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露出个“你以为呢”的表情，盯着他等着他回答。
裴书辞皱着眉头，好像这个问题比他的伤势还让他觉得艰难。
好半晌，他才说道：“替公主挡的。”
“那你磨磨蹭蹭不说干什么？”
沈凝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去干什么坏事被算计的，你也不是为别的女人挡暗器，你为你自己妻子啊！”
“你支支吾吾的，搞得你干了什么一样。”
裴书辞脸色微黑，睇着沈凝：“好了，这不算太要紧的事情。”
“公主是盟友，我应该保护她。”
“……”
沈凝无语地说道：“所以你每日就是这样和公主说话的？因为你是盟友，所以我保护你？”
“因为我娶了你，我就会对你负责任？”
“我会给你尊重和一切。”
“我会把你当唯一的妻子？”
裴书辞被沈凝说的脸色微红，很是尴尬，那眼神里还有些迷茫之色，仿佛在问沈凝，那不然呢？
“你简直……无可救药你！”沈凝忍无可忍地说道：“你这些话有什么用？”
“你就不会说一句，我是舍不得你受伤，所以才替你挡着？你是妻子也是我心里喜欢的人？”
裴书辞张了张嘴。
沈凝追问，“你没说过吧？”
裴书辞垂下眼眸，剑眉紧拧，露出复杂神色来：“是……”
“那你在磨蹭什么，你告诉她呀！”
沈凝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叫公主猜你的心思吗？”
“你就不怕她猜到别处去，觉得你只是为了责任，只是为了结盟，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仆人呼唤“公主”的声音。
是容楚灵回来了。
沈凝站起身来，压低声音说：“嫂嫂来陪你用午饭了，你自己找机会与她说，你一个大男人，别扭扭捏捏的，我着急死了！”
话音刚落，容楚灵的脚步声到了门前。
沈凝直接转身出去，对容楚灵笑道：“嫂嫂回来了？我来看望大哥的伤势，已经看完了，这便走了。”
“现在马上要用午饭了，凝儿不如留下一起吃？”容楚灵问道。
“不了。”
沈凝摇头：“我答应了阿娘陪她，要回去英才阁呢，嫂嫂和大哥一起吧。”
话落，沈凝便离开了灵雎馆。
容楚灵进到房间内时，感觉到裴书辞神色很是古怪，思忖着，兄妹二人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
但其实说什么，都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今日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菜色，你要多吃点。”容楚灵客套地和裴书辞开口，吩咐人去准备饭菜。
而后自己便带着春桃，到了隔壁的房间内去更衣。
裴书辞一人坐在床榻上，心情和脸色一样复杂。
他当然愿意和容楚灵敞开心扉，把所有的话都直白地告诉她。
可是容楚灵未见得愿意、喜欢听那些话。
他和容楚灵一直就是表面夫妻。
成婚之后他在这安南，与容楚灵接触的时间久了，生出了几分旖旎的心思，忍不住朝着容楚灵靠近。
可她——
他送她一份礼物，她便立即回一份。
他与她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也总是客客气气地听着。
两人走在一起，也永远保持着客套的距离。
这大半年来，她的态度多数时候都是冷清的。
他也曾纳闷过，为何她那么冷清，是不是她以前有什么喜欢的人，嫁给了他所以并不高兴？
可他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容楚灵贴身的护卫。
那护卫说容楚灵深居简出，基本不曾见过外面的男子。
那便是不太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他又想起先前对容楚灵的一些了解，琢磨着容楚灵应该是生性淡漠，所以与自己接触才会冷清一些。
可是后来他亲眼见过容楚灵和元莲生品茶下棋，相谈甚欢。
这几个月容楚灵常去云泉书院。
他曾告诉过自己不要揪着不放，可是很难当做不知道。
他偶尔会从下人们的口中探寻容楚灵去云泉书院的情况，也会借着有事与她商议去接她，然后看看她和元莲生的接触。
而这一番观察之下，却让他心凉了大半——
他看到她和元莲生下棋品茶的时候眼睛里面有亮光，脸上也有真心欢愉的笑容。
足以证明容楚灵不是那么生来淡漠，只是她对自己冷淡。
甚至于那时候他都觉得，容楚灵喜欢元莲生。
早先他们就说过，只是表面夫妻，视为盟友，他自然没有立场干涉容楚灵喜欢什么人。
便只能自己闷着，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计可施。
前段时间沈凝说他和容楚灵之间是因为沈璇挑拨。
他曾为沈凝这个说法很是兴奋，以为真的就是沈璇挑拨所致。
可是元莲生出事之后，容楚灵更加厉害的沉默和冷淡，让裴书辞的心也彻底凉了。
他想，是因为容楚灵喜欢的元先生是敌人，所以容楚灵才那么伤心。
或者哪怕她不那么喜欢元莲生，起码也是喜欢元莲生那一类的人，能懂她的风雅之意。
而他显然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之间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裴书辞想着想着，心里一片凉意。
错落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他抬眸，容楚灵换了轻便的衣裳走过来，下人们也送了饭菜到。
“今日如何？”
容楚灵习惯性地问了一句，示意婢女搬来床榻上的小方桌，将饭菜摆上去。
裴书辞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忽视地落寞之气：“还好。”
容楚灵眼眸微闪，猜他是否因为今日见到了沈凝所以心情不好？
沈凝怀孕了。
裴书辞是因为这个落寞伤怀不高兴吗？
容楚灵怔怔地看了面前的碗筷一会儿，暗暗叹了口气，把蠢蠢欲动地上浮的酸涩苦闷都按了回去。
将碗筷摆好后，她示意裴书辞的长随上前照看，自己到外面桌边用饭了。
淡漠的接触和安静的气氛，如同往日一般模样。
下人们习以为常，不会有人突兀出声。
容楚灵和裴书辞各怀心思，一顿饭吃的，只有筷子碰触碗的轻微声响。
午饭结束之后，容楚灵将药送到裴书辞面前。
等裴书辞那长随接下之后，她便带着春桃离开了，走之前告诉裴书辞，说有些府务要处置。
裴书辞听着她清冷的声音，感受着她客套疏离的态度，只觉得浑身压抑，呼吸都是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