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分明温柔至极, 桑伊却觉得头皮发麻,白发垂落在他的颈间,带来丝丝痒意,他却不敢动手去碰一下。
“回答我, 桑桑。”
桑伊不擅长说谎, 他直觉若是说实话后果肯定很严重, 可若是说谎……他也难以开口, 他僵着身体,艰难开口, “师父。”
“桑桑,是师父太克制了。”玉清轻叹口气,盯着面前圆润的耳垂,“是师父的错。”
他嘴里说着是自己的错,却在话落那一刻手上用力把桑伊按入自己怀里,用了力咬上桑伊的耳垂。
桑伊瞬间睁大眼, 他看不见玉清的脸, 只能感受到玉清散发出冰冷的、固执的气息。
玉清只是单纯的咬着他的耳朵,却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说疼……其实也没有太疼。
桑伊唇微动, “师父……”
玉清抬起手指按住桑伊的唇,阻止了桑伊的声音, 他松开桑伊的耳垂,抬起黑沉沉的双眸看着桑伊。
这双眼里的情绪桑伊看不太明白,身体却忍不住颤了一下。
“桑桑, 是师父的错。”玉清又重复了一遍。
桑伊缓缓抓紧了衣服, 眼底闪过仓皇无措, 师父好像……很难过。
手指在红润的唇上摩挲了片刻, 玉清似是下定了决心,低下头含住了桑伊的唇瓣。
桑伊呆在原地,脑子空白。
尽管有所预感,尽管知道自己和玉清之间已不似单纯的师徒,尽管……
可在玉清吻上来这一刻,桑伊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心慌意乱。
他的第一反应竟也不是推开玉清,而是抓紧了玉清的衣服。
含着的下唇被轻吮后舌尖也舔舐上来,如同触电一般的感觉却让桑伊空白的脑子骤然清醒过来,他的手抵上玉清的肩膀。
“师、师父……”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纠缠的唇齿间溢出来,却被玉清缠住了舌尖。
“师……”
想说话都在纠缠间变得支离破碎,混合在一起被迫重新咽回去,玉清再无顾忌地吮着柔软的舌尖,他半阖着眼,看着桑伊那双被泪水浸湿的双眸和染红的眼尾。
他的小徒弟这个时候看起来无助又可怜,推拒的手缓缓松了力道,无力地被玉清搂着腰。
舌尖已经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桑伊几乎是认命般的闭上眼,陷入玉清的怀里。
他的脑子依旧是混乱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他只知道他和玉清之间……不可能再如以前那般做单纯的师徒了。
当然,他的师父或许一开始也没打算给他机会做单纯的师徒,不过是他那句话让打算徐徐图之的师父放弃了这个打算。
玉清松开桑伊之时还轻咬了一下桑伊的唇,手指拭去桑伊唇畔的水渍,怀里的小徒弟抖了一下,如同不敢面对现实一般把脑袋埋进了玉清的怀里。
玉清的手按着桑伊的后脑勺,眸子里带着暗淡不明的欲念,他轻吻桑伊发顶,似自语又似问桑伊,“我不想逼你,也不想让你讨厌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桑伊舌根酸软,舌尖被吮得红肿,碰到牙齿都疼得厉害。
玉清明显不打算给桑伊逃避的机会,桑伊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拽住了玉清的袖子。
他抬起眼,露出那双浸了水的琥珀色双眸,这双眼望进玉清的眸子。
被亲得过分了,说话时他牙齿交错打着颤,“师父,为什么知道……”
玉清嗓音带着哑意,“鸿蒙初辟天地始开,没多久便有传言,紫霄有拂尘生灵,为修炼最佳材料,融此灵,便能成圣,此生灵自然引起多方争夺。”
“后此灵消散于天地间,我等待数十万年,终于在此方天地寻到了那生灵的神魄,它注入于一颗将死的凤凰蛋里——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显而易见,玉清口中的生灵便是他,他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不,不对,不是这个世界,至少不是这个时空,是玉清,来自另一个时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平行时空论。
“三千大道,无数世界里,只有这里才有你。”玉清低下头,“桑桑,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等太久了。
桑伊如梦初醒般看着玉清。
“我以为我能忍住。”玉清轻吻桑伊的鼻尖,眼底染着自嘲一般的笑,“可你透露出会离开的可能,我便再也忍不住下去了,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次是否能找到你,又要找多久。”
“所以……”
铺天盖地般的吻将桑伊紧紧包裹,其中传达着浓烈到足以让人窒息的爱意和决绝,让桑伊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顺着着他的腿往上攀爬,束缚了他的行动,一点点地渗透到他的心脏,然后——缠绕。
……
外面传来极为热闹的喧哗声。
桑伊伸手臂遮住了眼睛。
玉清所说的话和玉清的感情,桑伊甚至分不清哪个给他的震撼更大,有人等了他数十万年,在他降临这个世界的瞬间便捕捉到了他的气息,这其中的意味桑伊甚至不需要过多探究便能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样的感情太过浓郁,桑伊轻轻碰了碰心脏的位置,又摸上自己的唇,翻了个身。
玉清说给他考虑的机会,事实上男人并不接受除了他接受之外的答案。
桑伊吐出一口气后坐起来,门外传来杨戬的声音,“小师叔,你在里面吗?”
桑伊拍了拍脸,竭力使自己恢复正常,可这被咬过的唇实在无法遮掩,旁人一看便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闭了闭眼道,“在,有事吗?”
“我可以进来吗?”杨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愧疚和不安,“自从回来之后小师叔一直没出来,摔倒的时候是不是受伤了?”
“不,没事。”桑伊说,“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不用担心什么。”
“真的没事吗?”杨戬依旧有些不放心地问。
“没事。”桑伊揉了揉脑袋,“等我休息好了就出来,不用担心我。”
杨戬沉默了下来,他看着脚边跃跃欲试想要冲进营帐的哮天犬,眉目之间染上沉吟之色。
小师叔肯定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因为他问的那些话让小师叔不高兴了?还是回来之后也……
“怎么?”哪吒伸手拍杨戬的肩,“你小师叔不搭理你啊?”
杨戬淡淡道,“跟你没关系。”
“的确跟我没关系。”哪吒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走了,既然人家想要休息,那你站在这里也没用。”
杨戬当然知道。
“当然。”哪吒压低了声音,“你还可以闯进去问个清楚,或者偷摸进去——说不定会被当做流氓赶出来哦。”
杨戬手中的三叉戟反手一枪,哪吒踩着风火轮,瞬间远离了杨戬,他嘻嘻笑道,“其实你心里很想那样做吧?”
杨戬沉着脸,握着三叉戟追上去,他想揍哪吒很久了。
姜子牙与姬发确定了行军路线之后,有人急急来报,“主公,丞相,那杨戬和哪吒二人打起来了!”
姜子牙和姬发对视了一眼,纷纷起身往外去。
此刻杨戬和哪吒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混天绫乾坤圈和三叉剑在空中撞出火花,红光咋现。
那哪吒一边打还一边嘲笑杨戬,什么胆小鬼什么心里有鬼,杨戬也不答话,只知出手。
“怎么回事?”姜子牙问。
“我们也不知道。”旁边的人小心回答,“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他们是从桑……公子的营帐前开始打的。”另一个人小声开口,“或许和桑公子有关。”
姬发一愣,他想起自己和桑伊回来时杨戬找桑伊的事,只是这又关哪吒什么事?
姜子牙左右看了一眼,随手抽出一杆枪冲上空中的二人刺去,声音极冷,“大战当前,你二人却还内讧,成何体统?”
哪吒用混天绫卷了那杆枪,踩着风火轮下地,“那也不能怪我啊,谁让那杨戬上来就打我,我肯定得还手吧?”
杨戬随之落地,朝姜子牙施了一礼道,“师叔。”
姜子牙定定地看了杨戬一眼,半晌道,“你们之间这般斗法会影响到其他人。”
“杨戬知道。”杨戬道,“不会有下次了。”
哪吒也不想听他们多话,兀自往外走,没多久他脚步一停,看向从营帐的窗口探出头来的少年。
桑伊见杨戬和哪吒之间已经停了下来,心头微松了口气,他缩回头去,却被突然出现在旁边的哪吒吓了一跳。
“你……”桑伊瞪圆了眼,如同受了惊的猫,“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怎么了?”哪吒叼着一根草挑眉,“倒是你,原来是在这里偷偷看戏,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你那师侄被我打死了。”
“什么叫偷偷看戏啊?”桑伊嘀咕,“反正你们又不会真的拼个你死我活,更何况,你也打不了杨戬。”
“嗯?”哪吒咬了咬牙,“你说我打不过杨戬?”
“杨戬很厉害。”
“我也很厉害!”
“是是是。”桑伊敷衍地应了两声。
“你——”哪吒气结,他怒瞪着桑伊看了两眼,忽然伸出手去摸桑伊的嘴角,“你这是怎么了?被狗咬了?”
桑伊反应极大,啪的一声拍开了哪吒的手,他眼底带着点恼怒,“你这人,擅自进入我的营帐就算了,怎么还随便碰我?”
哪吒看了一眼被桑伊拍过的手,又去看桑伊的嘴,“反应这么大,你真被狗咬了?”
“……你,你才被狗咬了!”桑伊眼底染了愠色。
“你今天火气好大。”哪吒弯腰凑近桑伊,看着那双因为盛了怒意而格外灵动的双眸,“怎么这么轻易就生气了?我说你被狗咬了,又没说你是狗,你生气做什么?”
他……生气做什么?桑伊一愣,对啊,他冲哪吒生气什么?他这是在迁怒?
桑伊抿直了唇,脸上的愠色渐渐散去,他揉了揉脑袋,“抱歉,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
“……”
哪吒站直了身子轻嗤一声,“道什么歉?我可不需要你的道歉,不高兴就需要发泄出来,要不然憋得难受。”
桑伊:“……”
“我这人,谁让我不高兴我也得让他不高兴。”哪吒说,“想让我憋着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桑伊:“嗯。”挺好的,哪吒就是反内耗的神。
“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去找那个让你不高兴的人?”哪吒扬眉,“你也得让他不高兴啊。”
“我没有不高兴。”桑伊已经整理好了心情,“我只是有事情想不通而已。”
他的确没有不高兴,玉清亲他也好,说喜欢他也好,无论做了什么,他都没有觉得自己不高兴。
他只是很迷茫,玉清知道他要离开这个世界,可还是说出要和他结为道侣这样的话……他和玉清又怎么能结为道侣。
不行,他不能跟着玉清的思路走,先不说道侣,他之前一直把玉清当做师长的,现在要让他面对师长变成道侣的情况……等等,怎么又绕到道侣来了?
桑伊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个事,对上哪吒好奇的目光,他开口道,“总之我没有不高兴,谢谢你宽慰我。”
“我可没有宽慰你。”哪吒抬了抬下巴。
桑伊没忍住弯了弯唇角,这一笑,又扯到了唇,让他不得不收敛了这的笑容。
哪吒的视线不自觉落在桑伊的笑上,又顺着笑看向桑伊的唇,他微微眯了眯眼想,那咬人的狗还真是半点没留情啊,咬得红艳艳的,跟女孩家涂了唇脂似的。
哪吒向来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过他想,这凤凰涂唇脂还挺好看的。
哪吒前脚一走,姜子牙后脚就来了。
桑伊给姜子牙倒了杯茶问,“师兄不忙?”
“已经处理了。”姜子牙的视线落在桑伊的唇上,眸色晦暗了一瞬,他问,“阿桑,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桑伊点头,“习惯。”
“冬日并未蚊虫。”姜子牙手指落在桑伊唇上,“桑桑的嘴,倒像是被人咬了一般。”
唇上的手指带着滚烫的热度,桑伊头皮一麻,他避开姜子牙的手道,“看得这么清楚,师兄咬过别人?”
“……”姜子牙略显无语,他道,“没有。”
桑伊反问,“既然没有,师兄怎么知道我这是被人咬的?”
姜子牙:“那你的嘴……”
“被狗咬的。”桑伊脱口而出。
姜子牙:“……”
玉清撩开门帘端了东西进来,视线从姜子牙身上扫过,“子牙怎么来了?”
“师父。”姜子牙行礼,“我来看看小师弟。”
玉清看向桑伊,自他进来后,方才还与姜子牙侃侃而谈的少年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他眼底晦暗了一瞬,看向姜子牙,“桑桑今日回来时受了点惊吓,需要好好休息,你去忙你的吧,桑桑这里有我。”
姜子牙看了一眼桑伊,少年低着脑袋,手里把玩着一只空杯子,看不清表情,握着杯子的手指似乎是用了力,以至于指尖按在杯身泛着白。
他心底有所思,面上却丝毫不显,遵师命退出了营帐。
姜子牙一走,营帐里的气氛便变得古怪起来。
玉清没说话,只是把吃的一一摆在桌上,又把筷子递给桑伊。
桑伊顺着玉清的手往上看去,这个男人一贯清冷疏离,看着便是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沾染世俗之气的模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受人供奉和敬仰,是昆仑不外出的圣人,理应不与红尘有何纠葛……理应。
“桑桑。”玉清的声音平静如水,一如往常,“我并不想与你像现在这样,不远不近地焦灼着,就算还没想好,也别害怕我。”
鼻尖有些酸涩,这让桑伊忍不住揉了下鼻子,他微微摇了下头,声音沙哑,“师父,我从未……从未害怕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桑伊低声喃喃,“我不知道……”
玉清的手落在桑伊头顶,“在没做好决定之前,用以前的态度与我相处便好……但桑桑,我不会再用以前的方式与你相处了。”
他已经无法回到之前那样安稳的状态了。
桑伊心口颤动了一下。
他伸手轻拽了一下玉清的手,想说点什么又闭上了嘴,他现在已经不敢再随意做任何承诺了。
……
虽然玉清说着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但因怕桑伊脸皮薄,人前也没做多过分的举动,这着实让桑伊深深地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小白格外自由,时常不见踪影,到夜间才回来。
桑伊撑着脸坐在桌边,听姜子牙等人议事。
“闻太师已率兵往西岐而来。”
他听着听着又有些分神,握着水杯想,或许是为了避免他引起蝴蝶效应,明明一开始还能记得的剧情如今基本被遗忘,他也基本不会强迫自己去想,毕竟剧情于他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听闻这次殷寿亲征。”
自从离开朝歌后,他基本没再听见这个名字,骤然听到,桑伊一个晃神,手中的杯子咕噜咕噜地滚到地上,商谈的众人纷纷看过来。
桑伊被看得尴尬,连连摆手,“我不是有意的。”
“若是不舒服的话,回去休息吧。”姬发眼中含着关心之色,“若是有事,到时候会有人和你说。”
桑伊扯了扯嘴角说好。
玉清将杯子捡起,握了桑伊的手,“我送你回去。”
姜子牙的视线从玉清和桑伊的手上扫过,沉了沉眉,某个想法已经呼之欲出,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在身后那几双目光中,桑伊浑身僵硬着被玉清拉着往外走。
桑伊抬眼看着玉清的背影,“师父。”
玉清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着桑伊,“那殷寿对你的影响,比我想得还大。”
桑伊无法否认这一点,即便是如今他已经恢复了法力,见到那个男人或许还是会感到害怕,他可以一匕首刺入殷寿的胸膛,却无法抑制见到那个男人时浑身发抖。
“师父,我……”桑伊呢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徒弟脸上的迷茫清晰可见,玉清轻叹一声,伸臂把桑伊拢入怀中,“别怕,有师父在,他不能再对你做些什么。”
桑伊低声道,“师父,我可以杀了他吗?”
玉清一怔,“什么?”
“到时候,我可以……亲手杀了他吗?”桑伊抬起双眸看着玉清,认真问,“杀了他,为我的朋友报仇。”
“你可以做任何不伤害自己的决定,无论是想亲手杀了殷寿亦或是其他。”玉清抚过桑伊的眉眼,“但桑桑说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我不想桑桑因此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刚到朝歌时,他虽然将我囚下,可还算是个果断的君王。”桑伊喃喃,“自从狐狸出现后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他借用狐狸的能力,野心越来越大,性格也越来越极端,我每次抗拒他的接近时都时常担心他会杀了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渐渐有传言说后有妖孽蛊惑君王,前有狐狸为祸朝堂。”桑伊自嘲一笑,“那个妖孽,是我。”
他明明恨不得离帝辛远远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妖孽了。
“是师父的错。”玉清安抚着怀里的少年,眸色沉沉,“是师父没能保护好你,是师父做了错误的选择。”
桑伊摇了摇头,又弯起眼眸,“师父,所有的选择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可别揽到自己身上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不可更改,玉清握住桑伊的指尖。玉清握的力道不重,桑伊轻易就能挣脱,但桑伊没有挣扎,而是感受着玉清掌心的热度。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玉清说得平静,却似这世间最重的承诺。
桑伊只觉得指尖的灼热感一直烫到他的心脏,让他身体都颤抖起来。
他的师父……
桑伊闭了闭眼,唇角扬起,“师父,你真的,特别好。”
特别好,好到似乎连拒绝这个人都是错误一般。
玉清指腹轻蹭了一下桑伊的掌心,“我这么好,你打算回应我的心意吗?”
桑伊噗嗤一声,“师父,哪有那么快就能得出答案了?”
玉清道,“你没想通是因为我们师徒的关系,还是因为你总要离开?”
玉清提起他会离开这个话题格外平静,好像这并不重要一般,桑伊却忘不了那日好似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的男人,看不出半点平时里清冷淡泊的影子。
只是那日的情景犹在眼前,桑伊并不敢轻易开口。
“没想好?”玉清问。
桑伊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我……我不知道。”
玉清轻笑一声,手指替桑伊把耳边垂落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他并非是真要桑伊现在就回答他,不过是伪装着试探桑桑而已……玉清掩住眼底那簇深不见底的黑暗想,若是现下桑桑说出会离开的话,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桑桑。”玉清扣住小徒弟的腰按入自己怀里,“上次是师父太粗鲁了,没有顾忌你的心情,也没能好好教你。”
桑伊被迫与玉清相贴,闻言茫然地看着玉清,“上次……”
他忽地意识到玉清说的是哪个上次,耳朵渐渐染红。
“作为师父,总该好好教导对此一无所知的小弟子。”玉清低下头来,与桑伊呼吸交融,“这方面,师父从未教过其他任何人,所以你是我亲自教导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
桑伊眉眼泛了潮意,莫名觉得这句话格外羞耻,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可他连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似是掉入一个滚烫的世界……外人眼中端庄的圣人,似是在以此来勾引自己的徒弟一般。
玉清的手指从桑伊眼角眉梢滑过,落在桑伊唇上,轻若鸿毛,却让桑伊动弹不得。
“那么桑桑,师父教你的,你要好好学。”
“无论是接吻还是其他,师父都会让你学得——透彻。”
说要教导他的男人眉眼间依旧是平时那般端正的模样,可身体却很热,滚烫的唇却从桑伊的额头印下去,到鼻尖然后停留在唇一指的位置。
桑伊湿着睫毛,目光闪躲着不敢对上玉清的视线。
玉清的手指摩挲着少年柔软的唇瓣,在指尖碰到一点濡湿之后眼神一下子深了下来,他说自己上一次太过粗鲁了,所以这次他格外温柔。
柔软的唇被含在口中细细的吮着,似是在做品尝一般,从下唇到上唇,玉清的眸色越来越深。
他鼻间都是桑伊身上的香,唇齿间是桑伊嘴里的甜,令他的温柔渐渐变了味。
他勾住了桑伊的舌尖。
上一次被含舌的回忆一下子冒出来,桑伊不自觉地抓紧了玉清的衣服,有些紧张,却又不是害怕。
玉清手掌轻抚着桑伊的后脑,安抚着桑伊的情绪,唇下却没有片刻停歇。
他汲取着不属于他的甜意,听着耳边柔软的轻吟声近乎痴迷,若是桑伊此刻睁开眼,肯定会被他眼中那浓如墨的欲念吓到。
好重。
桑伊不算清明的脑子迷迷糊糊想着,师父亲得好用力,用力的好像要把他的力气全部抽走。
他也的确没什么力气了,口中的空气全部被另一个人掠夺,入侵者并不给他防备的时间,从舔到咬再到吮。
他只能攀附着男人的肩膀,只能和男人争夺那点稀薄的空气,在他胡乱的努力之下,他尝到了一点血腥味,那点血腥味入了他的喉咙,他才后知后觉,他似乎咬破了玉清的嘴巴。
可玉清毫无反应,甚至纵容地按着他的脑袋,似乎是让他再大胆一点。
好……
好难受。
心脏跳的速度或许快要超过他所能负担的程度了,快要……无法呼吸了。
“……桑桑。”男人低哑的,不复往日清朗的声音响起,“呼吸。”
胸膛里消失的空气在这一刻重新被充盈,桑伊似活过来一般大口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
他眼睫上凝着泪珠,在喘息中抬起双眸看着玉清,他并不知道此刻自己是怎样一副诱人的模样,潮红的眼尾,琥珀色里氤氲着雾气,红唇微张着,能看到一小截被玉清吮得微肿泛红的舌尖。
……好似在邀请玉清继续一般。
玉清除了唇色比平时深了些,还有唇角被磕破的痕迹,那是桑伊呼吸不畅时毫无章法的“吻”,除此之外这个男人依旧是那个淡漠端正的圣人。
和桑伊比起来,似乎方才经历的那一场亲吻并非玉清本人,这让桑伊的心底充满了不平衡。
他舔了舔唇,勉强让自己恢复了些力气从玉清怀里站了起来。
玉清修长的手指按上桑伊的唇,哑声问,“方才师父教了那么久,桑桑学会了吗?”
桑伊茫然地看着玉清,显然没想到这教学还要反馈。
“看来是没学会。”玉清轻摇头,“还需要再多学学。”
“师父。”
“不过师父很有耐心也很有时间。”玉清咬了一下桑伊的鼻尖,“无论桑桑想学多久,师父都能教。”
桑伊一时哽住,他松开攀着玉清的双臂想要后退,玉清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环在桑伊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桑桑,教导暂时结束了,那么现在到师父的提问时间。”
桑伊方才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快了起来,他等着玉清的提问。
“刚才,桑桑没有拒绝师父的教导,为什么?”玉清问。
桑伊愣了愣,没错,他分明是可以拒绝师父亲吻的,可他还是接受了,为什么要接受?
“在师父抱你、亲你、抚摸你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是喜欢还是讨厌,想要推开还是想要继续?”
桑伊怔怔地看着玉清,他想,是的,接吻……不讨厌不抗拒的话,就是喜欢吧?
他无法否认自己依赖玉清,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无法抗拒玉清到底是因为什么感情,他在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情感来自于玉清,所有的一切……都有玉清的影子。
可桑伊并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最多不过百年,百年之后……百年之后,他总要离开的。
对仙人也好,圣人也好,百年不过弹指一瞬。
“桑桑要成仙。”玉清低头,唇碰到桑伊的耳垂,“留在这里与师父一起,你想要的师父都会给你。”
桑伊呼吸都慢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玉清。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我一直以为你借那将死之蛋重生,便是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凤凰蛋……不过是系统一开始就替他选择好的,他按照程序进去而已,不是凤凰蛋也会是别的。
“既然天地日月精华能助你重生,我想那么修炼慢一点也无妨,有我在成仙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师父。”桑伊叫了一声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短暂的失态之后,玉清被这一声师父唤回,他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他伸手替桑伊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我等你回答我。”
桑伊轻抿了下唇,他握住玉清替他整理衣袍的手,抬眸看着玉清,“师父。”
玉清对上桑伊的双眸。
“我不知道自己之后的决定,但我可以明确现在的决定。”少年双眼明亮,“师父方才说要教我透彻的事,之后也继续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