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辞说:“孩儿知道,能娶到三公主为妻,是孩儿的荣幸。”
沈凝眸光微转看向裴书辞,只见裴书辞面含淡笑眸色温和,似有喜悦之色,心中稍稍一动。
皇后闻言也欣慰一笑,继续说着关于裴书辞成婚之事。
等兄妹二人离开凤仪宫时,天色已经灰蒙蒙一片,马上就要黑天了。
沈凝和裴书辞并行在宫道上,眼角余光一直落在裴书辞的身上。
她总觉得,先前在皇后宫中裴书辞有几分强颜欢笑之意。
裴书辞与容楚灵并未有过什么密切的交往,就算容楚灵本身十分优秀,这桩婚事也是硬塞,裴书辞如何能够甘愿?
只是为了局势牺牲自己的婚姻。
就这般无言地走了良久,沈凝迟疑着开口:“大哥……”
裴书辞似也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听到沈凝唤他眸光微微一动,恢复一片清明,抬眸朝沈凝看过来,“怎么了?”
沈凝撞上他的眸子,只觉深幽不见底。
明明裴书辞唇边还挂着浅浅温和的笑意,可看在沈凝的眼中,却似带几分落寞,似是雾气罩住了其后真实的风景,真实的心情。
沈凝所有话语就卡在了喉咙中一般,唇瓣开合一二,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裴书辞笑说:“不恭喜大哥吗?”
“……”
沈凝僵硬地笑了一下,“恭喜、恭喜大哥。”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隐隐心惊,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想错了。
她稍稍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全部抛之脑后,勉强让自己静下心来。
而后回府的一路上,兄妹二人还是一人骑马,一人坐轿,再无交流。
……
裴书辞和容楚灵的赐婚圣旨很快就下来了。
对于一些观望热闹的人来说,这无疑是顺理成章的。
但对于那些曾削尖了脑袋想要攀上皇后这一支的人来说,那自然是扼腕不已。
因为裴书辞住在沈府,各府恭贺的礼物都是送到这里来。
也因为裴家、沈家、皇后的情面,送贺礼前来的人极多,沈府接连几日门庭若市。
清芷榭廊下,沈凝靠在摇椅之上轻轻晃动着,一面听着黛月的禀报。
“先前皇后娘娘宫中给小姐送东西来的时候说,凌贵妃发了好大一通火,在宫中御花园偶遇三公主,还很是阴阳怪气。”
沈凝勾唇淡笑:“她拉拢不成,三王兄妹上了姨母的船,自然恼火的不得了。”
“是。”黛月点点头,微皱着眉毛说道:“这位贵妃娘娘真是……和五王一样的性子,有些张扬了。”
“她何止有些张扬?是十分张扬,且从来目中无人。”沈凝面上笑意一敛,“凌家势大,凌贵妃这些年盛宠不衰。”
“五王如今又如日中天……三王兄妹选择了皇后姨母这边,那便是下了凌贵妃和五王面子,如此不识抬举,怎能叫凌贵妃不恼羞成怒?”
“这对母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惹了他们不喜,怕是不会安分了。”
“不过三王兄妹也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沈凝那时做鬼魂胡乱飘荡,曾去过容焕府上两次,也知道容焕的立场心思。
容焕并无夺嫡之心,但绝对有自保之能。
他和容楚灵兄妹并无母妃和强悍的母族照应,照样能在宫中立足到今日,本身也并非天真纯善之辈。
不过如今大家是在一条船上,而且自己又想到了这个……
沈凝朝黛月招招手:“今日不是有一份送去三王府上的回礼么?顺便让人递个话,请三王殿下留心。”
黛月点头:“奴婢明白。”
话说到这里时,吴有江从外头走了进来,给沈凝行了礼,然后禀报府上一些事务。
裴书辞自小就是住在将军府。
如今和容楚灵也是要在定国将军府上成婚的。
而且因为裴书辞要回安南,所以婚期定的很近,就在六月末。
皇后派了人来,与吴有江一起筹备裴书辞大婚事宜。
府上这两日已经忙碌起来。
吴有江现在禀报的也多是这些事情。
沈凝认真听着。
不得不说皇后姨母派来的人还有吴有江都十分周全,基本能想到的都办的差不多了。
“殿下到了。”
清芷榭院门口,齐耘声音响了起来。
沈凝抬眸一瞧,和容澈温柔的的目光一瞬间相对。
这时吴有江正说到酒席之事。
“你先忙。”
容澈笑着这般说了,而后撩袍进到了房间内去。
两人早已经是亲密无间,容澈进出沈凝清芷榭、或是沈凝进出容澈兰台阁素来都是如同在自己的地方一般。
自由且随意。
沈凝又听吴有江把其他细节报完了,交代了一二。
待到吴有江离开,这才起身到房内去。
容澈此时正坐在靠窗的方榻上,一手轻捏袖角,另外一手拿着竹镊子挑茶。
是要煮茶呢。
容澈今日穿一身月牙白圆领襕衫,胸前纹绣竹枝竹叶,发髻之上戴着沈凝赠予的白玉冠。
清风带动窗外的树叶轻轻地沙沙作响,有碎叶随风起落,窗角还有碎星般的星辰花点缀,恰逢显露在容澈手臂侧。
沈凝这般看去,那真真是比画上的温雅贵公子都惹眼、惊艳!
沈凝竟止住脚步,站在那里看了起来。
最近他每日都来,陪沈凝待一个下午,煮上一壶竹梅茶,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喝茶。
这样的日子明明该单调枯燥,可对沈凝而言却温馨备至,恨不得每日都是这样过呢。
察觉她进了屋子却久久不动,容澈抬眸:“站在那里做什么?”
“这就来啦!”
沈凝灿然一笑,稍稍提起裙摆快步走到了榻前,左右脚一晃,鞋子掉落在地,她爬上榻。
容澈低头瞥了一下,抬头时候袍袖微微一摆。
沈凝那双原本左右乱丢的绣鞋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风带动,整整齐齐放好。
沈凝此时已经挪到容澈身边去,娇娇袅袅地笑着说道:“阿澈你习内力便是来帮我摆鞋子的吗?这般浪费。”
“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情,无论何事都不是浪费。”
容澈睇了沈凝一眼,淡笑着说:“况且我习的《火炎经》与《寒水诀》这两种内力都是与你有关的。”
《火炎经》是沈凝拿给他强身用的。
《寒水诀》是卫文清教的,但也是因为沈凝之顾。
“如此来说,用来给你摆鞋子本就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