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成了哑巴。
受一百零二道刑不过,他将自己毒成了哑巴。
大懿帝夫,那魏京好事者戏弄为“大懿哑夫”。
刑戏就此落寞。
自春而起,至冬而落。历时两百三十日,一百零二场剧目,九十三册刑本,于十月廿九落幕。
魏京下雪了,那夜,青涩被吊在紫楹戏台上。
敞开的衣服灌着寒风,那曾经人声鼎沸的坐席此刻飘飘洒洒着白雪。
好黑,唯有对面的阁楼上亮着光。
魏城暮坐在往常的位置,有暖炉的火焰升起,温暖明艳,将她的倩影映在纱窗上。
渐渐的,灯也熄了,耳边唯有狂风呼啸。
好冷!
身上的伤不显得那么痛了。四肢已经僵硬,寒风似针扎一般刺入肌骨,他可能要冻死在这个雪夜了。
魏城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难道
随即听得一句:“帝夫!”
是白芍。
一道剑影闪过,青涩掉落在某个人的怀里。
是白芍!
他“嗷嗷”叫着,嗓子撑不开,再说不出话来,只推搡着她。
有埋伏,白芍,你中计了,快走,快走啊!
“嗷嗷嗷”
“居然没有伏兵。”
白芍自言自语,扛起青涩便要跑。
“嗷嗷嗷”
“这魏城暮也不过如此吗?怎没料到姑奶奶今晚要劫人呢?”
“咣当!”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青涩跟着摔在地上。抬头间,只见黑暗之中,已有十几位人影围在周围,虎视眈眈望着。
“白姑娘果然高明,不过今日大摇大摆进了紫楹台,本宫想不知道都难。”
有一个女子自黑影中走出,是魏城暮。
白芍恶狠狠的∶可恶!
今日难逃一死,不如一同赴死。
白芍自怀中掏出匕首向青涩刺去。
青涩惊恐∶扛过了酷刑,却不料今日要死在自己人手中。
锋刃一闪,随即,匕首已被魏城暮夺下。
魏城暮倚着刃尖将白芍的脸抬起。
“听闻白姑娘为女帝近侍?”
“白姑娘带回去,本宫要好好审问!”
o
“第五十三个了。”
狱卒将白芍押进刑室,又瞧了几眼牢中其他的人。
近来意欲劫走凤奴的人着实不少,也不知又是哪处的反贼?
“长公主驾到!”
也不知是哪处的反贼,竟有幸让长公主亲自审问。
将白芍吊好,迎长公主而来。
“她让你来的?”
一旁吊着另一位反贼,是枕霞阁之人,已吊了多日,眼睛也瞎了。听得这话,只回答道:
“哼!女帝命我来杀你这妖女,救回狸奴。”
魏城暮不曾理会,只捏住白芍的脖子:“是她让你来的?让你来杀他?”
白芍未言。
总归是难逃一死,何必让魏城暮舒心。
“当初不惜受辱也要放他,今日竟要杀他?”
白芍依旧未言。
“边境动荡,她竟不想与朕谈谈吗?”
“女帝已攻至渭水,此刻该是你这妖女要与我女帝谈谈才是。枕霞女帝,千秋万代,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那枕霞阁的反贼实在吵闹。
“割掉那人的舌头。”
“妖女,我不会屈服的,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啊!”
吵闹声没了,唯有痛苦的哀鸣,眼前的白芍仍旧是一言不发。
她没有心思在一个侍女身上下功夫。
有小太监回禀:“范大人与谢大人已在门外等候多时,求见公主。”
魏城暮一句:“此人性命不足为贵,打到她愿意开口为止。”离去。
半夜。
风雪顺着小窗飘飘洒洒而来。
鞭子的声音猛烈,刺得耳朵疼,白芍望见身上血肉模糊
有些后悔了,当时,她应该先抹自己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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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谢两位大人自来便不大对付。
朝堂之上,于懿国之事,一人主战,一人主和,针锋相对。
今日而来,各为其事。
“听闻长公主伤已痊愈,微臣特来恭喜。懿国正值积贫积弱之际,不如乘胜追击,直捣黄龙。”
“长公主不可,今日反贼猖獗,枕霞山一众匪徒已攻至渭水,若是此刻不发兵围剿,后果不堪设想。”
“若要镇压,必定要调去边疆兵力。边疆一但少兵,懿国定会乘虚而入。那枕霞山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只识蝇头小利,不足为虑。不如招安,为我所用。”
“懿国刚吃了败仗,如何敢再进兵。公主,卑职觉得,不如借此机会与懿国和谈?两国百姓定会感恩长公主仁德。”
“放屁,懿轻尘是何许人也,也配与公主殿下和谈?”
“谢大人。”
红帐之后,听得长公主冷冷问着,
“那女匪起义,打的什么旗号?”
“这”
吓得一哆嗦,谢大人不敢言语。
那女匪自称为陛下孤女,打的是“驱除妖女,护卫吾皇”的旗号。
“如此,你劝本宫招安?”
谢大人慌忙忙跪地磕头:“微臣糊涂,长公主恕罪,长公主恕罪啊!”
“谢大人不糊涂啊!”
“微臣糊涂,微臣糊涂”
冷汗已一层层冒下来。以长公主的性子,今日必定让他挫骨扬灰。
“本宫自民间而来,当年的确失散了一个妹妹。”
谢大人一愣。
“谢大人,本宫命你为招安将军,携黄金万两,前往枕霞山招回公主。”
却是不知长公主此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性命无忧,谢大人长舒了一口气。
“至于懿国之事?”
既已决定招安,必定是要开战了。更何况长公主早已对懿国虎视眈眈,近来羞辱大懿帝夫便可见其野心。
却是听得一句:“范大人,本宫命你为钦差大臣,前往懿国议和。”
议和?竟要议和吗?
“是!微臣遵命。”
范大人屁颠屁颠而去,顺手扶起了地上惊魂未定的谢大人。
夜已静,泠泠彻夜,红烛昏罗帐。
长公主起身,抚着墙上挂画,脸轻蹭上去。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阿狸,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