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问话，柳月牙抬起头来，“原本是听闻县主医术高明，想求县主替我治病的。”
“那现在呢？”常嫣问。
“我从前开罪过县主，即便县主是个心胸开阔之人，也全然不可能没有芥蒂，自然是先求得县主的原谅，再求县主出手。”
常嫣勾了勾唇角，忽然觉得这个姑娘一点都不讨厌了，反而还真诚地有点可爱。
“你倒是诚实。”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话更诚实了，但如果她不这么说，或许常嫣的心情会更好一些。
“太医给你开了什么药？”常嫣问。
柳月牙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常嫣，“什么药？”
常嫣抿了下嘴唇，“你这疹子的情况，太医明显给你用过药了，我问太医给你用的是什么药。”
柳月牙眨了眨眼睛，“我不道啊！”
常嫣想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她还挺可爱。
“逐月，你去一趟太医院，问清楚柳宝林现在用的是什么药。”
逐月应声去了，柳月牙才终于明白常嫣是什么意思，她一脸惊喜地看着常嫣，“县主愿意替我医治了？”
天呐，县主多好的人啊。
她之前那么开罪县主，县主都没怪罪她，还愿意替她医治。
“你今日来，不就是求的这个？”
柳月牙方才吓成那样都没哭，这会儿反倒是掉了眼泪，身子往前扑了一下，抱着常嫣的大腿就开始哭：“呜，县主，你真是个好人，我本来以为，你一定会将我赶出去的。”
何止是将她赶出去，若是依着她的性子，怕是都要将得罪她的人胖揍一顿，再让人扔出去。
常嫣不仅没让人打她，甚至都没骂她，还愿意给她医治，这不是好人是什么？
这天底下都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人了吧！
没多长时间，江行就收到消息。
“你说什么？”江行咬牙切齿地瞪着小德子。
小德子缩了缩脖子，避重就轻地说：“县主答应替柳宝林医治了，这会儿都已经开完方子了。”
“朕是问你这个吗？”江行瞪了小德子一眼，“那个女人抱了嫣儿？”
避不开了，小德子带着赴死一般的决绝，重重点了点头，“是，是抱了一下。”
“常嫣还没推开？”江行又问。
小德子叫苦不迭，完了，这是真生气了，都开始叫常嫣的全名了。
“那柳宝林抱得太紧了。”好吧，常嫣就是没推开，甚至都没挣扎一下，任由柳月牙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逐月都从太医院拿着药方子回来了，常嫣才将柳月牙拉起来在身边坐下。
但后边这些话，小德子不敢在江行面前说了，他怕江行发疯，将奏折扔下，跑去找常嫣。
县主正和柳宝林说话呢，哪有功夫搭理他？
没错，常嫣现在正温声和柳月牙说话呢，“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当初得知江行要将那药用在后宫的女子身上，常嫣用的药并不恶毒。
说是起疹子，其实不过是将人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少量多次的用，对身体还大有裨益。
但江行不做人啊，他一次性给柳月牙用了半瓶。
体内的毒素一下子都被激出来了，就成了满身满脸疹子的样子。
这些疹子若是不处理，就会在身上留下疤痕。
常嫣亲自出手，给她开了内服和外敷的药，还开了两剂药浴，等她的药用完之后，不仅红疹会消退，不会留疤以外，身体还会变好。
到那时，整个后宫中，她的身体素质，应该仅此于赵汝玥这个习武之人了。
在一众风吹两下都要倒的小主之中，她会是最鹤立鸡群的那个。
但柳月牙听了，却好像有点失望。
“怎么，你还不满意？”常嫣有些诧异，这世上还会有人希望自己的身体不好吗？
“倒不是不满意，只是我听说后宫中最常用的争宠手段就是装病，我以后都不病，还怎么争宠？”
常嫣眨了眨眼睛，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柳月牙也是说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啊，不，不是，我没有想和县主争宠，我的意思是，和别人争宠，也不是……”
好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像越说越错的样子。
不管和谁争，最后都是和常嫣争啊。
“你喜欢江行？”常嫣问。
“不啊。”柳月牙确实是个真诚的人。
这会儿她将常嫣当成再生父母，常嫣的问话，她连犹豫都没有，答案已经脱口而出。
等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又傻眼了。
但看着常嫣眉眼之间温和的笑意，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说：“这宫里的女人，有哪个是喜欢皇上的啊，不都是身不由己？”
就像她，她分明喜欢卖桂花糖的邓小哥，邓小哥卖的桂花糖又香又甜，可一向宠爱她的父亲在得知她的心意之后，竟然将她锁在家里，不允许她再出门。
邓小哥去找她时，还被父亲打断了腿。
她都没机会去见邓小哥一面，就被父亲塞上了进京的马车，然后进入后宫了。
但这些话，她不能与常嫣说。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一辈子都只能藏在心里。
在这深宫之中，她是皇上的女人，不管皇上承不承认，事实都是如此。
她若是敢心中存着旁人，便是必死之局。
自打被塞进上京的马车之后，她是生是死，自己就已经不在意了。
可出发的前一日，父亲说，她的心上人的命，就握在她的手里。
她最好拼了命地往上爬，不然邓小哥还能不能活着，可就不好说了。
父亲在淮州只手遮天，想除掉一个小商贩，实在是太容易不过。
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邓小哥也就活不成了。
看着她怅然若失的脸，常嫣忽然想，柳月牙似乎也是个有故事的姑娘。
不过，她并不想深究一个女子藏在心底的秘密。
她问：“若是，不做宝林，你想做什么？”
柳月牙想都没想，“做皇后。”
等她有权有势，一定给邓小哥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他的腿，再……
再给邓小哥娶个媳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