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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征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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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懿国。

“大喜事,大喜事!魏国各处匪徒争端不断,魏国无暇顾及,已下诏与我国议和。”

“此言可真吗?”

“当然真。昨日边疆魏兵撤去三十里,可见其诚意啊!”

议和的消息自魏京传至懿都,在街头巷尾、在亭台酒肆、在宫外墙头。

未央宫,承明殿。

此次所召,皆为老臣。

“陛下,微臣认为,不可议和。如今局势大好,不如趁此机会南下,一举击溃魏军?”

“陛下,微臣认为相国所言有理。”

“相国之子,其志甚远,素有‘麒麟’之称,比之帝夫有过之而无不及,微臣认为可任其为骠骑将军,出兵南伐。”

“听闻魏城暮的伤也大抵好了?”女帝道。

“陛下,不论伤好伤坏,魏城暮毕竟为一介女流。以麒麟子之才,必定手到擒来。更何况,魏国之中,匪徒作乱,魏城暮必定调去兵力前往镇压,如此边疆少兵,为最佳之机。”

“听闻魏城暮亦派了谢言射前往枕霞阁招安?”女帝道。

“陛下,枕霞女为世之难得女英,必定不纳降,陛下可放心。为今之计,攻打魏国要紧。”

懿轻尘嘴角抿过一丝苦笑。

都看看,魏兵已打至家门口,她的这些大臣还忙着争权夺利,傲慢自大呢!

有此大臣,国焉有不败之理。

上次兵败,已是财力两伤,苛捐杂税,百姓哀声怨道,若是再引战争,怕是民不聊生。

魏兵来犯,抵挡已是艰难,若是再行出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相国之子为草包一个,她曾亲自试验,是只会纸上谈兵的脓包。但凡他有稍许才华,她也不会至今都不许他官职。

这几位老臣皆是当年开国之臣,凭着其年轻时的功绩,倚老卖老,素位裹餐,干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她早便想除之而后快,只奈何相国曾辅佐她为帝,如今登位不久,根基不稳,便欲除之,不免落人口实,朝堂不宁。

脸上挂着的仍旧是笑,女帝道:“诸位爱卿所言有理,传朕旨意,着相国之子水霍为征南将军,守护边疆。”

o

腊月,魏国。

“喜事,喜事!”

时隔一月,魏国亦有喜事。

“枕霞公主招安入京了。”

枕霞招安之事十月而下,至腊月众匪徒已降。

长公主魏城暮赐了府宅、金银,亦赐了面首。

那枕霞公主府中夜夜能听得欢歌:

“公主,来嘛,公主”

“来,美人,好俊俏的美人儿。”

公主只是虚职,枕霞女夜夜沉迷美色,早已将起义、青涩、当年誓言抛之脑后。

起义自六月而起,不足半年,攻陷城池不足十座,已全然无踪迹。

o

元月,懿国。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依旧时隔一月,懿国亦有大事。

承明殿。

“可恶!”

女帝将奏章拍在案上。

边疆来报,那征南将军水霍不顾劝阻,夜袭敌营,被敌军逮个正着。

那传信而来的小兵跪地,道:“裴将军已竭力劝解,无女帝之令不可出军。只是征南将军道:征南,征南,便是要征战才行。若人人都似你等不知变通,如何打仗?今夜正是时机。本将军先出兵击溃敌军,先斩后奏。故而”

忽然听得门外有报:“陛下,相国求见。”

如此匆忙,怕是为水霍被俘之事而来。

“传!”

进殿行礼之后,听得相国道:“陛下,不知可听闻枕霞女归降之事。”

枕霞女招安归降已有一月,却是如今来说,可见醉翁之意不在酒。

“枕霞女为世之女英,如今归降魏国,魏城暮如虎添翼,我军怕是不敌。魏国议和之事”

这老匹夫怕是害怕开战,伤其儿性命吧!

“水将军被俘之事,不知相国可曾听说了。”

那相国抹了抹泪,道:“小儿为国,死得其所。只是议和之事,还请陛下三思。”

“相国大义,朕深感欣慰,懿国有相国镇守,国无碍矣。当年父皇病重,将朕托付于相国,相国为一国相,更为朕之父。相国为父,水将军为兄,兄有难,焉有不救之理。”

“陛下”

此言只说得相国感激涕零,跪地磕头:“陛下,臣愿为陛下、为我大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o

谈,必定是要谈。议和之日定于三月初,漆国。

议和前几日。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当年山间,恶狼相对,也是这样的月。

今日夜上古寺,她要见一个人。

曾经的封疆大将,青家三子,青涩三哥——青一。

当年是他将她从饿狼堆里救下的。

如今,他已是古寺小僧,青灯小侍了。

夜很静,木鱼静敲着,灯摇着昏暗的光。

女帝跪于佛前叩拜,罢,问起:

“若是魏军发难,可否迎战?”

木鱼声停了,听得一句:“若用暗将,可以一战。”

“暗将是谁?”

青一没有言语。

只是朝堂,已无人可用了。

“若是无计可施,无和可议,将军可否为朕还俗?”

木鱼声停了一下,青一的眸子微启,又沉下,殿内又唯剩了木鱼声。

o

议和前一日,夜。

银针铺开,在月光、在烛光。

懿轻尘挽起袖口,小臂的位置,曾有一处印记——奴印。

魏城暮亲手所刻的奴印。

当时她嘴里塞着布团,针在肌肤刺进刺出,痛的满头大汗。

自为帝后,怕于众大臣面前暴露,命阿羞去除奴印。

如今要前往魏国和谈,必定要再见那位负心人,这奴印,需得重刻。

取针,她刺入肌骨

o

三月初三,大魏长公主及懿国女帝至漆国和谈。

漆王出城相迎,迎进宫中。

漆国处于两国之间,弹丸之地,只因背靠大树好乘凉,得大魏之助,才得以安宁数载。

今日和谈,他势必要讨好长公主。

于水榭观戏。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

戏至酣处,听得懿国女帝忽然得高声一句:“好,好戏,唱得好!”

随同长公主而来的魏国使官接话道:“戏虽好,却是比之紫楹台刑戏还远远不及。”

漆王明了意思,一杯酒奉上长公主:

“听闻魏京刑戏闻名天下,不知小王今日可有幸观赏?”

长公主的眸子盯在右侧懿国女帝身上。自初见,她的眸子便没从女帝身上挪开过。

望着、赏着、饮酒、继续赏着

像,却又不像。容貌甚像,却好像缺了些什么。她的眸子里该是有一种仇恨的。

直至那使官轻声喊了一句,长公主这才回过神。

问着:“此戏,女帝觉得如何?”

“好看,很好看~”

女帝心思全在戏上,甚至头都没扭一下。

长公主的手敲在桌上,又问:“不知刑戏,女帝可介意一观呢?”

“好看吗?”

女帝回头,长公主的眸子忽然得暗下。

这位女帝眼中是光,清澈灿烂。狸奴不是这样的眸子,也不该是这样的眸子。

敲着,敲着,魏城暮万般失望,起身。

“长公主~”

“不必跟随。”

离席而去。

漆王与使官一愣,猜着是何处惹得长公主烦恼,又去望那一旁的懿国女帝。

懿国那位女帝撅了噘嘴扭回头去,心下念着“莫名其妙”,扭向台上时又拍手叫好。

众人疏远她,她亦疏远众人。

“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人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两人又小声商量着:“还是先将刑戏准备着的好。”

“是。凤奴被关于马厩,先将他拉出来。”

“好。”

o

马厩又脏又乱。

青涩的脖子拴着铁链,趴在草堆上小憩。

很少会有这样宁静无人打扰的时光。

不知师父来了没有?

这漆国是魏国的马前卒,漆王唯命是从,此地危险。

怕是师父为了两国和平,百姓安宁,会冒险前来。

有人抚摸着头,他抬头

惊起,随即热泪盈眶。

师父?

懿轻尘来了,不过是以女帝侍女的身份前来。至于女帝,她让给四皇叔家的小侄女玩了。

慌忙,青涩爬起身子,跪在懿轻尘身前。

可惜烫伤了舌头,再也喊不出‘师父’两字,唯有眼泪静静泻下。

师父还是来了。此地危险,师父还是来了。

没有言语,懿轻尘摸着他的脸儿,脸上的伤口,还有脖颈上的奴印。

那奴印,她胳膊上也有一处,还是魏城暮亲手所刻的。

不痛,师父不痛的。

青涩的脸儿蹭着懿轻尘的手。

若是能开口,青涩定会告诉她:徒儿没事,徒儿不痛。

马厩风大,吹起懿轻尘的衣袖。

随即,他望见一样东西——

奴印,魏城暮的奴印。

师父胳膊上怎么会有奴印?

万般的记忆涌在脑海中:

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

花下锁狸奴,可以慎忖度。

‘狸奴’二字永远是留给她的,你配不得。”

“五年前,那里关着一个女人。”

他与师父相识于长德四十四载,正是五年前。

师父说:她是秘密养大的公主,故而从未有人知道。

他从未碰过师父的身子,即便是那年新婚之夜。师父说她身子不适,他亦乖乖的在偏房睡了一夜。

只是有宫女曾偷偷告诉他:女帝身上,尽是鞭痕。

山房的那位上品话痨面首常于夜间嘀嘀咕咕,向他讲着狸奴的苦难。

他说:“你看见长公主的鞭子没?专寻了人,为调教狸奴做的。”

狸奴是谁?和师父有什么关系?

静静的,抬头,他将眸子挪在懿轻尘身上,等着答案。

故意露出奴印,此刻又假意缩回去,懿轻尘将眸子挪向别处。

那一瞥之下,只望见颓墙之后站着个女人,她绕着手中长鞭,不怀好意的将她望着。

曾经,在山房、在刑室、在花巷、在宫墙这条鞭子抽打在孕肚之上。

身体的创伤不住的击打身体,即便是时隔五年,仍旧颤抖不止。

克制、克制、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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