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伊睁开眼的时候, 窗外昏暗的光照进来,让他眼睛疲软而无力,
他想伸手遮遮光,却发现连手都抬不起来,再看去,发现自己仍然被玉清困在怀里,丝毫不得动弹。
他一动,玉清餍足的声音便响起, “桑桑醒了?”
桑伊张了张嘴想叫师父,却发觉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昨晚哭得太厉害了。”玉清怜惜地抚摸着桑伊的唇,“我那般安慰你都没用。”
桑伊微微睁圆了眼, 努力了一阵,还是哑着嗓子说, “你、明明就是你,我都说够了。”
他说到这里有些愤愤然, 怎么师父还倒打一耙, 分明就是师父太过分了。
“那怎么办?”玉清轻笑着咬上桑伊的后颈,“轻了你要哭, 重了哭, 动也哭,不动还哭, 让我出去我真要出来你又不愿——”
桑伊因着玉清的话耳朵一下子就红透了, 他慌忙捂住玉清的嘴,颇有些着急, “师父, 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
昨日也不觉得害羞, 现在桑伊听见玉清调侃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
玉清舔了舔桑伊的掌心, 眼底也带着轻柔的笑意。
桑伊又倏地收回手来,他结结巴巴道,“师父,师父不能嘲笑我。”
“师父没有嘲笑你。”玉清收敛了脸上的笑,他的手指绕着桑伊的发丝,“你怎样师父都喜欢,就是小哭包也喜欢——虽然桑桑本来也是个小哭包。”
桑伊的脸更红了,他抿了抿唇,他想说自己才不是哭包,可想起自己哭的时候,这句话毫无说服力。
他哭的次数……其实也不算多吧?而且,那种时候哭也、也不算什么吧?
“男生哭也是可以的……吧。”桑伊小声嘀咕 。
“自然可以。”玉清把桑伊搂进怀里,“有我在,桑桑想哭便哭。”
桑伊弯了弯唇,他听着玉清的心跳,闭上眼,“师父,好累。”
将近天明才睡,桑伊困得厉害。
“累就休息,师父陪着你。”玉清又问,“饿不饿?”
桑伊摇头。
见桑伊摇头,玉清又咬着桑伊耳垂低笑,“也是,昨夜应当吃饱了。”
桑伊:“……”
他忍了许久才道,“师父,这不像你会说的话。”
“我应当说什么话?”玉清问。
“你应该……”桑伊眨了眨眼,看着面前这张沾染了凡俗情爱的脸,忽地笑了一下,他说,“没有应该。”
人都会变的,更何况陷入情爱的男人,即便是仙是圣,也不能避免。
“睡吧。”玉清把桑伊抱紧了些,“现下还早。”
桑伊靠在玉清怀里闭目。
玉清的手指没入桑伊的发中,嗅着桑伊后颈的香味,手指轻捏着桑伊的耳垂。
桑伊总要走的,他在这个时候突兀的想起这件事情来,他不愿桑伊离开,可若是桑伊有必须要走的原因呢?
他是不是不该那么自私的把桑伊困在这一处。
或许……或许他应该和桑伊一起走。
若是桑伊告诉他要去何处,他应当就能与桑伊一起走了,毕竟,他都能来到这里。
更何况,据他所知,那个人也在找桑伊,他比那个人多知道一些桑伊的事,若是让人找到桑伊……玉清的眸色渐渐深了起来。
他的目光似是透过云层看向那天上,他不能让这里的人看到桑伊,说不定何时就产生了共鸣。
“师父。”怀里的桑伊声音有些哑,“我睡不着了。”
玉清收敛心神问,“不是累?”
“可睡不着了。”桑伊幽幽叹气,“还是晚上早些睡吧。”
玉清轻抚了一下桑伊的脑袋说,“那便不睡了。”
桑伊唔了声。
“我要出去一趟,今日你好好休息。”玉清起身来,“这里的事解决之后……我们回昆仑吧。”
早晚要回昆仑的,桑伊现在觉得回昆仑也很好。
桑伊坐起来问,“师父去哪里?”
玉清道,“替你还东西去。”
替他还东西?桑伊有些疑惑,“还什么?”
玉清瞥了一眼旁边的红绫,桑伊顺着他的视线偏头看向一旁的红绫,后知后觉感到羞赧,他轻扯了一下玉清,“师父,混天绫……”
玉清握上那条红绫,认真问桑伊,“不如我用别的法器和那灵珠子换了这混天绫如何?”
桑伊茫然:“为什么?”
“因为……”玉清道,“很好用。”
桑伊:“……”
“更何况,沾了你的气息再给那灵珠子。”玉清皱眉,“我有点后悔昨天晚上用它了。”
桑伊:“……”
他艰难开口,“所以师父昨晚为什么要用这个……”
玉清盯着混天绫看了许久,忽道,“没事了。”
“师父,这东西真的要这么还给哪吒吗?”桑伊感觉好丢脸,昨天晚上他竟也丝毫没想到这件事情,虽然只是遮了眼,可毕竟是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若不然,也不至于……
“我会还他混天绫。”玉清摸了摸桑伊的脑袋,“不过不是这条。”
“啊?”桑伊更茫然了,还有另一条混天绫吗?
玉清没有再说什么,取了衣袍来。
桑伊只好看着玉清换衣服,男人的身体上都是被指甲抓过的痕迹,玉清半点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桑伊又拽住玉清的袖子叫,“师父。”
“嗯?”玉清回过头来看着桑伊,“怎么了?”
“师父这个……”桑伊手指摸上玉清的脖子,“牙印。”
是他没忍住咬上去的,玉清若是带着这东西出去,只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无妨。”玉清神色自若,“没人会在意。”
……真的没人会在意吗?
“放心。”玉清安抚道,“他们没有那么闲。”
也是,大家都很忙。
梳洗好的玉清看起来依旧是曾经那个高洁的圣人,可桑伊却无法忘记这个人在床上时如同饿极的野狼。
“怎么了?”
玉清弯腰凑近桑伊,“是不是还有哪里不适?”
桑伊摇了摇头,“我不用休息了。”
“不是累了?”
“还好。”桑伊道,“方才醒来那一刻觉得难受,如今缓过来也好了不少。”
“还是师父不够努力。”玉清兀自点头,“我知道了。”
桑伊瞪圆了眼:“……师父!”
玉清淡淡一笑,取了桑伊的衣裳来,他问,“真不需要再休息了?”
“不用。”桑伊伸出手,“也不早了,到时候别人真猜得到我们做什么了,那也太难为情了。”
玉清暗忖,他小徒弟这是担心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还是……
柔软的布料从指尖穿过,玉清又握着桑伊的发替桑伊束发。
黑发被拢在一起,极为细致地束起。
玉清垂首在桑伊耳侧轻吻,声音低哑,“我的桑桑。”
两人还未出去,已经有犬吠声响起。
杨戬跟在哮天犬后面,见到桑伊时眼睛一亮,“小师叔。”
随即他才看见桑伊身后的玉清,脚步一顿,作揖行礼地叫了声师祖。
玉清微微颔首,他侧过脸和桑伊说话,“既然杨戬有事找你,那我先去找哪吒,你与杨戬说完话之后便回去休息。”
桑伊嗯了声。
三两步外的杨戬的目光渐渐凝固起来,他看到了玉清脖子上的牙印,无比清晰且显眼地暴露出来。
杨戬不敢想有谁能那么胆大妄为地在玉清身上留下痕迹,更不敢想在那么亲密的位置会是谁留下的痕迹,那么新鲜的……而现在玉清是和桑伊自同一个房间出来的。
玉清自杨戬面前走过,看不出任何异常。
“师祖。”杨戬忽地开口。
玉清脚步一停,淡淡问,“有事?”
杨戬攥了攥拳道,“无事。”
玉清没有过多停留,出门而去。
杨戬看向桑伊,甚至不需要他过多观察,方才第一眼没看到的异常在此刻清晰显露出来。
如同耳垂上密密麻麻的齿痕,如同另一个男人在无声占有宣誓,红润却似被人狠狠吮过的唇,更重要的是,身上传来似被另一个人的气息所侵占的……
“杨戬?”
桑伊嗓音里带着点疑惑,“怎么了?”
“没……”杨戬握紧手中的戟,声音有些干涩,“小师叔怎么和师祖一道出来?”
桑伊睫毛轻颤,他并不想把房中事说得人尽皆知,“怎么了?”
“小师叔。”杨戬往前一步,整个人的气息把桑伊笼罩,他抬起手指,轻轻捏上桑伊的耳垂,“被咬得好可怜。”
耳垂过分敏感,更何况被过分对待过,桑伊并不知道耳垂上有被玉清刻意咬出的齿痕,他捂住耳朵,惊得连连后退。
“杨戬,你……”
“小师叔看起来还不知道。”杨戬往前一步,眸光晦涩,“是师祖吗?”
桑伊不知为何头皮发麻,他偏了偏头避开杨戬的事,“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与我无关?”杨戬这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小师叔,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桑伊抬眸看着杨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上那双无所波澜的双眸,杨戬的声音一滞,他缓缓摇头,“没什么。”
桑伊停顿了一下才道,“我是与师父在一起了,这并非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对吗?”
杨戬心头溢出一丝苦涩,他的小师叔根本不懂他的意思,可归根到底,是他自己晚了一步,也是他自己过分谨慎了,师徒也好、师侄也好,他还担心桑伊知道他的感情后疏远他。
……不过如今再想这些都没了意义。
杨戬声音很低,“不是。”
桑伊见杨戬这模样,迟疑了一下,“我并不是责怪你什么,只是刚才你突然上手碰我,让我很不自在。”
杨戬微微一笑,“是我的错,小师叔,我只是见你耳上那模样,一时有些担心。”
桑伊忍不住又碰了下耳垂,玉清都没告诉他他的耳朵怎么样了,出门的时候还一脸淡定……难道没看见?不应该啊……
该不是故意的吧?可师父应该也不是那么恶趣味的人……
算了算了不想了。
桑伊遮了遮耳朵后看向杨戬,“你来找我是有事吗?”
“没事。”杨戬缓缓摇头,“只是见小师叔迟迟没起,有点担心。”
桑伊:“……哦,我没事。”
“现在我知道了。”杨戬扯出一个笑来,“小师叔现在准备去哪里?”
“我出去。”桑伊指了指外面。
杨戬心头闷得慌,他笑了一下,“我本打算和小师叔一起去,看来是去不了了。”
桑伊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么我先走了。”
杨戬低声说好。
桑伊一走,杨戬便原地坐了下来,他摸着哮天犬的脑袋,颇有点失魂落魄。
他以前从未发现过玉清对桑伊有这样的想法,又或者是因为他不在昆仑所以看不出来,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五年未见。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来西岐之前还是在西岐之后……
他揉了揉脑袋,喃喃,“如今……我是不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桑伊本打算去找姜子牙的,不过因为耳朵上有齿痕,他也不好意思就这样顶着被玉清咬过的耳朵去,毕竟他还是要脸的,单单被杨戬看到了就算了,还被其他人看到那可不仅仅是尴尬这么简单的,会社死的。
不过他出了丞相府却又不知道去哪里。
沿着街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后,桑伊方才恍惚地想,他为什么一定要出来?明明回去等玉清把那混天绫的事处理了就好了。
他一定是没睡好昏头了。
暗骂了自己一句后,桑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转过身。
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前面那位公子请留步。”
桑伊回过头,见是一个小乞丐,他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吗?”
“是你!”小乞丐连忙点头,“公子,就是你。”
“你找我有事吗?”桑伊问。
“这个。”小乞丐递给桑伊一方绢帕,“是一位公子让我给你的,邀你去茶楼一叙。”
桑伊接过来看了一眼,把绢帕上只绣着一只凤凰,别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凤凰?绢帕?茶楼一叙?
送信的人知道他的身份,还用绢帕这种东西……难道是姬发?
姬发用什么绢帕啊?伯邑考用绢帕更符合他的刻板印象。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那他要不要去看看?
若是坏人怎么办?
“我到底在紧张什么?若是人类根本不需要害怕啊……”桑伊嘀咕着,“我现在法力在身,普通人也伤不了我。”
更何况以这样的方式来请他,又是在茶楼那种开往都是人的地方,应当也不是什么敌人才对。
桑伊想到这里,还是握着绢帕去了茶楼。
茶楼的掌柜一见他的绢帕便笑眯眯地迎着他上楼,然后打开了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公子,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桑伊没看到人,他往屋子里走了一步,那掌柜轻轻地关了门。
屋子里燃着幽幽的香,很熟悉。
熟悉到桑伊甚至不需要过多思考,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闻到那股香的第一瞬间,桑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来了。
是帝辛,帝辛来西岐了!
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桑伊转身便去开门,那门打开到一半,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双手把门重新按住,然后将他牢牢地困在怀里,熟悉到令桑伊厌恶和害怕的气息把桑伊笼罩,耳边响起似喟叹的声音。
“卿卿,孤终于又把你抱在了怀里。”
桑伊重重地动了下喉咙,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这里是西岐,帝辛不敢乱来的,绝对不敢。
尽力撇去那份害怕,桑伊的呼吸缓缓地冷静下来,“放开我。”
“卿卿不怕我了,我真高兴。”帝辛喃喃着蹭着桑伊的后颈,却又在看到那被人反复吮后带着牙印的后颈后,眸光晦暗不明。
隔得近了,帝辛能看到的东西更多,比如被衣襟掩盖的锁骨上那些泛红的痕迹,明显是床事之后留下来的。
桑伊微微偏过头来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帝辛的手指捏上桑伊的耳垂,眼底的沉郁之色越来越重,“卿卿,这些……是谁留下来的?”
“与你何干?”桑伊冷冷反问,“松开我。”
“怎么会与我无关?卿卿可是孤的。”滚烫的指腹从桑伊的脸颊滑至下巴,停留在桑伊唇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听不清情绪,“孤的卿卿被旁人沾染了,怎么能与我无关呢?”
“我不是你。”桑伊冷笑,“此刻,我若是喊一声,你立马就会被西岐的人抓起来。”
“那么卿卿喊吧。”帝辛轻笑,“卿卿现在的反抗比之前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卿卿,你师父对你的教导似乎远远不够。”
“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没有杀了你,所以你这般肆无忌惮?”
帝辛轻嘲一笑,也不知道嘲谁,他忽地握住桑伊的手往自己的胸膛上按去,惊得桑伊鸡皮疙瘩都起来。
“你做什么?”
“卿卿不摸一下吗?你留下来的疤,孤很喜欢,若是卿卿喜欢,可与孤再留一个。”帝辛的眼底含着热意,“孤这些日子都是想着卿卿刺孤那一刀睡着的。”
神经病!神经病!
桑伊在心底狠狠地骂了几声,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想,帝辛真是个疯子!
不过也正是这句话提醒了桑伊,他差点忘了,这里不是朝歌,他法力犹在,怎么被帝辛掣肘着反而什么都忘了。
真是,真是半点没长进,居然被这样逼着走。
泛红的光咋现,隔绝了帝辛的手。
桑伊看似冷静,实则手忙脚乱地露出了匕首,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着帝辛,“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胆大妄为来到这里,既然你来了,那么也走不了了。”
帝辛挑了挑眉,“卿卿这般放大话的模样也格外诱人。”
桑伊握着匕首的手缓缓收紧,他咬了咬牙,“殷寿!”
帝辛无视抵在他胸前的匕首,一步步靠近桑伊,他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桑伊,“我此番来,就是为了卿卿。”
桑伊忍不住后退,“你别靠近我,你再往前我真的要动手了!”
“就这样……”帝辛含着笑,“卿卿,你这般模样,惊慌失措的,很像狸奴。”
桑伊绷紧了身体,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不知道怎么会有帝辛这般胆大妄为的人,敢孤身一人进入西岐就算了,竟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似乎真的不怕死一般。
“刺我那一次后,卿卿还能刺第二次吗?”
桑伊后背抵在门上,尽力让握着匕首的手不要颤抖,他想,只要杀了帝辛就好了。
杀了帝辛、只要杀了帝辛,他可以替伯邑考报仇,可以与师父回昆仑,再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他……
“大王。”
是狐狸。
帝辛的脚步一停,面容冷了下去,“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孤?”
“该走了。”狐狸披着黑袍看不清表情,它道,“再不走会被发现的,闻太师那边已经察觉你不在了。”
帝辛皱眉后退一步道,“孤知晓了。”
如同来时那般,帝辛消失在屋子里。
桑伊有些许茫然,他和匕首一起跌坐在地上,过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他真的……这么害怕帝辛吗?
忽地,他微微转过头去,冷声道,“你怎么还没走?”
“……”
狐狸蹲下身来,握着绢帕替桑伊擦了擦额上的汗,它轻声道,“公子快些回去吧,下次不要这么好骗了。”
桑伊猛地看向狐狸,“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狐狸露出的苍白嘴唇轻扬,“我自然是为了公子好。”
“你好荒谬。”桑伊觉得不可思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狐狸微微弯腰靠近桑伊,它扯了一下兜帽露出那双黄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桑伊,“在辅佐大王的用时,我一直都是为了公子。”
桑伊看着狐狸,如同看着什么诡异之物,他想这只狐狸肯定和帝辛待久了所以疯了。
“公子,我们还会再见的。”
屋子里彻底安静了,狐狸的那方绢帕掉落在他的怀里。
桑伊垂眸看着那方绢帕,轻轻地蹙了下眉,不明白这只狐狸究竟怎么回事。
他握着匕首起身,不管怎么说,帝辛现在出现在了西岐,他得回去告诉其他人,他要在这段时间里克服自己对于帝辛的恐惧。
这个时候,最应该先见到师父才行,早知道不出来了,流年不利。
外面的人来来往往,桑伊在茶楼前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走了。
他转过身,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桑伊猛地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
他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在男人面前停下然后抬头,“师叔。”
“师叔,师父说你没事的时候真的让我好高兴,你怎么会突然来了西岐?不是说你在碧游宫无法出来吗?”
通天垂眸看着脸上难掩惊喜的少年,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少年的脸,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墨。
他声音极低,“来西岐,自然是找你。”
“那正好,师父见到你肯定会大吃一惊的。”桑伊毫无察觉,笑容灿烂,他一把抓住通天的袖子,“我们快走吧,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
“方才我还想自己今天不该出来,可见到师叔,我觉得出来也不错。”至于帝辛……应该也算探得一点情报?
今天不该出来?通天微眯了下眸子,视线停留在桑伊后颈,“问我什么?”
桑伊道,“路上不好说,先回去。”
“回去。”通天喃喃了一遍后道,“阿桑,师叔可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桑伊不解地看向通天。
“自然是因为……”
桑伊眼底的光忽然暗了下来,双眼合上,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
通天把少年抱进怀里,说完了未尽之语,“自然是因为,你要跟我走。”
“所以你今日,的确不该出来。”
……
桑伊睁开眼时脑子都是懵的,他揉了揉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昏迷了。
不仅昏迷了,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还见到了通天。
对,通天。
桑伊在房间里扫了一眼,一顿,男人穿着玄色长袍坐在桌边,握着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神色沉沉。
桑伊喃喃,“师叔。”
“阿桑醒了?”通天没有抬头看桑伊,语气也很沉。
桑伊心头忐忑,“师叔,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让你昏倒,为什么要带你走?”通天偏头看过来,露出漆黑的双眸,“你有很多疑问是吗?”
桑伊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自然是因为我感受到了。”通天起身走到床边,他的手指触碰上桑伊后颈,动作格外温柔,“阿桑把自己轻易地交给了别人,丝毫没有考虑到师叔的心情。”
“师叔你——”
“那个男人是谁?”
通天按住桑伊的后颈,疲惫的后颈酸软得厉害,让桑伊无法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吟来。
“是不是玉清?”通天双眼渐渐发红,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出这些话来,“我在朝歌守了你五年都没舍得做些什么,他凭什么?他强迫你的对不对?”
桑伊绷紧了身体,听通天说完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曾经隐隐约约感受到的不对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只是这果然如此还真是让他觉得糟糕,他此刻只需要叫师父玉清就会出现,可他没叫,他更想知道,通天到底要做什么。
“他强迫了你对吗?”通天咬着牙说,“我要杀了他!”
“师叔。”桑伊试图理智地和通天交流,“我和师父之间没有什么强迫,是我愿意的。”
通天满腔的怒火在一瞬间化为嫉恨,他捏着桑伊的下巴,“自愿的?你爱他?”
此刻的通天眼神看起来格外可怕,桑伊不觉有些心慌,他微微偏了下脑袋,却因为下巴被控制住无法行动,只能被迫直视通天的双眸。
“我自愿的。”桑伊说得很镇定,“我已经答应了师父,此间事了,我与他回昆仑。”
满室寂静。
这般的安静却让桑伊越发心慌,他总觉得脖子上悬了一把刀,那把刀也不知何时会掉下来。
通天低低地笑出声来,“自愿的,回昆仑……我那般希望你与我回碧游宫看看你都不愿,却愿意与他回昆仑。”
桑伊心跳更快了,“师叔,师父还说了带我去碧游宫看你——”
“师父,师父!”通天沙哑着声音打断桑伊的话,他一字一顿,“你眼里,只有你师父。”
桑伊眼里……当然不止有师父,可师父,是不一样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一样。
“既然你师父可以。”通天逼近桑伊,深红的眼底带着势在必得,“那么师叔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