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输。”
赵琳琅将一上场,对面那人就将剑扔下,双手举起,苦笑着投了降。他直接不败而胜,成了守擂人。
毕竟这可是云麾将军啊。
赵琳琅吊儿郎当地提着剑,靠着比武台的木栏杆,栏杆上垂挂着的铃铛碰撞发出响声,官员一声声宣着下一位,却迟迟未有人应战,或者说,比赛到这里就结束了。
于情,这位是宜川公主的青梅竹马。谅你们上场了,姜敛也不会赐花给赏赐了。于理,这位是赫赫有名的云麾将军,第一次出征西北,就立下傲人战功。夜色朦胧,赵琳琅叉手倚着栏杆,似笑非笑。曹睿在低声暗骂:“又开始装了,真不要脸。”而看着这幅画面的名家小姐们,反倒是笑得开心,眼里藏不住的倾慕。
英姿飒爽,风流倜傥啊。
“……沈侨。”官员起初点名还兴致盎然,连着点了一群都不敢上场,便有些乏味,声线也变平。却意外的,坐席中一位瘦高的人站起身:“我。”
“噢,噢。上就行。”
“好。”男子淡淡一笑。走上台。
姜敛眯起眼,折下一朵花,递给柳儿:“赏花。”
“怎么,长得帅的还没打就要赏了?”姜昱托着腮,说道。姜敛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主要是他有勇气。噢柳儿,待会全打完了再下去赐花吧。要是有剩的花,就全给赵将军。”
柳儿眨着眼,看破不说破,只道:“好。”
沈侨放下剑,他说:“可以比比拳脚功夫吗?”
“当然可以。”
赵琳琅回道,脚轻轻一踢,将剑踢出场外。比武招亲原就是耍刀用枪都可以,也可以只比拳脚,主要还是看主办人的规矩。姜敛没设那些规定,基本看他们自己商量。
月色倾斜,赵琳琅一挑眉,这人身形看起来格外像那日买走剑的书生,和淑妃娘娘差不多白了,皮肤如玉一样光滑。赵琳琅心里想,花了钱买剑,又不与他比剑?这时,那人端起架子,摆出气势来。
赵琳琅依旧正身直立。说时迟那时快,沈侨迅速近身,穿掌进攻,赵琳琅将身一歪,轻松躲过,他眯起眼,速度倒是不错,一个扫堂腿要切沈侨下方。他灵敏地向后小撤一步,恰好错过,又一个转身出拳。赵琳琅挡下,舔了舔嘴唇。这人看着书生模样,也确实有些清瘦,没想到拳脚功夫还算稳扎。
不过对上过战场的人来说,还是不够看。赵琳琅漫不经心地想。打得太快也没意思,拖点时间观赏观赏也好。
赵琳琅出肘,被沈侨借力一转,切到背后,沈侨将要出拳,赵琳琅却猛然一蹲,回身又一个扫腿,沈侨急忙后退,拉开距离,调整呼吸。而赵琳琅却不给机会,快步近了身,出拳直冲胸口。沈侨摆架防守,虽然及时,却仍被这巨大的力道冲击了一瞬,咳了一声。
“还行吗?”
赵琳琅轻声问。这也不过是五分力罢了。沈侨抬眸,眼里有些不服气。他用力弹开赵琳琅的拳,转换攻势,手刀意欲攻击他的脖颈。赵琳琅侧身躲开。看来还有力气。
一拳攻,一掌接。赵琳琅眯起眼,这人倒是谨慎,不给放倒的机会。不过弱点也很明显,书生身子骨薄弱,许多攻击防守稍用力就能破解。不过太早破解怕别人看着无聊。赵琳琅便也不嫌烦地慢悠悠打着。
观众里的小姐们惊叹着:“哎,这个人也很厉害耶,能和赵将军打得有来有回。”
曹睿闻言,翻了个白眼,这不很明显是赵琳琅在放水吗?忽然,一阵腹痛传来。“靠!”他低骂一声,捂着肚子,手刚摸上肚子,肠子便如打结了一般得纠着疼,曹睿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身旁的曹父小声关心着:“怎么了?”
“肚子疼。”曹睿说道,表情像吃了苦瓜一样。曹将军担忧地揉了揉他的小腹,说道:“去蹲一会儿?”
“行。”曹睿咬着牙回道,他待会也要众目睽睽下跟别人打一打呢,得赶紧想办法解决了。曹睿捂着肚子,连忙跑出。
曹将军目送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台上,正打着火热。赵琳琅又用掌接住一拳,他嘿嘿一笑,另一手直来抓住沈侨的手腕,沈侨意欲伸回,却为时已晚,赵琳琅用力一转,画了个大圆,沈侨的瘦瘦的手臂也直被带着转了个圆,赵琳琅拉过身,一脚踢中他的小腹。
沈侨后退几步,干咳几声。
“还行吗?”
赵琳琅自以为是关心,沈侨却听着像嘲讽。没甚武德!沈侨抬起眼,有些恨恨地看着他。他快步切近,跨步出拳,赵琳琅一闪,轻跳起出右脚踢他的腋下。
沈侨以为破绽,直接夹住赵琳琅的小腿。赵琳琅轻笑一声,猛然出力,横向转身,沈侨被力带着甩开,沉重呼出口浊气,还是力气啊,这时,蛮力胜于巧劲。未给他太多时间感慨,赵琳琅一手封锁下颚,左拳直直向他面部袭去,沈侨侧身闪过,跨出右脚反而逼近距离,左勾拳直捣赵琳琅的下颚。赵琳琅扭头,那拳只是擦脸而过,有惊无险。
他对距离掌管的太好了!有些破绽甚至像故意卖出来,引诱他打着某些招式,让这更有观赏性一般。沈侨咂然。
“分什么心呢!”赵琳琅急退步,一个冲膝朝沈侨攻去,沈侨挡下,向右跨出一步,高抬脚向赵琳琅的颈部攻去。赵琳琅俯身躲过,想道,该结束了。
沈侨踢空的破绽极大,又做不到速速收回架势防守,赵琳琅借着俯身向左一旋身子,立即抬脚猛击沈侨的大腿根部。“啊!”沈侨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还行吗?”
沈侨咬咬牙,他的呼吸早已没了规律,有些力不从心,他松开拳,回道:“不行了。”
“嗯。你很厉害了。怎么不用剑?”
沈侨站起身,正对上赵琳琅的眸子。他微微一笑:“我怕见了血,吓着公主。”
赵琳琅叉手,半倚栏杆,挑挑眉不说话。他当然看出来了,沈侨的个别拳势完完全全朝着杀人来的。他当然也不懂自己到底哪里惹恼了沈侨,赵琳琅耸耸肩,回道:“谢谢你的体谅。”
“应该的。”
沈侨淡淡答道,他回过头,这个位置正对高台,也是他离宜川公主最近的距离。和那坐席的阴影里不一样,这里明亮,他能直直看见姜敛,姜敛也正与他平和对视。
姜敛微微一笑,说了一句长长的话。那肯定是对着沈侨说的,他琢磨着口型,全神贯注,连被人牵下台时都有些痴迷地望着姜敛的方向。到最后,他才解出来了。宜川公主说的是:“和以前很不一样了。沈侨。”
沈侨吸吸鼻子,有些想哭。
“公主认识他么?”柳儿捏着下巴,仔细地回想,“沈家……沈?”按理讲,她与公主形影不离,她家公主认识的,她也一定至少有过一面之缘。
“你忘啦,”姜敛转着小碗,懒洋洋地回道,“前几年赈灾的时候,救了个小少爷。”
柳儿这才略有印象:“哦——是他……”
姜敛“嗯”了一声。这个小少爷八成是暗恋她许久了。姜敛回了京城后,沈家送了许多道谢的礼,她也略微去了解了一下。沈家历代官都不大不小,相当平稳且安心地待在三四品官的位置上,不太引人注目。而在那道谢的礼里,直到很久之后姜敛才发现,其中一套茶具的底部塞了一封薄信。纸短情长,除去感激,便是男子的爱慕之情。
沈家历代皆从文。这沈侨又学了拳脚,又学了剑。不知是那几年被歹徒掠走想学些保命的技巧,还是专为比武宴做的准备。
沈侨过后,又是几串名字不应。偶尔有几个武将世家的子弟上场,虽是自幼习武之人,但上没上过战场、搏没搏过命还是有巨大差别的。姜敛咬碎葡萄肉,赵琳琅毫无悬念地又得了一场胜仗,只是衣服头发乱了点,气息却仍旧平稳。他抬首看向姜敛,开朗地笑着,身旁的官员瞪着眼辨识着榜上的名字,一行一行,再没有了。
他拉着嗓子,宣布道:“云麾将军赵琳琅——是最后的胜利者——恭喜贺喜啊赵将军!啊不,赵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