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芷言嘱咐马龙江密切留意范喆府上的动静,待范喆出府之时,在暗中通知他到望江楼一叙,有事相商。
几日后,望江楼的一间包间里,桑芷言女扮男装,早早地便在此等候。不多时,范喆也如期而至。
范喆收到桑芷言邀他见面的消息时,内心激动万分。
自从百花宴那次分别之后,桑芷言的一颦一笑、音容相貌便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心底。
他自幼饱尝了太多的冷嘲热讽与白眼,从未认为人间情爱有何珍贵美好可言,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对一个女子这般意乱情迷、神魂颠倒。
与桑芷言的那次偶然邂逅,让他既对苍天满怀感恩,又为自己的出身感到无比惭愧。
范喆刚一进门,桑芷言便瞧见他头上戴着纶巾,又一直低着头。
他不敢与桑芷言对视,只是低头行礼,说道:“小生见过桑姑娘。”
桑芷言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赶忙走上前去检查范喆的情况。
只见他纶巾边缘露出的额角处竟是青紫瘀伤,嘴角亦是如此。
桑芷言震惊得凤眼圆睁,怒声道:“范公子,他们打你?!”
原来,在百花宴上,范喆间接导致家中长兄与其朋友被桑芷言数落。他们几人因此联合起来泄愤,将范喆狠狠地揍了一顿。
范喆当时一声不吭地蜷缩在地上,脑海里一直想着桑芷言的容颜,仿佛这样身上拳脚相加所带来的痛楚便能减轻几分。
桑芷言自知范喆挨打,有她的原因,气的她拍着桌子,怒气道,“他们太过分了!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说完,桑芷言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往外走,想去范府为范喆讨要个说法。
她刚一转身,范喆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臂,可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此举太过冒犯,连忙慌张道歉:“对……对不起!”
“无事”,桑芷言和声安慰他。
范喆紧接着又说道:“桑姑娘的心意,小生已然心领。还请你不要去,家兄打过这次也就罢了。”
言下之意,若是桑芷言再去替他出头,他们定会变本加厉地殴打他。
桑芷言又何尝不知自己终究是个外人,范父对此都不替他主持公道,若换作别人去说和,恐怕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唯有自身拥有强大的实力傍身,方能免受他人的欺凌。
桑芷言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范公子,你先坐。”只见满桌的菜肴美酒,足见桑芷言对范喆的重视程度。
两人简单地客气了几句之后,桑芷言便直截了当地奔向主题,问道:“范公子,你为何不参加科举?”
范喆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回道:“只因家兄科举落榜,即便小生能够进入殿试,家父也不会安排人引荐,将来只怕也是籍籍无名。”
“范公子,你聪明绝顶,瞒着整个范府习得一身本领,你肯定有破局之法,对不对?”
范喆意味不明地看着桑芷言,缓缓说道:“桑姑娘对我实在是过于高看,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办法,即便不走科举之路,也能进入仕途。”
桑芷言心里明知道他说的便是揭发国舅的贪赃枉法之事,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何办法?”
范喆向来不是个轻易相信他人之人,但面对桑芷言,却毫无保留:
“我留意到,皇上下令彻查的地下钱庄,背后的始作俑者,乃是国舅。”
“那……范公子你是想……?”桑芷言轻启朱唇,话语中带着些许探询。
“我想以身入局,弄到钱庄的账目,便能追本溯源查到国舅的罪证。”范喆目光坚定地说道。
桑芷言深知那钱庄之中,众多身强体壮的打手横行,而范喆这般文弱之躯,在这犹如龙潭虎穴之地,又怎能顺利得手?
想到此处,她不由地心生怜悯,心软了下来。
“范公子,此计太过于凶险,还是算了罢。我让我爹给你引荐,你去考科举。”桑芷言恳切地劝说道。
范喆却是轻轻摇头,神情绝决:“桑姑娘,这虽凶险,但是只要得手,那便是天大的功劳,皇上定会多加奖赏。”
“可是你一旦被发现会没命的!”桑芷言脸上满是忧虑与担心。
范喆痴迷地看着桑芷言因紧张关心自己而略显慌乱的模样,心里瞬间酥软一片,说道:“有桑姑娘的关心,我定能事成。”
桑芷言暗自思忖,上一世范喆的确成功得手,心想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于是便不再规劝。
“范公子,不知……你是否愿意将此功劳分给丞相府一点?由家父引荐,你还是最大的功臣。”
桑芷言微微低垂双眸,语气中带着不坚定。
范喆心中明了桑芷言的这个要求,无非是想让丞相在皇上面前表现忠心。
他愿意为了博美人一笑,便笑着点了点头,应道:“桑姑娘放心,一切依你所言。”
桑芷言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这一世,范喆不再效忠萧凌策,局势正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桑芷言托马龙江给范喆送了些跌打药,缓解他身上的伤。
范喆也因为有了桑芷言的关心,而满腔宏图斗志,他希望可以通过这件事,在皇上面前邀功,谋得官职,将来……也许会配得上桑芷言。
范喆等到身上的伤都看不出来之后,就向范父提出想去山上寺庙为范家老小祈福。
并表示这一去可能需要一个月时间。范父没有过多怀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范喆离开府后,换上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将脸抹黑,扮成逃难者的模样。
他来到一家地下钱庄,佯装自己是逃难逃到这里的人。
钱庄常年缺杂役,看到他的样子,认为他符合条件,于是决定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