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
当前位置:21格格党 > 都市言情 > 反派不想从良 >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9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9(1 / 1)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好书推荐: 天使住进了哥特街23号 了不起的穿越者 万人嫌也会修罗场吗[快穿] 科举文的炮灰秀才重生了 美人NPC能看到玩家论坛后 在无限游戏里咸鱼求生 明知故陷 [综英美]杰森的蝙蝠狗狗 窃玉 牵手

张旭之踉踉跄跄地走了, 走时面色惨白,好似连魂都失去了。

莲花轻盈一跃,落在一片莲叶上, 问水下的人:

“你早就知道他要来吗?”

“做一场大戏, 不留个证人怎么好?”

“可我看他好像斗不过百里璟, 那个人好奇怪的, 他一哭, 周围的空气都变了,还有谢斯南, 看起来也不是吃素的,就张旭之那个脑子, 三两句话就得被人绕进去。”

“不需要他去斗,他活不过今天了。”

莲花轻轻“啊?”了声。

“他知道了别人的秘密, 那个乞丐——方屿舟,可没那个耐心去说服他闭嘴, 无论是为了百里璟,还是单纯想留在镜宗,都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翎卿压根不关心给百里璟出主意的人是谁。

反正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 都是敌人,杀谁有什么区别呢。

谁做那个出头鸟, 就从谁那里动手。

“他活着的时候,说的话微不足道,脑子更是毫无用处,但他要是死了,血淋淋的证据摆在那里, 不比他的话有用吗?”

就算没有这一茬, 张旭之也活不过今天, 镜宗可藏着不止一个“脾气不好”的。

方屿舟是,他翎卿就不是了吗?

纵使翎卿不动手,也还有各种意外,只要张旭之死了,那和他见了最后一面,还和他有过冲突的翎卿,岂不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都是皇子了,即便百里璟想不到,翎卿不信,谢斯南也想不到这点。

谁叫方屿舟运气不好,看到了别人阴狠狼狈的一面呢?

那两位可不会让自己的衣衫沾上泥点子。

无非是死在谁手里,和死的对谁有利的差别。

“要是认错人了呢?真正想对付你的岂不就跑掉了?”莲花抿唇。

“方屿舟长了嘴,不是他做的事,他会反驳的,而百里璟……他不可能给人背锅。”

天边残阳如血,莲花放心了,趴在池边托着腮笑,看着清澈的池水和翎卿身上的白衣被烟霞之色所映照。

霞光随水流淌走,一片瑰丽至极的橘与红。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他惊叹地说:“翎卿好聪明。”

赤足散发的少年趴下来,秾艳的眸盛着笑,伸出手,想去捞翎卿:

“你什么时候出来,明天就是那个什么入门测试,要我替你去吗?”

“不用。”

水下沉睡的人睁开眼睛,银白的瞳孔倒映着还未完全散去的霞光。

莲花伸出的手滞住,他惊讶地说:“你的神骨还在?”

“这样吗?确实没感觉到痛。”

翎卿把手举到眼前,一寸寸皮肤仔细打量过去。

他的手还是原本的模样,皮肤下青蓝色血管传递出细微脉搏。

天光渐暗,那一节节秀巧的骨骼在莲池底下发出微弱的银色光芒。

按说剥皮拆骨都会带来剧烈的痛感,但他融合莲花传递给他的力量,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不适,就连最基本的灵力排斥都没有。

莲花探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指。

翎卿还沉浸在长时间闭关过后的茫然中,漂亮的眼珠像是浸在水里的琉璃珠子,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反应迟钝,听到他问:

“感觉怎么样?”

“还好,”翎卿迟疑,“我融合你的力量的过程中,好像看到了一些很零碎的……记忆?”

莲花静静看着他,过了会儿才抿出一个轻浅的笑,“应该是我的,不过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不用在意。”

翎卿含混地嗯了声。

莲花没有说谎,他能看到的记忆片段都非常碎,而且迷糊,大半都是万魔渊下面那片生机泯灭的空间,而剩下的……

全是仇恨。

刻骨的,却隐忍不发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煎熬着他的。

仇恨。

而他仇恨的对象……

翎卿盯着虚空。

记忆碎片中白衣翻飞的男子回眸,温和而耐心地注视着身边的人,似乎在认真地听那人说着什么,层峦叠嶂在他身后化作模糊背景,山色藏于烟中。

唯有他,清晰如昨。

显然事实和莲花说的不一样,压根无关什么正邪不两立,也不是打不过所以不甘心那么简单。

他是在纯粹地恨着亦无殊。

翎卿吁出口气,把这些记忆从脑海中抹去。

莲花的注意力早转移了,一心扑在翎卿身上的异样上,把他的手抓在手里,摊开掌心,认真观察过去,眉心蹙起:

“你的神骨不是……给的吗?”

“……什么?”翎卿没听懂。

莲花背着光,神情晦涩,轻声问:“你身上的神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出生就有了。”

一连融合了太多灵力,翎卿的精神有些疲惫,松懈地漂浮在水里,任由水流冲过全身,连手都懒得抽回来。

“出生就有。”莲花若有所思。

翎卿醒了醒神,从水里坐起来。

池水泼洒,折射着最后的霞光,他用手背擦了把脸,随便捏了个诀,伪装成元婴突破出窍引来的雷劫,问:

“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以为是……”后面那几个字莲花说的很轻。

天空中树枝形闪电一道接一道往下劈,轰隆声震耳欲聋,方圆数十里内天昏地暗,半山坡上树影疯揺。

几十道晦涩的气息随之而来。

掌门亲手下了结界,没让雷劫影响到其他地方。

耳边雷声阵阵,翎卿没听清他的话,正想问,就见莲花摇摇头,先一步问他:

“有人给你留了言,你要去看吗?”

翎卿望了望他,没有刨根问底,“谁?”

信是奈云容容写来的。

翎卿在闭关,她不方便时时禀报,写信又太麻烦,干脆用了留声珠。

她奉命去给谢斯南假传消息,谢斯南拉着人出发时,奈云容容顺势混进了他的车队里,马车被怜舟桁打碎后,又转而藏身在了怜舟桁一开始坐的那棵树上。

她不擅修炼,唯独擅长伪装和制毒。

翎卿来镜宗时,一路伪装成马车夫,又假扮百里璟踹了那乞丐一脚的,就是她。

在翎卿身边最亲近、自他少年时期就被他一手栽培提拔、一路走来的三个手下中,性格最温顺又最体贴能干的温孤宴舟常年跟在他身边,奈云容容这疯丫头和另一个同样不着调的,则经常天南海北地跑。

翎卿要是没事交代他们,他们就一年一年地在外面晃。

两人也不同行,总是各玩各的,一年到头,除开闯了大祸回魔域避风头,也就在翎卿生日时会回魔域碰一面。

直到翎卿决意夺权的那一年,那两人才开始常驻魔域,随时跟在他身边。

翎卿血洗魔宫当晚,其中一人旧病复发离世,他身边的人就只剩下了温孤宴舟和奈云容容。

现在,连温孤宴舟也死了。

怜舟桁说的没错,他身边确实只剩奈云容容了。

奈云容容花了半个时辰详细叙述了怜舟桁阳奉阴违的小人行为,末了气愤地痛斥怜舟桁,又骂了足足半个时辰,说他狼子野心,让翎卿千万小心他,或者干脆找个机会弄死他。

还有最重要的,绝对绝对,不能让怜舟桁顶替温孤宴舟的位置,她和这人八字不合。

翎卿把珠子碾碎,粉尘从指尖滑落,还没落地就被风吹散。

“让怜舟桁顶替温孤宴舟……”

翎卿想想那个画面,本就提不起精神的眼皮更耷拉了。

“怎么了吗?”莲花对他的过去很感兴趣。

翎卿本来不想说,但在想到奈云容容说的有句话时,唇动了动:“有人伤了怜舟桁。”

“没杀他,给了他一个警告就走了。”

莲花听着,“能伤他的人不多吧?”

翎卿说:“不多,能不露面就伤他,怜舟桁事后还什么都抓不到的,不过一掌之数,云顶之上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到,能肯定的就只有我和亦无殊,另外再加几个善于隐匿的顶尖杀手,但据我所知,另外几个不会做这种事。”

这件事本就矛盾。

如果那人是专程去救百里璟,不会看着他受辱,就算没有及时赶到,事后也不会放着他不管,就那么离开。

如果那人跟百里璟无关,单纯和怜舟桁有仇,那也不会高高拿起轻轻落下,只是给他一点教训就离开。

会做出这样毫无厘头的事情的,就只有镜宗上的这个。

“你在担心他吗?”莲花说,“那个怜舟桁?”

“怎么可能?”翎卿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地说,“我巴不得他死了,亦无殊要真是去救百里璟就好了,还能顺手把他杀了,一了百了。”

“因为他野心太大?”莲花猜测。

“他的野心不用担心——担心也没用,怜舟桁自己都早就不掩饰这一点了,”翎卿说,“当初我从老魔尊那里夺权,虽然成功了,但也没那么容易。我当时离死就差一点。就在这时候怜舟桁反了。在那之前他一直表现的很喜欢我,三番两次向我示好,想要加入我这边,但我拒绝了。怜舟桁对权势的痴恋远不是他所谓的、对我那份稀薄的喜欢能比,就连他对我的示好也不是那么简单。”

莲花了然。

“他掌握着魔域三十六城之一,这样光明正大地向你表示好感,老魔尊会不满吧。”

“是,非常不满,那段时间老魔尊对我的提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再加上我接连闭关,在天榜上的排名不断上升,离云顶只有一步之遥,他终于决定对我下手。”

翎卿至今还能回想起那时的场景。

老魔尊死不瞑目,他也受伤不轻,浑身骨头断了大半不说,就连手脚筋都被挑开,整个人就跟血里捞出来的一样。

怜舟桁就是在这时带人反了。

晃动的火把和重重叠叠看不清脸的人影包围了魔宫,就连空气就弥漫着铁锈味。

权力斗争从来不是件轻松的事,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翎卿和老魔尊打这一场,双方都损失惨重,手下死的死伤的伤,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屋漏还偏逢连夜雨,翎卿身上千山雪的毒在重伤下发作。

怜舟桁笑眯眯请他自裁。

彼时翎卿的精神已经在涣散边缘了,温孤宴舟和奈云容容带着剩下的人,护着他强行杀出重围,从魔宫逃离。

翎卿趴在温孤宴舟肩上,胸口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连呼吸都困难,动一下就咳出一口血。

奈云容容急得差点骂人,不断让温孤宴舟慢一点动作轻一点。

那天的夜真冷,翎卿眼皮重得睁不开,被挑断筋的手搭不住温孤宴舟的肩膀,无力地垂落下去。

沿途半人高的野草不断打在他的手上,泥土的气味混杂草木清香。

他竭力想看清什么,却只能看到天边几颗寥落的星子。

温孤宴舟忽然把他放了下来。

奈云容容心急火燎,厉声问他做什么。

温孤宴舟扶起翎卿,“不能再跑了,殿下受不了这样的颠簸,还有他身上的伤,也必须尽快处理。”

“我们哪有时间处理!?”

“你带殿下走。”温孤宴舟跟了翎卿太多年,太熟悉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翎卿贴着小臂放的那把短刀,解下来握在自己手里,殷红短刀在夜色下发出妖异的红光。

他打量着这把凶兵,平静地说:“我去引开追兵。”

他说的有理,要是一直埋着头跑,他们三个都跑不掉。

必须有人去引开追兵。

但这时候回去就是送羊入虎口!

纯粹是找死!

奈云容容很快镇定下来,“不,我去,我能易容,可以装成殿下的模样引开他们。”

“这种时候就不要废话了,”温孤宴舟把翎卿脸色沾血的发丝拨开,理顺而别在耳后,然后把人交到她手上,“你知道殿下的安排吗?知道魔域里有哪些人是殿下的人吗?只有我知道,只有我是一直跟在殿下身边的。怜舟桁有备而来,我必须回去,才能调遣起人阻止他,况且你懂药理,比我合适。”

他在说谎,翎卿教过他怎么炼毒。

温孤宴舟于炼药上天赋一般,但翎卿教给他的时候曾说过一句:

以后我遇到困难,说不定会需要你来帮我。

他就一遍又一遍去练习,忍着不断中毒又解毒带来的剧痛,直到练得炉火纯青。

后来青出于蓝,还炼出了世间仅他一人会炼制的奇毒。

那时的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最后会把这份钻研出来的成果,用在教会他炼毒的人身上。

就像翎卿也没想到,十五年前,他内外交困重伤濒死,在温孤宴舟背上昏迷过去的时候不曾担心。

被困万魔渊十年也不担心。

十年后他从万魔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温孤宴舟。

不过奈云容容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本能地想要拒绝,她和温孤宴舟的关系一般,但不得不承认温孤宴舟的能力,有温孤宴舟在翎卿身边,总是要安全些的。

她还想说什么。

温孤宴舟不容置疑地开口:“我才是殿下最信任的人,奈云,服从命令。”

奈云容容哽住。

千言万语也比不过这句“我才是殿下最信任的人”,是啊,他才是陪在翎卿身边最久的人,据说从翎卿十岁那年两人就认识了,这么多年过来,早就比翎卿自己的手足还要亲密了,哪怕翎卿身边又有了另外两人,但谁也比不上他,那是从这位名震世界的人少年时就陪伴在身边的存在,亲如骨血。

“……是。”

奈云容容无可反驳,只能扶起翎卿,朝翎卿一早准备好的藏身之处而去。

他们的背后,那个平素总是显得过于温和斯文,而和整个魔域格格不入的青年擦去手上翎卿的血,反手握住殷红短刀,朝着火光冲天的魔宫而去,同样没有回头。

温孤宴舟从不辜负翎卿的信任。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他被关万魔渊十年之后,端上了一碗毒药,对他满眼怨毒。

世事总是无常。

而人心则更难琢磨。

可即便如此,无论温孤宴舟再怎么变,重来一万次,在温孤宴舟和怜舟桁之间,翎卿也只会选择温孤宴舟。

“这样的人杀掉不会可惜吗?”莲花问。

“他背叛了我,这一次还有所犹豫,没有彻底出卖我,心中也还存着愧疚,但要是下一次呢?他不会犹豫,更不会愧疚,只会怨恨我不愿意乖乖去死,”翎卿说,“他已经徘徊了很久,愿意出发,就是做下了决定。”

“人心这种东西,一旦偏移,就变了味了,我不杀他,难道还要像个怨夫一样,和百里璟比善良,争夺爱上了别人的‘妻子’?”

莲花想了想,“那他还是死掉吧,变心的男人不能要。”

翎卿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打个比方而已,我要是喜欢他……”

他顿了下,没有说下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握在手里。

“你说得对,我能让他死了怀念他,但不能让他活着背叛我。”

他平静地说。

“过去那些年不算美好,但也不至于面目全非,甚至腐烂发臭。”

莲花认同地点点头,“嗯!”

翎卿笑了声,“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单手支着侧颊。

“你说,曾经能为我死的人,都能因为一份救命之恩觉得我太过恶毒,想要我的命。”

翎卿深思,“那亦无殊为什么不救百里璟呢?”

“这个所谓的剧情这么强大,能让温孤宴舟因为一份救命之恩爱上百里璟,谢斯南这些人更不用提,那作为他命中注定的师尊,同时也是他最大的靠山,亦无殊为什么不救他?”

莲花摇头,“我不知道。”

他死掉很久了,不太想动脑子。

翎卿没再说话。

莲花回到了他身上,化作一株黑色的莲花纹身,烙印在他小臂上,茎沿着小臂血管的走向,于衣袖的遮掩下无声绽放。

天边无月,一夜无星。

翎卿没管还在滴水的头发,仍旧披着那件湿透了的外套,坐在屋子中间喝茶,就这样喝了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

系统朦朦胧胧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仍然在托管状态,没大放在心上。

但一眼扫过去,又发现哪里不对,生硬地把头扭回来,确认了眼前的人确实是翎卿,一个虎扑扑进他怀里,爪子搭着他的肩膀人立起来,惊喜地嗷了一声:

“主人!”

“别跟狗一样摇尾巴。”翎卿把它揪下去。

门外响起敲门声。

翎卿去开门,门外站着的赫然正是他在山门口时遇见的那位排在第一百零一的少年。

好像是叫展洛。

两个月不见,这话唠皮猴子经过镜宗弟子学堂的摧残,俨然是成熟了些。

但也只是一些。

刚入镜宗时,百里璟带进来的人第二天就被带走,展洛看在眼里,战战兢兢等了好几天,生怕自己也被撵出去。

谁知没有。

就这样担惊受怕过了半个月,才算放下心来。

他心知自己这次是为什么能够进入镜宗,有心想跟翎卿道谢,结果没料到翎卿上学堂就上了不到一柱香,撂下一句狠话,然后就没了踪影。

他连句话都没能说上。

后来知道翎卿不是一气之下翻脸走人,而是闭关,他才松了口气。

眼看入门测试在即,展洛左等右等都没等到翎卿,又想起这位好兄弟第一堂课就“迟到”的壮举,生怕他一闭关发了狠忘了情,闭关过头错过测试,特地一大早就来这叫他。

“当当当当!”展洛一手举包子,一手举粥,“特地去饭堂给你打的,怎么样,够义气吧?不用太感谢我,兄弟之间不需言谢,等会儿测试里面罩我一下就行。”

“……你过不去?”

展洛:“你不要用这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好伐?”

一大清早,翎卿胃口不佳,没碰包子,只喝了半碗清粥,整碗粥清澈见底,只有米汤,连米都没几颗。

“要测试的内容教习应该教过了吧?”

展洛一口一个包子,捧着一大碗堪比干饭的粥,稀里哗啦地往嘴里刨。

“教过是教过,但我从小道消息那里打听到,这次考核有很多内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听说是两个月前,内门那边出了点什么事,有几个弟子出了意外还是怎么,不清楚经过,反正最后连累到了我们……话说你怎么光喝汤啊,也吃两粒米呀。”

“腻。”

展洛手里还拎着一根鸡腿,缓缓看向他碗里的清汤,又看向自己碗里冒尖的饭。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腻?”

怀疑人生的语气。

作息健康的肉食派和通宵过后胃口全无的素食养身派四目相对,互相都不理解。

“对了,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翎卿随口问。这小子的“小道消息”这么多,就张旭之那个炮仗性子,但凡还活着,就一定会做什么,阵仗还不会小,不得满宗传遍了不可,

“没啊,应该发生什么吗?”展洛纳闷。

“没什么。”翎卿心情不错。

他把话题转回去,“入门测试应该是个人品行方面的,你装好一点就可以了。”

翎卿说完,把他上下打量了一回,又改口:“不过,你的话,不装也可以。”

“那是,我的人品还用说?”展洛昂首挺胸,一拳捶在胸口。

“我是说你做样子的功夫很差,装过之后看起来可能会更不像个好人。”翎卿淡淡道。

“……啊?”

“你的腰牌掉出来了。”

“我去!”展洛大惊失色,一把捂住裤腰带,东摸摸西摸摸,没摸到熟悉的牌子,勾着头往下一看,“没掉出来啊,你从哪里……”

展洛:“……”

展洛麻木:“你诈我。”

“西燕神偷?”翎卿好整以暇打量他,“你是第几代传人了?”

“第三百六十二代,不是,你怎么知道的?”展洛警觉。

“我认识你们第三百六十一代传人,那天你从天梯下跑上来的时候,用的轻功路数和他一模一样。”

“不可能!”展洛说,“我师父十五年前就死了,就我这一身功夫,还是根据他留下来的手札自己学的,你那会儿才多大?怎么可能认识他?”

“为什么不可能?”翎卿反问,“他死的时候还是我看着死的。”

“…………”

好小众的说法。

好吓人的证明方式。

展洛这下是真的感到惊悚了。

不不不,惊喜!

“原来咱们认识啊,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别说了,等会儿测验就交给你了,小师叔!”

展洛一把握住翎卿的手,用力摇了摇。

“……那是我侍卫。”翎卿想抽手。

展洛握得更紧,龙胆虎威正气凛然得让人不敢直视,郑重道: “那我就是您的家生侍卫啊!主上您千万要帮我!”

托孤也不过如此了。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怕?”翎卿拧眉。

他要真想抽,也不是抽不出来,但这小子握得这么牢固,回头他一个应激,顺手把人给弄死可就不好了。

“这个嘛……”展洛眼神游移不定,“不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我入门才两个月,已经对十三个师姐十四个师兄动心过了,这应该属于品行不端了吧……好吧,这还不算什么,但我是个神偷嘛,你知道的,职业病,我好几次看到宝物,都特别手痒,等会儿他要是在我面前摆个稀世珍宝出来,那我不就完了吗?”

他愁眉苦脸。

“我也是没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又是贪财又是好色的,这要是被查出来,被撵下山去都算好的,回头把我捆起来,用沾了盐水的小皮鞭抽打我,你说我是招还是不招呢?”

“招吧,你也扛不住拷打。”翎卿使了个巧劲抽出自己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展洛眼泪汪汪。

翎卿招来窗外的树枝,打了盆水洗手,“不用太担心,这是新弟子入门考核,不会下太狠的手。”

“真的吗?”展洛信了他的邪。

就这样放心了大概有一炷香那么久吧。

测试的题目终于发布。

“……问、心、镜!”

传说中能直接看到人内心最深处、最隐秘幽微愿望、甚至连过去和未来都能窥探一二的仙器!

望着面前高达百丈,通体呈现淡金色的仙器,展洛当场石化。

从头到脚一寸寸皲裂开,脑袋哐当耷拉下来,眼看着灵魂就要破开天灵盖飞出去。

寻常流通于市面上的法器分为天地玄黄四个阶级,又分上中下三品,天阶之上,才是仙器和神器。

不是说就是一个入门测试吗?怎么连仙器都拿出来了?!

“别挤,排队依次入内。”

翎卿见过一次的那位张礼执事在前方维持秩序,将这一百零一名弟子排成一列,让他们挨个进入问心镜内。

“老师,这是做什么的呀?”有弟子怯生生地问。

“入门测试,内容一律保密,你们只管进去就好了,”张礼说,“都记住,持心要正,不可动歪心邪念,好好过了这一遭,就是镜宗的正式弟子了。”

“老师,我可以和朋友一起吗?”展洛死死拽着翎卿,从他肩膀上探出半个头。

“不行,”张礼板起面孔,“每个人的测试都不一样,只能自己进去。”

展洛心如死灰。

“放心。”翎卿说。

展洛快被压断的脖子终于能抬起一点头,眼露希望。

“你要是被发现了,我会帮你证明,你才刚入神偷的门,上无师尊下无师兄弟,还狗屁都不会。老鼠都能从饭堂偷到骨头,你一个神偷传人,还只能自己去买,技艺实在稀疏,不到迷途深陷的地步,可以改造,无需太过担心。”

“…………”展洛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起来,微笑着,放在了他自己的身侧,“闭嘴吧您嘞。”

恰好轮到了他,展洛一咬牙,头也不回,大步撞进了问心镜。

下一个就是翎卿。

翎卿昨天“突破”阵仗不小,连掌门都亲自出手,外门别的弟子可能没发现,张礼这等知道内情的,不可能猜不到。

弟子比教习修为还高,这情况前所未有,张礼突然对展洛感同身受了,站在他面前就觉得压力山大。

翎卿朝他微微一笑,走进了问心镜内。

问心镜挂在一堵石壁上,上接碧蓝天穹,一匹淡金色瀑布一样垂挂下来。

走入其中,再穿过一层层轻纱般的光晕,他忽然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一道目光。

是亦无殊的那只鸟。

这只鸟被莲花捆了挂在荷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出来,跟着他来了这里。

金鸟扑腾着翅膀飞过来,落在他肩膀上。

“你不是个好人吧?”金鸟头凑在他耳朵边,想起这几天的遭遇,气哼哼地跟他耳语,“不怕被别人看到你的内心吗?”

就他这种魍魉魑魅之辈,要怎么通过这面镜子的考验?

眼前骤然一亮。

翎卿没有硬扛,把眼睛闭上,直到光晕消失,才平静地睁开眼。

没有片刻犹豫停留,往前走去。

“怕什么?”

他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做了亏心事,不敢现于人前的人又不是他。

问心镜只能一人入内,金鸟跟不进去,只得原路返回。

正正好展洛害怕,拉着翎卿排在队伍最末,翎卿进去之后,外面再也没有别的弟子,场地空空荡荡,只有被执事长老们临时叫来负责维持秩序的师兄,还有负责带这一批新弟子入门的张礼。

它一眼看到了自己的主人。

“咦,这镜子怎么有一块是黑的?”

张礼执事拿着本子准备记录弟子们的考核状况,记到最后一块时,发现自己看不见问心镜内的情况。

“那可是神骨,你拿一个仙器就想看清他的过去和未来吗?”闷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仙尊?”张礼执事回头,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鸟。”亦无殊慢悠悠捋过肩头金鸟那一身油光水滑的漂亮羽毛,“听说它的新饲主要进去几天,我来幸灾乐祸。”

“啊???”

亦无殊捏住鸟嘴,意味不明哂笑了声,“你没人要了,马上要饿死了,蠢儿子。”

金鸟恨不得飞起来啄他。

亦无殊熟门熟路,把它困成一枚鸟粽子,拎在手上,正打算回去煮了当早餐,不经意间瞥到挂在崖壁上的问心镜黑下去的那一块,扬起眉梢:

“嗯?”

-

白光散去,视野骤然变暗。

天穹一片浓黑,万顷黑云压顶,翻滚的云中滚动着闷雷。

轰———!!!

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下方的人山人海。

那一张张的脸,谢斯南、方屿舟、李渡水、张旭之,南荣掌门、沐青长老,还有他八岁时,曾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出现在他家小院中的,绮寒圣女周云意、那对师兄弟。

云顶之上的另外三人同样全部到齐。

以及更多的,看得清看不清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数不清的人。

这些人全都用同一种眼神看着他。

恨,厌恶,唾弃。

好像在看世间最龌龊最不堪的存在。

“……居然是这样吗?”

暴雨倾盆,翎卿浑身淋得湿透,平静无波朝站在最上方的两个人看去。

是亦无殊和百里璟。

“这是未来,还是我的恐惧?”翎卿漠然想着,得出结论,“就这?”

“大家一起上啊!”人群最前方,张旭之振臂高呼,“杀了这个魔头!决不能让他伤害小璟!”

“保护小璟!”

“仙尊!”绮寒圣女周云意扬起脸,恳求地望向上方,“还请您助我们一臂之力,诛杀魔头!”

“杀了他!”

有人嘶哑地大吼一声。

“杀了他!!!”

喊声震天,排山倒海。

亦无殊一身白衣,踏空而立,衣袍在狂风中翻飞鼓动,双目微阖,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谁都没发现之前,就恢复了原样,却不如他们那样声嘶力竭,喊打喊杀,恨不得立刻就把翎卿挫骨扬灰。

他好整以暇望着翎卿,浅浅笑起来,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温温和和的语调:

“翎卿怎么说呢?”

翎卿冷冷看着他。

亦无殊觉得有趣似的,目光悠然,就那么定在他身上。

仿佛天地之大,四周成千上万人,他只看得到对面一身湿透的少年,漫不经心开口:

“这样,你说句好听的,我就帮你杀了他们怎么样?”

“……”

翎卿欲要出口的话止住,刹那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或者这面破镜子出了什么毛病。

亦无殊说的什么?

其他人比他还要难以接受,质疑声询问声劝说声炸成一片。

百里璟也疑惑地问他:“师尊,您怎么了?”

“……师尊?”亦无殊余光扫他一眼,又收回来,微不可闻地喃喃自语,“这家伙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他眉间笑意吟吟,又问了一遍,“怎么样?”

态度旁若无人到极点,全然置其他人于无物。

翎卿隔空和他对视,片刻后,他扯了扯唇,殷红短刀自袖口滑落,被他握入手中。

抬起,血色刀锋反射着电光。

一刹亮如白昼。

“一起上吧。”

亦无殊哑然失笑,却半点不意外,摊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是什么信号。

压抑到极致的潮水沸腾,数不清的刀光剑影和法术法器爆炸开。

铿锵震动耳膜,鲜血漫天泼洒。

轰隆暴雨打在每个人身上,积水淹没小腿,汇聚成一片红黑色的海。

狰狞的,仇恨的,叫嚣着置他于死地。

死了一个又来一个。

源源不绝。

翎卿连时间流逝都感知不到了,握刀的虎口也变得麻木。

眼前被血色充盈。

最后一颗人头滚落在地,翎卿单膝跪在尸山血海上,浑身灵力濒临枯竭,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呻吟,叫嚣着疼痛。

滚烫的鲜血沿着额角流淌进眼睛,刺得眼球一阵阵紧缩。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最后高悬于天、到现在为止还一尘不染的人。

他浑身早已湿透,分不清是雨还是血,眼尾几绺格外纤长浓密的睫毛黏连在一起,那浓黑的色泽衬得脸色越发苍白,不见一点血色。

一般人生病受伤的时候都不能看了,但翎卿不同,他平日就足够惹眼,伤的越重就越漂亮,身上的温度一降下去,藏于无害外表下的艳色凸现出来,越发显得惊心动魄。

支离破碎的皮囊下,是血淬火炼也绝不屈服的灵魂。

那是夜里流毒的糜烂玫瑰,艳丽毒蛇捕猎时带毒的獠牙。

刹那的一瞥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你还有一次机会。”

亦无殊弯起唇。

这样的美人。

他再难压制住自己眼里炽热的光。

“说句好听的,我让你活着出去。”

想……让他变得更美。

静默。

天地间只有两人的呼吸。

片刻后,回应他的。

只有翎卿再一次抬起来的刀。

刀锋不偏不倚,指向了他。

“来。”

翎卿轻蔑道:

“让我死在这里。”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新书推荐: 我们还在修炼,刚毕业的你直接成战神了? 1元等于一个亿,你拿什么跟我比 我,爽文大男主,能受虐文的气? 春野美人香 结婚当晚被害,王者归来我杀疯了 送我去教管所后,姐姐后悔了 链接阿卡西记录,我升级龙国文明 两界穿梭:奋斗在1970 断绝关系?我成学霸后全家痛悔 都市修仙之狂龙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