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张礼记录到第六十二个弟子, 仔细看过弟子的表现,捏着笔头琢磨该给个什么样的评价,身后遽然传来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动。
他扭头看去, 瞳孔一刹紧缩成针。
悬挂于山崖的问心镜自上而下, 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血煞凶气狂冲而出, 附近的弟子猝不及防, 全被吹了个跟头。
缝隙越裂越大。
问心镜压根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万千浅金色碎片伴随着刀光剑气转瞬而至, 最近的一枚转瞬就飞到了他眼球前!
唰——
间不容发之际,一道金色灵光伴着银光张开, 弹指间扩大成一座金钟,将整个问心镜牢牢镇住。
碎片全部凝固空中,再也不得寸进。
张礼腿一软, 差点跌坐在地上。
暴雨般漫天泼洒的碎片下, 少年踏着一地狼藉而出,长及膝盖的黑发披散, 全部被血打湿成绺, 一身白衣也早已被染红,乍一看好似一件斑斓艳丽的血衣。
伤可见骨的手中提着一柄殷红长刀,刀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鲜血沿着手臂一路下滑, 滴落在地上。
他抬头看了张礼一眼, 眼中漠然麻木的神色渐渐消融。
他抬起手,手中的长刀化成一团光晕, 一分为二, 成了一红一绿两团, 一团飞回他袖子,一团落回他手腕上。
随着他走出,飞溅而出的碎片被不知名力量挤压着往回缩。
仿佛时空回溯,一块块拼接回完整的镜子模样。
正在经历考核的弟子们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在认真地应对着自己的考验,使劲浑身解数,想要通过考核。
张礼惊魂未定,“发生什么了?”
翎卿心中血气未消,不答,只是问了一句,“考核过了吗?”
张礼都没看到他考核过程,连向掌门汇报都没来得及,哪知道他过没过,有些为难。
“过了。”亦无殊替他答了。
刚才那一波冲击波及了半座山,他也没能幸免,他手里拎着的金鸟跟风筝一样上下翻飞,他自己的头发衣服也全乱了,除了没有一身是血,没比翎卿好多少,不过他状态调整得快,一点没有动过手的痕迹,目光柔和地低垂下去,弯唇道:“不错嘛。”
“可、可是……”张礼插不上嘴,只能在心里疯狂挠墙。
他们都还没向掌门汇报啊。
还有问心镜这里……
怎么说啊?
咱们新招的弟子太强了,把咱们的仙器都干崩了?
这话能说吗?
谁信啊?
……话说刚刚晋升的出窍期有这么强吗?
张礼一边愁眉苦脸一边胡思乱想。
这么大的动静,他可做不了主,需得让掌门裁断才行。
“没有可是。”亦无殊抬手往下一压,问心镜上最后一条裂缝也恢复原状,“就告诉掌门是我做的决定,出了事我负责。”
这还是他第一次插手镜宗内的事务,张礼愣了愣,擦着汗感激道:“既如此,那就劳烦仙尊了,今日若非有仙尊在场,恐怕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这个嘛……”亦无殊望天。
要不是他进去了一趟,就这面镜子幻化出来的人的能力,压根不必打成这样,翎卿砍瓜切菜一样就能解决了。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亦无殊揉揉鼻子,“我就知道我不该出来。”
“啊?”张礼没听懂。
“没什么,走了。”亦无殊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一只鸟。
金鸟拼命扑腾,奈何没用。
他走得随意,把捆着鸟的绳子当笔转,“别急嘛儿子,就几天……”
剩下的话飘散在山间,大概只有草木听清了。
张礼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
都说这位仙尊古怪,果然古怪,说的话经常奇奇怪怪没人听得懂就算了,做的事也让人琢磨不透。
他叫来弟子,让他跑一趟主峰,向掌门汇报今天发生的事,顺便把亦无殊说的话带过去。
等他满头大汗地吩咐完,一扭头,发现翎卿还在这。
翎卿同样在看亦无殊的背影,看着看着手指就摸上了刀,指尖贴着刀锋细细摩挲,感受上面的余温,好不容易才勉强收住杀意。
“等我朋友。”他说。
张礼依稀记得那个和他一起来的少年,“噢噢噢,那行,你就……在这里等?要不要坐一会儿?那边有茶水,专门给来帮忙的弟子准备的,还有热毛巾,你这一身的血……擦一擦?”
“多谢。”翎卿颔首。
张礼心弦微动。
心说这个弟子也不像想象中那么难搞嘛。
不来上课知道请假,闭关也是老老实实地闭,没有像某些弟子,天天仰卧起坐,今天宣布要拿十年来闭关,明天就饿的不行,跟猴一样的窜出关洗劫饭堂,还有极个别人,他都不想说,闭关跟闹着玩一样。
但这个弟子就不一样了,人家是真闭关,关键是闭关两个月,还真让他突破成功了!
还会说谢谢,多好的孩子啊!
掌门果然是对的,这么好的天赋,还这么懂礼貌,这谁看了不抢?
肯定是要想尽办法留在自己家里啊!
这样想着,五百来岁的元婴真君忍不住对着他表面十八、实际一百一十八都不止的懂事孩子露出慈祥的眼神。
翎卿:“?”
他困惑地皱起眉,直直看了回去,结果张礼一接触他懵懂“澄澈”的目光,再一看翎卿乖乖坐在凳子上,双手捧着热腾腾的茶,蒸腾白气熏的他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微血色。
身上的衣服湿着,红色还特显瘦,他穿一身“红”衣,比起成年男子来显得小小一个,腰背都还带着少年的单薄,显然因为这段时间的闭关又瘦了不少,一身父爱都被激发出来了,更慈爱了。
“…………”
翎卿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这种看好孩子的眼神是什么东西?
他脸上的血可都还没擦完呢。
镜宗的人是不是要求太低了点,有这么求贤若渴吗?
他完全忘了他做过多过分的事情,对比他做的那些事,他就是上房揭瓦都不奇怪,在这种心里前提下,稍微表现好……好吧不需要多好,只需要正常一点,可不就得让战战兢兢的可怜执事老怀大慰?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概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翎卿捧着茶杯喝茶。
嗯,专心看考核。
不要再看奇怪的人了。
他和展洛就排在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很容易就能找到展洛所在的位置。
这小子从进去就开始提心吊胆,恨不得在心里默念八百遍管住眼睛管住手,僵硬成了一个木头人,走路时手脚都不协调了。
张礼注意到他关注的方向,也看了一眼,说:“是个命苦的孩子。”
“嗯。”翎卿低低应了一声。
张礼犹豫了一下,“我刚还特地找人去算了他的八字和命格,发现两者很奇怪,八字和命格不太匹配,总之就是……”
他没说结果,但翎卿却补足了。
“五弊三缺必占其一,财星入墓,一生贫困潦倒,注定短命,是吗?”
“你知道?”张礼惊讶。
“我有个……朋友,也是这样的命格,我想了很多办法给他续命,但他还是死了,死的时候就比展洛大五岁。”
展洛今年十五,比他大五岁,那就是二十。
张礼微微一惊,心生恻隐。
难怪这小子非要带展洛入门呢,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原是有故人之姿啊。
“不过没有下一次了,”翎卿目光沉静,“他不会出事了。”
怎么不会?张礼心说,掌门来了都不一定能解决,你有什么办法?
这种命格不算特别凶险,至少不如刑克六亲的天煞孤星来得决绝,而且这种命格的人不妨碍他人,大多只伤己身。
但遇到就很麻烦了。
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打击人的话。
少年人嘛,义气当头,哪能看着朋友出事,肯定是要帮忙的。
说不定有办法解决呢?
况且人都在镜宗了,一起想办法,总能度过去的。
也就随口附和了两句:
“对对,肯定有办法,咱们一起想。”
他不知道,他眼里这个乖孩子,此刻脑子里想的是,实在不行就抢了百里璟的命格,换给展洛,不过这也只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一的地步,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抢来的命格肯定不如原生的,因果纠缠更是麻烦,说不定还会引来天谴。
本来就世世代代穷鬼命了,再来个天谴还得了。
“还是不要吧,”莲花忽然传音说,“那个人的命格不好。”
翎卿轻笑,“人人都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切,这样的命格还不好?”
“不是好事,我……”莲花声音低下去,沉默了很久才接着说下去,只是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疲惫,“我以前也有这样的能力。魔说到底就是人内心欲望的映射,但凡是有欲望的人看到我,就会情不自禁痴迷上我,爱欲成狂,疯狂地追逐我。但这不是好事。爱到极致就是一种病,他们爱我,得不到我,就开始恨我,想让我去死,就算我杀掉他们也无法终止,这很可怕,我花了很多年才摆脱掉这样的能力。”
翎卿微微动容。
莲花说:“翎卿,这不是上天的厚爱,而是诅咒。”
“……我知道了。”翎卿揉开眉心。
莲花说的话让他从心底泛起颤栗,连想都不愿意深想。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展洛现在还在为自己的考核战战兢兢,这种涉及未来的担心纯属多余。
……虽然展洛现在的担心也很多余就是了。
展洛走在街上,每一步都跟趟陷阱一样,走得那叫一个贼眉鼠眼,卖菜的大娘忍不住拿怀疑的眼神把他来回扫了十八遍,要不是他长的实在眉清目秀,都要报官抓他了。
展洛被大娘看得脸红,不禁埋下头,脖子缩得都快没了。
“小伙子,你怎么了啊?”大娘关切道。
“我……”展洛摸了摸肚子,很不好意思,“有点饿。”
“原来是饿了,”大娘眉开眼笑,掀开旁边的篮子,摸了个馒头给他,“看你在这走了半天了,还以为是怎么了,喏,快吃吧,吃饱了就找个地方做工去,你这样的大小伙子,只要手脚勤快,不愁没活干,可千万不能走上邪路啊。”
馒头还带着热气,展洛拿在手里,如有千斤重,被她说得抬不起头。
他还真就是走了邪路,神偷这名头讲出去再拉风,说白了也就是个小偷而已。
偷东西这事说到哪都光彩不了。
大娘早发现他一直在看人家的煎饼摊,苦口婆心地劝说:“喏,那边,城东就有一家富户,在招短工,工钱都是当天给,在我们这还挺有名的,做的事不多,人和气,给钱也爽快,不是个苛刻的东家,吃完就快去吧。”
“……嗯!”
展洛握着馒头用力点头。
大娘年纪大了,眼力不佳,只看到他偷瞄人家煎饼摊子,没看到他刚才原本已经得手了。
他饿昏了头,实在顾不得什么考核不考核了。
这煎饼摊老板防备心也不强,收钱的桶就那样大喇喇地放在摊子上,任凭顾客自己找零。
别说他了,街边随便来个小偷,都能轻而易举把钱偷出来。
展洛手都伸进去了,煎饼摊后面跑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一边喊着爹娘一边跌跌撞撞跑过来,趴着老板的大腿两眼亮晶晶问爹娘累不累。
老板把女儿抱起来,笑着说今天生意不错,可以买几两肉,给丫丫补补身体。
小姑娘抱着老板的脖子欢呼好耶。
他就又把钱放了回去。
不仅没碰钱,连饼都没拿一个。
展洛吃完馒头,用力咽下去,站起身准备走,却忽然回头说:“谢谢!”
他望着大娘斑白的鬓发和脸上的皱纹,发自内心认认真真地说:
“您是我今天见到最美的姑娘!”
大娘笑得东倒西歪,“我哪还是姑娘,小伙子真会说话,快去吧,以后好好干吧。”
“我没说谎,您就是!”展洛执着地说,“我特别喜欢您!”
“诶、诶。”大娘答应着,目送他离开。
展洛步履轻快,直奔城东。
“……”
就知道会这样。
翎卿扶额。
展洛说他喜欢上多少多少人的时候,翎卿就很想问了,你这十三个师姐十四个师兄,全都投喂过你是吧?
还看到什么稀世珍宝管不住手脚……这小子就没见过多少稀世珍宝,还想着偷呢。
这不,整个幻境最有钱的富户,门匾还是普通桃木做的。
搞不懂他在担心什么。
“身手不错,”张礼记了两笔,停下来,“不过心地还算善良。他大概是忘了,这里面的场景都是他自己幻化的,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会根据他的想象有所改变。他见到了饿着肚子的自己,还有一个很容易被盗窃钱财的老板,让他轻易就得手了,但他总会想着被他偷窃钱财的人会不会有什么难处,家里是不是有人在等着他带钱回去,就不忍心下手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好小偷。
想要做好坏人,最先丢掉的就是自己的良心。
“挺好的孩子,怎么就……”张礼踌躇着问,“我能冒昧问一下吗?他这个命格是……”
这种和八字极不搭调的命格,不会是天生地长的,一定有其原因。
说直白点,上辈子干了什么坏事,报应到这辈子来了。
但他又想不通,展洛这种性格,能干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
“代人受过。”翎卿没有多说。
张礼明了,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进入内门之后弟子去饭堂吃饭就不要钱了,外门这边的弟子年纪普遍偏小,虽说招弟子的时候刻意把年龄招大了些,进来的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有自理能力,但没有长辈时时刻刻看管着,总是缺乏自我约束能力。我们这些老东西也要修炼,还要管理这么多弟子,没有那么多精力,只能用这种办法约束他们认真上课。功课优秀才有奖赏,大一点了还能下山除害做任务,也有报酬……就算是长身体也足够吃饭了。但他这个情况……”
张礼嘴角抽搐。
翎卿说展洛命格的时候还说少了一项,这货不仅天生缺钱,还食神旺相。
这种命格本来是好的,性格好福气也好,应该是他本来的命格。
偏偏多了那么个凶命,基本没钱买吃的。
看这小子的意志力,也不像是个能在短时间内辟谷的。
他不仅得跟掌门说,还得尽快去说,他们镜宗来了个饕餮啊!
“他……咳咳,饭量不小,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估计是负担不起了,等考核结束之后,我汇报时会向掌门说清的,看能不能在饭钱上照顾他一些。”
免得这小子没钱买饭去偷!
就在他们谈话这会儿,展洛成功应聘上了短工。
张礼挥挥手,结束了他的考核。
“哇哇哇——”展洛上一瞬还吭哧吭哧锯木头呢,下一瞬就被弹了出来,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从幻境跌入现实,他懵了一秒,回想起来自己干了些什么,脸色刷啦就白了,“我我我……”
他哭丧着脸,“我要被赶出去了吗?”
翎卿别过脸,假装自己不认识他。
张礼严肃咳了一声,背着手教训他,“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展洛把自己缩成一团,垂头丧气地听训。
张礼骂的凶,把他劈头盖脸训斥一顿,就差没把人骂的狗血淋头了。
翎卿明白他的用意,没拦着。
在镜宗这些执事的眼里,有些弟子天性不坏,但奈何身世飘零,总有些不如人意之处,为了生存,无可厚非,只要没犯下大错,并不是不能接受。
但前提是要知错,要能改。
翎卿远远看着,等张礼教训够了人,招手示意他跟着走。
展洛坤着脖子,不敢擅动。
张礼削了他一巴掌,紧绷的面孔松懈下来,笑骂道:“滚吧,回去好好反省,早点把你这臭毛病改过来。”
“啊?我……”展洛结巴。
张礼声音温和,叹息着,“以后好好过,既然来了镜宗,就和过去彻底告别,记住了吗?”
展洛眼眶酸涩,“老师我记住了。”
“滚吧。”张礼挥手。
“诶!”展洛瞬间破涕为笑,美滋滋朝翎卿小跑去。
“我居然逃过了一劫!”展洛喜极而泣。
何止逃过了一劫,他还逃过了未来几个月乃至几年的饭钱,不过翎卿没告诉他,怕他高兴过度,又扑过来跟他执手相看泪眼。
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张礼执事吧。
毕竟是人家帮他争取来的。
“早说了,不用怕。”翎卿说。
“嘿嘿,现在小爷也算是名门正派的正式弟子了!”后怕过去,展洛又得瑟起来,“说出去也是响当当的,说不定啊,过个三五……百年,小爷的名头也能威震修仙界。”
翎卿嗯了声。
“对了,下个月不是那个什么万宗大比吗?这一届好像就是在咱们宗门办,既然咱们已经是正式的弟子了,是不是可以混进去看个热闹?”
“不能,只有报名参赛的弟子和内门的弟子才能进。”
“啊?”展洛大失所望。
“要不要一起报名?”翎卿问。
展洛哀嚎,“那我岂不是不能……等等,你说一起什么?”
“我报名了。”翎卿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参赛?”
展洛两只本就大的眼睛一点点瞪的溜圆,眉毛都快飞出额头了,“你?报名?”
“我不能吗?”翎卿反问,“报名的要求就是两百岁之下,我修为出窍,两百岁之下,也算可以了吧?”
可以是可以,两百岁出窍,以修仙界声名在外的那几位顶尖天骄的修炼速度,这个修为不算夸张,像他们镜宗上的这位百里璟,百岁出头,就拥有了让大部分宗门的掌门长老们都望尘莫及的恐怖修为,但问题是……
这是以两百岁为界限的!
“你几岁?”
“十八啊。”翎卿说。
他又没夸张,这确实是他十八岁时候的修为。
他十八岁那天刚好元婴,从元婴起晋升都有雷劫,威力和天赋成正比。他那一突破,直接招来了从未有过的恐怖天劫,他又恰好有雷灵根,仗着一身神骨,硬生生把雷劫炼化了,当场就跨过了元婴初期和中期,一年不到成功晋升出窍。
他元婴的时候在天榜上压过了大乘也是这个原因。
他的身体里不仅有他修炼出来的力量,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最显著的当属神骨。
翎卿修炼以来从未有过瓶颈不提,还万毒不侵,千山雪都败在他手下,被他反向吞噬。只要一口气没断,伤势就能恢复,速度还快得可怕,当初老魔尊把他打成那样,浑身器官没有一个完好的,放在别人身上都值得交代后事闭个死关了,他只花了半个月就养好了伤,一点后遗症没有。
更别提……他还有一位好师尊。
让他的实力远超同侪。
不过说出去也能吓死人就是了。
展洛就被狠狠吓了一跳。
“我不行,我才练气,我上不了,你去吧,我会在台下给你呐喊助威的。”他头摇出残影,怎么都不干。
“好吧。”翎卿说,“那我自己去了。”
展洛想接着给他加油鼓劲,看到他侧头翩然一笑,笑靥生花,“等你主上给你拿个第一回来。”
展洛呆了呆,哭笑不得,“行嘞,那就等您带我鸡犬飞天了,只要你拿了第一,回头我天天拿你吹牛逼,爽死!”
翎卿闷笑。
前面就是分岔路,展洛大力挥手,三蹦两蹦蹿进了林子里。
翎卿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也收回视线,朝着自己住处走去。
何止第一。
按照剧情原文,百里璟会在这次大比重大放光彩,虽然战斗经验不足,但凭借着过硬的修为和过硬的魅力,硬生生杀入了决赛。
在比赛中一举夺魁,真正做到名扬修真界。
还会在这次比赛中被天下第一人收为唯一的徒弟。
如果剧情进展顺利……
翎卿迈进门槛,轻轻推开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
他回过头,看着天边漫过来的晚霞,仔仔细细,看得很认真。
一如过去的每一日。
从他十八岁起,只要不是闭关,他每个傍晚都会专门抽出一刻钟来看这天地赋予的瑰丽景色。
每一次都很认真。
因为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一次看这景色。
如果一切都如剧情那样……
那,就按照他一开始设想的那样,当着全天下的面,杀掉亦无殊。
这个结局也不错。
就像他一开始跟系统说的那样,他走这一路,走到哪都行。
死在哪里,哪里就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