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温言劝说了好一阵, 见于谦始终不愿采纳他的建议,大为失望。
他叹气道:“面对昏君不能有侥幸心理,必须以雷霆手段, 将他们灭杀到尸骨无存,以免死灰复燃。”
“廷益这般心慈手软, 我怕你日后会吃亏呢。”
于谦:懵逼脸. jpg
这是他可以不花钱听到的东西吗?
于谦忍不住说:“我绝非心慈手软之人, 从前北京保卫战也曾力挽狂澜, 斩敌无数。”
“可是”,文天祥看起来并没有被说服,“杀外敌, 和杀自己人中的叛徒是不一样的, 我觉得你还是有些太仁义了。”
于谦:战术性后仰. jpg
虽然这话槽点很多, 但对面是他的偶像, 除了听之任之, 还能咋滴。
朱祁钰见他无语,便自发出言维护道:“文山不了解本朝情况,当日为了迎接太上回京,朕曾在诏书中提出, 「尊大兄为太上皇帝, 尊居朕上,朕有大事必当禀命而行」。”
虽说只是做个样子, 但全天下人仿佛都在逼迫他善待太上皇。
还有人,让他效仿当年唐肃宗迎接唐玄宗的旧例。
甚至说, “宜向太上皇旦夕省膳问安, 率群臣朔望见, 无忘恭顺。”
这天子当得没滋没味, 在许多人眼中, 俨然好似皇位一过客,终究是要还回去的。
文天祥茫然地眨了眨眼,完全理解不能。
“既然如此,那景帝当初为何要把昏君接回来,平白无故多个人压在自己头上?”
朱祁钰一顿,解释道:“文山既已位居宰相,当明白,纵然贵为天子,也并非事事政有己出,朝中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朕也有颇多无奈之处。”
谁曾想,文天祥的神色更加茫然了:“天子竟然也有颇多无奈之处吗?我们陛下似乎没觉得。”
朱祁钰:“……”
那当然了,谁敢让刘裕无奈!
他这样的绝世大狠人,一言不合,就能送九族一起手牵手踏上黄泉路!
文天祥又惊奇地发问:“景帝既然顾忌各方执棋博弈之人,当初何不直接掀了棋盘,在接太上皇回来的路上直接把人杀了?”
就算在朝野中引发非议又如何。
另一名选手人都凉了,只能被迫站在本方这边了。
朱祁钰欲言又止,终于叹息一声:“罢了……文山你先别说话了,朕想静静。”
你们北府人一个个都是大阴谋家!
在这一刻,他知道,他和文天祥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文天祥很委屈,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分明是朱祁钰太憨。
廷益怎么会摊上这样拎不清的陛下,真是太难了!
他虽然和朱祁钰不熟,但他很关心于谦,总觉得这个太上皇不处理,迟早会出事。
放在以前,可能还没有这么警觉。
但最近谢晦他们刚灭了西辽,此国事迹传到中原,人尽皆知。
西辽的前任女帝耶律普速完,就是被侄子耶律直鲁古弑杀,抢了皇位的。
耶律普速完是实打实的功勋帝王,御驾亲征,称霸西亚,将帝国一手带到了最巅峰。
就这,都能在阴沟里翻船,遗恨千古。
何况朱祁钰手里的牌,还远远不如耶律普速完。
而太上皇作为他的哥哥,在名分上,又远远高于女帝的侄子耶律直鲁古。
很难不让人担忧啊。
一旦祸起萧墙,英杰逝世,一逝过隙,永归长夜,岂不令人悲哉痛哉,嗟悔何及!
文天祥灵机一动,决定去找个外援,来帮朱祁钰醒醒脑子。
一出门,就遇见了正在饭后遛娃的苻坚。
他手中牵着一个冰雕雪砌的小幼崽,眉眼灵动,纤丽洁白,正在抓着一束蒲公英小花花,使劲向天上吹。
那些毛绒地絮絮漫天飘舞,其中有一朵,飘飘悠悠落在了苻坚肩上。
小幼崽拽了拽他的手,苻坚配合地半俯过身,任他踮起脚,把那一片绒毛摘掉。
文天祥见了这温馨的一幕,笑问道:“这是秦王家中的晚辈?”
“算是吧”,苻坚凝眸微笑道,“这是谢玄,他今年三岁了。”
文天祥:???!
那你们相处得挺融洽啊。
他请秦王入室坐下,简述了事情经过。
朱祁钰其实不认为是什么大事,他又没开天眼,哪能知道太上皇后来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他一贯会以极大的善意去揣度别人。
觉得将朱祁镇困在南宫,严防死守,已经足够,根本没想着近一步做什么。
秦王作为千古仁君,想来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不成想,苻坚听完之后大为惊愕:“什么,你的哥哥在家当太上皇?竟有此事,还不赶紧斩草除根吗?”
朱祁钰:???!
不是,你崩人设了吧?
他瞠目结舌道:“朕还以为,你会劝朕勿起疑虑,再给太上皇一次机会——”
苻坚抬眸打量他许久,仿佛看见了什么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新奇物种,缓缓问道:“景帝真这么认为?”
不是,谁会对同姓同宗、而且还有祸国劣迹的前任废帝手下留情啊。
他是仁君,又不是憨批。
云龙门之变过后,堂兄苻生当场就被投入狱中,灌醉赐死了。
朱祁钰啊了一声:“是啊,朕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忽见苻坚反手就点开了光屏,飞速发了一条评论:
“各位,都来听朕说一件事。今日见到了大明景泰帝,他说他哥哥、前任皇帝在南宫当太上皇,活得好好的blablabla……哈哈,朕真的笑死。”
最后这个笑死,就很真实。
简直有满心的槽不吐不快!
苻坚寻思着,自己已经够慈悲为怀了。
不料天壤之间,竟还有朱祁钰这样的帝王奇行种,令他也叹为观止。
当然,更叹为观止的还属这个堡皇帝的操作。
本以为「叫门天子」只是谢晦在灭大理国的时候这么操作,没想到后世还真有实例。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就算苻生当年作天作地,也没作到这个份上。
真如一个姚苌转世,抽象程度如出一辙。
“这个哥哥看起来憨憨的呢,和姚襄哥哥一样憨”,小谢玄指着桌子对面大笑,声音清脆如银铃,“表姐都知道必须和前朝清算,已经把司马家的那个废帝斩杀了呢。”
苻坚莞尔,把他的手按回去:“嗯,玄儿很聪明,但下次不可以当面说人短处。”
小谢玄眼睛眨巴几下,心里一阵迷糊。
为什么呀。
但听美人叔叔的总是没错,于是他脑袋点了点,小声说:“喔,知道了,那我背地里悄悄告诉你。”
说罢将人一拉,转过身去,咕噜咕噜讲起了小话。
苻坚听得不时点头,温声应上一两句。
被他两人联合挤兑的朱祁钰:“……”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苻坚与小谢玄联手针对的那一天。
史诗级名场面竟然被他给撞上了!
朱祁钰不慌不忙,打算挑拨离间一通,发问道:“你二人刚从宴会上过来,喝的是甜茶还是奶酪呢?”
小谢玄:“当然是甜茶!”
苻坚:“奶酪。”
第一步就出现了分歧,朱祁钰不等二人反应过来,乘胜追击:
“那么,主食吃的是面还是米饭呢?配菜吃的是水煮鱼还是炸鱼呢?蘸饺子用的是醋还是酱油呢?鸡蛋是全熟还是半熟呢?明天早饭是吃韭菜盒子还是喝豆浆呢?如果喝豆浆的话,是甜豆浆还是咸豆浆呢?”
这一通问题,劈头盖脸地砸下去。
倘若评论区观众在的话,不禁要惊呼。
景帝陛下您真不愧是万朝第一杠精啊,吴大帝见了都得抖三抖。
朱祁钰满意地看到,对面两人回答次次不相同。
眼瞅着塑料同盟即将告破。
却不料,小谢玄是个超级大颜控,看着苻坚的脸就能多吃好几碗饭的那种。
他当即信誓旦旦地表示:“虽然甜茶/米饭/水煮鱼/醋/半熟鸡蛋/韭菜盒子都很好,但美人叔叔既然选了另一种,必定有它的道理,所以,明天我也要尝试一下!”
“是吧,玄儿真乖。”
苻坚被这一通玄言玄语逗笑了,摸摸他脑袋,换回了一个美滋滋甜丝丝的灿烂笑容。
朱祁钰目瞪口呆。
不是吧,还能这样?
小谢玄来回蛄蛹了一阵,觉得待在这里老没意思了,就拽拽他的衣袖,示意自己要出去玩。
“走吧”,苻坚修长手指一动,捏着衣领,把小幼崽提起来。
一旁,于谦瞳孔地震:!
他上前一步,赶忙制止道:“不可以这样拎着孩子!”
对面两人茫然回头,苻坚温声问:“有何不可?”
于谦刚要把孩子解救出来,就看见,小幼崽荡荡悠悠超开心的,咯咯笑了,在空中扑腾着手脚,好似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大声道:“再高一点!”
苻坚顺手将他往上提了提:“这样?”
“是呀是呀!“小幼崽高兴极了,笑容愈发璀璨,使劲蹦哒着拍手叫好。
魏晋人都是宽袍大袖,小孩子也不例外,一点儿也没有被卡脖子呢。
于谦:“……”
他也只能说,你们开心就好。
一旁,文天祥飞快地掏出公文,记录下一行字:“考虑到南北方口味偏好不同,我等会就建议下去,宫宴全部改成自助餐。”
没错,防的就是景帝你这个大杠精!
朱祁钰:“……”
罢辽,是朕输了!!!
……
很快,刘裕将所有参与者召集起来。
一来交流一下关于后世蒙古帝国的情报,二来也讨论一下还有哪些人可以拉来组队。
现在除了本朝,已经有唐太宗、周世宗、后唐庄宗、秦王、汉武帝、褚蒜子女帝、明景帝这些势力,只剩最后两个名额了。
刘裕翻了翻评论区的自荐者:“陈文帝如何?”
这也是一个文武双全,自己经常喜欢御驾亲征的战神帝王。
“我没意见。”
“朕也没有,可以让文皇来。”
众人纷纷表示赞成。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方势力,还悬而未决了。
在座人才济济,将星如云,名臣如雨,堪称是无一庸手。
如此阵容,消灭蒙古帝国、乃至一统整个位面都绰绰有余,最后这个名额倒也不必太苛刻,可以稍稍放宽一些。
“朕看就让阿斗来”,刘彻扬眉提议道,“正好朕这里有一颗续命灵丹要给诸葛亮。”
大家深感无语,那你也太不挑了吧。
阿斗混在一群明君中间,就好像麻婆豆腐里的草莓,一箱猕猴桃中的鸡蛋,主打一个鸡立鹤群,不同凡响。
好在有完颜构等人「珠玉在前」,阿斗近来风评提升了不少。
众帝王面面相觑一阵,倒也无人反对。
主要是看在诸葛丞相的面子上。
武侯公忠体国,名传千秋,实乃臣子之表率,谁不想亲眼见见他呢。
说到这,李世民倒是想起了一桩趣事:“梁武帝的第七子梁元帝写过一本《金楼子》,里边大肆臧否人物,自成一套标准,将东晋大司马桓温与诸葛武侯相提并论,都是忠臣典范。”
刘彻一愣,虚心请教道:“桓温何许人也?”
李世民沉吟:“也就是权倾朝野,废立皇帝,临终还想加九锡,逼帝禅让吧。”
刘彻:???
他闻言勃然大怒,以手击案道:“梁武帝怎么教孩子的,给朕死来!这都能一起相提并论,他配吗?”
可怜的梁武帝。
参赛拿奖励没有他的份,却依旧要成为被大家蛐蛐的对象……
“汉武帝,你这个表现不应该啊”,李世民打量了他一眼,随即话锋一转,“难道你还没看过自己的史书?桓温欲行霍光之事,这你一定很熟吧。”
刘彻:???
还在外头美食街上吃小吃的少年霍光,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是完犊子的感觉!
此番商议停当,正要让朱祁钰拿出各种史书资料,讲解一下蒙哥大汗时期的蒙古情况。
评论区闪过一道文字:
【御史中丞张巡:太宗陛下,本朝形式岌岌可危,生民泣血天地同悲,微臣长叩昭陵前,请愿陛下前来主持大局,再造社稷。】
李世民愕然,忙问怎么回事。
等了好久,却不见张巡答复。
按照他的性格,是绝无可能故意晾着不回的,想来是忙于鏖战,十万火急,根本抽不出空留心评论区。
刘彻有些懵然:“第一轮许愿的时候,去病不是已经解了睢阳城之围吗?”
“太可恨!”
李存勖愤怒地握拳,“定是玄宗、肃宗这两个丧病玩意又不做人事,再起波澜,黄宗羲说得对,早该送他们上路了!”
二人不是他祖宗,故而,他骂起来心中毫无负担。
这一刻,李存勖宛如高洋附体,将二人骂得狗血淋头,惨不忍睹,一会儿“狗脚朕”,一会儿“让他们全家升天”,一会儿“阉了去陪赵构吧”。
众人拍案叫绝,李世民却听得眉心一跳。
亚子这般咋咋唬唬的,让他如何放心地将其一个人留下?
他本打算利用这次征伐蒙古的机会,好好调.教李亚子一番,回去务必要好好经营大唐,争取早日光复山河,缔造中兴。
亚子的武略是够了,文治吗……就是把十个他叠一块,那也不够。
总不能事事都压在人家郭崇韬身上吧,有几个肝啊,这么不顾死活。
安史之乱位面虽然十万火急,但李亚子那边一个处理不好,大唐同样要亡国。
李世民沉思片晌,忽然想到了某个扫兴的乡巴佬。
就你了,魏老匹夫!
“玄成,来”,他对着魏征招招手。
魏征一句“请陛下注意仪表,莫作如此市井动作”已经到了嘴边,正要开始劝谏。
却见李世民握住他的手,径直塞在了李存勖手中:“这一次征伐,你就跟着亚子,时刻盯好他,一有不对立刻指出来让他改正,知道么。”
李亚子:???
我敲,天降横祸!
真被这个老登盯上,全天无死角地进言劝谏,三百六十度杠上开花……
特么的还有活路吗?
他哭丧着脸,正要赶快让太宗爷爷打消这个念头。
李世民却语气悠悠地来了一句:“玄成,你是我大唐的股肱之臣,国家柱石,如今大唐江山的未来就交到你手中了。”
魏征一听,顿觉责任重大,腰杆挺得笔直,掷地有声地说:“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李亚子:???
等等,难道就没人理会朕的死活吗!
李世民又转头,看向郭崇韬。
对于这位出将入相,为了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丞相,他还是颇为信任的,微微颔首道:“安时,你也好好看着你家陛下。”
“朕读过你的列传,知道你擅长攻城掠地,更擅长辅国治民,这次灭国之后的修复重建工作,你要带着亚子亲自上手,深入民生,一点一滴锻炼他的文治能力。”
郭崇韬肃然应下:“太宗皇帝放心。”
又对魏征客气地拱了拱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是同僚了。
李世民想起胡柳陂之战,李亚子因不肯听劝,白白折损一位武庙名将周德威。
有鉴于此,他沉吟道:“亚子少年意气,有时难免偏执,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但须得用之谨慎。”
郭崇韬摘下自己的佩剑展示给他,一片明光烁烁,锋芒如水:“太宗皇帝放心,不久前陛下就给了我大唐天子剑,本就可以诸事自决。”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
一旁,李亚子的眼神愈发幽怨了起来。
好你个郭安时,枉费朕对你如此信任,你就这样和外人(指魏征)合起伙来欺负朕吗!
他狠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结果正好被一旁的魏征看见。
天子行止不整,在魏征这里可是弥天大罪。
当即便将李亚子一拦,看似客客气气、实则字字扎心,开始疯狂念叨了起来:
“如今天下未定,陛下是万民之表,哪得如此随心所欲,不妥不妥,大不妥!以臣之见,陛下应当……”
Blablabla……
李亚子:不听不听,老登念经!
……
张巡的【嫡庶神教发卖卡】,虽说限定不能在本位面使用。
但是......
刘裕提醒道:“开个传送门,把张巡接到这里,不在本位面,不就可以使用了吗?”
众人绝倒。
宋祖陛下,你真的好会卡bug啊!
事不宜迟,李世民当即出发。
那一头,张巡已经转战到了洛阳,正在面临安庆绪大军的围攻,形势十分危急。
如果不是之前霍去病为他训练过一支骑兵,战力非凡,个个都能以一当十,硬生生将敌方歼灭战拖成了鏖战,没准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了。
他遍体鳞伤,正倚在城头休息,乍见李世民,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行热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挣扎着起身拜倒:“微臣大唐御史中丞张巡,叩见圣皇。”
李世民伸手,要将他扶起。
张巡却仍是端端正正地行完了整个三拜九叩的大礼,再抬起脸时,面上尽是泪水。
苍天有眼,终于让他等到了今日,大唐有救了!
孤忠英雄泪向来最令人动容,李世民为之恻然,拍了拍他的肩:“这段时间苦了你了,从今往后,一切都将改写了。”
君王的语气很平淡,正因为平淡,所以,才更带有一种深入人心的信服力量。
他只要立在这片江河之上,就注定要所向披靡。
前方不管有怎样的敌军,都只是一剑破之,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分毫。
区区凡人之力,难道可以撼天么?
李世民就是大唐的天。
张巡满面激动,只觉得被太宗陛下拍过的地方都在发烫,从前受过的那些委屈苦楚,在此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高声呐喊道:“愿追随太宗皇帝赴死!”
李世民进入城中,放眼望去。
满城的将士们披坚执锐,身上几乎都带伤,争相向此地聚拢过来。
他们的神色中洋溢着悲恸与狂热,拜伏在这这个帝国真正的开创者面前,胸中热血沸腾,狂浪滔天。
在这一刻,他们忘记了所有的低沉与战乱的伤痛,唯愿追随李世民血战到底,冲锋陷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何敌人只需迎面扫上一眼,就会为之战栗胆寒。
因为这就是一支铁血雄兵,怀着必胜的信念,终将所向无敌。
霍去病训练过这支骑兵,教会了他们行兵布阵、挽弓跃马的技巧。
李世民则为这支军队注入了灵魂。
也许,不只是这一支军队,而是整个在戎狄烽火之中,凄怆飘摇的大唐帝国。
“走吧。”
帝王按剑长立,英姿猎猎,仰首望着天际翻卷的旌霓,山河间,仿佛有炽灼不休的火光燃起,倒映入眸中。
“——随朕去收拾这一片天地,重整乾坤。”
响应声如潮。
城下,再度卷土重来的安庆绪听着城内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嚎声,深感摸不着头脑。
“哼,这些官兵又在干什么东西,嚎丧呢——”
他怒气冲冲地甩袖进了帐中。
丝毫不知,这就是他存活在人间的最后一日。
……
刘彻朝传送门里面的方向张望了几下,当然什么也没看到。
“唐太宗一个人去平乱,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害,这能有什么问题”,李存勖双手交叠,语气散漫地说,“太宗皇帝人一到,什么都还没做呢,大唐百官自动就把玄宗、肃宗那两个混账捆了送上去,听凭他发落了。”
你说为啥?
哈,这就是大唐真. 开国之君,千古一帝的排面!
一旁,魏征见他好端端说着话,又把脚翘起来了,毫无天子风范,不禁眉头一皱。
正要训斥一番,忽听得李存勖此语,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陛下就是这么厉害。”
刘彻:“……”
算了,和你们这些对李世民滤镜一千里厚的人,着实没什么好说的。
唐太宗一走,便又空出来一个名额。
刘裕在评论区里翻翻,忽然发现了一条有趣的消息:“这个【正德帝朱厚照】是何许人也,自己请缨报名,而他的内阁首辅杨廷和,却在底下疯狂刷屏,让朕千万不要理会前面的消息?”
何止是疯狂刷屏。
朱厚照发一条,杨廷和就在后边跟一条,进行手速大比拼,看得评论区观众目瞪口呆。
这什么操作?
我们真没见过!
朱祁钰望着「朱厚照」这个名字,沉思道:“是朕的重孙辈。”
就是不知道,自己后来有没有成功地废立太子,这位是不是直系后人了。
话音未落,便看见所有人都扭过头,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着他。
朱祁钰被看得一阵毛骨悚然,硬着头皮问:“怎么了?”
“人不可貌相啊”,李存勖啧啧道,“景帝这么一点年纪居然就有重孙了,贵皇室关系够乱的,远迈汉唐。”
柴荣也惊奇道:“原以为你与朕年龄相仿,没想到是驻颜有术,敢问今年贵庚?”
苻坚则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才道:“先前听说大明定都燕京的时候,就觉得有哪里不对,莫非这种乱搞男女关系,也是一种慕容鲜卑的流毒遗风?”
刘裕什么也没说。
但他往旁边挪远了一点,甚至还捂住了谢晦的耳朵,已然表明了态度。
这种高风险话题,可不能让家里的崽听到!
朱祁钰:“……”
他直呼遭不住。
把整个临安皇城丢下去,都填不平这群人的脑洞!
他抬手在桌面上敲敲,黑着脸说道:“各位,醒醒,我大明有一套严格的封藩制度,为所有皇族子弟确立了字辈。”
“朕这一脉的世系叫做「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朱厚照恰好在朕的后面三辈,所以是重孙。”
哦,众人恍然大悟:“那你不早说!”
当皇帝的都是演技大师,若无其事,就打算把这一茬接过去。
不妨李亚子忽然问道:“所以,到底为何要提前定好字辈?”
他家也喜欢给儿子按格式取名,李存X,比如符彦卿他爹被收养之后,就改名叫做李存审。
但这种给后面二十代人都把名字定好了的行径,还是让李存勖大为震惊。
明太祖想得还挺远啊,就没考虑过自己二世而亡吗?
原因很复杂,朱祁钰懒得一一解释,干脆直截了当地说:“可能是太.祖爷爷害怕后世子孙乱取名吧。”
众人:“……”
景帝陛下,你看我们像傻的吗?
嘿呀,你还真就别不信了。
朱祁钰举了个生动形象的案例:“提前定好字辈,可以避免像梁武帝一样,给皇孙取名叫什么萧大球、萧大款、萧大春、萧大圜。”
众人:“……”
从质疑明太.祖,到理解明太.祖、成为明太.祖,仅需短短一步。
他真的太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了!
哪个帝王家能遭得住一群大球大款大傻春,在族谱里满地乱爬啊!
天幕前,又一次躺枪的梁武帝:“……”
心好累,毁灭吧!
李存勖顺带问了一句:“所以,贵朝开国太祖叫朱高X?”
朱祁钰摇头:“不,祖上太宗皇帝从前是燕王,高字辈是从仁宗皇帝开始的。”
李存勖一听到「燕王」这两个字,就眼睛锃亮,直觉有瓜:“不是太子吗?是不是玄武……”
本想说是不是采取了「玄武门」即位模式,陡然想起魏征在一旁盯着,赶紧换了个口风:“是不是云龙门之变?”
一旁的苻坚:“……”
就你长嘴了是吧,一天到晚叭叭的!
李亚子很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特别爱吃瓜,见他一直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朱祁钰只好顺带给他讲了讲靖难之乱的故事。
众人听后,一齐陷入了沉默。
传位给皇太孙、叔叔抢侄子皇位什么的,梁武帝仿佛又要被拉出来遛遛了呢。
在皇位传承这件事上,萧衍仿佛一个相反版本的老朱。
同样是理想继承人、太子英年早逝,萧衍放弃了皇孙萧誉,而选择了次子萧纲。
这一个选择,可谓是把所有人都害惨了。
皇孙萧誉,年少英武,聪颖过人。
萧衍又因为没立皇孙,心中格外歉疚,便在封地待遇上加以补偿,甚至允许豢养私兵,为日后皇室阋墙的种种骚操作埋下祸根。
萧誉在侯景之乱期间驰援京师,反被图谋不轨的叔叔萧绎偷袭反杀。
萧绎熬死亲爹,逼死亲兄,将一干好大侄屠杀得干干净净,遂在江陵即位,也就是梁元帝。
最惨的,还得是被立为太子的萧纲本人。
萧纲文武双全,幼年便极其聪明善文,过目不忘,“一目十行”这个典故就出自于他。
军事能力也极为可圈可点,“驱驰五岭,在戎十年,险阻艰难,备更之矣”,在襄阳拜表北伐,拓地千余里。
他本没有问鼎之志,进了东宫之后更是极其苦闷,加之梁武帝活得太久,头上沉沉压着一座大山,一呼一吸皆不自由。
既不能过问政事,也没法从戎,只好转事文学。
一个本可以大放光彩的将星,被迫转型成了红纱烛影、菱丝牵衣的宫体诗人。
怎一种凄凉了得。
苻坚沉思道:“如此说来,立储这件事倒也不能全然归咎于梁武帝呢,萧纲确实是不错的太子人选。”
天幕前,萧衍长舒一口气,心说秦王果真是好人呐。
就听见他语气悠悠地说:“主要问题还是梁武帝活得太长,早点死掉就没这么多事。”
天幕前的梁武帝:“……”
气抖冷,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万朝的帝王盆地中站起来!
“那就同意让朱厚照一起去?”刘裕问文天祥,他才是对自己位面最了解的人。
文天祥一心想抓个后世人来问问,最好能向景泰帝证明自己的理论才是正确的,当然点头。
“让他来吧!”
……
正德位面。
朱厚照眉开眼笑。
芜湖,在朝廷里闲了这么久,都快长毛了,终于可以出去耍了!
杨廷和头痛欲裂。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陛下一颗狂野想飞的心,宋祖怎么就同意了呢!
气死气死气死气死……
朱厚照见先生脸色铁青,挠挠头,为难半晌,忽然迸出一句:“先生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留下来守国。”
“免了”,杨廷和呵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拆穿了他,“老臣担心自己不在,陛下无人管制,越发潇洒自由、一骑绝尘。”
朱厚照见计划落空,遗憾地叹了口气。
杨廷和心中更有一重担忧。
如今聚集的这些帝王们,除了景帝还算个和善人,其他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御驾亲征的战神帝王,最喜欢在马背上嗷嗷打架,横冲直撞了。
刘裕之前灭金的时候,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观众们也见到了。
往往镜头刚切过去,他就一下子纵入敌军营中,杀进杀出数十个来回了。
镜头移动的速度,甚至还赶不上他厮杀的速度。
还有李存勖,多年征战全凭一个莽字。
柴荣,亲征契丹,四十二天连破三关三州十七县。
陈蒨,四年灭掉八个军阀,只带着数十骑冲击铁桶般严密的敌营,硬是凿开一道口子,把失陷的士兵全部捞了出来。
救命啊.!
朱厚照本就已经这么放飞,再被这几个人一带,那还得了?
朝廷从此永无宁日矣!
杨廷和决定了,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严防死守,坚决杜绝朱厚照和这群皇帝深入交流,将危险掐灭于萌芽之中。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刚到了那里,就看见郭崇韬扯着李亚子,正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陛下,方才的资料你也看了,我们的任务是进攻术赤一系所在的地盘,也就是后来的金帐汗国(即俄罗斯+乌克兰),占有东欧、西欧,直至多瑙河……”
“这么大一块地盘,任务量不逊色于从前灭梁,须得从长计议,谋而后动。”
“陛下万万不可单骑冲阵,一不小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单骑冲阵!
这么有趣的东西!
李存勖还没回应,朱厚照听到此处,已经眼前一亮:“不知朕的任务是要打哪边,最好是鞑靼大本营,朕也要试试单骑冲阵!”
杨廷和眼前一黑。
最害怕的事果然发生了!
李存勖见有人跟自己搭话,乐得把人拽到一旁聊天,以此来回避郭安时的念叨。
郭崇韬无奈摇头,倒也没有步步紧逼。
杨廷和见郭相公神情萧索,心中大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感:“你们家皇帝也经常不服管教,出去乱跑乱闯吗?”
啊这,在外人面前,郭崇韬还是很维护自家陛下的。
他坚决地摇头道:“没有经常,最多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次罢了。”
杨廷和心说我信你个鬼。
李亚子是啥作风,万朝观众谁人不知?
于是,他换了一种问法:“想来你平时作为帝师,也很为庄宗皇帝操心?”
“那确实”,郭崇韬眉梢一挑,“之前还有周德威帮忙分担压力,至于现在么……哎。”
周德威,杨廷和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这么一号人。
是个武庙名将,陪着李存勖一起建国的,时常提供宛如亲爹般的关爱,情绪价值拉满。
“他人在何处?”
还挺想交流一番的。
郭崇韬往天上一指:“在上头飘着呢,当年在胡柳陂之战,他和他儿子双双阵亡,如今,坟头草也该合抱粗了。”
杨廷和:“……”
果然,帝师这种职业比较废人是吗!
他本想请教一下郭崇韬平日如何管理李亚子,谁料一回头,却见郭崇韬已然提剑上马,擦亮火.器,俨然做出一副蓄势待发之态。
杨廷和:???
你的画风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哦”,迎着他震惊的目光,郭崇韬一脸淡然地说,“我思前想后,陛下既然拦不住,那只好我自己加入,和他一起作战了。”
世人都说他“位兼将相”,将在前,他也是亲自灭掉两国的大狠人。
谁还没个冲锋陷阵的心了!
陪同陛下一起亲征,这很合理吧!
郭崇韬问杨廷和:“首辅是何职位?我之前从没听说过。”
“首席内阁大学士,主持内阁大政,大约就相当于阁下在大唐所做的事。”
郭崇韬一下子支棱起来,热情邀请这位同道:“杨首辅,你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
朱厚照满怀希冀地看过来,眼睛眨巴眨巴:“先生?”
杨廷和:“……”
作为一名纯文人的他,此刻陷入了很深的沉默。
……
另一边。
刘彻正在逮着阿斗训话:“阿斗啊,进场之后不要乱跑,跟紧朕知道么,就你这个小身板——”
他本想说,就你这个小身板,还不够蒙古铁骑两下拆的。
但阿斗长得憨憨萌萌,心宽体胖,这体型无论如何都跟“小身板”沾不上边。
于是自动将这截话省掉:“反正待在后方,别去前线浪!”
阿斗摸着脑瓜子,委委屈屈地点头。
刘彻看他简直处处都不顺眼,再看看不远处的李亚子,神色中更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嫌弃,良久,忽然叹息了一声:“唉,阿斗啊,你真的不能和李亚子换换吗?”
阿斗:呜呜呜呜呜。
诸葛亮倒是受到了极高的欢迎待遇,与这里形成鲜明对比。
霍去病对他这样文雅谦谦的长辈非常有好感,将之前说好的续命丹药,分给了他一颗,兴高采烈地说:“武侯这下可以放心北伐,不必担心后继无人了。”
其实吧,本来也不算后继无人。
姜维也随队来了,还是个跟在老师身边的少年。
霍去病瞅了他几眼,越看越满意。
未来的汉大将军,和他这个现任将军应该很有共同语言吧,于是直接把人拉走聊天了。
……
蒙古帝国横跨欧亚非,庞大无比,从东亚一直蔓延到多瑙河。
刘裕给每支队伍都划分了相应的板块,众人信心满满,各自领好任务出发了。
谢安临走前,再三问小谢玄:“阿羯,你确定要跟着秦王,不和我们一起去南宋主场?”
小谢玄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确定了!”
他裹着毛绒绒的披风,一只手抓着苻坚的衣角,一旁,邓羌时不时往这里瞅瞅,投以复杂的目光。
苻坚摸摸小幼崽的头,淡淡道:“阁下放心吧,朕会保护好他的。”
谢安拱手道谢,策马一扬鞭,带着众多部曲绝尘而去。
各方势力陆续上路。
朱祁钰左右看看,发现全场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是御驾亲征的帝王。
哦,还有苻坚。
众所周知,前秦的作战方式,一向是王猛在外面攻城掠地,一路灭国飞奔,苻坚在家里静等捷报。
唯一一回灭燕的时候亲征洛阳,还被王猛连夜赶到,又气又埋怨地训了一顿。
朱祁钰看苻坚,顿时就觉得分外亲切了起来,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
对此,苻坚表示:?
你真是想多了。
他是很少御驾亲征,但不代表他登基前没亲征过啊,被击杀的大冤种姚襄,对此大概很有发言权。
刘裕本来给每支队伍都开好传送门,设定好位置。
但到了这边,可能是因为朱祁钰拉着苻坚在一起聊天的缘故,传送门忽然出了点差错。
不仅偏离航线,而且还把两支队伍传送到一块去了。
这是一座三面环海,一面修建有高大城墙的城池,雄关险地,极其易守难攻。
高大的纪念碑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标志着此地不久之前,曾爆发过一场极端惨烈的战争。
君士坦丁堡。
如今在华夏是南宋理宗末年,在拜占庭帝国,则是光复期。
前不久,米海尔八世刚刚收复了这里,恢复了拜占庭帝国中断了六十年之久的国祚。
朱祁钰瞅了几眼拜占庭帝国的旗帜,和资料图上一对比。
哦,确认了,这是罗马那些乱七八糟正统中的一支。
众所周知,罗马又名大秦……
朱祁钰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声音:“秦王,人家盗用了你的国号哎,这能不出手?”
苻坚:?
是时候出手捍卫大秦正统了!
众所周知,天下只能有一个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