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拒绝的决然,季燕然没办法,可中午在食堂,受到别人时不时瞟过来眼光,他就好心疼沈棠,一个女孩子,当时就下定决心,要让她去读书的,总不能让她仓皇跟自己结婚吧。
“甜甜。”季燕然拉住沈棠,横坐他腿上,语气认真,“你是不是担心经济和未来工作的问题?”
被说中关键处,沈棠下意识抽手,之前听过一耳朵,别人给她介绍对象,对方嫌弃她家境不好,爸妈没有退休金,所以季燕然一提经济问题,她就不是很自在,奈何季燕然捉得紧,她没动成,于是瘪瘪嘴说,“你以为随随便便就有一份正式工作呀,说不要就不要,什么家庭啊,你要是知道我同学怎样到处考来考去,就明白多不容易了。还有,博士多难读呀,万一毕不了业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有我呢。”季燕然说完又补一句,“现在也有我。”
沈棠不懂后面那句的意思,季燕然往她手心塞了个一张纸包裹的东西,“拿好。”
沈棠摸出里面是张卡,张手想展开,连手臂被季燕然抱住,“我今天去林业局了,老叶说好一阵子没见在食堂见到你了,有一天他看见你一个人在外吃饺子……我当时心里,好难过。”
季燕然头枕在沈棠肩上,“这不过是我尽责任去解决这些困扰,让你离开这个环境,安心去做学问也好,单纯挣个文凭进大学也好,没有其他意思。而且我们之间,我是把你当亲人的。”
沈棠大概确定了,里面就是银行卡,挣开手打开,外面那层纸居然是张财产赠与公证书,一个不小的金额,不止能包揽三年的学费生活费用,还足以抵上正常工作三年的积蓄。
季燕然的用尽心意,足以保障自己完成学业,可这对沈棠来说是惊天数字,饶是有公证书,她也不敢收。
这么多钱摆在面前,沈棠更清醒地认识到她的问题,并不是家庭供不起三年费用的短期问题,而是她的家庭承受不了她辞去公职。当年读研,爸妈是意有不满的,埋怨“读书读半生”,当然,他们还是支持自己读完学业。现在辞职,不止自己将身如浮萍,对他们来说,简直天崩地裂,一定不懂自己要干什么,忧心忡忡度三年。
何况拿一个男人的钱去读书,传出去,怎么得了?季燕然又不是她爸爸。而她爸爸又是那样不知轻重、毫无口风的人,就算别人不说,他也会先声传千里。
当时没用十分努力,书念得一塌糊涂,没能索性一口气把书念到底,她最堂皇的读博机会已经错过了,现在的各种困扰,最实际的应对之策只有一个,韧劲。
随后有两件事让沈棠对读博有些许动摇。
季燕然那天去林业局食堂,吃饭时和叶和清谈笑自若,他体态气质出众,放哪儿人群里都第一眼就注意到的那个。那些人先是惊讶,他居然会出现在沈棠工作的地方不避嫌,又隐约明白沈棠在他心里的分量。
大家对沈棠的态度开始微妙起来,最离谱的是有人来问之前那个相声剧本,“沈棠,去年元旦你表演过一个相声,是你自己写的?”
“对啊。”
“那个剧本你卖不卖?”
“???”沈棠以为自己听错了,“《历史迷》那个剧本?”
“对,有人看中了你的剧本,想买断。”然后那人神秘兮兮地凑近,“稿费很可观。”
“谁啊。”
“你别问,你愿不愿意出?”
沈棠谨慎起来,“可我不知道对方是谁,用在哪。”
“这有什么?钱货两讫就行啦,你就相当于枪手,枪手都是幕后工作的,对方可愿意出十万呢。”那人兴致勃勃的表情令沈棠不舒服,好像她一定会见钱眼开,为之所动一样。
可惜十万块,沈棠的第一反应是惊吓,她写的东西哪里值那么多?
“怎么样?你把版权让渡出来,钱立马打进你卡里,这是文艺创作,不违规的。”
最后一句,让沈棠警觉起来,试探着说,“那个相声稿子,送给我同学了,他是编剧,用得上。”
“哦,这样。”那个人喃喃应一句,慢慢转身离开,并没追问同学的联系方式,有没有割爱的可能。
沈棠并没有失落,反而害怕他杀个回马枪,又说新主意,那她可就不知如何招架了。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她把事情告诉季燕然,季燕然听后一笑。
“什么意思嘛?”
季燕然反问她,“心动没有?”
沈棠诚实点头,“那可是十万啊,又心动,又害怕不安,但害怕不安占据了上风。”
季燕然又笑。
“哎呀,你别光笑,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
季燕然没瞒她,“厅里有个项目,需要经过开发处的,有人打算从你这曲线救国。”
“行贿啊?原来如此。”沈棠顿时了然,不仅后怕当时要傻傻喜滋滋答应下来,可就把季燕然害惨了,还特别感慨,对比今昔,可真是人情冷暖,官场现形,糖衣炮弹真可怕。
她抱住季燕然的腰,天真地说,“以前在研究所,像在象牙塔里。”
季燕然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子,“没有权力,没有决策权,在哪都只能等着被别人主宰。”
另一件事是收到了论文刊物,黑纸白字拿在手里,而且目录上自己的名字和一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印在一列,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这里面自然有季燕然的功劳,但是沈棠不由地对做学术、对在这个领域拥有一席之地,重新有了期待和向往,就像季燕然说的“做科研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对学问执着,对前程抱有功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