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低低笑道:“好像还挺有道理。”
她脑袋一歪靠在容澈肩头,“你最近感觉如何?身体怎么样?”
“很好。”
容澈放下竹镊子,盛水洗茶,将竹梅茶煮定,探手一揽,带着沈凝靠在他身前,“先前修《火炎经》,因为心情之故,的确是有些修偏了。”
“看似表面毫无问题,实则经脉略有阻塞,平素时不时发作,有几个穴位疼痛,有的时候也无法安眠,总是多梦。”
“卫先生教了《寒水诀》之后,逐渐修复了这些问题,阻塞疏通,身体舒畅不少。”
容澈轻拍沈凝的肩膀,柔柔说道:“我的身体真的是好了许多,而且如今已是夏日,天气暖和起来。”
“那白雪寒梅是寒毒,只有秋冬会频发,到了夏日几乎不会发作。”
“好。”沈凝点了点头,眷恋地用额角轻蹭着容澈的侧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毒,不解毒,心里总是吊着一口气。”
容澈说:“放心吧,迟早会解。”
沈凝暗暗叹了一声。
这段时间,沈凝隔两日便去卫文清那里一趟,因为红狐之顾,沈凝也送了不少积攒在库房之中的药草过去。
那红狐毛色都被养的亮了许多。
而且大约是吃惯了卫文清喂的药草,竟然不用关笼子,它每日都能窝在卫文清那院子的廊下晒太阳。
每次沈凝过去的时候,红狐还会抬眸瞧她一眼,而后懒懒地又睡过去。
沈凝期待红狐能是容澈白雪寒梅的转机,期待卫先生给的准确说法,容澈的毒有解法了。
可到现在为止,卫文清什么都没说。
沈凝便知道还需等待。
只是等待的时间太久,总是让人心中忐忑难宁。
容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可知道,《寒水诀》一共只有八句?”
“嗯?”沈凝诧异:“这么短?”
当初是卫文清教给容澈,沈凝并不了解这功法长短,这一听十分意外。
她这里收藏了许多母亲留下来的功法孤本,每一本几乎都是厚厚一册,有文字还有图解。
“就是这么短。”容澈沉吟了一下,说:“而且感觉像是专门为解决《火炎经》留下的问题,不像是一本单独的功法。”
“更像是对《火炎经》的修缮和补充。”
沈凝眉心微微一动,“或许是卫先生探你脉搏,然后发现了问题,而后自己编出修缮的心法来,取了名字叫做《寒水诀》?”
“大约是吧。”
容澈看着桌上冒热气的紫砂小茶壶,“卫先生如此能人,还十分的神秘。”
沈凝慢慢点头。
只是到现在卫文清也不曾多言过什么。
便是皇后姨母,先前说要想一想再告诉自己的往事,到现在也没音儿了。
裴书辞要成婚了。
皇后姨母要为此事操心,宫中那凌贵妃也是不省心,沈凝倒是没法再为这事儿去追问。
沉默了片刻,沈凝低声说:“等大哥成婚之后我找机会问问看。”
容澈点点头。
这说话的功夫茶已经煮好。
容澈放开沈凝,给二人都沏了一杯。
沈凝喝茶时目光落在容澈侧脸之上,喝完一杯之后伸手而去,将容澈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捏住,欲言又止。
“怎么了?”
容澈回眸,“有心事?”
“有一点……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容澈反手握住了沈凝的手,声音不由自主又低柔了两分,“你我之间还这样迟疑?是什么便说什么就是。”
“……”
沈凝抿唇,眉心也轻轻隆起,沉吟了片刻,才望着容澈迟疑开口:“就是我大哥……那一日姨母说了他与三公主赐婚之事,出宫的时候,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他好像对我——”
沈凝话到此处无法出声,沉默了良久又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出了问题。”
容澈也沉默了一瞬,后将沈凝揽紧:“傻凝凝。”
简简单单三个字,容澈说的也是清清淡淡的,可沈凝却听出其中无奈叹息来。
她靠在容澈身前,听着容澈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是没出问题,当时裴书辞的那个眼神的确就是那样……
而且她听容澈这语气,竟是早知道。
沈凝心情一时之间十分复杂:“你既知道,为何不与我说?”
“怎么说?”
容澈无奈地轻抚着沈凝的发丝,“你会相信吗?你一直视他如亲兄长,怎么可能想到那些地方去?说了不过让你徒增烦恼。”
没准还会觉得容澈无理取闹胡言乱语。
到时也不过是把关系和事情搞得越发复杂而已。
沈凝一阵无言。
她先前的确认为裴书辞不是亲兄长胜似亲兄长。
她与裴书辞相处从小到大都很有分寸,后来容澈介意,她与裴书辞之间分寸感更强。
可是后面知晓了何瑶和乔远舟之事。
那两人也本该是兄妹情分,可是竟然那般……
那件事情对沈凝有些冲击。
她既震惊,心中也忆起容澈对裴书辞的介怀,便会下意识地去想。
直到那日在宫门前,她认真地捕捉裴书辞眼底神色,才意识到了那些隐匿的东西。
沈凝轻轻抓着容澈身侧的衣服,良久不知该说什么好。
容澈低声道:“不要想太多,他要成婚了,成婚之后很快便会回安南去,以后不会经常见面,你还是将他当做兄长便是。”
“嗯。”
沈凝点了点头,实则心中一片复杂。
不知道的时候是没心没肺,便完全当是兄长,如今知道了如何能当做不知道?
原本她是裴书辞的妹妹,如今父亲不在,沈府她管着,裴书辞的婚事她要操持过问也是应当。
可如今因为这事,沈凝心底莫名升起一抹尴尬,倒是不知进退起来,便请裴皇后那边派人来操持了。
就这般静静靠着容澈好久,沈凝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随口询问了一些朝中事务。
而后两人不可避免地说起七王容子安来。
太子被赐死之后,牵连了了许多官员,容子安先前依附太子,自然也受到牵连。
但也果真如同沈凝先前所想,容子安既然迟早会反水,也早留了后手。
他只被景和帝幽禁在府上思过,到现在未问其他罪责。
容澈淡道:“那半月吟,倒是也成了他的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