旁边晋国皇室的座席瞟了眼, 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百里璟那点破事, 几个国家间都有所耳闻。
她也好奇百里璟是怎么得罪了这位魔头。
听说这位新魔尊一出手就直接动用了云顶之下的第一人, 这是要下死手的意思了啊。
上次百里璟侥幸逃脱, 这会儿就亲自杀上门来了。
嗯,不管怎样,反正不关她的事。
想到这一茬的不只是她,百里璟被四面八方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眼神刺得埋下头,指甲掐进手心里。
谢斯南握住他的手,森冷地看回去。
尤其多警告了秦国公主两眼。
“嘁。”秦国公主唰地展开手里精美的折扇,遮住小半张脸,美目流转着不屑,“蠢男人。”
她说的不高不低,只有就近几人能听到。
百里璟跪坐起身,就看到楚皇对他摇了摇头。秦国公主骂的是谢斯南,火没烧到他们身上,没必要出头,平白和秦国对上。
百里璟眼眸闪烁须臾,又坐了回去。
谢斯南可没这么好运,他在风口浪尖第一线,不回应别人还要以为他怕了,重重放下杯子,寒声质问:“你说谁?”
秦国公主抬高下颌,身为第一强国公主的骄横展露无遗,“说你,怎么了?”
“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又怎么样?”秦国公主冷笑,“谢斯南,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小小一个晋国亲王,也跟本公主叫起板来了,还是说,这就是晋国对我秦国的态度?这才多少年,就忘了你们战败送质子来求和的事情了吗,想再开战一次?行啊,这一次,我一定让父皇同晋国皇帝说,把你送来做质子。”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前人诚不我欺,况且这都不是官位大小,而是两国国力的较量了。
现如今秦国还是第一强国,位居五国之首,谢斯南确实没资格同她拍桌子瞪眼。
不过秦国公主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两国之间的战争哪是她一句话能挑起的。
只能放两句狠话膈应谢斯南。
偏偏谢斯南此生最恨有人看不起他。
听到她提起两国的往事,谢斯南眼底骤然弥漫起暴戾。
他今天来,本来是想先帮小璟把那个叫微生长嬴的家伙给收拾了。小璟好心去跟他赔礼道歉,他不知好歹就算了,还敢出卖小璟,害的他们如此狼狈。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只要让小璟不高兴了,那就得死。
听说那家伙报名了这次大比,他都买通了裁判,就等着待会儿让那人意外死在擂台上。
谁知道这女人偏要在这时候撞上来。
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而已。
要不是死去的秦国皇后,她哪能独占秦皇这么多年宠爱,仗着背靠秦国到处嚣张跋扈,给他等着,他迟早……
“——唰!”
一道银光闪过,快的像是幻觉。
谢斯南半边身体晃了一下,右肩膀登时一轻,整个右臂沿着肩膀齐根断裂。
他还没感觉到疼痛,精神上更是完全反应不过来,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手臂,呆愣愣地被喷了一脸血。
跟他挨得最近的百里璟也没能幸免,小半张脸都被喷上了血,同样惊呆了。
飞刀在半空旋转一圈,回到半空中身披白麻斗篷的人身旁,薄如蝉翼的刀刃亲昵贴上他指尖。
奈云容容站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在他的庇护下,丝毫不受底下威压的影响,背着手探身往下一看,揶揄道:
“各位,很热情嘛,还有那谁,聊的很开心啊。”
她笑得恍若无事发生,眉眼弯弯的模样,不知情的还真会被她骗过去,哪能想到,就在刚才,她身后那人做了什么。
就连挑起事端的秦国公主都没预料到这个走向,浑身冷汗,好半天才找回手脚的知觉。
在皇宫生活久了,她不是没见过杀人。
但是对一个大国亲王说动手就动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还真是第一次。
她现在才真切的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开玩笑的人,而是魔域的魔尊,天下间最强的五个人之一。
怜舟桁可能还会顾及到他们的身份,从而手下留情,放他们一命。
翎卿却不会。
他不需要顾忌任何人。
第一强国公主又如何,要是在这得罪了翎卿,第一强国也鞭长莫及。
“别怕,公主,”奈云容容注意到她,温声软语地安慰,“他是骂了我们殿下,殿下才收拾他的,我们殿下仁慈,只要不一心找死,不会牵连无辜。”
她这话可不是说给秦国公主一个人的,在场众人,只要不傻,都听得出她意有所指。
他们只针对某些人,对其他人不感兴趣。
只要不铁了心的护着他们针对的人,他们也懒得去跟全天下作对。
至于这个某些人嘛。
除了百里璟还有谁?
围剿。
众人脑海里都出现了这个词。
秦国公主捏着扇子的手这才松开,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谢斯南倒下了,百里璟无处可藏,再也没法躲在别人背后,只能冒出头来,半边身子挡在谢斯南前面,做出要保护他的样子,颤着声音质问:“谢师兄他哪里骂了你,你有证据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们压根就是在冤枉人!”
“谁跟你讲证据?”奈云容容诧异,“我说他骂了就骂了,心里骂的也算。”
她想起什么,诡异的眼神直直望向百里璟,涂得鲜红的唇勾起。
“你和咱们温孤大人勾结,在山洞里温馨养伤度过的那段时间里骂的照样算。”
又是温孤宴舟!
这个名字都快成了百里璟的心理阴影了,他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当初就不该救这人,没用不说,还引来了一大堆的麻烦。
何况谢斯南刚受伤,在这种时候提起温孤宴舟,可不是个好事。
百里璟心尖一颤又一颤,脸白的不能更白了,压根不敢往旁边看一眼。
他坐的就是晋国皇室的位置,周围全是晋国的人,一听奈云容容的话,霎时间,晋国皇室的人吃人的眼神都放在了百里璟身上。
“我没有……”百里璟有口莫辩。
根本没人听他解释。
这感觉从来只有他带给别人,自己体会还是第一次。还有这个座位,本该庇护他安然,这会儿却成了逃不掉的樊笼。
百里璟胸口急速起伏,感到窒息。
谢斯南自顾都不暇,再也没有力气去维护心上人。
翎卿的飞刀有问题,随行的御医帮着他接连上药,上好的伤药洒了小半瓶,又封闭了穴道,都没有用,血还是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他颤抖着手去捂伤口,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双眼通红,又不想惨叫出声丢了面子,咬紧了牙关,哀嚎来不及出口就变成闷哼。
其余无一人敢动。
只有他沉重的喘息声不断回响。
如果说刚才这里是个要爆炸的火药桶,那现在就是一地寒霜。
“妖女!”
满场死寂中,晋国皇室供奉率先起身,挥剑直指半空中的马车,“你岂敢伤我晋国的亲……”
他话没说完,白麻斗篷下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宛如万顷重的石头砸在他胸口,供奉一口血没来得及喷出,就倒飞了出去。
翎卿语气寡淡:“你在骂谁?”
这些人倒是聪明,知道百里璟那位好父皇还在一边看着,不想和楚国皇室交恶,也知道奈云容容修为不高,明明人是他伤的,却不敢骂他,而是去骂奈云容容,柿子只挑软的捏。
但可惜这柿子是他的。
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全场噤声。
能坐到一国皇室供奉的位置,别的不说,至少也得天榜有名。
这晋国前段时间才因为谢斯南要陪百里璟去魔域折了个胥元尊者进去,现在是又要少一个了?
秦国公主一阵恶寒,悄悄挪了挪座位,想再离那边远一点。
其他几位龙子凤孙同样。
他们比一般人还要更能感受到这种行为的险恶。虽说死的是个供奉,还有几个他们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小弟子,但是带一群人出去,就活着回来两个,这中间的水分有多少?后面的水又有多深?谁知道呢。
怕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被灭口了吧?
各人各有心思的档口,唯独奈云容容睁了下眼,声调轻微,“哇哦,这就是跟在殿下身边的感觉吗?”
随即又恨恨地磨着小尖牙:“这种好日子,温孤宴舟居然过了那么多年。”
然后就被身后的人压了一下头顶。
奈云容容可怜兮兮望向他,用一双大眼睛演绎出了在后爹身边生活多年终于见到亲爹的委屈。
翎卿无奈收回手。
奈云容容眉开眼笑,得意地露出了小尖牙,把注意力转回下方,没看到她身旁的人朝着无人在意的角落偏了下头。
这座场地建在一座桃花林中,引灵泉水浇灌,四季盛开,浅粉色花瓣漫天飞舞,迷了人眼,一道修长身影立在一株桃花树下,月白长发随风飞舞。
记忆中这人好像就没好好束过头发,别人一眼看去率先就会看到他这一头瀑布似的长发。
亦无殊。
这人不知何时来的,没有入座,也没惊动任何人,靠在一株繁复摇曳的桃花树下,遥遥朝他的方向看去,长睫疏朗,鼻高唇薄,在这满山桃色中,如鲛珠辉映。
他在看翎卿的手。
蓦地,轻轻笑了下。
翎卿回以冷漠的一瞥。
红白交绘的纸面具下,水红色眸子平静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指尖点上身侧盘旋的飞刀,半张脸被斗篷掩盖中,整个人透出冰雪似的空静。
除了他,没一个人发现这人的到来。
自然也没发现两人在无人之处短暂的交锋。
有晋国那两位的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再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废话,说两句就砍手,再说直接动手,这有九条命都不够用啊。
纷纷用眼神示意南荣掌门。
南荣掌门没办法,到底是自家场子,想推都推不掉,索性拿出坦荡态度,朗声问道:“魔尊阁下,还有这位奈云女侠,两位远道而来,请问所为何事?”
翎卿不语。
奈云容容笑嘻嘻代他回答:“来看比赛啊。”
南荣掌门:“?”
“咱们殿下刚刚即位,听说有这盛事,就想着来看看,顺便跟大家认识一下,怎么,诸位不欢迎吗?”
……这谁能欢迎?
好好办个盛会,还没开场呢,就这样闯进一个魔头,他们是酒也喝不香了,比赛也看不进去了,屁股底下的凳子都好像藏了针。
可惜他们不敢说出来。
只能再看向南荣掌门。
南荣掌门想骂人。
他把这辈子听过的委婉拒绝人的词都回想了一遍,沉吟着:“这……”
奈云容容双手合十,贴住一侧脸,娇俏地朝他们眨眼:“不让看的话,我们就把这里炸了,大家都别看了。”
“……”南荣掌门气沉丹田,大手一挥,“来人,给二位看坐,二位请。”
“没骨气。”
旁的人还只敢心里想一想,横宗掌门却没那么多顾忌,不屑地嗤笑一声,传音密语嘲讽他,“别人稍微吓一吓就成了软脚虾,真是名门正派的耻辱。”
他没骨气?南荣掌门呵地一笑,立刻扭头:“魔尊阁下,横宗掌门说他不服……”
横宗掌门知道他是个滚刀肉,但也没想过他能这么不要脸,怒目圆瞪,大脚猛地一跺:
“本座什么时候说的?老匹夫,你少在这冤枉人!”
“和你那好徒弟一样,在心里说的呗。”南荣掌门微笑,“好了老弟,你也别闲着,去把凳子给二位贵客搬过来,谁叫我和我们家的弟子都被吓得腿软,走不太动,只能麻烦你了。”
“!”横宗掌门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你让本座去做什么?真是岂有此理,本座……”
他对上了半空中那双水红色的眼睛。
“快去呀,我们等着坐呢。”奈云容容笑嘻嘻地催促。
横宗掌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生平从未如此为难过。
还是他身后跟随他来参赛的弟子有眼力见,立刻去搬了两把座椅过来,放在了下方,不敢抬头看人。
“二位请坐……”
横宗掌门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可他在众目睽睽下认怂,面子该丢还是丢了,弟子还对着一个魔头这么殷勤,更觉面皮臊的慌,拂袖重重坐下来,一声不吭。
可即便如此,奈云容容还是不满意,手搭着凉棚眺望,“那个位置感觉不太行啊,都看不到擂台上面。”
“我要坐那里。”她俏生生伸手一指。
不偏不倚,指到了横宗掌门的位置上。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这种情况再忍就真的没办法抬头做人了,横宗掌门怒发冲冠,一掌劈碎了身旁的桌子,站起身来。
南荣掌门痛心地捂住胸口。
“我的桌子,我金丝楠木的桌子……”
他两眼发直,“不行,赔偿,必须赔偿!十倍!不,百倍!”
横宗掌门浑然不知自己背上一笔巨债,额头青筋隆起,一甩袖子,“我们走!这种大比,不参加也罢!”
“师尊……”
“掌门……”横宗弟子着急坏了。他们的年龄正正好在一百五十岁往上,下一届就没办法参加了。
横宗掌门哪还管这些,他今日怕是丢尽了颜面,难道还要在这个地方留下来,继续供人围观耻笑吗?
“我让你走了吗?”奈云容容冷下脸。
她一甩手,往下掷了一个药瓶。
药王谷的一名长老久闻她名号,知道她擅长用毒,立马出手去拦,可还没等他甩出的白练碰到药瓶,悬浮在半空的那柄飞刀再次划破半空,把白练粉碎。
砰——
药瓶磕在地上,碎成一地瓷片。
烟蓝色浅雾笼罩全场。
药王谷长老只嗅到点味道就脸色大变,惊喝道:“不好,是天心海,会吞噬灵力,渡劫期修为以下的修士都有用,一日之内不解毒便会力竭身亡,大家不要运气!”
他说晚了,在场都是修士,遇到危险,下意识就会运起灵力抵抗。
“好好看比赛,你们还有时间等我的解药,不然就死在这里好了。”
奈云容容浅笑。
魔域这块地界,本就五毒俱全,什么传说失传的剧毒都可能在这里找到,种类之丰富,毒性之剧烈,远不是修仙界这些软绵绵的毒药能比的。况且,论起用毒,老魔尊那半辈子浸淫在各类毒虫里的老毒物称第一,翎卿称第二,她就排在第三。
这还是她没有一个万毒不侵的身体的前提下达成的。
作为同样钻研药物的行家,给药王谷这些长老时间去解,未必解不开。
但他们想要离开这里,就避免不了和天上的人交手,打不打得过先不说,剧毒入体,他们可就彻底没救了。
这下是谁都别想走了。
横宗掌门阴冷地盯着奈云容容。
居然让一个小辈戏耍至此,若非是她身后的翎卿……
要说云顶之上,他们横宗也不是无人,要不是这次来的是镜宗,那位不愿意跟过来。
他们何至于被动至此?
等等!
横宗掌门忽然想起。
云顶之上又不是只有一人,他们横宗有那一位,镜宗不也有个亦无殊?
人呢?
他四下一扫。
南荣掌门身边的座椅是空的。
演武场外……
也没人。
他的目光直直从亦无殊所在之处扫过去,双眼空空,什么都没发现。
心下狐疑。
难道亦无殊也没来?
“看什么呢,老弟?”南荣掌门出声,把他叫回魂,“快把座位让出来啊,看你这闹的,都是什么事?”
南荣掌门心里何尝就不惆怅。
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今天终于死了。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笼罩在修仙界上空的阴影就这样当砸了下来,还不偏不倚,精准地砸在了他头顶。
作为老对手,今天这一出下来,他们镜宗肯定是落不着好了,但他也看不得横宗掌门在一边得意。
要说闹事,他们这边的百里璟有一份功劳,谢斯南就没点责任了吗?
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嘛。
台下,藏在人群里一直默不作声的翎卿收回附在傀儡替身上的神识,看了他一眼。
他一开始拿到百里璟的信息后,顺带把百里璟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遍,其中就看到了这位南荣掌门的信息。
早在一千八百年前,这位南荣掌门还是百里皇室的一名皇子,生母身份低微,据说是某个小诸侯国送来的求和的和亲公主,生下他之后就去世了。
母死子生,是为大凶。
当时的楚皇嫌弃他们母子不祥,连带着他也不受宠。
而彼时的楚国皇室还有一段动人的爱情传说。
据说楚皇有一位十分宠爱的皇后,大家小姐出身,和楚皇青梅竹马,感情非同一般,哪怕心爱之人后来家族落魄,生下的皇子也资质不佳,也坚决要废掉元后立她为皇后,再把她儿子扶为太子。
朝臣反对,就把朝臣支持的皇子杀的杀贬的贬,最后只留下了元后所出的大皇子那一支血脉,和南荣掌门。
大皇子那一支被元后的母家护着逃跑了,楚皇没来得及杀,而南荣掌门能活,是因为他年幼,且生母早逝。
眼看自己一天天长大,楚皇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阴鸷,南荣掌门二话不说,给自己改了母姓,放弃了皇位继承权,借着楚皇南巡,连夜就翻墙跑了。
楚皇本就不在乎这个孩子,看在他自觉改姓的份上,也就由他去了。
千百年过去,这个不被看好的孩子,反而成了百里皇室最出息的人。
就连他们千宠万爱的掌上明珠,也巴巴送来让南荣掌门教导。
再经由他介绍,拜入天下第一人的门下。
如果说他翎卿是不折不扣的疯批反派,无法感化,也无法争取,那南荣掌门就是个立场不断摇摆的中立派。
他不会无条件偏袒百里璟,也不会随时随地给他送资源。
在万人迷光环的影响下,他对百里璟的偏见降到了最低,但也不见得有多偏爱照顾,按系统的话来说,他属于需要攻略的对象。
攻略成功,才会全心全意对主角好。
就像谢斯南。
而在场的另一位,同样和百里璟起了冲突的秦国公主,就是彻头彻尾的炮灰了。
一个不能修炼的公主,连反派都算不上。
就是个拿来体现谢斯南对百里璟有多宠爱的工具人。
和当年南荣掌门之于百里璟的先祖一样。
不过,就刚刚那一段,应该算是垮掉了。
同样在场的系统早就用耳朵蒙住眼睛,不忍去看了。
作为中立派的南荣掌门持续缺德,已经把自己往反派这边推进了一大步,从百里璟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他已经不太想去攻略南荣掌门了。
秦国公主那边更是不能看,双方一轮交锋下来,非但没能让谢斯南展现出他的风范,还被秦国公主压着打。
一个好消息。
他们反派阵营还真是人才辈出。
坏消息。
它是被迫加入反派阵营的。
这下更没办法反水了。
南荣掌门一招以邻为壑,成功让众人心中对连累他们跟着中毒的横宗掌门生出不满来。
横宗掌门再屈辱到嘴唇颤抖,也不得不站起身,换到下首一个位置去。
“没见本座过来了吗?”他朝原本坐在那的掌门呵斥。
同样是多年老对手,横宗掌门哪里还能不明白南荣掌门的用心险恶。
既然要丢脸,那就大家一起丢。
都把座位给他换了!
一阵人仰马翻,等他们把位置腾出来,时间已经走到了正午。
好好一场大比,开场的时候愣是没有半点该有的热闹气氛,满场众人宛若参加葬礼,一个个如丧考妣。
只有奈云容容嗑瓜子嗑的开心。
南荣掌门惆怅了一会儿,也抓过一把跟着嗑。
场内开始抽签。
为了保证公平,大比一向是现场抽签,不过现场抽也难保一些暗箱操作,只能维持着形式上的公平,尽量避免场下买通对手这一类事情发生。
系统藏身在翎卿袖子里,暗暗作法:“不要抽到主角不要抽到主角!”
谢斯南已经被人扶下去包扎伤口了,自然是没办法继续比赛,可是百里璟还在这里,倔强地不愿意离开。
他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无论如何都会坚持到最后。
但他又怎么会知道?
这里有个大魔王在等着他啊!
系统心都凉了一半。
虽然它半只脚已经叛变到了翎卿这边。
该卖的信息也卖的差不多了。
但它还是不能看着主角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
那就只能……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系统双爪合十。
这里这么多人呢,加起来得有好几百吧,百里璟运气那么好,头顶主角光环,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
他求了半天,老天没有听到它的声音,反而是翎卿忽然把它拎了出来。
他微微俯身,唇角带笑,“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不要想不要想!”它主人一动脑子准没好事,系统换了祷告词,“变傻子变傻子!”
它主人可千万不要想到,以百里璟的运气和翎卿的实力,就算抽不到一起,一层层打上去,也会在决赛相遇。
只要他想不到这一点,主角的幸运值再稍微给点力,让翎卿在前面遇到另外几个仇人,说不定百里璟就能发现什么。
翎卿说:“你跟我绑定的时候,曾经告诉我,让我改邪归正,帮助主角,只要完成任务,就有一定的积分。”
系统抠脚,“啊?有吗?可您不是不做任务吗?”
“百里璟之前要去魔域送死,算不算是危机?”翎卿问。
系统挠头,“算吧,我这边也不太清楚。”
“那我告诉他魔域危险,劝他不要去,算不算帮助他?”
系统打喷嚏,“阿嚏阿嚏,突然好冷,主人你说什么啊,我没听清?”
翎卿伸手:“积分。”
“…………”
系统装死。
还不如想到他们迟早能相遇呢。
翎卿轻笑一声,纤长羽睫浓密交错,柔软发丝擦过面颊,和上首那位一言不合砍人手的魔尊堪称两个极端。
他拎着系统抖了抖,抖出两团肉眼几不可见的光团。
然后抬起头,望着桃花树下立着的人,迎上对方没有一瞬从他身上移开的目光,他眼里勾起挑衅的笑,无边清雪化开,只轻轻一眨,就泛开了水色潋滟。
“兑换道具,我要抽签作弊。”
系统:完啦。
让它主人找到隐藏玩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