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选秀开始得匆忙，推进却很顺利。
想来皇帝和朝臣那一年多的拉扯，底下也不是一点没准备。
也是，哪有皇帝不选秀的，何况景康帝后宫就那小猫小狗三两只，寻常富贵人家女人都比他多，说出去指不定有人要笑话的。
这个年代，按一般常理来说，拥有女人的数量也是衡量男人能力的标准之一。
秀女入宫时间定在了明年三月。
祝新桐是皇帝点了名要进宫的，但明面上还是得随大流地跟着选秀步骤来，她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来整理手上的产业。
这让她一下子变得很忙碌。
家大业大，处处要留人看顾。
一通盘算下来，她身边的人基本都要留在外头，只带贴身婢女香奈一个进宫。
香奈懂点医术，在宫里能帮上的多一些。
等忙完这些，已经是年末，祝新桐的时间就全拿去陪宋清茗了。
以前她从不参加京中贵妇贵女办那些茶会赏花会，一是没兴趣二是没时间。
现在宋清茗要去，她也就陪着。
这日，靖安侯夫人办茶会，邀了宋清茗喝茶听戏。因为之前已经推过几回，这回就不方便再推。
宋清茗换衣服的时候还对祝新桐说：“你忙的话就别去。”
祝新桐只说：“都忙完了，接下来我只专心陪着娘。”
宋清茗觉得窝心又难过，抱着她：“桐儿长大了。”
祝新桐由她抱着，其实她本就是成年人的内里，只是这辈子有人疼才表现得像个小女儿。
若是可以，她想一辈子在宋清茗面前做个长不大的小女儿。
靖安侯府。
因为是生面孔，注意到祝新桐的人不少，几步路的功夫，她就察觉到不下十人在打量她。
那目光，好像她是什么待价而沽的商品。
祝新桐跟在宋清茗身后，面不改色。
为这些个东西生气，不值当。
祝谭君在朝廷上的位置微妙，祝家在京城的人缘也很微妙。
祝新桐注意到，她和娘刚进去的时候，席上说话声一下子轻了许多，只是很快又热络起来。
宋清茗似乎对这个现象习以为常，兀自跟着领路婢女，带祝新桐到一处席位落座。
这一坐下就更明显了，祝新桐眼瞧着她们边上两位把椅子往外挪了一下。
避如蛇蝎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还嫌社交费劲呢。
可惜这份清静没能维持多久。
伴随着一阵香风，只见一位身姿婀娜，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妇人迎上来：“哎呦，这不是祝夫人么，好些日子不见，倒是叫我想念得紧。”
祝新桐被熏了一鼻子香料味，忍不住皱眉，诧异地看了自家娘亲一眼。
她方才还有些心疼娘在京中没什么朋友，陡然来了一个主动打招呼的，怎么是个这样式儿的？
也不能说不热络，就是……听着动静挺腻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勾栏院里的老鸨子。
宋清茗语气平平：“李夫人说笑了。”
哦，不是朋友啊。
祝新桐放下心，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这妇人。
瞧得出是个美人，年岁也不太大，只浑身装扮是随京中贵妇的大溜，和她的脸蛋年纪不怎么相称，反倒显得不美。
李夫人。
京中李姓官员不少，夫人这般年轻又喜好奢华的……
祝新桐在脑海中搜罗一圈，有了结论，再看向李夫人时，眼神便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如果她没记错的，这位家里的热闹也真不少。
许是察觉到她目光，李夫人眼珠一转，忽然把火烧到她身上。
“这位便是传闻中的祝大小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祝夫人真是把我们当外人，这般漂亮的人儿，愣是藏着这么多年不让我们见上一面。”
祝新桐挑了下眉。
据她所知，京中她的传闻有是有，只是都不怎么好听。
起因呢，还跟她不参加京中宴会有关。
夫人外交自古以来都是影响政局的重要一环，京城的世家小姐打小就开始培养这些能力，陪着母亲参加宴会吸取经验是常有的事。
宋清茗五次里去一两次已经算异类，祝新桐干脆一次不去，这就有些打眼了。
渐渐有人对她不露面的原因多加揣测，乃至泼脏水。
主流的传闻有两种，一种是她貌若无盐，羞于见人，一种是她生了重病，卧床不起，见不了人。
总之要么说她丑，要么说她要死，都不是什么好话。
祝新桐也没多大在意，反正都是她一露面就能捅破的鬼话。
而且他们老祝家名声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背后推手一查更是遍布朝野，想计较都计较不过来。
到最后一家人的态度就成了——
皇帝不在意，你算老几。
没见堂堂首辅也拿她爹祝谭君没办法么。背后说人坏话算个屁，祝尚书直接早朝一喷十，当天的仇第二天一早就报了，绝不多受一天委屈。
名声差点能咋地？又不能当饭吃。
只是祝家人不在意那点破事，不代表你可以跳梁小丑似的当面蹦跶。
祝新桐眼神一下子冷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李夫人不是来打招呼的，是来找打的。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袖子就被人拽了一下。
她看过去，宋清茗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
行吧，靖安侯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家是京中难得老好人，谁都不得罪，就是喜欢热闹爱办宴席。
人家大冬天张罗戏台子也是不容易，这一天下来光炭都得烧掉不少钱。
祝新桐就把话憋回去，等这边结束了再报复回去也不迟。
她记得李大人近来光顾珍宝阁挺频繁的，只是送往京中府邸的少，大多是送去城郊的一处宅院。
如此行径，懂得都懂。
要是把这事捅到李夫人那儿，李家内宅应该能热闹一阵。
祝新桐一边琢磨，一边消费者隐私保护条例就在脑子里跑，转念一想这里是大雍不是现代。
人权都不一定被重视谁还管你隐私权。
只能说心虚有一点，但不多。
宋清茗按住了女儿，神情淡定：“李夫人客气了。”
接着便不再说话，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摆明了懒得搭理她。
可李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愣是搬了把椅子在她们边上坐下，一双眼睛落在祝新桐身上，泛着精光：“贤侄女身子瞧着像是大好了，真是有福之人。”
祝新桐一露面，貌若无盐的传闻不攻自破，那就只剩病重了。
可祝新桐压根没病过。
她很费解，这人怎么就盯着她找茬？
祝新桐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说：“祝府与李府从无往来，这声贤侄女我愧不敢当。”
“若说有福之人，在座谁比得上李夫人您，李大人原配尸骨未寒，就将您由妾抬为正妻，大雍开朝立代也就这一例，可见李大人对李夫人的爱重，当真情深似海，令人羡慕。”
深情到背着你偷偷养外室，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