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盛临安问。
该说不说，长得好看的人摆脸色都是好看的。
祝新桐欣赏了两秒就开始劝自己：哄着呗，还能离咋滴？
“在想皇上的事。”
“是吗？”盛临安一脸不相信她的表情。
祝新桐笑了一下：“皇上行军打仗的时候饿过肚子吗？”
盛临安一愣，指着桌上的菜：“对着这些你还能想到饿肚子？”
“那段时间父亲管着粮草后勤事务，生怕皇上和将士们在外头饿肚子，操心得自己也吃不下饭，愣是瘦了一大圈。”
盛临安侧目看她：“你爹没白养你，进宫才几天，就见缝插针地给他说好话。”
祝新桐被揭穿了也不窘迫。
维护皇帝和家族成员的良好君臣关系，后宫吉祥物该干的不就是这活么。
夸完了亲爹，少不了还得再拍一下皇帝马屁。
“父亲再操劳，也比不上皇上在前线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亲斩戎狄大将于马下的英姿，嫔妾仰慕已久。”
这倒也不是假话。
那阵子她日日乔装进茶楼，听说书先生讲前线的事，直把盛临安吹得天花乱坠。
这其中当然有夸大的成分，但祝新桐也着实敬佩起了这位少年天子。
华夏的姑娘，对保家卫国的军人总是不由自主地多些偏爱。
所以这一刻，祝新桐望向盛临安的眼睛是亮晶晶的。
好像真如她说的那样，是对他仰慕已久的模样。
盛临安很清楚她不是，却也有片刻晃神。
这一刻他想了什么呢？
他在想，他要她一直用这种眼神望着他。
他是皇帝，是她的天，她理所当然要这样仰慕他。
祝新桐并不知道这些，她拍完马屁见盛临安没有反应，还以为自己马屁没拍好，老老实实转回去吃饭了。
男人哪有美食香？
接下来饭桌上就有些沉默。
沉默也好，食不言，吃完时间还早的话，没准她能想想办法逃夜班。
正想着，外头忽然来了人，匆匆上前禀报：“启禀皇上，大皇子身体不适，方才叫了太医过去。”
祝新桐动作一顿，放下筷子看向皇帝。
这下不用等吃完饭了，她马上就可以走。
盛临安冲那人一点头：“朕马上过去，你去找张太医，让他也一道过去瞧瞧。”
张太医平日里只给皇帝一个人看病，叫他过去，足见皇帝对大皇子的看重。
那人连忙磕头：“谢皇上。”起身匆匆离去。
盛临安起身净手漱口，一扭头发现祝新桐正坐在那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顿了一下：“你……”
祝新桐飞快地说：“皇上，嫔妾自己回承乾宫就好，您赶紧去看大皇子吧。”
盛临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走到她面前站定。
祝新桐正纳闷他这是要做甚，脸上的软肉就被掐了一下，她吃痛地抬头仰视作恶的男人：“皇上？”
“乖乖在乾清宫待着，”盛临安松了手，大拇指在那块红痕处轻抚，“等朕回来。”
脸上的痛不如得知要加班的心痛。
祝新桐有气无力：“是，皇上。”
盛临安勾了下唇，转身大步离开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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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
伴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坤宁宫外的宫人跪了一地，盛临安步履如风地经过他们，径直来到大皇子所在的偏殿。
“大皇子怎么样了？”他一边问一边往里走。
大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连忙迎上来行礼。
“不必了，”盛临安不耐烦地挥手，“太医呢，到底怎么回事？”
马太医顾不上行大礼，拱手后道：“皇上，大皇子体质孱弱，此时突发高热，神志不甚清晰，若不能迅速退烧，恐怕……”
他没继续往下说，殿中却没有一个不明白的。
顿时，只见偏殿的宫人一个个脸色煞白，跪倒在地上：“奴才、奴婢有罪，请皇上责罚。”
盛临安腻烦得很，这时候罚奴才又有什么用呢？
他冷声道：“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朕只问你一句，你可有法子让大皇子退烧？”
马太医满脑门冷汗不敢擦，但也还算冷静地说：“启禀皇上，大皇子神志不清，喂不进药，如今唯有以烈酒兑清水，隔一段时间在额头、腋下、手心、脚心等处擦拭，尚且还存在一些机会。”
“既有法子为何不速速准备？”
马太医连忙解释：“此法虽可行，却于幼童有一定风险，大皇子年幼又素体孱弱，烈酒擦浴许会伤到大皇子……”
“别说了，去准备便是。”盛临安打断他。
他哪有不明白的，无非是马太医有法子却碍于风险不敢下决定，只能硬拖着等他来，中间这段时间孩子就只能这么烧着。
盛临安不会因此就责罚马太医，却也实在生气。
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皇后怀孕期间他是真心期盼过的，只是现在……也就只想着让他活得更久一些了。
他沉着脸坐在那，整个偏殿静得仿佛落针可闻，过了会儿张太医来了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张太医的诊断和马太医差不多，他闻到空气中的酒味，便说：“眼下也只能先用这法子救急，等热度稍退可改温水擦身，免得烈酒伤了大皇子。”
盛临安“嗯”了一声，吩咐底下人去办。
不知枯坐了多久，天色已深，内室迟迟没有传来好消息，盛临安心里也逐渐不抱期望。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现在或许快要死了。
或许在孩子刚出生的那一刻，便已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悲伤，却也没有那么悲伤。
只在眼底浅浅浮现一点伤感。
想的更多的却是，皇后用命换来的孩子还是没保住。
就在这时，马太医激动地冲出来，扑倒他跟前：“皇上，热度退了！药已经煎上了，等大皇子清醒些便可以服药。”
话落，盛临安紧攥着的手，终于松开了。
坤宁宫主殿
皇后艰难地伸出手：“琥珀……”
她的声音实在不大，刚跑进内室的琥珀却立马听到了，她跑到床榻边握住皇后的手：“娘娘，刚刚偏殿传来消息，大皇子烧退了，您可以放心了。”
皇后急促地喘息一声，撑着床板想坐起身：“本，本宫要去看，看看他。”
琥珀眼中含泪：“娘娘，您歇下吧，大皇子好好的呢，等您好些了再去看他不迟。”
不迟？
皇后露出一丝苦笑，她只怕一个犹豫就什么都迟了。
“本宫无碍，你扶着本宫，就，就看一眼。”
琥珀攥着她的手，泪流满面，恨不得自己为她受苦：“娘娘……”
“让她去看。”
低沉的声音从琥珀身后传来。
主仆两人一惊，下意识朝那里看去，都是神色怔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