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月，清查东宫之事彻底结束。
五王带着官员罗列了容煌十三桩大罪，八十九桩小罪。
景和帝大发雷霆，废太子，赐毒酒，牵连京中官员十数名，地方官员无数，一时间朝野震动，人人自危。
五王无疑是清查东宫之事最大的胜利者。
容熠受了景和帝的封赏，并且接掌了太子原本掌管的工部。
“五王原本想要礼部。”
齐耘站在廊下，面含微笑和沈凝禀报着外头的消息，“但是被陛下驳了回去。”
沈凝靠在那摇椅之上，晃晃悠悠地晒着太阳，“明年就要科举大考了，科考可是安插自己人的好时候，科考又是礼部主持，也不怪五王盯着这个。”
“他这明晃晃的心思，陛下怎会不知道？又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对比礼部，工部对五王而言就是个有点边缘的苦差事了。”
齐耘神色温和地点点头，并不接话。
沈凝闭上了眼睛，“你去休息吧。”
“是。”
齐耘退走之后，沈凝在那摇椅晃悠之间不知觉就睡了过去。
最近因为清查东宫的事情，沈凝几乎没怎么出门。
府上没了柯氏和沈璇扰人心，那真是自在愉快的不得了，沈凝便想借着安静多学一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她翻了一些母亲留下的书简，发现有一本双枪图谱，瞧着很是不错，便练了起来。
沈凝是个执着的性子，一旦学起来，非得学成了才会撒手。
这不，上午下午认真练习。
到昨天，那七十二路双枪的招式总算是串联完整，一时太过兴奋，整晚上睡梦之中都是在练双枪，导致根本没睡好。
如此早上吃了点东西之后，人就困倦的不得了。
在这摇椅上摆了一会儿，晒着早晨的太阳给睡过去了。
黛月瞧她睡熟，轻手轻脚地上前来，给沈凝盖上了一层薄毯，并示意院子里的人都手脚轻一些，免得打扰到了沈凝。
一刻钟后，裴书辞来到了清芷榭门前。
他远远瞧见沈凝在摇椅上轻轻晃着，还以为她在看书或者晒太阳呢，正笑了一声想唤沈凝一下，却见她是睡着了。
裴书辞又连忙住口。
黛月走上前去，“小姐才睡着，怕是得一会儿才能醒来。”
“那好。”
裴书辞点点头，“等她醒了你告诉她，皇后娘娘传召我们下午入宫见驾。”
话落，裴书辞又看了沈凝一眼，才转身离去。
沈凝睡的很沉，一直到过了午才醒过来。
用午饭的时候，黛月把裴书辞的话转达给沈凝。
沈凝问：“有说是为了什么事吗？”
“这个倒是没说……不过现在时间差不多了，等吃完了午饭，奴婢帮小姐更衣梳妆吧。”
“也好。”
沈凝捧着碗，思忖着裴书辞离开安南大约有大半年了。
虽说安南一向十分稳定，但裴书辞离开太久也是不行的，这一回入宫应该是为选妻这件事情做个了结，而后大哥便得回去了吧。
因为清查东宫这件事情，宫中也顺带清洗了一番。
沈凝最近不便进宫，只在前几日听闻皇后偶感风寒入宫瞧了一次。
皇后的病倒是不严重。
沈凝和她闲聊的时候说起裴书辞选妻这件事情来，便说过，如果裴书辞实在没有钟意的，那这婚也不是一定要成。
毕竟这是要过一辈子的，随意选个谁，以后或会相看两相厌。
如今安南也不是一定需要一个势力强劲的当家主母。
入宫的时候，沈凝坐车，裴书辞骑马。
因为东宫之事百姓也似受到了惊吓，人心惶惶。
明明是天气很好的初夏，街道之上却并没几个人。
兄妹俩到了宫门前下车下马，顺着宫道往凤仪宫的方向走。
裴书辞很安静，微垂着眼眸看着脚下的青石板，眉宇微凝，心绪不宁。
他自然知道今日面见皇后之后可能便要离京，回安南去。
来日……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沈凝再见，心情如何能好？
只是越是这般，他也越似是束住了手脚，困住了嘴巴一般，他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如何说起。
也怕说的太多，表现的太过不舍，被沈凝察觉他龌龊的心思。
倒是只余下沉默了。
“大哥？”
沈凝带笑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你走过头了，咱们该从这里进御花园。”
“……”
裴书辞回了神，尴尬地笑了一下，“抱歉小妹，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
沈凝微微低头，带笑的脸对上裴书辞英俊的脸庞。
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浅浅的笑意便如同天空之中无数碎星一般闪亮，那些光华撞的裴书辞心头一阵酥麻。
而这一瞬的酥麻之后，便成了无数说不出的酸苦。
“大哥你最近好像一直心情不好。”沈凝皱眉说道：“要么就出门，要么就在院子里一待一整日。”
“便连我练双枪都一直是蓝星给我喂招，你都不见人影。”
偶尔是齐耘。
如果容澈空闲的话，他也会陪着练习一会儿。
不过容澈修内不修外，也不练兵器，陪沈凝练习的效率倒是不如蓝星和齐耘，更多是陪伴和玩耍。
沈凝轻笑：“你以前可不这样呢。”
“最近在想回去的事情。”裴书辞也回了沈凝一个笑容，“离开太久了，安南事务可能积压了一堆，我在想着回去如何处理。”
“原来如此。”
沈凝点点头，收敛了调侃的笑意，“安南那里虽然不算大地方，也并没有什么棘手的士族关系，但总归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大哥的确离开时间有些久了，忧虑一二也正常。”
“我猜皇后姨母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或许等今日见了姨母，大哥也可以尽快回去安南了。”
裴书辞瞧沈凝言辞轻松，半点没有不舍，纵然早知道他们只是兄妹之情再无其他，依然心中失落许多。
只是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失落，好像也就麻木了。
便是心中如何失落，面上还是能保持平和，而后微笑着招呼沈凝前行。
两人一起进入御花园，碰上三王容焕迎面而来。
容焕穿戴的素淡，若非是了解他的身份，一眼看去会更觉得他是个闲适安然的文人雅客。
三人相互见了礼。
容焕淡淡笑道：“你们这是去皇后娘娘宫中吗？”
“是啊。”沈凝因为上次何瑶的事情，对容焕有几分好感，微笑着回了一声。
容焕点头：“那就快些去吧，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三人擦肩而过。
沈凝忽而侧脸瞧了容焕背影一眼。
他来的方向正是凤仪宫方向，他也去拜见皇后姨母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