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沈棠刚脱口个“谢”字,手机响了。
她的手机有问题,要开外音才能听到对面的讲话,“妈。”
“你端午回不回来?”
“我不回,有事。”
“值班?”
“嗯。”
“你大半年没回家了,你知道吧,这次不就一天值班?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家都不要了。”
那边语气强势,一个字一个唾沫星子,季燕然听得一清二楚,沈棠尴尬地握住手指,重述一遍,“我真有事。”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啊?工作了家都不要了。”
她这算哪门子工作?沈棠把电话挂了,垂眼不看季燕然,她觉得很委屈。
“你怎么不跟你妈妈解释要准备考试?”
“……”沈棠双眉微蹙,她最近压力也挺大的,“跟她说了,怕他们跟亲戚和村子里人说,我心里会很有压力。”
季燕然“噢”一声,“我没有跟吴奕说。”
沈棠一愣,而后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稍稍松弛,无论如何,她印象里,季燕然就是一个寡言罕语的人。
“尽力而为,等考完了,我带你去爬峤山。”
说起来,他们间的关系是很浅薄的,萍水相逢,先是被抬爱,又是被关心,现在还鼓励她。
季燕然说得自然,沈棠也不觉得突兀,反而很珍惜,“要是我没考好没心情怎么办?”
季燕然望着她,原来瞧着潜心淡定,有条有理,其实也彷徨不安。这次名额要下来了,招考结束自然是不缺人了,她要是没考过就会离开。
“那只能说我们研究所没有福分,留不下你,是我们的损失,你将来肯定有非常好的去处。”
沈棠听得大脑热热地发麻,她算哪根葱?
一个到处投简历,处处被拒绝的农村女孩子罢了,因为一点点机缘,在这个小国寡民的单位里,崭露了一点点头角,在她为前程焦忧之际,从季燕然那里听来不是敷衍,不是安慰,是认可,是想到便因她遗憾的肺腑之言,把她捧得高高的。
“那好,反正我爬也会爬去的。”
季燕然破颜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没多少天就考试了,行百里,半九十,最后更要坚持,不能泄气。”
一考完,沈棠前所未有的放松,不纠结是好是差。倒是开始思索起来,季燕然那天是不是看她心情差哄她的,毕竟,他上次还说“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呢。
晚上七八点,收到季燕然的电话,沈棠心里一亮,就觉得是来安排工作的也乐意。
“沈棠,明天中午十一点出发行不行?”
“这么晚?”
“刚考完试,你不要睡个赖觉?”
“那要吧。”沈棠用食指卷自己的发梢,“我还以为您说去峤山是开玩笑哄我呢。”
那边季燕然一笑,音色轻而脆朗,“不是哄你。”
“……”沈棠语塞,他哄她干嘛?
季燕然沉默后,也改口,“不是假话。那就这么说?”
“嗯。”
挂断电话,沈棠把对话回想一遍,心砰砰跳,当时随口一说,如果季燕然不过是一时兴起哄她,现在装忘记了,她肯定绝对不会提的。
可是他似乎真放在心上了,是认真的,所以一考完就约她。
沈棠开心地在床上滚了一圈,这么久的生物钟,万一明天自己醒得早呢?可以早点去么?
调出季燕然的号码,犹豫一瞬,把要讲的话心里念几遍,然后拨通。
那边接得快,“怎么了?”
耳朵贴着手机,指尖在床单上缓缓画圈,沈棠的心跳得厉害,“季主任,如果、明天我醒得早呢?”
耳边的声音年轻柔软,还有紧张细微的颤抖,此时那么近,从耳朵钻进心里,扰得季燕然心痒痒的,声音不自觉放柔,“那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