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棠最切身地体会到季燕然对她的维护,无言抱住他的胳膊,内心信任极了,不禁隔衣服一处一处咬他。
季燕然肩头和胳膊上,遍是细细密密的痒,不由捉住那个乱动的小下巴,低头亲住,香甜柔软得不像话,忍不住它烙在心上。
情到深处,气息交缠地退开,沈棠睫毛翕动,眼中水意迷蒙,颤巍巍揪着他的衣服,问,“我们会结婚么?”
季燕然心里一时翻江倒海,表情也晴阴变幻,叹息着护住她的后脑,填在胸口,百感交集,最后酿成一句,“……我愿意。”
沈棠的脸近近对着他胸膛,十指指尖慢慢在那画圈,“就‘我愿意’呀。”
“沈棠……”
“我是要跟你结婚的,还想要个小孩,带孩子来这个世界看看美好,你也肯定很会教育培养,我们支持孩子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然后有所建树,最后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叫季一方。”
季一方。
季燕然沉默不语,但情绪很激动,心潮起伏,条件反射地,探手摸摸口袋,找烟,迫切想抽支烟。
这是他多年来在烦闷或兴奋时的习惯,也是保持情绪冷静最重要的方式。
老叶老陆他们渐次结婚,再后有了儿女,健康可爱,有的念书好,有的成家早,他内心不是没有怅触,但仍是漫漫度日,心境平和地蹉跎至今。
倒是沈棠的出现,令他有一些遐思憧憬,可年岁至此,那些都经不住细想的,细究全是痛点,就像植物标本,之所以栩栩如生,是因为在隔着福尔马林看它。
“怎么了?”沈棠仰起脑袋,意识到另一个可能,“……你不会早就决定丁克的吧?”
年轻人新潮的想法打断了季燕然的思绪,她怎么总是有那些奇思妙想来揣测自己?
“不是。”
“那怎么了嘛?”
季燕然看着她愣神。
“说话呀。”
季燕然真是叹息,原本他最难堪沈棠感觉到这点,偏偏他才是那个最应该让沈棠对此心如明镜的那个。
“我年过五十,说是风烛残年也不为过,我怕没有能力去亲力亲为抚养一个孩子,甚至不能去尽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等孩子上高中,我也年近古稀了,到时就连接送上下学都会力有不足。”
沈棠默默张开手指,插入季燕然指缝,相扣握紧,“那我可以呀。”
季燕然张张嘴,要说什么,被沈棠打断,“我不是为你分担什么,我爱他们,我愿意。”
季燕然对着眼前愣神,恨自己不年轻,没有太多机会跟沈棠一起积淀人生的点点滴滴,让她毫无顾忌地享受爱情,享受一段水到渠成、合乎世俗、幸福美满的婚姻。
“……甜甜,我不想跟你分开。”
“谁说要跟你分开了?”
“我是说……”季燕然吞吞吐吐,“……今晚不想走了。”
“……”沈棠眼睛一亮,“真的?!”
不待季燕然回答,沈棠开心跳起来,从床上走过去,拉开衣柜,从里面取出几件衣服,“看!”
季燕然还没看清,沈棠给抖开了,“给你准备的睡衣。”
季燕然愕然片刻,转过脸去,手痒,心里也痒,他需要一支烟,他真恨年近黄昏。
“还有这个。”沈棠又跪在床上,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烟,季燕然以前常抽的牌子,手罩在他耳边,笑吟吟玩笑一句,季燕然陡得红脸,又羞又窘,咬牙说不出话来,抬手撑开她,硬生生丢下一句,“我去洗碗。”
沈棠得胜般道,“那我先去洗澡,然后床上等你。”
季燕然背身慌乱地收拾碗筷,再不肯看她。
这是季燕然坐怀不乱的一夜。
倒不是忍得多难熬,爱一个人是可以没有欲念的,他纯粹想跟沈棠一块呆着,依偎拥抱,近近说话,耳鬓厮磨,阻止她动手动脚,听她叽叽咕咕,一会怀疑他那儿有问题,一会给他这儿按上个毛病,季燕然不仅不生气,反而认为她可爱得要命,分秒都意趣十足。
昨晚沈棠有点生气,季燕然心里倒粘人得很,通常来说,一个人爱在哪,脚就在哪。
中午快下班时,叶和清收到季燕然的消息,说他十分钟后到林业/局。
“下班了,你还有公干?”
十分钟后,季燕然回复,“我到了,去你们食堂吃饭。”
叶和清接到人,又来一句,“你这人。”
季燕然下意识四下打量,关心沈棠办公室的位置。
“别看了,她不在。”叶和清一眼就瞧透了他的心思,并抓住要害,“你们不会闹别扭了吧?”
叶和清不管季燕然意带警告的眼神,继续拆台,“不然你来这能找我?怎么样?小姑娘应付起来吃不消吧?”
季燕然止步,用眼神和表情示意他别再乱讲。
“你想哪去了?我说脾气,小姑娘都脾气大的。”
季燕然被拿捏住,没办法,“她天天不在食堂?”
“有一阵没在食堂看到她了,那天在耿家饺子看到她,一个人在吃饺子。”
季燕然听后一言不发,但情绪明显低迷下去,叶和清问,“那你还要去食堂?”
“……去。”
季燕然回来后,跟沈棠旧话重提,不是说换环境,而是说想继续念书做学问的话,可以去读博。
沈棠说自己挺满足现在的工作的。
其实,自己家与季燕然接触的家庭不同,父母在经济上给不了什么支撑,自身也能力有限,一份省城的带编工作,对她这样的人来说,生存下限已经不低了,没有资格说抛弃就抛弃,然后从头再来,担不起徒劳往返、一无所获的人生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