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喆潜入地下钱庄之后,于有意无意之间透露了自己曾上过学堂,具备写字记账能力的信息。
只因钱庄管事的当中,绝大多数皆为目不识丁的粗人,所涉账目繁多且杂乱不堪。
他们既不放心交给外人处理,却又不得不一直这般苦恼不已地埋头蛮干。
范喆到来之后,不仅手脚勤快利落,而且聪明机灵,深得管事之人的看好。
当管事者得知他会记账之后,念及他孤身一人,且弱小无依无靠,于是便让他着手帮着整理账目。
此账目乃是以特殊符号予以表示,乍然一瞧,全然不知所云。范喆所负责的,便是检验核算其中的数字有无差错遗漏。
在刚开始的几日里,范喆根本无法参透这些符号究竟代表着什么。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行将其背记下来。待到晚上回到住处,再悄悄地誊写出来,彻夜研究。
在历经半个月的努力后,他参悟了每个符号所代指的哪一方参与者,胜利已然近在咫尺。
范喆忽作痛苦之状,佯装肚子疼痛难忍,向管事苦苦请求,言说想要前往医馆瞧看一番。
管事虽说准许他能够走出钱庄大门,却派遣了好几个打手跟着他。
马龙江受桑芷言的指示,乔装打扮一直守候在钱庄门口。待瞧见范喆出来之后,即刻跟了上去。
此乃范喆与桑芷言提前商议好的,等着事成便借口出来,由马龙江来接应他。
在一处人少的僻静之所,马龙江飞身腾跃而起,从背后猛然袭击。
经过几个回合的激烈交锋,打手们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发出阵阵哀鸣之声。
马龙江一把拉住范喆,便风驰电掣般飞奔回丞相府。为了避开他人耳目,他们特意选择走的府院后门。
桑芷言这几日来一直担心范喆会遭遇危险。待见他安然无恙、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放下。
“桑姑娘,小生已然拿到他们的账目了,未曾辜负你的厚望。”
范喆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他的前半生仿若枯枝野草般飘摇不定、了无生气,而此刻却终于有了一线生机。
桑芷言轻声问道,“范公子,您在那里可曾受伤?”
范喆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并无受伤。”
“那就好。”
两人礼貌的相视一笑,稍后开始干正事。
范喆把偷偷誊写的账目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身上,此刻他需要重新整理归置出一份完整且详尽的账本。
桑芷言将他领到书房,让他在里面安心地整理。
整整耗费了两个时辰,一份厚实的账本,终于写完。
有了能够指证国舅的罪证,还得有一位在皇上面前的上奏之人。
若没有此人,即便将这证据呈现在皇上面前,皇上也未必会相信其真实性。
所以桑芷言提议的让丞相给范喆引荐上奏皇上,也不光是丞相府沾光,这是双赢的局面。
“范公子,您先将账本妥善收好,我设法通知我爹,明日上朝便把这件事上奏。明日一早咱们便去宫门外等候皇上召见。”
桑芷言把账目递到范喆手中,这可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是将来飞黄腾达的难得机遇。
范喆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了,“桑姑娘,账目暂且放在你这里,我对你信得过。”
随后他又带下商量的语气问道,“今夜,我可以回趟范府么?”
范喆想着回去换上自己最为贵重的衣服,明日就要上朝面圣,总归得给皇上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桑芷言虽有心让他在相府过上一夜,免得来回奔波麻烦。但最终,她还是应允了。
范喆离开之后,桑芷言立刻让红杏帮忙,将自己头上繁杂的头饰逐一小心地卸下。
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后,摇身一变成了一副小太监的模样。
虽着太监服,却难掩其天生丽质,白皙的肌肤和娇俏的面容,更是生动。
桑芷言在此之前已经提前规划妥当了,不仅准备了一身小太监的服饰,而且还设法疏通并周全地打点好了宫门的守卫。
趁着傍晚时分,天色逐渐变得昏暗,她可以混入了负责采购的尚膳监之中,由此得以顺利地进入皇宫。
为了见桑怀远一面,将自己筹谋的计划详细地告知于他。
桑芷言不放心通过旁人通知桑怀远,怕出错漏,只好如此麻烦的进宫。
她一路顺利地来到了宫门口。此次负责疏通打点的守卫,是马龙江的旧相识。
那守卫看到打扮成太监模样的桑芷言时,微微点头示意,意思是告诉她一切放心。
很快,负责采购的一队太监朝这边走来。桑芷言忙把帽檐压低,那帽檐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她悄然退到一旁,尽量让自己不引人注目,就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引起一丝怀疑。
等到太监们出示玉牌,可以放行后,桑芷言急步跟了上去。
皇宫里面广袤无垠,道路错综复杂,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
纵横交错的廊道好似没有尽头的迷宫小径,宫墙高耸威严,将一片片宫殿区域划分成独立世界。
不过,桑芷言毕竟是重生而来,上一世她当了太子妃后便是住在这宫里。
她清晰地记得萧凌策寝宫的准确位置,而桑怀远的住处恰好就在其旁边。
桑芷言跟着太监队伍一路前行,眼睛敏锐地观察着四周。
在一个拐弯岔路口,她先是假装脚步略微踉跄了一下,然后慢慢不动声色地减缓了步伐,落后于队伍。
她的动作极其轻微,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眼看着太监队伍逐渐走远,她才急忙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