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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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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兰约克郡那边, 很快送来了牛津大学新一年的课程纲目。

谢晦一看,心中很是不满:“这么大一个学校居然不教汉语?赶快补上!”

牛津大学派来的校务使者:“……”

我看你是在为难我胖虎!

他在谢晦的注视下,满头大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们缺乏相应的教学人手。”

“这好办”, 谢晦拿出印玺, 在审核书上啪地一盖, “我从京城调一批太学师生过来,届时随你一起回去。”

使者唯唯点头应下。

牛津在过去的一个多世纪中,是整个欧洲的讲学中心, 亨利二世野心勃勃,想在此建造一个学术圣地,与巴黎大学争锋。

斥巨资从法国等地挖走一大批素有盛名的学术大师, 并以国王的名义,加以保护。

为此,更是不惜给牛津城大量拨款, 给了当地商会的经营特权, 并引入大量移民,让城市更加繁荣。

如此费心劳力的经营,最后却被谢晦摘了桃子, 亨利二世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他当然不可能就此认命。

反正谢晦远在西夏,鞭长莫及, 留在英格兰境内的只有小将毕再遇和他的火.器军团。

亨利二世摩拳擦掌,准备给谢晦使点绊子!

没想到, 谢晦人没到,教学改革的命令先传来了。

以后全校师生入学之后都必须学汉语, 每一年都要进行汉语考试!

另外, 还开设了十门与华夏相关的课程, 涵盖了中国历史、古诗文、地理、哲学等方方面面,不修满这些课程,就不许毕业!

亨利二世本来还大大疑惑了一番,这么多课程,得派多少老师来啊。

牛津本土的其他教授,都是实打实的大师,青史留名的那种,大宋来的人怎么着也不能太寒碜吧,不然可就让人看了笑话了!

结果到了开学当天一看,好家伙,大宋统共就来了一个教授,一人开十门课!

千里迢迢、背着小包袱赶来的朱熹:没错就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又一位教坛中的卷王诞生了,一人更比十人强!

自打刘裕来后,朱熹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起来。

刘裕和北府众人,既不喜欢朱熹这些禁锢人性的思想理论,更嫌弃他的一批门生整日畅谈理学,不干实事,清谈误国,好似东晋时期的王衍之流。

确切来说,北府人对整个儒家都不喜欢。

刘宋时期,风气何其开放,人人追求潇洒自由之风。

儒家那一套三纲五常的理论,是最没有市场的东西,已经被扫进了灰尘堆里。

北府人看朱熹和他的学生,只觉得这人好像有病。

谁要读你的《四书集注》教材啊,全是忽悠人的东西,我们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剑!

漂亮话谁不会说,你当过一天的宰相吗,就在这里妄议治国之策!

《近思录》里嘴巴一张,就要以你的理学思想治国,甚至还要不分青红皂白,全盘恢复上古时期的古法!

简直太荒谬了!

不过呢,朱熹虽然不讨喜,但之前到底不是投降派,没犯过什么滔天大错,所以也没给他治罪。

他倒也乖觉,自请归乡,闭门著书,搞搞哲学,顺便收点学生好恰饭。

这回,赶巧牛津需要一名教授,立刻就把他抬了出来。

老头虽然思想颇为迂腐,脑瓜子一根筋,但博学多才是真的,文学书法音乐美术样样精通,给他拍扁了就是一本百科全书。

热爱教学也是真的,白鹿洞书院和岳麓书院都是在他手里建立起来的,教出了许多人才。

给朱熹放在大宋当地,他的思想会不断荼毒大宋人民。

但给朱熹放到英格兰,他立刻就变成了最强的汉文化传播先锋!

虽然这个传播过程中,可能稍稍出了点偏差……

但是没关系,反正是去霍霍英格兰人和欧洲人,想想就开心呢!

果然,朱熹一见到谢晦寄来的offer,立刻一跃而起,火速赶到英格兰当地。

和翻译一见面,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制作新学期课程大纲。

牛津学子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始了他们的开学第一课。

朱老头慈眉善目,循循善诱,先从上古神话开始讲起,学生们听得十分入神,直呼精彩,今日不虚此行。

正当下课的钟声敲响,学生们纷纷面露笑容的时候,却见朱熹手持戒尺,在讲台上重重一拍,大声道:“肃静!”

随后,便从桌肚里取出了厚厚一叠讲义:“这是今日作业,关于老夫课堂上所教授的内容,每人写1000词的感想,明天一早我来检查。”

牛津学子:???

万朝观众:???

惊呆了,朱熹你有点东西啊!

牛津的第一批学生都是当地的豪门贵族,平日金尊玉贵,颐指气使惯了,哪能乐意来苦哈哈地写作业。

本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不料第二日,朱熹一点不含糊,抡起戒尺就将没交作业的学生暴揍了一顿:“让你不交作业!毕将军快按住他……让你不交作业!你对得起你的父母高堂吗……”

Blablabla,不重复地骂了小半个时辰。

那贵族学生暴跳如雷,却又被毕再遇死死按住,只能被动挨打。

踏马的,你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怎么身手这么敏捷!

他破口大骂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要你死!”

朱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怒吼回去:“听说英格兰贵族都很重视家族荣耀,你敢告诉你父亲威廉亲王,你因为懒惰没写作业,而被老夫惩罚了吗!”

贵族学生:“……”

朱熹抬起手,在对方的头顶拍了拍,语气轻蔑地说:“呵,不是老夫看不起你,你老威家的脸全都被你丢尽了!”

贵族学生:“……”

救命,被掐住了死穴!

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体面人,他来牛津就是想镀个金,回去当继承人的,哪敢在这个环节掉链子!

当即痛哭流涕,表示老师再给一次机会吧,一定会去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学生们暂时安分下来,朱熹放下心来,继续开始每日教学。

汉语推广速度十分喜人,英格兰人对华夏的了解也在突飞猛进。

然而,没过多久,他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学生们开始疯狂敷衍,阳奉阴违了!

有的甚至还找枪手代写作业,屡禁不止!

朱熹苦恼无比,自思解决不了这个难题,只好写信去请教谢晦。

谢校长帮帮忙,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谢晦看完了朱熹和牛津学生的互相伤害史,颇感好笑。

他感叹道:“果然,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无用之人,只是放错了地方。”

随即又补了一句:“完颜构这样的人除外。”

辛弃疾接过信件看了看,见朱熹字里行间满是干劲,充斥着一股创死英格兰人的气势,不由莞尔:“他还真是适合那个位置。”

谢晦长睫微垂,支着手沉思。

其实吧,英格兰贵族就好比他们那时候的世家门阀,他自有应对之策。

他缓缓道:“但凡贵族,都有极高的家族荣誉感,首先要创造一个充满竞争力的氛围,嗯,不如就定期举办考试,测试每个学生吧。”

辛弃疾嗯了一声,提笔在回信里记录:“然后?”

谢晦灵光闪过,眼神清亮地说:“然后,将每个学生以及对应家族的家徽,用海报张贴在教学楼外,每日更新!”

“课堂表现上佳,或者考试成绩好,就贴一朵小红花,然后对不同家族进行排名!并且将月度排名寄送到每户学生的庄园内,请家长签字!”

辛弃疾:“……”

观众们:“……”

谢小玉,好绝的一手!

英格兰贵族的特点就是互相联姻,盘根错节,彼此暗流涌动,谁也不服谁。

可想而知,现在忽然来了一个板上钉钉、清清楚楚的排名,各位家主该如何大受震动!

你说什么?

这种野榜的排名没有人会关心?

那我们可以找托啊,在几个贵族宴会上一宣传,不就把名气抬起来了吗!

排名第一的家族必将成为宴会上最靓的仔,排名靠后的家族,从此走路都要羞得低头!

“不止于此哦”,谢晦笑吟吟地说,“英格兰又没有科举,他们想要做官,还停留在类似我们九品中正制的时代,全看门第。”

一个家族的口碑下滑,影响将是全方位致命的,会影响族中子弟前途、儿女婚嫁、以及种种相关大事。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表现不好!

这还等什么,赶紧回去鸡娃!

辛弃疾虽然觉得这操作虽然很牛,内心却浮现出了一丝疑惑:“小玉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就为了让学生们好好学习吗?”

“怎么会”,谢晦冲他眨了眨眼,“我从不做无用功呀!”

小玉每次这样弯起唇角看人,笑得清丽明艳,眸中盈盈流动着一池荧蝶星子的时候,辛弃疾便知道,他又要开始坑人了。

他微笑道:“那是什么?”

谢晦神采飞扬地说:“当然是要利用牛津,渗透进整个英格兰政坛了!未来随着牛津成为全欧洲学术中心,还可以辐射向全欧洲。”

“牛津的学生不是一般人,是各个贵族的继承人,未来有许多都会迈入政坛,身居高位。”

“所以,他们年少时所受到的教育,所交往的朋友,将会影响一生的态度,进而影响未来的政治格局。”

小玉在下好大的一盘棋,辛弃疾微微点头,心中隐约有了一线猜测,又问:“你打算怎么对他们施加影响?”

传播汉文化的事就交给朱熹。

但其他的嘛……管天管地,总不能管学生和谁交朋友吧。

谢晦缓缓揭开了谜底:“分学院。”

辛弃疾一怔。

谢晦告诉他:“我打算,在牛津内部创建不同的独立学院,每所学院都不限制学习专业,氛围风气各不相同,可以自由选择。”

“一经选定,则在牛津读书期间,终生不能更改。”

“平日以学院为单位,起居都在一处,也是他们所有的生活重心。每一年会对不同学院进行排名,用这个取代家族排名。”

毕竟家族的人太少了,每个家族的牛津学生人数又不同,排榜单不是很公正。

但学院制就不一样了。

谢晦打算搞一个详尽的调查问卷,性情相似的人最终会被划分到同一个学院去。

当他们以后走向政坛的时候,大概率也会成为同一个党派政友,保守派/激进派,等等。

辛弃疾:“……”

观众们:“……”

天啦噜,一所学校还被小玉玩出花来了,谁不直呼一声好家伙!

“唉”,谢晦想到这里,面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惆怅之意。

辛弃疾奇道:“怎么了?”

就见他忧心忡忡地感叹道:“我做了如此长远的布局,就为了缓慢蚕食英格兰,希望它可以撑久一点吧。”

“千万别还没等到这一届牛津学生长大,就已经被大宋消灭了!”

辛弃疾:“……”

观众们:“……”

那你想的是真的很长远!

朱熹接到回信,踌躇满志地开干了起来。

先是选出了八个学院,由八名声望隆重的教授担任院长,并由学生们自由选择。

与此同时。

牛津大学作为文艺复兴的急先锋,正在进行大批量的古希腊、古罗马文献翻译。

希腊文学教授见朱熹这边干得热火朝天,甚至好几次,在自己的课堂上发现学生在写朱熹的汉文作业。

不禁充满了羡慕,前来讨教。

朱熹倒也不藏私,反手掏出厚厚一沓作业纸:“学习离不开及时巩固,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我的诀窍就是大量布置作业,搞题海战术!”

希腊文学教授:???

他看着如此严峻的工作量,战术性后仰。

朱熹赶忙把人拉回头,并且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我大宋科举二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无数前辈认证过的学习方法,品质有保障!你信我一回!”

希腊文学教授望着朱熹真诚的大眼睛,踌躇半晌,还是决定信他一回。

过不了多久。

牛津大学的医学/神学/科学/哲学教授赫然发现,课上所有的学生都在忙着写汉语和希腊语作业!

众人赶忙向朱熹请教。

朱熹再度掏出了他的作业纸:“事情是这样的……”

众教授恍然大悟,上帝啊,原来还能这么教导学生!

从此,牛津学生的噩梦开始了!

……

是年秋,埃及萨拉丁大帝建立了阿尤布王朝,修书一封,邀请大宋共伐叙利亚。

书信到来的时候,谢晦和辛弃疾正在看西夏莫高窟。

当地共有八百多个洞窟,壁画超过四点五万平方米,约等于十分之一个临安皇城,其间光彩如云,璀璨耀目的细节众多,够看好一阵了。

第156号洞窟的正中央,正好是熟悉的历史人物张议潮。

一副《张议潮统军出行图》,绘制114位人物与鞍马,错落有致。

然而,再往前走,却有三十多个洞窟已然坍塌,黄尘掩埋,画迹莫辨。

这段时间,谢晦的表伯羊欣,作为当世知名的书画大师,带领他的专业技术团队长驻于此,试图修复壁画,却收效甚微。

经过羊欣的分析,情况很不乐观。

“按照如此坍塌速度,过不了百年,就有一半的洞窟要剥落消失。”

这么漂亮的画后世居然见不到了,真令人扼腕叹息。

谢晦抚摸着壁上风化的痕迹,郁郁不乐:“要是镇恶在就好了,可以问问壁画的原材料,以便修复。”

莫高窟,正是秦王苻坚在建元二年下令开凿的,从此便开始了千年辉煌。

“就算问镇恶也没用吧”,辛弃疾摆手道,“他哪会关注这种事,这里是莫高窟,又不是藏宝窟,得问秦王本人。”

然而,在评论区敲了半晌,却不见苻坚回复。

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忙着举办国丧,又或者慕容垂等人被揭发出来,苻坚正在忙于处理。

二人只好改问世宗皇帝。

柴荣倒是热心解答了他们的问题。

莫高窟在五代时期,属于归义军节度使区域,长期对后周称臣纳贡。

如今使者就在京中住着,前段时间皇后生辰,还到宴会上来献舞了,非常热情!

“莫高窟有一大批壁画,都是在我们这个年代重新绘制的,原材料单子都发在这里了,你们就照着这个配方重新制作燃料,描补粘合……”

有了他的相助,壁画修复工作终于艰难步入正轨。

羊欣对艺术工作的态度极其严肃认真。

将每一个洞窟的题材、形制、人像、故事、铭文,乃至每一面墙、每一处壁龛的布局,都分门别类、完全周详地记录下来。

此刻,谢晦就拿着羊欣的手册,按图索骥,寻找自己想看的壁画题材。

比如观音像。

辛弃疾望着壁上衣带当风、面容慈悲的神祇,陡然想起一事:“据说你堂兄画的十二卷观音画像,是以你为原型,这事是真的吗?”

谢晦沉默了一会,语气微弱地说:“假设这个传闻不是从冯梦龙那里流传出的……也许,大概,真的有这个可能吧。”

谢灵运绘画精妙,画艺绝伦,一贯喜欢抓身边人当素材。

这事他还真不敢替谢灵运打包票否认。

万朝观众都颇觉好笑。

所谓观音,即梵文中的Avalokitevara神祇,初传入华夏时,是无性别形象。

后来,因为观音皇后沈婺华(陈蒨外甥女,陈朝亡国皇后)晚年出家,济世救人无数,后世便都以她为原型。

这就是女版观音。

在谢晦的时代,沈婺华还有一百多年才出生。

观音形象与衣冠宝器,自然是随便乱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主打一个放飞自我。

辛弃疾又道:“据说小玉的祖爷爷谢安,曾为祝英台请封,记叙她的事迹,从此广为流传。”

“确有此事”,谢晦迷茫地说,“可是,这和观音有什么关系?”

辛弃疾给他讲了「从此不敢看观音」的故事。

谢晦听完后颇为感慨:“我明白了,梁山伯一定是觉得熟人扮演神明太过尴尬,看见一次笑一次,所以才不敢看的。”

辛弃疾:“……”

本来想做一首诗,结果心情全没了。

小玉可真能耐,怎么就这么擅长毁气氛呢。

他打开萨拉丁的阿拉伯语来信,对照着翻译件看了看,眉峰蹙起。

“我观此人,绝非诚心寻求同盟,且他与叙利亚同出一源,若真与他合作,倒是中途背后捅刀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晦沉吟道,“萨拉丁新晋登基,意在立威,做出一番功绩,且随他去,我们不搅进这摊浑水。”

辛弃疾很赞成这个操作:“萨拉丁和叙利亚君主都不是什么好人,且由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放心吧。”

谢晦眸中流光闪动,笑吟吟地说:“我会找准机会趁火打劫的,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辛弃疾颇觉好笑,抬手捏捏他的脸,轻软细腻,就像暖玉一样:“原来你也知道呀。”

……

接下来,便是联军覆灭了东喀拉汗国。

自灭国小分队出兵以来,一群人在地图上越走越远,现在已经来到了古城塔剌思(即后世吉尔吉斯斯坦)。

只需要在更进一步,君临里海,和拜占庭帝国隔水相望,可以往东欧掺上一脚了。

如此光辉的开疆拓土战绩,也算古往今来的独一份了。

辛弃疾望着城头飘扬的大宋旗帜,颇有些感慨。

这是万万没想到的发展啊。

几年前,他眼中只有灭金,结果现在越来越偏离行程,向欧罗马头也不回地飞奔。

虽说没法参与灭金的最后一战,似乎有一丁点遗憾。

但这点遗憾,比起转战消灭数国,开疆拓土整整五倍的原南宋国土面积来说,简直不值得一提。

没有什么遗憾,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灭国战争无法抹平的。

如果有,那就来两场,甚至很多场。

对此,谢晦也是一脸淡定地安慰他:“幼安不要慌,评论区的王贞仪都说了,地球是圆的,我们打完一圈不就绕回来了。”

辛弃疾:“……”

好、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喀喇汗王朝幅员辽阔,而且是一个政教合一的木斯林王朝,很需要进行一番汉化教学。

由于它们特别盛产牛,因此,一种被搁置许久的美食终于可以得到尝试——

没错,那就是约克郡大布丁,又称烤牛肉馅饼!

辛弃疾获封了约克郡领主,当地贵族自然想掂掂他的份量,同时也要表忠心。

于是派了一些族人,万水千山地奔赴过来,跟在他身边做事。

众人背井离乡,免不了思念故乡风味,其中就尤以烤肉大布丁为代表。

无奈华夏习俗一向不提倡宰牛,《汉律》甚至规定宰牛者弃市,本朝律法虽然没那么严格,却也不许胡乱把好端端的牛宰杀了,做成馅饼。

好在喀喇汗王朝倒是没有这个限制,一群约克郡人忙忙碌碌,终于烤好了大布丁。

谢晦拿起小勺挖了两口,神色一瞬间甚为精彩。

就这?

这也值得英格兰人念念不忘回想半天,他们平日吃的到底是啥啊?

辛弃疾同样戴上了痛苦面具,长吁短叹道:“这味道还不如伊比利亚火腿。”

前些天,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上,有国王派出使者来购买武器。

谢晦本以为是个大客户,没想到,一问才发现。

好家伙,这个年代西班牙竟然有二十多个基督教王国,什么卡斯蒂利亚、阿拉贡、纳瓦拉、雷昂、加利西亚等等。

战国都没这么乱!

“伊比利亚人需要一个始皇帝扫平六合,给他们带去大一统”,谢晦琢磨着扶持一方势力,趁机搞搞事。

纳瓦拉王国送来了巨大的美味火腿。

辛弃疾看到这个东西,一度很惊讶,因为大宋也有火腿,而且还是宗泽发明的。

据说宗泽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因为粮食储存不便,就将猪肉挂好腌制起来,这就是火腿。

宗泽的故乡按照前朝行政局划分,在金华境内,所以「金华火腿」最为知名。

对此,檀道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宗泽老将军是不是有儿子流落在外,一直跑到西班牙了?”

辛弃疾:“……”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

谢晦本想着歇一歇,度过一个空闲的新年。

未料,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场天降横财,让本就富裕的家庭愈发不堪重富。

就在此时,西边的西辽帝国忽而发来国书,大致意思就是:

大宋征北将军辛弃疾、大司马谢晦、南疆总督虞允文殷鉴。

朕,大辽天子耶律直鲁古,不甚惶恐,请求援助。。

本朝南院大王萧斡里剌竟然勾结花剌子模,爆发叛乱,一度打到了国都之外的巴尔喀什湖!

该死的萧斡里剌,该死的花剌子模!

朕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绝不会让他们好过。愿割让整个塔里木地区,请大宋出兵,助朕发动政变,诛杀逆贼!

谢晦:“……”

辛弃疾:“……”

天啦噜,同样是昏君和叛贼的配置。

夏仁宗要是有耶律直鲁古这等高超的思想觉悟,主动跑来投诚,也不至于费他们那么大功夫才攻下西夏!

然而,西辽帝国的情况比西夏复杂许多。

他们是一个称霸中亚地区的超级强国。

自辽德宗耶律大石在辽朝覆灭之后,万里西征,重开国祚,已经过去了数十年。

不得不说,耶律大石一家四口,也就是西辽开国以来的的四任君王,确实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这家人仿佛用尽了契丹民族的最后气运,居然无一庸者,个个都是气吞山河的英主。

首先是耶律大石。

辽朝末年,耶律大石科举中了进士,但后来与天祚帝政见不合,选择率两百骑兵出走,从头开始做大做强。

二十年间,横扫中亚,荡平诸国,在卡万特击败塞尔柱帝国,称霸当世,也深深震慑了东征的十字军和欧洲诸国。

人送尊称“祭祀王约翰”,敬若天神。

甚至后世的俄语、阿拉伯语将“中国”的发音称之为“契丹”,亦是受其影响。

他驾崩之后,皇后萧塔不烟临朝称制,在烈火烹油中稳住局势,屡败金兵。

随后长子耶律夷列即位,是为仁宗皇帝,击败西喀喇汗国,开疆拓土,庚续辉煌。

耶律夷列驾崩前,觉得亲儿子烂泥扶不上墙,选择按照「兄终妹及」制度,传位给妹妹耶律普速完。

这位铁血女帝甫一当政,就开始雷霆出击,彻底扫平葛逻禄人。

而后更是大败花剌子模,通过干涉其内政的方式,扶持傀儡苏丹特克什上位,迅速对自己奉表称臣。

从此,西辽帝国就成了中亚地区唯一的宗主国,国力和地位都达到了史上最巅峰。

女帝死后,因其没有后嗣,皇位就轮到了仁宗之前看不上的烂泥……也就是他的儿子耶律直鲁古。

一个帝国想要彻底兴盛起来,需要四代君主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

但想要亡国沦丧,只需要一位昏君作天作地作大死,这就够了。

辛弃疾收到文书,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联络了一个早已渗透在西辽境内的情报人员,令其打探情况。

将耶律直鲁古自登基以来的一切举动,事无巨细,尽数整理汇报过来。

然后开了一场战术会议。

众人传阅着资料,纷纷陷入了沉默。

啊这……

这耶律直鲁古好牛逼啊,身上几乎集中了一切昏君应有的「优良品德」。

只有众人想不到,没有他跌不破的下限。

什么暴戾恣睢,滥加刑罚;什么耗竭民财,大兴土木;什么戮杀忠良,文武寒心……

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有一回,耶律直鲁古曾出游畋猎,路遇一个阵亡将领的遗孀,叩马拜谒,为亡夫请封。

他不但不予抚恤,反而因为被打断了兴致而暴怒,挥斥马鞭,活生生将人挞死。之后犹嫌不过瘾,驱马入宅,将一家老小杀得干干净净。

又喜好渔色,广选中亚美女为妃,终日饮酒昏昏醉梦。

常月余不视朝,一干文书政事,皆被宦官佞幸把持,恩威自操,任意妄为,将朝野搞得一派乌烟瘴气。

最可气的是,此人自恃为宗主国君主,认定大辽乃中亚霸主,自然要展现出大国风范。

凡是外国使者愿意输款通诚,献物朝贡,沿途所过之处,一概盛情款待,吃穿住行尽皆奢华无比,竭民之力,而且全部免费敞开供应。

那些番邦小国有人买单,乐得隔三差五,上门打打秋风,过路百姓屡遭欺压劳遣,真叫一个苦不堪言。

花剌子模名义上是西辽的属国,实力却无比强大。

领土横跨了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伊朗、阿富汗、伊拉克等数个大区,疆域多达400万平方公里,约等于两个原始版本的南宋。

从前因为他们爆发了内乱,西辽女帝耶律普速完觑准时机,挥兵直入,一通摧枯拉朽,迫使花剌子模向西辽称臣纳贡。

但女帝还没来得及继续巩固在这里的统治,就已经驾崩了。

花剌子模头上少了一座大山,觉得自己又行了,闹着要独立,这回派使者来,就是想掂一掂新皇帝的份量。

耶律直鲁古为了迎接花剌子模使者,不惜大发行役,修筑宫阙,共计调动民夫逾十万户。

这在地广人稀的中亚无疑是个天文数字,朝野上下,一片怨声道载。

最后新造出来的宫阙,确实是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然而,人家使者也不是憨批,并未被耶律直鲁古刻意营造出来的虚假繁荣所迷惑,溜达考察一圈,便即回去汇报:

西辽主暗臣弱,乌烟瘴气,正是绝佳的反叛时机!

花剌子模国主阿尔斯兰,当即宣布独立,并停止向西辽缴纳供奉。

耶律直鲁古勃然大怒,正打算派兵镇压这些叛贼,却忽然被从身后捅了一刀,险些直接毙命。

镇守国境南疆的南院大王萧斡里剌叛乱,起兵响应花剌子模,星夜奔袭,趁虚入都,一半的禁军都直接倒戈相向!

一通箭如雨下,险些把耶律直鲁古射成筛子,亏得他反应快,直蹿入内城,固守保命。

内城经历之前的四代帝王经营修缮,固若金汤,一时半会倒无性命之危。

但长期这么围城也不是个事啊,迟早要被困死。

萧斡里剌乃是开国元勋,勋名宿著,位高权重,党羽亲信更是遍布朝野。

一时间,耶律直鲁古也分不清谁是正臣、谁是贼党,索性灵机一动,决心引来外力破局,飞派使者向大宋求助。

他想得很好,自己谦词请援,许以厚礼,战乱平定之后仍旧可以当大辽天子。

无非是割让点土地,喊几声儿皇帝,头上多个主子罢了……影响自己吃喝玩乐吗,一点也不!

看到消息的辛弃疾等人:“……”

这是什么?

这分明是天赐的干涉他国内政、将西辽一网打尽的良机啊,怎能不趁他病,要他命!

“就是价格有些低了”,辛弃疾不满道,“区区一个塔里木地区,外加每年二十万匹银绢……”

还比不上隆兴和议呢,不行不行。

我们可以出兵,但是得加钱!

他思忖一会,提出了一个优秀的建议:“不妨先晾一晾耶律直鲁古,待他火烧眉毛,危在旦夕,再商议提高价位,小玉觉得可以吗?”

谢晦长睫轻轻一掠,流动着一道寒玉清润般的微光,轻声说:“我觉得不可。”

辛弃疾愕然:“为何?”

谢晦缓缓道:“必须要将耶律直鲁古逼入绝境,让他彻底命悬一线,才能心甘情愿,交出全部身家。”

他支起下颌,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轻柔语气说:“现在,应当先答应耶律直鲁古,而后立即将这封文书转给叛军首领萧斡里剌。”

“本方势大,他必定惶急,生怕我们带兵前去搅局,故而会开出更高的价格拉拢我们。”

辛弃疾隐约明白过来,果然听得他又道:

“耶律直鲁古闻讯,势必要层层加码,开出若干诱人的条件,我方当然是全部笑纳,待价而沽,坐收厚利,等待萧斡里剌的新一轮报价——”

谢晦说到这里,忽然眨了下眼,流露出一抹极其轻快、惊鸿掠水般的笑意:“如此这般几轮下来,定能炒出一个很昂贵的价格。”

“什么割让土地,奉表称臣,连年纳贡,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条件。”

“辽王能给,叛臣已然占据了半壁江山,一样能给,就看谁给的更多、更有诚意了。”

总之一句话,让两方各自竞价,往死里卷,把狗脑子都打出来最好。

辛弃疾对此习以为常。

这也算是小玉的常规操作了,反正就是当骑墙派,两头通吃。

他顺口问了一句:“所以,我们要等他们争论完毕,再选择究竟出兵扶持哪一方吗?”

“谁说要出兵扶持了”,谢晦一脸理所当然地摆摆手,“这些钱财土地,明明是他们主动相送,为的就是本方不倒戈向他们的对手。”

“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最多趁乱进兵,蚕食鲸吞掉一些土地的样子。”

“所以,等下要先接收塔里木地区,耶律直鲁古既然决定割让土地,必然会做好安排,北府兵不会遇到太多的抵抗力量。”

“然后,就可以假装厉兵秣马,要到前线镇压叛军。”

“声势演绎得十分浩大,仿佛如火如荼,引诱萧斡里剌送来新土地,之后再继续这般如法炮制就可以了。”

辛弃疾:“……”

观众们:“……”

笑死,谢小玉不仅打算两头通吃,甚至还想做无本买卖!

辛弃疾沉吟道:“小玉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们一直不肯去国都,只是在后方逡巡,对面也不是笨伯,定会心中起疑吧。”

“起疑又如何?”谢晦反问。

他坐在案前,望着舆图上连绵起伏的万千山河,笑颜温柔而清丽,却又显出一种意气飞扬的骄傲自矜。

仿佛笃定了眸间所见的这一片沃土,悬旌万里,连营吹雪,终究会落入掌控之中。

素白的指尖握着朱笔,在一座城池上轻轻一圈,血色丹砂流淌出来,如同来日金戈铁马,铺开的血痕。

在一片寂静中,他迎着沙洲璀璨的烈阳微笑起来,再次说道:

“西辽王朝怀疑我们,那又怎么样呢?”

“我们本就是来当征服者的,要饮马里海、驰骋广漠,要在天地尽头写下名字,将大宋旗帜插上一处处新的城池与版图。”

“西辽从前或许很强大,但面对大宋根本不堪一击,我们手握着足以摧枯拉朽,轻易毁灭他们许多次的强大力量。”

“西辽愈是怀疑,愈是要极力讨好,生怕哪里做得不周,让我们倒向对立面去。”

谢晦很是理直气壮。

一个弱小的国家向强国求助,妄图与虎谋皮,自然得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思想觉悟。

他就抢亿点点土地钱粮珍宝罢了,不过分吧?

辛弃疾:“……”

观众们:“……”

很好,谢小玉现在当强盗都不打算掩饰一下,直接开门就杀过去啦!

虞允文居然有点泪目。

这就是大国风范吗,一言不合立刻重拳出击。

我大宋终于站起来了!

他顺着谢小玉的思路往深处想了想,指出了一个至为关键的问题:“这样做,虽然成本低,但想要全取西辽,还是不太可能。”

割让土地才割多少。

西辽幅员辽阔,光一个属国花剌子模,就有两个昔日的南宋那么大呢。

辽王和萧斡里剌再怎么进行割地掏钱竞赛,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地都割完。

“我知道”,谢晦显然早有对策,“所以,我还准备了下一个步骤。”

“待本方吞下足够多的好处,就需要作出一种支援辽王的声势,从背后袭击萧斡里剌的治下富庶之地,不时出点火炮兵轰击一下他的队列,给予叛军巨大的精神压力。”

“如果叛军能不战自溃,当然是最好的。”

“但萧斡里剌毕竟是开国宿将,颇有武略,多半会选择加猛攻势,迅速入都,这时候辽王完全招架不住,仓皇之下,就一定会选择答应我们的条件。”

虞允文身体向前倾,忍不住问:“什么条件?”

谢晦一顿,语气温和地说:“全境献土,开城降宋,举家前往燕京,成为我大宋的辽国公。”

“他既然是我大宋官员,我大宋自会出兵帮他平叛。”

虞允文骇了一跳:“这不就等于灭国了吗,辽王能答应这种事?”

“因为他知道,若是落到我手中,犹有一线生机,落在萧斡里剌手中,则必死无疑”,谢晦慢悠悠地说,“辽王怕死惜身,想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虞允文惊讶道:“小玉会让他活着?”

“怎么可能”,谢晦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灭大理的时候你也在吧,当然是依照高量成的旧例了,送他一场风光大葬,死后荣光无限。”

虞允文:“……”

辛弃疾:“……”

万朝观众:“……”

大家算是看明白了,辽王不管怎么做,最后终究要死!

可怜的人呐,早已被小玉安排得明明白白!

古语云,长得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果然不假!

他不动声色地编织了一张精美的巨网,注视着自己的猎物越陷越深,垂死挣扎。面上还带着一抹清甜的笑意,仿佛光风霁月,不染尘埃。

辛弃疾诧异道:“我很好奇,假如辽王没有写这封求助文书……”

“那我会伪造一封交给萧斡里剌”,谢晦捧着茶盏轻饮一口,神色恬静,“这次内乱一旦爆发,辽王就注定只能在我的谋算下亡国陨身。”

没有人能在他面前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却还全身而退。

从来没有人。

他的思绪早已飘远:“我们不能将目光只局限在西辽,而是要瞄准同样动荡不安的花剌子模,西辽局势一定,立即假借通使议和为名,乘隙捣虚,直趋乌尔根奇。”

众人都在认真倾听。

“——乌尔根奇位于阿姆河畔,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只需一支舰队奇兵背负巨炮,顺流而下,就可轻而易举轰开城门。”

“国都既拔,余下的各处教宗贵族地方势力,无非是打一波,杀一波,拉拢一波,分而化之,区而治之。”

“花剌子模掌握着东西方之间的贸易商道,日后,无论是前往英格兰,还是什么阿尤布王朝、伊比利亚半岛、西西里群岛、地中海,此地都是必经之路,必须掌握在手中。”

“然则,此地民族驳杂,语言混乱,宗教林立,极难治理。”

“好在他们农业发达,倒不妨许以厚利,赠以良田,邀内地北方流离失所的战争流民迁徙过来,在此安居,并将当地贵族高层尽数徙往燕京,背井离乡,断绝作乱根源。同时,建立大批的学校,从文化和衣食住行上进行汉化。”

“如此,十年二十年,便可以长治久安了。”

谢晦以简短的言辞,勾勒出一副来日的宏图盛景。

万顷地图铺陈在面前,上面山河的苍茫轮廓一笔一画,如同刀劈斧凿,锋芒历历。

他抬手指过地图,依稀有万丈明光在眸中盛开,如同烽火催开连城,春风落霞驰奔。

那种光辉灿烂而夺目,让人不自觉地就被他吸引说服,认定这件事一定可以完成。

辛弃疾推敲许久,终觉得这计划一环扣一环,毫无漏洞。

他不由长叹道:“幸好我们是站在一边的。”

若是敌营里有这么一号人洞彻天机,走一步算百步,真是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幼安好生无情”,谢小玉顿时不高兴了,伸手使劲戳了戳他,“我是你的军师,一切谋划不都是为了你么。”

辛弃疾:“……”

明明是你自己想玩吧?

但是,被他这样目光闪闪地看着,谁能够拒绝他呀。

“是是是,小玉就是最好的”,他轻笑着捏捏对方的手,“谢谢小玉。”

谢晦唇角微扬,发间的红宝石衬着雪白肤色,愈发明艳如火:“征途就在眼前,现在,是时候把我们的名字一起写进史书了。”

……

另一边,扶桑战场。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前些天,源赖朝还是耀武扬威的大将军,起兵反抗不可一世的平家势力,节节紧逼,形势一片大好。

转瞬之间,却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大宋军队打得溃不成军,弃兵曳甲,一路仓皇逃窜。

就连鞋都跑掉了一只,还是躲入泥潭之中,才勉强捡回了一命,身边的随从也只剩下了零星几人。

源赖朝两眼无神,只觉得好像深陷入一场无边的噩梦。

并非没有试图向对面那位至高无上的宋皇解释过,之前并不是他蓄意伏击北府兵,而是平家的嫁祸。

但刘裕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

千古一帝的怒火之下,一切反抗势力都将被摧枯拉朽地毁去。

管你平家源家,全部宰了便是!

平家首领已经被杀,源赖朝只能拼命往北逃,希望能逃到平泉境内,那里还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士兵。

继续跟北府兵打是不敢了,出海逃命吧!

然而,就在此时,源赖朝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刘裕撤军了!

嘿,源赖朝满血复活,觉得自己又行了。

……

攻占京都、扫荡完整个日本南部的平家势力后,刘裕开了一场庆功宴。

酒过三巡,一名下属急匆匆地飞奔来报:“来自临安的急讯——”

见了这熟悉的场景,刘裕微感无语:“不会又是三郎生了什么病吧,说了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汇报过来,浪费资源……”

他接过信,定睛一看,手中杯盏不觉轰然坠地。

众人惊讶望去。

王镇恶发誓,他在北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自家陛下如此愤怒的神色,眸中烈焰摧烧,仿佛焚天蔽日,能所向无前地燃尽所有的一切。

文天祥的信中措辞,相当冷静克制。

主要就是告知,自己斩杀了所有赵宋宗室,并已经将刘义隆投入狱中,并附上了所有的供词。

“我们家倒是出了一个「麒麟子」啊”,刘裕冷笑着说。

又过了许久,他望着书信里那行关于刘穆之伤情的叙述,一动不动,眼中弥漫了伤痛之意。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要怎样做,才能救回穆之呢。

从前总道世间万难,不过利剑一斩,引刃可破。

那些山海云雷、铁马横钩,那些雪虐风饕、烈焰血火,难渡的关山,遥隔的沧海,都不是一合之敌。

他终究会踏过满地的日夕烟尘与骸骨,立到最高处。

他那么自信,又那么傲气,不信世间有什么是自己提剑迎难而上,还不能得到的。

直到此刻,当最重要的人命悬一线,刘裕才意识到,在这种生老病死面前,个人的力量是那般微小,什么都算不上。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

当年王景略重病,苻坚为这位丞相大赦天下,多次带着百官祭天,又派使者祈遍三山五岳……

是不是也就像现在这样,在最深的绝望中,试图以区区人力,去阻断命运之河的滔滔逝水?

好在,他运气比苻坚好上一线,还有挽回的余地。

刘穆之不仅是他的臣子,也是他的发小、好友、生平至交。

是风雨中一道奔赴的同行者,战场上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战友。

也是那个,想要并肩立在最高处、一起看这片江山基业的人,以及,死生知己。

“现在,轮到我来为你冲冠一怒了”,刘裕轻声道。

他站起身,迎向军帐外的漫天暴雨,铮然拔出了利剑。

“传令下去,三军拔营,即日灭金。北府亲卫军随孤即刻启程,辎重尽弃,长途奔袭,千里入上京。”

王镇恶明知不合时宜,但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日本呢……”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刘裕在雨中闭上眼,缓缓说了一个“是”字。

就在此时,远方忽然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号角。

众人看向海天尽处,只见一叶舟船乘风破浪,迎着滔天狂潮,一路呼啸而来,势如利剑。

沈林子铁甲长剑,立在船头,后方跟着浩浩荡荡的临安水师。

这不是一支真正的舰队,因为他们从临安城赶来,精锐舰船都在外征战,同时也为了赶速度,大多选用了轻便小船。

但这依旧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铁血雄兵。

临安禁军的主力都在此处。

一切都在文天祥的计划中,他稳定了临安局势,切除了所有乱源,立即腾出手来,指挥这批军队星夜北上。

沈林子脸色苍白,因为长久急行军而显得倦怠,但眸光却明亮至极,熠熠生辉。

迎着凌厉天风,一字一句道:“北府建威将军沈林子,奉临安城的号令,援军灭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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