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以来, 文天祥特别繁忙。
临安中枢的所有事都堆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天刚蒙蒙亮,今日要处理的公文就已经浩浩荡荡堆满了整个屋子,全无落脚之处。
每次他迈入其中, 都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深感自己的渺小。
更有无数前来求助的、托关系的、报送申请的, 乱七八糟, 种种杂事堆在一处,真叫人焦头烂额。
文天祥虽然是个卷王,但还没达到他老师那种一心四用的地步。
刘穆之可以一边眼睛看公文,一边手上回信件, 耳朵里听着来人汇报工作,嘴上还在不停地回答其他人。
这已经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事了。
何况,就算是刘穆之, 当时也有魏杞帮忙一同分担政务,而文天祥却要一个人承包他们两人的分量。
户部尚书杨万里及时伸出援助之手, 搬入相府,过来和他一起挑灯战夜。
其他各部高官也是加班加点,想着努努力,先把这段时间捱过去再说。
杨万里毕竟上了年纪, 不如年轻人擅长熬夜。
这一晚, 他困得连打瞌睡,头一点一点, 不小心碰在了烛台边缘,眉毛胡子瞬间就带起了火星子。
文天祥埋头干活, 余光里瞥见一抹火花带闪电滋滋炸裂, 顿时被骇了一跳。
!!!
老乡, 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啊!!!
好容易灭了火, 太医给杨万里上完药,包扎成了粽子,文天祥赶紧连哄带劝,将人送回去休息了。
唉,这节骨眼上又倒下一个。
他看着堆满数间屋子、一眼望不到头的公文,头痛至极。
就在这时,评论区居然有一位观众挺身而出,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文天祥心中感动不已。
天呐,于谦究竟是什么绝世大好人!
这时候愿意来搭把手,别说当他的转世了,给他当祖宗都行!
“多谢阁下,有劳了”,他欣然道,将镜头对准旁边的一摞文书,拍照上传到天幕。
本来还在担心于谦会不会不靠谱,结果发现,文书一发,对面几乎立刻就能出结果,速度嘎嘎快。
而且质量也很高,一看就是常年在帝国中枢处理政务的人。
文天祥放心了,直接将文书匀给他一小半,不必自己再二次过目,扬眉轻笑道:“我观阁下字迹凌厉,笔力清健,批阅公文好似行云流水般有条不紊,想来在你的位面,也是一位无双国士吧。”
于谦:哇,偶像夸他了!
感觉自己干劲满满,还能再处理两百斤公文呢!
有了于谦仗义相助,这一晚,总算是把所有工作都处理完了。
随着烛影移动,文天祥不经意一抬头,忽然瞥见屏风后面晃动着两道人影,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怪声。
“谁在那里?”
他的眸光一瞬转为锐利,手指已经按在了佩剑上。
下一刻,屏风后的影子动了动,很快冒出了一颗脑袋,居然是沈林子。
“我们来看看你。”
旁边,柳元景一骨碌直起身,有点尴尬地挠了挠翘起的头发,对文天祥挥手道:“嘿?”
文天祥惊讶地看着二人一前一后,从自己的床底下爬出来,一时间,心头的震撼悚然简直无以言表。
良久,他叹为观止地说:“二位真是神人……我方才连遗言都想好了。”
沈林子一脸茫然:“我还没这么大威慑力吧?”
文天祥微微一笑,神色温文尔雅,叫人如沐春风:“想什么呢,我是说你的遗言。”
沈林子:“……”
他从兜里翻出一包点心:“我看你一整夜什么也没吃,特意给你带了小蛋糕,快吃吧。”
柳元景打了个哈欠,也从身后端出一杯牛奶:“我也给你带了晚安神器,喝完赶紧睡,不早了,明天再看公文吧。”
他二人一唱一和,顿时搅散了近乎凝固的凄清夜色。
少年朋友明净且不染杂质的关怀,总会让人心情愉快。
文天祥面上扬起了一抹清澈笑意,轻声道:“谢谢,不过不必了。”
“啊”,沈林子脸一垮,“是真的真的很好吃的小蛋糕哦,狮蛮栗子糕,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小蛋糕?”
“还好,我早有准备”,他得意洋洋地一抖衣袖,倒出了好几个纸包,如献宝一般展示给文天祥。
“这是椰子糕,绿豆糕,红豆糕,菊花糕,定胜糕……除了糕糕糕糕糕,还有一只烤鹅腿。”
文天祥迷惑地打量半晌,也没看出沈林子如云般飘逸的宽袍大袖底下,到底是怎么藏进这么多东西的。
他为难地捏起一块栗子糕,和小狮子脑袋对视许久。
虽然很饿,但早就过了饭点,根本吃不下一点。
沈林子继续麻溜掏衣兜:“不要紧,我这里还有开胃的酸梅……”
眼看自己今天不吃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脱身了,文天祥只得答应下来。
“好吧。”
一边吃,一边批改公文,心思不觉就沉了进去。
忽觉脸颊一凉,沈林子鬼鬼祟祟伸出手,掏出晚安面霜,强行给他抹上。
“熬夜最伤皮肤了,他嬉笑着说:“幼安都写信说了,你日后要给陛下捧璧献玺,可得好好保养。”
文天祥:“……”
怎么还记着捧璧献玺这一茬,都怪小师祖乱提建议!
他头也不抬,笔尖依旧在纸上画画,自有办法治沈林子:“我想起一件和栗子有关的趣事。”
沈林子忽然警觉:“什么?”
文天祥告诉他:“沈约,你未来的孙子,和梁武帝萧衍是少年至交,半生好友,一起建立了梁朝——可惜徒有善始而不能善终。”
“他们交恶就是因为一颗栗子,某日,沈约和梁武帝一起吃栗子,比赛说出与栗子相关的典故,沈约少了梁武帝三条。”
“出来之后别人问情况,沈约坦言,萧阿练一向心胸狭隘,我若说得比他多,他必定生气。结果此事风传开来,萧衍勃然大怒,两人自此分道扬镳。”
沈林子:???
他愤怒不已,三两下将栗子饼吞下肚,拍案道:“明明是萧衍这厮技不如人,关我们家孩子什么事!”
恨不得分分钟穿越到梁朝,把梁武帝吊起来揍一顿!
转念一想,哦,没事了。
自己现在才二十,别说孙子,就连夫人都没有呢。
柳元景在一旁啃驴肉火烧,笑得嘎嘎响亮:“哈哈,哈哈哈!”
沈林子神色不善地瞅了他一眼,转头问文天祥:“柳孝仁的后人有什么相关故事吗?”
柳元景作为带领河东柳氏发家的老祖宗,后世族裔人才辈出,自然少不了名场面。
文天祥瞥了一眼驴肉火烧,莞尔道:“还真有一个。”
“孝仁有个后人柳宗元,写过一篇《黔之驴》: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
他将这篇文章从头到尾背了一篇。
期间,手上还在一直不停地批改公文,头都没抬一下。
如此一心多用,观众见了,直呼如同刘穆之再世。
沈林子笑得直打跌,指着柳元景大声:“孝仁技止此耳,技止此耳!”
柳元景无语。
这什么后人啊,尽写文章坑祖宗。
他顿觉嘴边的驴肉都不香了,神色哀怨,紧盯着文天祥:“我没有得罪你吧,再说,我吃的又不是贵州驴……”
文天祥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柳元景一脸悻悻道:“以后若有机会,咱也要全家团聚,去会会这一号后人。”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挺想去后世见见沈约的。”
沈林子陡然来了兴趣,坐直身子,盘算道:“要是真有这样的好事,很多人都有亲人参商永隔,念念不忘,期待能见上一面呢!”
“幼安可以去见辛赞,镇恶可以去见王猛,宣明可以去见谢安谢玄谢道韫,羊规可以去见未来的孙子羊侃,毕进可以去见他的先师岳飞……”
他滔滔不绝,报了一长串名字。
柳元景捶桌大笑,直呼道:“收手吧林子,我已经完全不认得「见」这个字了!”
文天祥唇角微弯,补充了一句:“虞相公可以见见他的祖先虞世南,务观也可以会一会他的爷爷陆佃。”
沈林子难掩惊讶之色:“什么?务观竟然也有爷爷吗?”
文天祥:“……”
这话说的。
陆游如果没有爷爷,那他是怎么被生出来的。
陆游的爷爷陆佃甚至还很出名,是王安石的得意门生,官至尚书左丞,放在本朝就相当于魏杞。
文天祥摊开舆图,手指拂过万里江山历历分明的脉络,沉声道:“我已传讯前往燕京,料想陛下必定会亲披甲胄,策马挥戈,誓破上京,以救先生性命。”
对面二人均点点头。
以陛下对穆之先生的重视程度,纵然只有微末的一线希望,也要争一争。
何况,金国势微,溃如丧家之犬。
顺风扫荡,易如拾芥,此时不灭,更待何时?
文天祥又道:“所唯一可虑者,便是两国交兵,声势浩大,若消息提前走漏,金世宗不顾颜面仓皇北遁,届时变成追逐战,又要多出若干功夫。”
这也就是为什么,陆游等人一心想要班师回府,不建议继续伐金的缘故。
沈林子看出他已有良策,便虚心请教道:“君直请说。”
文天祥凝视着纸面,一派运筹帷幄:“信使从临安至燕京,最快也要十余日,陛下才能得知此间消息。届时再传号令,未免太迟。”
刘穆之根本等不了那么久,他只好情急从权一番。
他道:“我已加盖丞相印,飞传燕京以北、中都以南的咸平、大定、辽阳、辽东各地守军,令他们迅速出兵配合。”
沈林子听到此处,不觉身子向前倾:“如何配合?”
文天祥抬手在舆图上点点,勾勒出行军路线:“他们派出若干批的疑军,各自聚兵扬鞭,假作浩荡之势,托言伐金,一齐奔赴上都。金世宗若严阵以待,戒备相抗,我方则解甲休憩,不复前进。”
“如此往来数次,金人势必懈怠,谓我方虚声恫吓,不足为患。”
“到彼时,陛下再率军长驱直入,径趋上都,纵有预警,金人也只当是危言耸听,无济于事了。”
沈林子顿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不由抚掌称赞:“妙!这下不愁金贼不灭了!”
“东边的扶桑战场也不能放弃”,文天祥握住他的手,沉声说,“我想请林子带着三分之二的临安禁军和新训练出的火器兵走一遭,灭扶桑国。”
沈林子当即投袂奋起,跃然拱手道:“阁下放心,定不辱使命!”
……
另一边。
刘裕虽然在盛怒之下出兵,誓要迅速灭金,把刘穆之救回来。
但他到底是千古战神,就算再怒,排兵布阵依旧极为严谨,滴水不漏。
他自领一军作为先锋,孤军深入,乘虚掩袭。
另有陆游、王镇恶、李显忠三路分别从咸平府、辽阳府、辽东海岸进攻,形成合击之势。
从开京到金国的上京相去千里,其中绝大多数土地,早已尽归大宋所有。
数十州县的郡守,早就提前收到了文天祥的传书,闻风而动,兵马绰绰。
众军擂鼓麾进,势如狂风骤雨,马蹄纵横踏破烟尘滚滚,仿佛千军万马一起袭来。
上京守军听闻宋军大举进攻,早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为之毛骨悚然。
宋军每日进攻的鼓角声隆隆作响,惊天动地,吵得城内的金兵不胜烦恼。
金世宗一开始还以为他们以此作为掩饰,悄悄挖掘地道,打算暗渡陈仓。
结果严格排查了一圈,别说挖地道的士兵了,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好容易严阵以待,战战兢兢守了好几夜,结果发现宋军雷声大,雨点小,光喊口号不进攻!
就连一向以作战勇猛、放飞自我而出名的沈庆之,都只是勒兵于会宁城外,不断逡巡,始终没有发动任何一场进攻。
金廷上下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蛮夷都畏威不畏德,先前被刘裕一通乱砍打成了死狗,此刻就连嘲笑都不敢,只是在心里纳闷,宋军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给个痛快的?
他们甚至怀疑,沈庆之在养寇自重。
但转念一想,人家可是全北府嫡系名将,未来进了武庙的,他要什么奖赏刘裕都会给他,哪有养寇的必要?
刘裕既然是急行军,自然没法携带大型火器,所以采取了一个迂回战术。
他早在动身之初,就已经吩咐沈庆之。
要他先大军压境,营造出势在必得的围城局面,再采用「围师必阙」的战术,在包围圈的西北角乾德门放开一线。
沈庆之依言照作,大兵压境,切断了上京与城外的运粮通道,果然金人一下子麻爪了。
难怪宋军不进攻,原来是不想白费力气,打算硬生生耗死我们!
围城的第一日,金人士气高涨,意欲死守城池。
围城的第二日,守军稍稍懈怠,仍在坚守岗位。
围城的第三日,城中人心浮动,巡逻的队伍已有些稀稀落落。
围城的第五日,已经有些金人高官缒城出逃,试图投奔向对面的宋营,当带路党,被城头的金世宗亲卫队一箭射死。
围城的第十日,流言四起,谣诼纷飞,统说是刘裕已经杀过来,即将进行屠/城,上京朝野一片哗然。
围城的第十二日,一支利箭将文书射入城中:斩金世宗者,封万户侯,世袭罔替,赐免死铁券!
很快就有女真贵族发动政变,排闼入宫,想裹挟着金世宗前往宋营投降,却被金世宗反杀。
围城的第十五日,金世宗为了防备叛逆者,已经一连多日未曾合眼了。
他望着躁动不安的上京城民,知道这座城已经守不住了,于是当机立断,准备出城北遁。
上京以北就是蒙古的地盘,正适合纳为己用。
朕打不过大宋强兵,难道还打不过区区蒙古小儿?
在历史上,金世宗就是以蒙古刽子手的形象著称,对蒙古进行了极其残酷的减丁政策,定期对他们进行屠杀。
史称,“向北剿杀,极于穷荒。”
凡是财务一概抢走,凡是青壮全部杀死,凡是儿童都抓回来当奴隶。
金世宗想得很美,准备逃出生天,之后再东山再起。
结果天遂人愿,这时沈庆之调换手下的防卫兵,忽然出了一个纰漏,一不小心在西北的乾德门错开了,守卫极其薄弱。
金世宗犹恐有诈,决意先派人去试探一番,他作为女真族本位主义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牺牲汉人。
就是你了!
「食为天」餐馆的老板沈复!
沈复作为原大宋京湖制置使,自打渡江开餐馆、传播南方美食以来,已经在金国潜伏得够久了,思忖着这次回去,怎么着也得记他一功,加官晋爵。
他面露悲壮之色,给金世宗磕了个头,道一声「陛下保重」,随即带领属下扬长而去。
金世宗等了许久,不见乾德门有动静,料想没有伏兵。
于是,放心地换上普通士兵衣装,趁三鼓之后,更深人静夜色沉沉,悄然往西北方摸去。
一路都很顺利,刚踏出城门一步,陡见周围火光冲天。
斜下里一人率军杀出,英姿飒踏,白马奔啸如苍龙,长枪斜挑银河,刃上星火飞溅。正是刘裕。
“宋、宋皇!”
金世宗吓得一瞬肝胆俱裂,第一反应就是吾命休矣,慌忙挥舞马鞭,拼命抽打着马屁股,想要逃回城中。
一面回头厉声喊道:“快开城门!放朕进去!”
孰料他一身灰突突的,白龙鱼服,刘裕根本没认出这就是金人皇帝,直接一剑斩下,随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就在这一刻,城头守军也收到了金世宗死前的号令,乾德门随之洞开。
刘裕拍马疾驰,一骑当先,如风一般最先冲进了城门,快得仿佛流星骤然绽放在天际。
“灭金贼,救丞相!”
北府兵随之大吼,奋臂跟上,潮涌进了城门。
他们蛰伏多日,到今天终于能酣畅淋漓地作战,局势很快就演变成了一边倒的杀伐,到夜尽天明时,已完全控制住了局势。
金国的天子七庙燃起了一把大火,被尽数摧毁。
皇城宫阙、重臣府邸亦多半难以幸存,熊熊付之一炬,唯有百姓民居、天文图籍、宫中府库等处秋毫无犯。
金世宗及其太子的尸体早就混在人堆里,付之一炬,刘裕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又命投降的文武百官皆去辨认尸首,也毫无发现。
“就当这俩人不知死在哪个旮旯里了吧”,他失去了耐心,随意地挥挥手。
下一刻,便点击了光幕上【许愿完成】的按钮。
万朝随即响起了播报之声:
“恭喜揭榜人刘裕,以及刘宋帝国全员,圆满完成本轮愿望!”
……
本位面的各处,都听到了这一声呼唤。
彼时,谢晦一行人刚刚扫平了西辽帝国。
西征小分队的分工十分明确。
谢晦是战略的总设计师,辛弃疾是军事领袖,负责所有的战场调度,当然也一直在第一线作战。
檀道济是锐不可当的先锋军,率领重甲火器兵,冲锋陷阵。
傅弘之老成持重,兵法老到,通常在中军压阵。
虞允文坐镇后方,负责一干后勤辎重及其他各种政务,羊欣擅长文治与文学,会及时安抚新占领地区的民生与人心。
众人经历过数次灭国之战的磨合,已经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搭档。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一切都如谢晦所料,历历分明,并无半点差错。
耶律直鲁古与萧斡里剌两方因为生怕开罪大宋,疯狂内卷,争先恐后地送来重礼,割让土地。
宋军几乎没有遇见什么阻碍,就顺顺当当地接受了一大批新地盘。
双方的竞争很快进入白热化,半壁山河沦落纷飞战火,都在使出浑身解数拉拢大宋,即便拉拢不来,也不能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萧斡里剌节节进逼,逐渐占据了上风。
就在他踌躇满志,准备进入国都,改朝换代的时候。
辛弃疾千里奔袭,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快准狠地进行了一次斩首行动,将萧斡里剌杀死。
耶律直鲁古在城上遥见叛贼的头颅高悬,哈哈大笑,随即城门大开,迎接宋师。
“该死的贼子,你也有今日!”他的脸上写满了怨毒,接过萧斡里剌的头颅,“回头定要将此物涂漆,制成溺器,以解朕……以解本公心头之恨!”
为了这一战,他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西辽政权从此荡然无存,耶律直鲁古即将徙居燕京,成为大宋辽国公。
他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
当皇帝实在是太累了,还有生命危险,宋国不仅繁荣富贵,而且还保他衣食无忧,去当个国公混吃等死,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此去千里万里,要翻过无数座山,渡过无数条河。
倘若耶律直鲁古在路上不幸翻车,溺水死亡了……这可不能怪到大宋头上吧。
给他机会,是他自己不中用啊!
耶律直鲁古一脸懵懂地上了路,全然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结局。
辛弃疾见此,倒是想起一桩趣事:“说到皇室中人溺水而亡,陈文帝应当榜上有名。”
谢晦先前听评论区的人提起过这位文皇帝,乃是一位千古明君,惊讶道:“陈文帝竟然是溺水死的?”
“那倒不是”,辛弃疾摆了摆手,“但他让别人溺水死了。”
谢晦:???
辛弃疾告诉他:“文皇是以陈霸先的侄子身份即位,当时陈霸先还有个亲儿子陈昌,滞留在北周当人质。北周为了坐山观虎斗,就在他登基之后,把这位先帝之子放了回去。”
“当时,文皇麾下的大将军侯安都自发请命,去迎接这位帝子,还说了一句话。”
谢晦微微挑眉:“什么?”
辛弃疾微笑道:“自古岂有被代之天子?臣当送他上路。”
谢晦不由莞尔,这侯安都可真是个妙人:“后来呢,这位先帝之子怎么死的?是死得一块一块,还是一截一截,甚至是一片一片的?”
“都不是”,辛弃疾说,“死得是一口一口的,在渡江的时候直接被推到江里喂鱼了。”
“侯安都当时悲恸欲绝,痛哭流涕,一连打捞了好几日,终于将破碎的残尸打捞了上来。”
“就这样,他怀着无比哀痛的心情,回去接受了文皇的封侯。”
谢晦:“……”
观众们:“……”
是啊,侯安都真的好伤心呢!
悲伤的泪水一不小心就从嘴角掉出来了!
天幕前,陈蒨见他们聊得热热闹闹,不由莞尔:“看来献王的故事,后世已经人尽皆知。”
没错,陈昌的谥号就是“献王”。
多损呐!
还是陈蒨特意给他选的,可谓是非常贴切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每每想起那个葬身江心喂鱼的陈昌,他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笑死,怎么会有这么滑稽的人。
满朝文武更是统统将陈昌此人视为笑柄。
拜托,你一个先帝质子,鲜卑人的走狗,一天太子都没当过,就想回来夺位?
而在你对面的……
是本朝披文握武、神姿英略、亲自征战打下大半座江山、六年灭八个军阀、在建康城大破北齐的世祖文皇帝,整个中古时代的帝王天花板之一。
做梦也要讲基本法吧!
简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般来说,这种史料都是要隐晦处理的。
但因为陈昌这个人实在太荒谬了,陈蒨自己又是开创治世的千古明君,过于自信,根本不在意后世人的非议。
难道有人会因为他杀了区区一个前朝皇子,就抹除他的功绩吗?
不可能的!
所以干脆一挥手,写,放心写,想怎么写怎么写!
后世史官得到陈蒨许可,直接把这段发了上来,幽观众们一默。
观众直呼“文皇大气”、“陈昌傻X”,评论区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有的人在玩梗,有的人却陷入了沉思。
“自古岂有被代之天子……”
景泰位面,朱祁钰喃喃道,想起南宫的那位,眸中掠过了一道幽深的亮光。
……
宋军在平定了西辽帝国后,战不旋踵,趁着花剌子模疏于防备,立即翻山越岭,迢迢飞渡锡尔河,径趋首都乌尔根奇。
这一战,赢得毫无悬念。
花剌子模的国境宛如被尖刀剔取,倏然一分为二。
东边的塔喀什和西边的沙赫都想着聚众起义,伺机作乱,甚至悍然发兵反攻大宋。
辛弃疾派出一支羸兵弱旅,示敌以弱,逃蹿数百里。
终于配合其他各军形成严丝合缝的包围圈,一波尽歼塔喀什的劲卒主力。
又另设一法,刻意在平地扎营,诱敌夜间劫寨。
沙赫之兵正长驱直入,想要杀个痛快,却见四下皆空,虚设灯火。
正心中暗呼中计,抽身欲退,不防四下擂鼓如急雨,一支伏兵如猛虎下山般冲出来,疯狂乱砍乱斫,刀剑起飞,炮火并鸣,早将他剁成了一滩肉酱。
两方首领既去,余众大骇,往往望尘逃遁,徒将城池拱手相让。
谢晦一面列出声讨檄文,严厉诘责花剌子模王室的罪行,一面恩威并施,招抚当地豪帅城主,所过之处,内外肃然,不多时便卓有成效。
等到了花剌子模彻底平定,已经是这一年的深秋。
他们停留在西方首府伊斯法罕城,从这里坐船入黑海或向北穿越高加索山脉,就是前往欧洲大陆的道路。
辛弃疾吟鞭西指,遥望天涯,无限意气风发:“终有一日,大宋的旗帜会飘扬在地中海上空。”
“是啊”,一行人都很赞同,“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伊斯法罕曾是波斯帝国的首都,极度繁荣昌盛,最辉煌的时候,甚至有「伊斯法罕半天下」之说。
如今已逐渐凋零,多少传奇都埋葬在岁月中,只留下海量的名胜古迹。
七十二柱宫,壁画依旧金碧辉煌,仿佛还在追叙着那些王朝兴衰的悠悠旧事。
辛弃疾想起上次去莫高窟的经历,伸手拉了拉谢晦的衣袖:“我们一道去七十二柱宫看看壁画吧,正好和莫高窟对比一下。”
“好呀”,谢晦欣然同意,“正好表伯也在。”
每次宋军攻占一个地方,羊欣都会第一时间进城,将当地的各种人文古迹、图书珍籍、书画名篇之类的东西保存起来。
并且为士兵们划定禁止通行区,就怕有人不长眼,胡乱破坏这些珍贵的人文艺术。
之前,莫高窟的壁画因为年代太久,已经坍塌了三十多个洞,偏偏因为创作技术独特,修复起来极其困难。
羊欣特意从太学院招募了一支画师团队,带着他们研究修复技巧,进展喜人。
这支团队完成了莫高窟的任务之后,现在一直随军出征,也已经抵达了伊斯法罕。
“那你们去吧”,虞允文还有事要做,决定先留下,随意地挥挥手,“玩得开心!”
“那好吧,我会给你带点纪念品回来的”,谢晦想了想,轻声说。
虞允文汗颜,连说不必了。
你能带啥纪念品,难不成给壁画抠一块带回来?
他目光扫向辛弃疾,意思是让他把人看紧点,可别放飞自我了。
辛弃疾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
七十二柱宫构造宏丽,画栋干云,着实是建筑史上的一处瑰宝。
羊欣依旧身着雪白的广袖长裙,纤长高挑,青丝如瀑,重重繁复的衣褶衬托着缀玉连珠。
单从背影上看,宛如一位居住在宫殿中的绝世丽人。
然而当他一张口,低沉的男中音霎时惊破了所有的气氛:“你们来了。”
这等女装大佬的作风,乍一看非常奇葩,看多了也就适应了
辛弃疾面带微笑,打了声招呼:“尚书大人好。”
画作还在修复期,羊欣要求他们佩戴面纱进入,以免吸入粉尘。
一路行来,见到院墙内,天窗边,穹顶上,雕梁前,俱是美轮美奂、流光溢彩的巨幅壁画。
最长的一幅足足有十余米高,粉彩雕琢,气势恢弘,极其惊人。
辛弃疾正在欣赏一幅波斯园林画,忽见谢晦伸出手,在壁画边缘敲敲打打,似是在评估能不能将这块壁画带走。
“我喜欢这种色彩绚丽的东西”,谢晦温柔地微笑道,“可惜他们当地不做这种风格的小幅作品,如果能像唐卡一样便于携带,打包带走就好了。”
辛弃疾:“……”
很好,他就知道。
“这个不能乱拆”,他态度十分坚决地握住谢晦的手,将人拽回来。
谢晦一顿,面带遗憾地说:“真的不能吗?可是我很想要。”
“不能!”
辛弃疾颇感头痛,直接强行将他往外拉。
一边念叨道:“小玉,人家壁画每天经受雷打风吹、日晒雨淋已经很辛苦了,穷尽数百年保养,只为此刻在你眼前呈现出如此瑰丽的奇景。你就看在这些壁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暂且放过它,饶它一命吧。”
听他语带诙谐,谢晦忍不住眉眼弯了弯,粲然一笑:“好吧,我听幼安的。”
然而,没走两步,他抬眸看见表伯的白裙子,忽而灵机一动。
这裙子清新洁净,流光闪烁,明明是进行即兴创作的大好材料!
当年,七外公王献之就用表伯的裙子写过书法名篇呢,自己也可以效仿一下,临摹壁画上的风格,绘制一幅带走。
羊欣被他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捂紧胸口,后退两步:“小玉,我可是你表伯!”
谢晦笑吟吟地道:“正因为你是我表伯,我才好声好气与你商量。你放心,只是借外裙一用,不会让你裸着回去的。”
“等等……”
羊欣面色大变,正要出言拒绝。
谢晦已经不耐烦再听他说话,径直一挥手:“幼安,快按住他。”
辛弃疾沉吟片刻,觉得让羊欣倒霉,总比让壁画古迹倒霉好,当即上前一步:“表伯,得罪了。”
羊欣:???
他对辛弃疾怒目而视,表伯是你喊的吗?
一旁,檀道济却觉得很好玩,当即有样学样,嬉笑着按住羊欣坐下:“表伯好,表伯的白裙子也好。”
羊欣:???
檀道济拍了拍手,搭住谢晦的肩膀:“小玉,咱俩谁跟谁啊,你表伯就是我表伯,我表伯……”
谢晦眼尾一挑,目光清丽而潋滟地望过去:“嗯?”
檀道济忽觉一股凉气蹿上心头,强行讪笑:“还是我表伯……不对,我全家亡殁,根本就没有表伯。”
“这还差不多”,谢小玉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占他的便宜,那是门都没有。
面对恶势力的欺压,羊欣抗议无效,被迫变成了画架子。
谢晦从一旁的修复工具中拿起彩墨,挥毫落笔,开始对着墙上壁画勾画起来。
还好裙摆尺寸足够宽阔,能容下一整幅场景图。
他画了足足两个时辰,落下最后一笔,退后几步,打量许久,终于心满意足地收工。
“很好。”
檀道济一直提着雪白的裙摆,手臂都发麻了,嘀咕道:“我们这样好像婚礼上的花童。”
“捧好了”,谢晦抬手一指,发号施令道,“继续等墨迹晾干。”
“——喂!”
檀道济哭丧着脸,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大冤种。
这是一幅战场行军图,描绘了北府兵雪夜破城的景象,战阵森严,走马如电。
辛弃疾甚至看见了自己,在千军万马中扬鞭,抬头遥望月色。
他端详了许久,赞叹道:“小玉画艺高超,可称绝代。”
“那当然了,我做什么都是最好的”,谢晦矜持地翘了翘嘴角,“你喜欢就好。”
羊欣见这两人转头就欣赏起了画作,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不由深吸一口气,满腔怒火道:“二位能放开我了吗?”
“啊,表伯对不住”,辛弃疾赶忙道歉,眼看墨痕已经干了,直接将裙子一扯,“我们回去就把它装裱起来。”
羊欣听到又一声「表伯」,已经无力再反驳了。
你爱咋滴咋滴吧. jpg
当他终于结束了这一日的漫长折磨,回到住地的时候,迎面正好撞见了从军营回来的虞允文。
虞允文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他这一身飘逸打扮,只穿着内衫在外行走,不觉面露惊色:“羊表伯如此洒脱不羁,真不愧是魏晋人,实乃吾辈楷模!”
羊欣:“……”
咱俩年纪差不多吧,你怎么也叫起表伯来了?
观众纷纷绝倒。
别说,你还真别说,「表伯」这个称呼确实十分魔性,很快就出现了人传人现象。
……
北齐后主位面。
今日,北齐三杰都一道在校场挽弓拭剑,备战北周。
少年拂袖拍剑,惊鸿矫捷,如浩瀚孤星划过天际,剑锋抖落清光千万叠,作一场怒涛雪浪、玉屑纷飞。
“好!”
待他练剑完毕,斛律光作海豹鼓掌状,“妙哉,我们孝瓘真是世间绝艳人!”
高长恭收剑入鞘:“妙在何处?”
斛律光觉得,教育孩子要以鼓励为主,宛如一个感情充沛的夸夸机器,张口就来:“真是雷霆万钧,气势磅礴,转折处自有金石风雷声,你就是项羽再世,吕布轮回,三太爷高敖曹重生,羊侃见了都要给你当小弟……”
高长恭:我就是多余有此一问。
斛律光滔滔不绝说了一通,一转头,见段韶长身玉立,温和慎雅,倚在树下静思,就想逗逗对方。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别人有表伯,我们孝瓘也应当有,阿韶你说对吧。”
之前万朝名将榜公布,他们二人都进了武庙。
细论关系,段韶是娄昭君太后的外甥,高长恭是娄太后的孙子,确实可以这么称呼。
高长恭想了想,迟疑地唤了一声:“表伯。”
段韶微怔,随即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哎,我在。”
斛律光立即跟进,充满期待地喊道:“表伯!”
段韶:“……”
他面上的笑容加深,徐徐挽起袖口,往前走了两步,忽而一扭头道:“孝瓘,你先到外面去转一圈。”
片刻后,高长恭抱剑在门口走了几个来回,正百无聊赖,转过身,和因为听到惨叫声赶来的斛律羡四目相对。
“丰乐,你来了。”
斛律羡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指向远方的校场:“我阿兄和平原王又又又……?”
高长恭缓缓点头:“明月说,我的表伯就是他的表伯——当然,也是你的表伯。”
斛律羡:???
他哥平日一向性情严谨,在军中从来都肃然终日,不脱甲胄,怎么每次到了段韶面前就这么跳?
上回子,公开嘲笑段韶带兵是“段夫人送女儿出塞”,这风波还没消下去呢,现在又来!
有的人呐,只能说,没有一次挨打是白挨的。
……
人类的悲欢显然并不相通。
当谢晦等人正在为西辽覆灭而庆功的时候。
另一头,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少年羊规带着他的下属,正在进行一场奇幻漂流。
他迷路了!
之前,他一直在接受泉州市舶司这边的业务,当一切海外贸易迈入正轨之后,便带领北府兵的一支偏师,踏上了向外扩张的征程。
场外指导郑经,给他提供了不少先进经验。
不得不说,郑经虽然有时候很憨批。
但一涉及到对外贸易和海外扩张,他还真就支棱起来了,积极在评论区给羊规出谋划策。
羊规第一次出海,攻占了吕宋岛,开采矿采,为火.器研究和大批量生产提供资源。
第二次出海,攻下占城,获得了极度高产的稻谷,源源不断运回中原。
第三次出海,原定的目标是跨越南海,前往渤泥国,他们有大量的宝藏和黄金……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将船队吹离了既定航线。
好容易从风暴中心挣脱出来,羊规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飘到哪儿了。
眼前一连十天半月,都是一成不变的海洋景象,根本寻找不到对应的路标。
天幕上的观众们也看得一脸懵逼。
郑经瞅了半天,都没看出来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乱闯。
这下完犊子了,羊规心里拔凉拔凉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掏出本次出海前,刘裕递给他的锦囊,发现里面写着一行字:海上迷路不要慌,顺流航行,就当去开拓新地盘了。
羊规:“……”
陛下真的好有先见之明啊。
观众绝倒。
就你小子这个后来打北魏还能迷路到四川的水平,谁见了不迷糊?
羊规放平心态,一路在海上飘啊飘,因为太过无所事事,索性专门去逗弄自己后世的孙子羊侃。
羊侃属于那种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整个人完美无瑕,就算拿着放大镜挑,也愣是挑不出一个缺点。
论长相,他是史书盖章认证的高挑俊美;论武功,他冠绝当世,马背上能开六石弓,甚至能飞檐走峭壁;论文艺,他精通音乐和诗词,创作的采莲曲后来传遍了整个江南。
论人品……
哈哈,大家都是看过《梁书. 羊侃传》的。
那绝对是皎皎君子、坚若金玉,端端正正,无任何可指摘之处。
羊规今年才十九岁,连夫人都没娶,但这并不影响他逗未来的孙子玩。
虽然没法在评论区发言,但他可以直接对着镜头说话!
每天都要咕噜咕噜问上一大堆:
“侃侃,你在做什么吖?”
“侃侃,你吃饭了没有吖?”
“侃侃,今天有没有长高一点,发张照片过来看看吖?”
“侃侃,你不要总是那么高冷嘛,快理理我,不然我哭给你看吖!”
天幕前的羊侃:“……”
爷爷,你可真是我亲爷爷!
仿佛魔音贯耳般,整个脑海都回荡着这个“吖~吖~吖”的声音。
无奈之下,他只好正了正衣冠,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羊规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画面上,少年将军披甲立在城头,手持金戈,苍风吹鬓,天地为歌,一派风神隽爽,眉目间有霜雪般的清冽锋芒,与试剑蹈火的飞扬意气。
万朝观众都被惊艳到了,羊规更是脱口而出:“侃侃,你真好看吖!”
羊侃:小脸通红. jpg
爷爷你也好会说话吖!
观众见了这一幕颇感好笑。
羊家祖孙都是名将,这不禁激起了某些人的炫崽之心。
李自成给侄孙、幼崽版李来亨咔咔拍了几十张特写,全是怼脸的死亡角度。
聪明的观众已经开始存图了。
等以后李来亨长大了、登基了,这些全都是当年的黑历史,我们可以吃他一辈子!
刘彻把霍去病稍稍拾掇了一番,送到校场去,披坚执锐,拍了一组写真。
霍去病的内心是拒绝的,然而,面对一个一心要炫崽的姨父,他能做的反抗又是极其微弱的。
他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只能乖乖贡献出自己的照片,给万朝观众疯狂一阵保存。
北周上将韩擒虎,反手就把在檐下堆雪人的小李靖提溜过来,拍了一张舅甥合照。
观众无语。
虽说之前武庙名单公布,你俩都进去了。
但那是你外甥,又不是亲儿子,倒也不必如此炫耀吧。
韩擒虎大怒:“我虽然不是靖儿他爹,但我是他老师,他的军事兵法都是我从小手把手带出来的,炫几下怎么了?”
他脑后很有点反骨,观众越是质疑,他越要炫耀。
周武帝位面,小李靖今年才六岁,正值换牙期,韩老舅反手就拍了一张小外甥因为掉牙哇哇大哭的画面,热情分享给观众。
接下来。
还有睡觉踢被子的小外甥。
因为太皮上房揭瓦被追着打的小外甥。
手欠往家养老虎栏里扔鞭炮,反被老虎扼住命运后颈皮,两眼无光的小外甥。
等等等。
另一个时空,无辜被波及的大唐卫国公李靖:“……”
舅啊,论坑外甥,你是万朝当之无愧的头名!
上首,李世民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对了起来,写满了“没想到,药师你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小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崽”。
“陛下,你要笑就笑吧……”李靖有气无力地说。
在观众的吵闹声中,羊规一行人终于看见了大陆的轮廓,兴冲冲登岸。
却发现,这块大陆气候炎热,地域广阔,植被极其茂盛,住的人却很稀少,而且还是棕色皮肤的!
但稀奇的动物倒是很多。
羊规等人没走几步,就和一只蹦蹦跳跳的庞然大物对上了眼。
它长着两个招风耳,眼睛炯炯有神,身体前边一个大口袋,里面装着一只小幼崽。
羊规这么决定:“看起来好像一只巨大的松鼠,但有袋子,所以就叫「袋鼠」吧!”
也不知道袋鼠肉好不好吃。
不管了,先叉几只烤了试试!
然后再设法联系上大宋本土安排支援,慢慢开荒建设当地,这里看起来资源很丰富呢!
就这样,羊规驻扎在澳洲大陆,开始了漫长的基建生活。
……
埃及萨拉丁大帝听闻西辽帝国陷落,大宋军团已经兵临里海。
又一次发来文书,相约共伐伊拉克。
谢晦照例将他撇到一边,毫不理会。
如今,众人无心再规划下一步的征伐,都在焦灼等待着来自天幕的评分结果。
万里之外的日本国。
几乎是在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大宋又多了一个海外领地。
沈林子一路追击源赖朝,乘风扫进,杀入了最北方藤原家所在的平泉。
源赖朝逃到这里,试图亡命出海,流蹿前往虾夷岛。
可刚来到港口边,还没来得及登船,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喧嚣,一颗带火的子.弹如流星般飞纵而来,洞穿了他的心脏。
这位声名赫赫的日本武士始祖,早年被流放,一生经历坎坷,还没来得及崛起走到巅峰,就在此地倒了下去。
喉咙里发出咔咔声,一头栽入了冰冷的海水深处。
死不瞑目。
日本的最后一支反对势力就这样被荡平,所有政权都已经灭亡了。
沈林子将大宋旗帜插在了日本的尽头,从今天起,这里将成为大宋的一个海外郡县。
……
所有的战场都结束了。
由于本次持续时间较久,天幕在进行万朝评分之前,下特意进行了挑战全过程回顾。
流虹一闪,光影重叠,展现出了这一路上,所有人的高光镜头——
故事开始于乾道三年的春日,临安春深,一片湖光山色,文天祥见到小师祖辛弃疾,一道敲定了新帝人选。
刘裕应邀来了,还带着浩浩荡荡的北府大军。
试拂铁衣如雪色,山川寥旷,曙色动旌旗,长剑起铮鸣,化作寒芒焰焰贯彻长空,辉映着高天星辰。
烧去了二百年赵宋的歌舞喧阗,戈抛甲弃,苟且偏安,还世间一个太平朗朗乾坤天。
他握着天子剑,向辛弃疾伸出手:来,孤带你扫平天下。
辛弃疾说,“好。”
他握住了那只手,也就握住了一段不朽传奇的开端。
朝中多少投降派官员,都被迅速清理掉,并发布求贤令,广聚四海英杰。
一群老臣以死劝谏,妄图逼迫新帝改变主意。
谢晦将他们当场斩杀,挖了他们的眼睛,又在东华门外立起了一块罪孽碑。
他笑容清浅,温柔而明艳,长睫上盈落波光点点,好似夕阳下烟波翻涌,舟雪洒寒灯:“我呀,要让你们从此千秋万载,永受后世鞭挞。”
“用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着,这个混乱的世道,是如何因为我等的努力一点点变好的。”
“从此,这世间海清河晏、太平盛世的每一日,都是对你们的凌迟。”
刘穆之坐镇中枢,乾纲独断,掌管一应国家大政,以考成法改革吏治,朝野肃清。
内患已除,仓廪已丰,火器也在沈林子的研究下,得以进行大批量生产。
而后,便是千里万里,南征北战。
灭大理之战,辛弃疾将前任宪宗皇帝押送到国都门外,一通威逼,顺利成为「叫门天子」。
虞允文也正式加入了他们,执文经武,镇静安民,颇有一番治世景象。
灭吐蕃之战,毕再遇策马若流星,闯入国宴,一箭穿心,将制造人皮鼓的古格国王击杀。
灭西夏之战,谢晦算无遗策,挑拨权臣任得敬与夏仁宗厮杀得你死我活,以王师北上、吊民伐罪的名义,荡平全境。
攻汴京之战,陆游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拦住自家陛下放飞自我的步伐,只好也提着火/枪,一道冲锋陷阵,以文官身份达成了「百人斩」成就。
攻长安之战,王镇恶身先士卒,振臂高呼,攻克了这座于他而言意义非凡的秦时旧都。而后,他抱了一束槐花,去拜访了荒草深深的苻坚墓。
攻中都之战,刘裕出奇制胜,攻其不备,以两千兵马夜袭,逼迫金世宗仓皇出逃北遁,大片土地尽皆拱手让给宋人。
灭西辽之战,这个昔日称霸中亚的国度,被辛弃疾和谢晦连手摧毁,不堪一击,就连辽王都成了一缕幽魂,惨死在荒郊野外。
灭花剌子模之战,檀道济作为疑兵前行,示敌以弱,最终将沙赫王斩首。
灭高丽之战,北府大军斩将搴旗,烽烟蔽日,一路势如破竹。
期间,刘义隆联合赵构等人谋求篡位,刺杀刘穆之,意图趁乱起兵,临安城的情况一度十分危急。
幸而文天祥临危受命,杀伐果断,震慑住了所有人,并及时传书背景,缔造灭金、灭日本之计。
以及,最后的进攻上京之战。
刘裕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用兵如神,为金国刺下了最后的夺命一剑。
他们从前在靖康之耻时,曾肆意驱策汉人如牛马奴婢,睥睨天下,自以为无敌,终于在今日面临了枭首一剑。
天幕播放着一幕幕直播场景,如流光电抹,飞速掠过。
观众们恍然意识到。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出了这么远,做成了这么多的事。
光是灭掉的国家,就足足有十个之多。
一位特别了不起,堪称冠绝当世的帝王,带领一群同样特别了不起的人,开创了一场璀璨的奇迹。
如今的大宋疆域,东起虾夷,西抵埃及,北越贝尔加湖,南至阿拉伯海与澳洲大陆,乃毋庸置疑的当世第一强国。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端。
大宋的旗帜终将扬鞭五洲四海,汉语和汉家衣冠将抵达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凡剑锋所指之处,天地万象、日月星霜,俱要俯首称臣。
天幕上闪过了一行字:
“高光镜头播放完毕,下面,由万朝观众为刘宋帝国的表现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