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弟兄!一起捉知了不啊!”
姜敛刚下了太傅的授课,身旁的柳儿还正帮她抱着书,一眼就看着了随父亲一同进宫的赵琳琅。她使劲晃着胳膊,生怕人注意不到自己。
姜沧浪抽了抽嘴角,觉得丢人,快步离开了现场。
“不要!”赵琳琅果断拒绝,眨着眼睛,“我现在有比捉知了更好玩的了。”
“什么?”姜敛瞪着大眼,很是好奇。赵琳琅嘿嘿一笑,却是卖起了关子。他拉着父亲的手,一蹦一跳:“晚上,晚上我再告诉你!”赵父宠溺地笑着,大手摸上姜敛的小脑袋:“琳琅,你可不许又欺负敛儿!”
“我哪敢欺负她呀。”赵琳琅嘟着嘴,哼哼唧唧。不过是上次两个人相约去京城外一个小溪里抓鱼,刚偷摸跑出宫姜敛就摔了个狗吃屎,害得计划暴露,姜敛头上还摔了一个包。那些大人问这问那,他们怎么敢说要偷偷跑出宫呀,扯来扯去,最后就变成了是赵琳琅欺负的。
可说到底赵琳琅哪敢欺负她啊。这小公主,搬个石头都气喘吁吁的,打人劲又忒大。你说话她不愿意听了就狠狠掐你一下,跟藤条抽人差不多个疼。
姜敛腼腆地笑着,任由赵父揉来揉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赵父揉了好一会儿,头发都乱了,才领着赵琳琅走了。姜敛回了自己的院,一头钻进大床,用被子蒙着脸,闷闷地喊着柳儿的名字。
“来啦。”
姜敛俏皮地眨着眼,柳儿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她两手一摊,递来书本。
“不想抄。”
“公主,这个奴婢实在不敢……”
“你敢!你都做了好多次了!”
“公主这可不兴说啊!”柳儿捂着嘴,她是害怕帮公主抄文章这事传出去,太傅或皇上不高兴直接几十大板打她屁股上,姜敛却晃着脑袋不太在意。柳儿确实是老手了,她叹口气,接过姜敛的书册,坐在桌前,摹着。
姜敛这就无事可做了,落了一身清闲。躺床上津津有味地翻着民间话本看。她对太傅那些乱七八糟的之乎者也圈圈点点“这里句不句读哇”根本提不起兴趣,上完课更是无聊,对着书就硬抄,抄到手酸胳膊痛。还是外面的东西有意思。
一本,两本,三本。
柳儿转了转手腕,缓解一下酸痛。她侧头看去,公主自己点上了油灯,旁边扔着早看完的话本。公主就是不学习,脑子比谁转的都快。读书更是一目十行。柳儿怕她看得入神再忘了事,便轻声提醒着:“公主,赵家公子不是说晚上要告诉你好玩的吗。”
姜敛放下书:“噢,完全忘了。”
柳儿苦笑,她就知道。
姜敛翻了个面,把书摞在一起:“啊,可是他也没说让我去哪里找他啊?”
“那倒也是。况且……晚上不太好出宫。”柳儿回着,岂止是不好,落了锁以后根本不可能出宫。而且拜姜敛偶尔偷偷溜出宫所赐,如今皇宫夜巡是越来越严格了。
姜敛一想,也是作罢。她翻了个身,接着抽出一本话本继续看着:“罢了罢了,明日再说吧。”
“好。”
又过了些时辰。柳儿放下笔,总算是结束了:“公主,抄完了。”
“公主?”
没人应声,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小人儿早就睡着了。书还敞着页。柳儿轻笑着,细心地给这页折了个小角,把散落的话本都收拾了起来,动作轻柔地关了灯,合上门。
柳儿刚出了门,腿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吓得原地蹦了一下。
“柳儿姐!”
条件反射地,柳儿迅速转身比了个“嘘”的手势,这才发现竟是赵琳琅。柳儿愕然地把小孩拉到一处,询问:“你、你怎么来的?”
“翻墙!”
柳儿无语。她张望着,院子里没人,柳儿松了口气,蹲下身:“你父亲知道吗?”
“知道啊。”
“不是,你父亲怎么敢的呀,这要是被人抓住了……”柳儿感觉荒谬无比,她又叹一口气,翻墙进宫,这要是别人就按着什么盗窃了,就算是个臣子的小孩,判不了什么大罪,也多半会有不少风言风语。柳儿想想就头大,她理了一下赵琳琅的衣襟,身上蒙蒙地罩了一层尘土,看来确实是找地方翻进来的。
“不对啊,”柳儿回神,“皇宫墙都筑得那样高,你怎么翻进来的。”
赵琳琅嘻嘻笑着,长得那么俊一小孩,此时笑得竟有些“奸诈”。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长长的钩锁,又把柳儿吓了一跳。“我就是打算给姜敛看点好玩的,怎么了,她睡了?”
“睡了……”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我走了!”
“别走!”
柳儿一把儿抓住赵琳琅,这个世界没疯吧!
姜敛不懂事就算了,清贵人天天也不把她当个贵族小姐养,那皇上也不知道为何,竟也不让专门的乳母官去管,礼仪学的一团乱,幸好各个嫔妃大臣都看她受宠,不太在意。这赵琳琅又是怎么养出来的?也天天什么都不当回事儿似的。柳儿觉得头大,她拉着赵琳琅:“我带你去客房睡觉去。你藏好了,别让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赵琳琅懵懵地说,“我父亲还等着我回家呢。”
“……你父亲肯定很快就睡了,不用担心他。”
赵琳琅想想他爹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点点头:“柳儿姐说得对。”
姜敛睡得浅,没睡一会儿就醒了,翻来覆去,又昏昏睡去。她做了一个相当逼真的梦。在梦里,她和赵琳琅一起去抓知了,然后她看到树上面有鸟窝,这时,赵琳琅说:“我们来比比谁爬得快!谁先摸到鸟窝,谁就赢了!”
姜敛大喊一声,公主驾到!撸起袖子就往上爬,赵琳琅哭丧着脸跟在她后面,不停地喊:“慢点爬,慢点爬!求你了。”姜敛一气儿爬到顶点,嘿嘿笑着,看着下面十分努力的赵琳琅,就将脚丫子对准他的脸——
忽然,那树竟然动了起来。赵琳琅被甩飞了不说,姜敛也坐不稳身。那树一直来回抖动,幅度越来越大,姜敛吓得放声大叫:“不要啊!”
“什么不要!你快起床!”
赵琳琅的声音彻底打破梦境。姜敛猛然睁开眼,怎么是赵琳琅?他怎么在我床边?他推着姜敛的肩膀,看见姜敛终于睁了眼,迫不及待地分享着:“你猜,你猜我怎么来的?”
姜敛根本没醒,甚至大脑还在回味刚才的梦境,回味赵琳琅那委屈卑微哀求她爬慢点的可笑表情。她懵懵地坐起身,愣了好一会,才敷衍地回问:“哦,怎么来的?”一边又后退出一段距离,眯起眼,将脚丫子瞄着他的脸,回想着梦境中的场景。
“看!这个是我做的至尊无敌天下无双钢筋铁骨大钩锁,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靠,你干什么!”
姜敛一脚发射,狠狠踹在赵琳琅的脸上。
“姜敛!你这个坏人!”
“我怎么了?”
“你踹我!”
“呵呵,你敢擅闯本公主的闺房,该当何罪?”
“什么闺房,什么玩意儿。那不是嫁出去的才有?”
“什么呀,只要是女生的就叫闺房。”
“不是,这个不是重点,你看我这个至尊无敌天下无双钢筋铁骨——”
柳儿扶额,人无语到极点时真的会笑。她只是个普通的丫鬟,但她认为她不逊于宫内任何一个乳娘官或嬷嬷。话说,大皇子和三皇子也从来不这么幼稚吧?姜敛幼稚就算了,柳儿还要照顾另一个外来的幼稚小孩呢!
赵琳琅语速提快,变得口齿不清,姜敛发出爆笑:“你说什么?大狗屎——”
“公主啊!”柳儿捂着脸,“公主是不能说这么粗俗的话的……”
“是大钩锁!大钩锁!”
“大狗屎!大——狗——屎——!”
两个小孩开始计较,赵琳琅气不过,脱了鞋竟直接爬上了公主的床,去挠姜敛的痒痒。这也太不成体统了!柳儿欲哭无泪,她连忙上前要把赵琳琅拉开,结果柳儿刚一上手,这厮竟直接抱着她家公主不撒手了。这以后长大了不妥妥的厚脸皮变态!色狼!狂徒吗!柳儿扒拉不开两人,绝望地闭上双眼,直接拉下床帘,把两个人罩住,免教别人看见这混乱场景。
“闹吧!闹吧!我可有的事要忙!”柳儿说着,却只是自言自语。那两人在里面嘻嘻哈哈,毫不在意外面的事。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赵琳琅又大喊一声“坏人”,姜敛又大喊一声“登徒子”,床帘里面的影子滚来滚去,一晃一晃,折腾了好一会,赵琳琅伸出手把姜敛额前的头发别开,他眨着眼:“我不许你污蔑大钩锁,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
姜敛噘起嘴,做出o状,拖着长音:“哦——”
赵琳琅拿出来,又开始口若悬河地介绍:“你看这个绳子和铁钩的连接处,我用的是……的打结方法,这样的话,你看这里特别结实,怎么拽都不掉……然后这个钩子,别人都是三爪,我是四爪,因为我发现皇宫的宫墙瓦片有……的特点,所以改成四爪抓的更紧……然后这里也有个小惊喜……”赵琳琅说的姜敛都听不懂,甚至又有点困。
姜敛噘起嘴,做出o状,拖着长音:“哦——”
赵琳琅又开始细细分析:“我知道最近皇宫加强守卫不好溜了,没事!我会帮你。你就在晚上……的时候,就从御花园往东走十里再往南……然后那个地方……把这个钩锁扔上去……”
姜敛噘起嘴,做出o状,拖着长音:“哦——”
赵琳琅暴怒:“你不许敷衍我了!”
姜敛噘起嘴,做出o状,拖着长音:“哦——”
赵琳琅气的不行,姜敛怎么就这么——这么——呵呵!他知道怎么形容了,这个词家里人都用来形容他,可是他觉得那是他们还跟姜敛不熟,还得是姜敛才能用这个字来形容——对,就是欠!
姜敛噘起嘴,做出o状……赵琳琅低头,径直亲上。
“我让你哦!”赵琳琅抬起脸,捏着她的双颊,洋洋得意。姜敛眨着眼,脸色渐红,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发出极具穿透性的尖叫:“登徒子——我会怀孕的——登徒子!”
柳儿在屋外擦着花瓶的手猛一抖,差点把价值千金的瓶子打碎。她连忙扶正,默默地看向屋子,嗯,这是玩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