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约翰四世来说, 自这一天起,他的人生便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此时的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约翰四世, 而是那一位被废黜、刺瞎双眼的前任拜占庭废帝。
真. 朝野不可言说之人。
他毕竟有个当保加利亚国王的外公,米海尔八世不看僧面看佛面,在没和保加利亚彻底撕破脸的情况下, 还真不敢贸然斩杀他。
但是......
这样长年累月被关在修道院深处, 目不能视, 不见天日的生活, 和死去又有什么差别呢。
直到最近, 保加利亚内乱的消息传来, 他的外公在政变中去世。
米海尔八世终于觉得, 出兵开疆拓土的时候已然到了, 此刻杀他,也不必再有任何顾忌。
一群气势汹汹的暴徒闯入了修道院。
朝里面投掷火把和燃烧物, 要将废帝活活烧死在这里。
然而, 他们刚开始动作, 一颗子弹就已经穿透了咽喉, 人也一阵摇摇晃晃,仰面倒了下去。
苻坚指挥人销毁了易/燃物, 又见邓羌势如闪电般冲入火海, 趁着火焰开阖聚拢间, 迅速将小皇帝提溜了出来, 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时啊。
要是晚来一步,手中这一张王牌就没了。
小皇帝惊魂未定, 脸色煞白, 跌坐在地上直喘气。
他什么也看不见, 一直服侍他的宫人方才也被暴徒杀害了,他在一片黑暗中,胡乱地伸手摸索,满心恐慌无助。
忽觉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安抚般地拍了拍,他当即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住对方:“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也是来杀我的吗?”
一道清冷平静、犹如玉树摇风的声音响起,告诉他:
“Nēpenthes(勿忧)。”
虽然只是短短一个音节,却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让小皇帝忽然感觉自己得救了。
于谦继续宽慰他道:“只要你配合我们的计划,我们自然不会伤害你。”
不得不说,小皇帝运气真的很好,遇上了苻坚,采用比较迂回和平的灭国路线。
倘若换作宋祖在这里,今日的君士坦丁堡早已血流成河了。
什么这个王室、那个王室,管你皇帝还是摄政王,一个都别想存活。
我大宋兵马远道而来,开疆拓土,臣服于我大宋是尔等的无上光荣,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反抗者?直接杀了便是!
小皇帝稍稍安下心来,小心翼翼地追问着情况。
于谦也挑了那些要对方配合的部分,耐心地一一说明。
拜占庭帝国一向以罗马正统自居,是存在强烈鄙视链的,发音越接近从前罗马正音的人,越受推崇,反之,则受到鄙薄。
他的拉丁文并不熟练,发音也很奇怪,小皇帝却觉得这是自己听过最好的声音。
小约翰四世的修道院恰好在港口边,米海尔八世的本意,是请大师根据塔罗星象测算出,此地是王殒之地,大不吉,所以才精心选择了这块风水宝地。
结果,正好方便了苻坚调兵。
一切准备都在隐蔽地进行中,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探听清楚米海尔八世的行踪。
这日,王文忽然带着一个消息上门:“以我推断,米海尔八世很可能已经不在城中,率军远征保加利亚了。”
苻坚识得他是大明的吏部尚书,乍闻此言,不由诧异道:“何以见得?”
王文反手掏出一张表格,为二位陛下介绍道:“我一向对人事数据比较敏感,拜占庭帝国所有的官员文书都需要盖一种特制的蜡印,属于专□□品,只生产在君士坦丁堡城郊的一处小工坊。”
“我花了一点钱财打通门路,去探听消息,发现小工坊的蜡印数目大大减少,可见城中文书的流通量也变小了。”
苻坚接过表格,端详半晌,扬眉道:“以此为证据,似犹不足。”
王文在袖中一阵掏掏掏,反手竟又掏出一张表格。
如此架势,颇引发众人瞩目,他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缓缓说道:“我当初也是这么觉得,认为有必要再找找其他线索。”
“于是,我请工部尚书江渊、户部陈循、学士商辂,分别前去调查城里的土木工程、宴会钱款流动,还有一些大型活动的举办……”
“我有五成把握,米海尔八世确实不在城中,而且带走了一大批官员随同出征。”
苻坚听完这一通话,心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倒是:“景帝,你大明的官员互相之间配合还挺默契。”
朱祁钰汗颜,这帮人平日勾心斗角、用遍心术是啥样,他再清楚不过了。
朝廷衮衮公卿,只有于谦是唯一的清流。
但他自不会在苻坚面前露馅,于是轻轻巧巧,一语带过:“是吧,这很正常吧,你大秦难道不这样?”
“景帝所言甚是”,苻坚深以为然,并投一道赞许的眼神,“本朝确实与大明不同,因为这些事从来都是景略一个人过问的。”
朱祁钰:“……”
不是,你这一副无比骄傲的语气是闹哪样啊。
看来你的丞相累死确实不冤!
苻坚将几张表格摊在桌上,审视对比了一番,发现王文的推断确实很有道理。
君士坦丁堡的内城宴会数量出现了大幅度滑坡,大皇宫已经好几日没有衣香鬓影、灯火通明了。
每到入夜,官员宅邸也显得很是安静,似乎一大批官员都已经跟随米海尔八世离去。
王文声称有八成把握。
在苻坚看来,别说八成,就算只有四五成,也值得搏一搏了。
无非就是冒点儿风险,就算翻车了,还可以随时让宋祖开传送门跑路嘛!
后顾之忧都没了,赶紧冲,还在等什么!
但朱祁钰却不这么想。
他毕竟生长在仁宣之治这样的和平年代,也就之前北京保卫战的时候,经历了一些坎坷,总的来说作风还是比较稳健的。
他委婉地拒绝道:“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玄乎了,万一米海尔八世没走,我们这么点人手就是去送的,不若等待更确切的消息。”
苻坚颇觉好笑,抱起手臂,挑眉望了他一眼:“景帝想等确切消息?”
朱祁钰诚恳点头。
然后,就听见对面人毫不客气地说:“那你去米海尔八世凯旋归来的庆功宴上等吧。”
“到时候,众宾云集,你报出东方使者的名号,没准人家还会给你塞一堆礼物,把你客客气气地送走呢。”
拜占庭帝国与保加利亚王国接壤,米海尔八世既然要出征,必然是秘密前行,搞闪击战,主打一个兵贵速神,攻其不备。
他带着轻甲骑士团出击,更是纵横如风,来往很快。
再迁延不进,搞不好人家那头仗都打完了,他们这边还没开始。
多笋呐,朱祁钰额头滑落了几根黑线,语气仍是一片温和地说:“我大明神机营主力都折损在土木堡,如今都是新招募来的士兵,朕实不忍心让他们再受伤害了。”
苻坚有些意外,目光深邃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回身对王文招招手。
“王天官,去查城中药草药物的流动,再查拜占庭皇室的医师是不是还在城内。”
王文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神情迷惑:“请问秦王,为何?”
“你们陛下十分忧虑,只好再找一些新线索来安他的心。无论米海尔八世怎样隐瞒行踪,在有一点上,是绝无可能做到天衣无缝的。”
苻坚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沉思着说:“朕观他用兵,喜欢孤注一掷,兵行险招,必定不会携带大量粮草与辎重,而是打算一路劫掠,以战养战。”
“但有拜占庭几位先皇战死的先例摆在那里,他一定会确保军中医疗周全。”
王文恍然大悟,领命而去。
既然有了方向,这事调查起来并不算复杂,次日一早,他就兴冲冲地回来禀告,一切都如秦王所料,医者团队果然都离开了!
苻坚精神一振,攘袂奋起道:“时机已至,带上约翰四世入城!”
朱祁钰也挥了挥手,示意神机营跟上。
越过海湾登陆之后,Gate of Lighthouse赫然在目,这是国都最东侧、紧邻大皇宫的一个小门,本有重兵把守。
苻坚选择此地的最重要原因,就是此门守将曾是追随小皇帝父亲征战的老部下。
“什么人!”
伴随着一声暴喝,戒备森严的城头赫然出现了无数甲士,戈矛寒芒阵阵,凶焰滔天。
却在看见小约翰四世的脸时,化为一声惊呼:“陛下如何在此!”
听见这一声下意识唤出来的“陛下”,苻坚便知道,今日稳了。
小皇帝按照事先对好的台词,要求守将开门,今日诛杀叛徒,复辟皇位。
守将略一犹豫,目光从小皇帝酷似先主的面容上扫过,终是将心一横,开城将一行人放入。
小皇帝用两眼无光的眸子往回看,视线一片空荡荡的,像是在找谁,苍白倔强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走吧”,于谦上前一步说。
小皇帝辨别出了他的声音,仿佛瞬间松了口气,拽着他衣袖,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座对自己来说,充满了悲伤与泪痕的城池。
守将走下台阶迎接,却见他始终半躲在于谦身后,神形惊惧,不肯见人。
只得转而问起于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谦音吐鸿畅,声如珠玉。
发音不标准没关系,那就气势来凑,顷刻间一通口若悬河,将守将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硬是把身后的军队编排成了勤王之师。
苻坚虽然什么也没听懂,但从那位老将军越来越崇敬的表情来看,这人应该是被忽悠瘸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瘸。
自始至终,小皇帝始终藏在他身后,牵紧了衣角,神色中满是依赖。
苻坚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于少保上能治六十,下能定七岁,老少通吃,果然非同一般。”
合理怀疑。
按照小皇帝现在这个时刻离不开他的程度,挖空心思,想把人留下,没准一登基就会给他封个摄政王什么的。
朱祁钰虽觉这话听着很奇怪,但就当他在夸人了:“那是,廷益一向文武双全,无所不能,当年北京保卫战……”
紧接着,便是一通吧啦吧啦,将故事给苻坚炫耀了一遍。
“文人当将军,这不是再常规不过的操作吗”,苻坚眼前一亮,无比熟练地吹捧起了自家丞相,“比如景略……”
朱祁钰也无比熟练地捂住耳朵,忍无可忍地叫道:“好了,不要再吹你的景略了,朕这些天耳朵都快听得长茧了!”
苻坚大怒,立刻将人揪住:“朕耐心听你夸赞于谦,你却不愿听朕夸赞景略,这是何道理?不行,朕不同意!”
说罢,也不管朱祁钰乐不乐意,径直把他的手拽下来,就是一通输出。
朱祁钰:戴上痛苦面具.jpg
他今天就不该起这个头!
他二人在此吵吵嚷嚷,理所当然引起了守将的主意。
守将看了看二人的东方面孔,终究是顾忌身后执着火.器的军队,没敢置喙什么,很快收回了目光。
只是到底没忍住,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于大人,你们同金帐汗国的新主有来往吗?”
于谦不动声色:“什么新主?”
守将告诉他:“前些天,金帐汗国来了两个东方大魔,疾风扫叶平定全境,斩杀可汗。”
“那两人还将米海尔八世女儿女婿的头颅涂上油漆,装入匣中送回,说让我举国上下洗干净脖子等着,不日即将出兵征伐。”
米海尔八世的女儿嫁给了当地可汗,拜占庭帝国更是和蒙古结盟,一同称霸中亚。
于谦若有所思,把这话翻译给苻坚。
苻坚心念一转,便猜到了是负责进攻金帐汗国的李存勖,在那里闹出事来了。
只是......
哪来的两个大魔?
于谦也很好奇,追问一番,片刻后,神色怪异地归来:“据说,后世我大明的皇帝朱厚照,不知为什么和李亚子传送到了一处……”
苻坚微感惊讶,转念一想,他们既然能凑到一处,别的队伍自然也可以。
宋祖那一组,刘裕自己返回了本位面北伐,所以是虞允文带的队。又因为谢晦的缘故,他们本来就和谢家人一道同行的。
刘彻作为祖宗,也带上了刘阿斗一起去闯关。
那么问题来了……
大家都有组队,到底是哪两个倒霉蛋不幸落单了呢?
柴荣:没错就是我!
陈蒨:以及还有我!
……
有了守将的倒戈相向,神机营与大秦军队联合入城,一路并未遇上太多阻碍。
他们战力惊人,而且小皇帝才是正统帝王,眼见大势已定,反抗者寥寥。
就是偶有纷争,也很快被兵不血刃地平定。
小皇帝在君士坦丁大帝的雕像下,由帝国的教宗牧首,为他进行了二次加冕。
大广场前,许多的勒石纪念碑,与往圣先贤的雕像并排立在一处,长风吹荡,层云翻涌,这个千年帝国过去漫长岁月里的荣光,仿佛都在此刻积淀下来。
从斑驳的石上痕迹深处,窥见岁月流淌的脉络。
其中犹引人注目的,是一尊横刀立马的将军雕像。
于谦提前做了功课,翻过相关拉丁文典籍,告诉众人:“这是查士丁尼大帝麾下的名将纳尔西斯,同时也是一位宦官。”
这个帝国史上名将辈出,风起云涌,但最意义非凡的,只有这一位。
因为,他是最后一位在罗马城凯旋的名将。
自那之后,拜占庭人就如同流离失所的游魂,被驱赶出了真正的罗马地域,纵然精神上始终认定自己是罗马正统,实际上,却再也没能够回去。
“宦官哪里出得了名将?”
石亨啧了一声,神情鄙夷:“譬如那个该死的王振……呵呵,宦官根本就不该上战场。”
骂王振自然是理所应当,谁知这句话,却惹恼了大秦将领张蚝。
一个箭步冲上前,对他怒目而视:“宦官咋了,宦官招你惹你了?像你这样的,我一只手可以打十个!”
张蚝人称「万人敌」,这时怒发冲冠,石亨当即被他吓得后退了几步。
石亨:???
咋滴,你这么激动作甚,你也是公公?
张蚝怒气上涌,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
石亨虽然武艺高强,善耍大刀,但此刻身边又没武器,比起张蚝这种倒拖牛尾的万人敌,还是差了好些,很快就落在了下风。
邓羌远远看见这一幕,不觉愕然,呵斥道:“尔等都是帝国上将,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等鲁莽匹夫行径,像什么样子!”
自打朝廷被王猛肃清过法纪,邓羌有好多年没见过这等乱糟糟的场面。
别说,你还真别说。
乍一看还挺亲切的。
那两人正在劲头上,自然理都不理。
邓羌摇摇头,打算强行动手,将二人分开,却发现一名靓仔就在此时路过,投以吃瓜的视线。
于谦停下来观看了许久,面色十分淡定,一点着急的意思也没有。
邓羌:“......”
他难以置信地问:“于少保,你就这么看着,不打算阻止他们?”
于谦从容摆摆手。
众所周知,大明官员武德充沛,文官还能当庭将人活活打死呢,何况如今两个武将。
“放轻松,现在又不是朝会,活络一下筋骨挺好的。”
邓羌:“......”
敢问你为何下意识挽起了袖口,神情这么跃跃欲试啊!
于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邓将军对这种作风应该很熟悉吧,你们秦国的某些官员不也经常这样做吗。”
邓羌:?
某些官员,你直接报王景略的名字得了。
有的「须杀此老氐」,还有的被斩杀于闹市就地正法的受害者们,对此很有话要说。
邓羌沉默半晌,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的国家正名一下,艰难地挤出一句:“虽然但是,武侯毕竟是武侯,吾国的其他文人还是风度翩翩,立如松竹,非常容止端严的......”
话音越来越低......
说到立如松竹,风度翩翩,谁能比得上对面的于谦呢!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的当庭打死过人?”
“确实打死过”,于谦缓缓点头,又缓缓竖起三根手指,“一次性三个。”
邓羌心情复杂,望着他欲言又止。
罢辽。
自己这次出门,简直宛如一个震惊的表情包,深感大开眼界。
“邓将军来得正好!”此时,张蚝正好打嗨了,满腔怒火,转头高叫道:“他骂我是死太监,你快帮我一起教训他!”
邓羌:哈?
反正打群架无罪......
他对石亨这厮本就无甚好感,闻言露出一个狞笑,挽起衣袖就走上前去。
石亨挨了邓张两人一通暴打,内心很是委屈愤怒,回头查找资料,才发现……
好家伙,张蚝还真是宦官,但和众人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是自己动手的。
因为和义母私通之事暴露,深感对不起义父,所以自宫谢罪。
石亨:“……”
妈的这老小子不早说,去死吧!
如此奇葩的场面和打架缘由,也引发了万朝热议。
【魏太武帝拓跋焘:哼,区区宦官能当什么名将,甚至根本不配入朝为官,放在本位面,只能送去拖地擦墙,端茶倒水!】
观众们也是无语。
自打许愿墙开放,拓跋焘仿佛将评论区变成了自己的快乐老家,每一次谈到热门话题,他必定跳出来得罪人。
他这么瞧不起宦官,难怪最后被宦官、中常侍宗爱暗杀,一通乱刀砍死。
如此憋屈的死亡方式,在万朝马背上得天下的皇帝中尚属独一份,真是屎壳郎头上长白毛——独一无二。
当然,观众也不会好心提醒他,反而给他上了一课:
【宦官咋啦,怎么还有职业歧视了,宦官群体里面也出了不少名将名相。】
【晋王李克用的托孤之臣张承业,为庄宗陛下担任监军多年,镇守后方,稳如磐石,一心匡扶大唐社稷。】
【张居翰篡改圣旨,一字之差,保全数千人性命,蜀人至今称谢。】
【郑和以武建业,扬威海外,武力超群,能把拓跋焘你吊起来打!】
【蔡伦改进造纸术,功在千秋,要是没有他,你北魏现在没准每日还在搬运堆积如山的竹简呢。】
如此列举了若干条,拓跋焘好似瞬间瞽聋一般,一声不吭。
众人见他人菜瘾大,怼不过还喜欢主动挑衅,尽皆摇头叹息。
……
小皇帝约翰四世什么也不懂,还没从昔日阴影中走脱出来,整日战战兢兢,凡事都只知道听于谦的,一派言听计从的模样。
他甚至给于谦封了首席执政官。
米海尔八世:谁懂啊,朕这个大冤种,挖空心思才当上权臣,结果还比不上于谦动嘴说了几句话!
于谦走马上任,看完所有材料,陡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把众人召集过来开会。
就离谱……
这哪里是开疆拓土,这是定点扶贫来了。
我们接手了一个天大的烂摊子!
米海尔八世虽然之前收复了旧都君士坦丁堡,但此地历经六十年战火摧烧,早就变得宛如南宋末年的洛阳一样,残破不堪,满目疮痍。
低情商:端平入洛,好大喜功。
高情商:收复失地,中兴之主。
国库空虚、土地残破,百姓流离失所,这些常规的问题已经很严峻。
更离谱的,还得数拜占庭帝国的边境线。
由于米海尔八世是个光复狂魔,这就导致回收的土地东一块西一块,边境更是七零八落,压根就没法组织起有效的防线。
就在这一年,拜占庭帝国的东、西、北三线同时燃起战火,爆发了致命危机。
众人看到这里,恍然大悟。
怪不得米海尔八世一心要御驾亲征保加利亚呢。
本以为他是头铁放飞自我,没想到他是火烧眉毛,不得不征!
国内隐患重重,只能将矛盾向外转移,插手别国内政,不然自己铁定要完犊子。
苻坚最擅长的就是战后民生修复和百姓治理,当即拍案表示,放心吧于少保,这个任务我大秦承包了!
果然,经他一番神奇操作,没过多久,君士坦丁堡竟然真的百姓安然,市井如常,处处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于谦对此叹为观止。
有苻坚坐镇,文治这块永远不需要担心,他将注意力放到了汉化事项上来。
谢晦之前西征的种种操作,已经提供了一个完美的汉化模版。
虽说拜占庭同样历史悠久,文化光辉璀璨,不可能一口气取而代之。但种下一粒汉文化的种子,在日后漫长岁月里静待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总还是能做到的。
苻坚叹息道:“早知如此……”
就把谢晦的教材多印刷一批带过来了。
忽见于谦抽出一摞纸,提笔蘸墨,开始埋头咔咔默写,不多时,就写完了厚厚的一沓。
苻坚:“……”
眼瞅着他默写的内容,和谢晦版本的教材一字不落。
什么叫神乎其技啊,这就是了。
于谦默写完了一整本,准备找人去印刷,见秦王陛下用一种惊悚的眼神看着自己,忙起身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
“哦”,苻坚体贴地为他补全了这句话,“不用再解释了,你只是过目不忘。”
于谦微微地谦虚了一下:“没有过目不忘——”
苻坚挑眉,正要说点什么,就听见他轻笑着说:“有时候,对于比较复杂的内容,也需要过两眼、三眼吧。”
苻坚:“……”
于少保真的好严谨一个人,朕哭死。
一切治理事宜都在缓慢步入正轨。
苻坚一面忙于平定拜占庭境内各地,一面不忘给李存勖传讯,此地已经被解决,莫要大水冲了龙王庙,枉费刀兵。
李存勖效率很高,很快送来了回信。
朱祁钰颇为惊讶:“我们谋划许久,才拿下君士坦丁堡及其周边地区,怎么唐庄宗这么快就解决了金帐汗国?”
“这并不奇怪”,苻坚翻开舆图,指尖从纸面上轻轻划过,淡声道,“难度不一样,采用了不一样的战略,进程当然也不同。”
金帐汗国,那里是一马平川的草原,无险可守。
双方都是骑兵,对敌时,只需要摆开架势,来场白刃相见、拳拳到手的遭遇战就够了。
而这种骑兵对轰,恰恰是李存勖最擅长的领域。
这么多年马背上纵横天下,他还从没怕过谁!
而君士坦丁堡就不一样了,如果不走迂回路线,就算大军围困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攻打下来。
这就好比——
蒙哥大汗横扫天下、气吞万里,号称“上帝之鞭”,最终却在一座小小的钓鱼城折戟沉沙。
单论地势,君士坦丁堡甚至比钓鱼城还要险峻许多。
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通关方案吧。
朱祁钰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遂将此事搁在一边。
......
接下来,小皇帝便是安安稳稳在深宫中做着他的傀儡。
米海尔八世听闻后方变故,被人偷了家,急怒攻心,欲要急行军返回国都。
却被早有准备的于谦沿途设伏,虽然没有一波将其带走,却也奄奄一息,不敢再回国,最终又逃窜到了保加利亚境内。
几度逃亡,虎落平阳,最终被保加利亚的一个小王所杀。
这位小王将其首级殷勤地打包送来,为了争取拜占庭新主对他王位的支持。
神机营确实是派出去了,却不是去帮忙……而是去加入这个家的!
他们打出了奉天选帝的口号。
欧洲历史上多的是一位君主身兼两国国王席位的案例,我拜占庭新帝约翰四世,作为保加利亚老王的唯一外孙,帝王之位舍他其谁?
不服?
那就过来跟咱比划比划!
就在保加利亚那边战线节节推进,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神圣罗马帝国忽然发来了一通文书,原来是听闻他们内部发生政变,觉得有机可乘,要兴兵开始讨伐了。
神圣罗马帝国的日耳曼蛮子们:呵呵。
懂不懂神圣两个字的含金量啊,我们才是罗马帝国(大秦帝国)的唯一正统!
苻坚:?
烦死了,怎么总有刁民来碰瓷朕的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