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京城街道的小贩就多了好几倍。
“还有六天！”小男仆板着手指头数，兴奋了起来，不断地叫嚷着，“世子爷，我们出去逛逛吧！听说今年好多南南北北的商人特意赶着春市来，要带来好多新鲜东西。”
赵琳琅撑着脑袋，他也在数日子，不过数的是姜敛回来的和上巳宴会的日子。他吸吸鼻子，随口应道：“行啊。”
今年确实与从前大不相同。这阵仗，说是从前的好几倍都不为过。
分明还有约莫一个周的时间才到上巳节。大街小巷已经开始预热了。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细柳鲜花，小贩也抬着库房里存了许久的备货开始搬运占位，前几年有人研发出的叫卖词和挂在旁边宣传的图画木板、条幅，今年彻底被发扬光大。几乎每家有头有脸的商户店铺都开始效仿，喊着押韵的口号，贴着热乎的名家写的大横幅，看上去甚有气势。
春市买东西要便宜许多。赵琳琅与几位男仆无目的地逛着，看看这，看看那。对见惯财宝金银的赵琳琅来说，这些小玩意儿没什么可消费的。不过几位男仆似乎是有了心上人，掏出了积攒已久的例银，淘了些品相不错的胭脂。
当然是在赵琳琅的指点下。
“世子爷对胭脂都这么了解！”男仆们惯会油嘴滑舌，马上开始拍马屁，“哎，不愧是神通广大的赵家世子爷！”
这对赵琳琅十分受用。他哼了一声，拽拽地回道：“也不看看你们世子爷平常都跟谁一块玩！”
几位男仆嘿嘿地笑着，又是一顿阿谀奉承。什么青梅竹马天仙配，什么金玉良缘前世缘，听得赵琳琅心花怒放。
“哦！赵将军也来逛了！”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赵琳琅抬眼看去，原是王二。
王二摆了一地的布鞋，赵琳琅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还会这手艺啊！”
王二有些羞涩似的挠了挠脑袋：“一般般，一般般。”
几位男仆赶忙上去凑场子。蹲地上细细看着，哦，别说，这布鞋做得质量还真不错。
几位男仆又掏出来例银一顿买。
他们倒还不缺鞋穿，毕竟是赵家的人，还是世子爷身边的。不过是赵琳琅的人嘛，多少有些眼色，虽说他们根本不认识王二，不过寻常百姓能和大将军打招呼的可没几个，像王二这种的，定然是在某些方面超非常人，比如什么隐世高手！自然要替主子表现表现，留个好印象。
他们一顿脑补，为自己的高情商行为感到十分的自豪。
赵琳琅无语地看着地上这些笑得跟白痴一样的仆人们，早知道各逛各的了，带着净丢脸。
王二连声感谢着，捡了几个做得最认真最好的鞋给了他们，纯朴地笑着：“嘿嘿，今天总算是开张了。”他又挠了挠了脑袋，向将要离去的赵琳琅投来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赵将军！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公主府呀？”
赵琳琅伸了个懒腰：“等公主回来。应该也快了，最迟明天，最早下午。”
“噢，噢。”王二点点头。
“怎么了？”
王二有些紧张地搓搓手：“我看柳儿昨天没出门，有些担心出了什么事。”
前天夜里刚抓了贼，第二天云君和柳儿都没露面，王二心里自然是担心的。
“你问问公主府的下人不就是了，我有好几个熟人，我去帮你问！”赵琳琅还未开口，身旁的男仆就开始找存在感，他拍着胸脯，很是爽快地揽下了活。而王二却一下急了，连忙摆着手：“哎呀，不行，不行。”
“咋不行？哎呦！”男仆刚问出口，脑袋就叫赵琳琅弹了个脑瓜崩。
“我怕有人传我和她的闲话，她再不高兴。”王二有些苦恼地开口，“所以才想问大将军来着。”
赵琳琅叉着手，应道：“今天下午，我就去帮你看看。”
王二连忙道谢着，赵琳琅笑着回应几句，接着逛了。没走出几步，看着一个卖刀枪剑戟的小贩。
京城除去大商会，很少有人会卖这些东西。赵琳琅停了步，细细看着。
成色还行。
“你报备了？”
赵琳琳开口问道，这些东西容易伤人，民间私藏几把无所谓，多了就是造反。那小贩闻声抬起头，看起来倒是有些年纪了，胡子拉碴的，眼角有一道骇人的刀痕。
“跟官爷说通了。”
“那就行。”
他说的不是报备过了，而是说通了。想来大约是走了关系。不过赵琳琅懒得管这些细枝末节，只要弄不出麻烦便无妨。他蹲下身，摩挲着一把长剑的剑身。
这把剑锻得倒是不错。
不过跟他兵营里收藏的那些比起来还是差远了。但赵琳琅没带回来，过几日还有比武宴要上去耍刀弄枪呢，他撑起脑袋，琢磨着要不要买一把回去备用。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个明朗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老板，挑些好剑！”
“好。”
那老板声音沉稳，直直拿走赵琳琅眼前那把好剑。他刚想开口制止，却听得那男子说道：“要最好的一把！过几日可是公主的比武宴，我要拿它取得头筹！”
赵琳琅挑了挑眉，不做声。
他显然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几位男生放声大笑，推搡着说：“你快得了吧，谁不知道比武宴上不是有名的少年将军，就是武将世家的嫡子嫡孙，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那男子不满地哼了一声，付了钱，果断地走了。赵琳琅瞥去一眼，那人瘦瘦白白的，看着像个读书人。
“真没眼力价，我家世子爷摸来摸去的，他一来就给拿走了。懂不懂先来后到。”赵琳琅身后，几位男仆小声嘀咕着，叫那老板听了去，他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就是先来后到。先付钱的是大爷。看来看去不买有什么用？”
“嘿，你小子说话忒冲！”男仆急眼了，大声嚷嚷着，赵琳琅“啧”了一声，他又马上止了声，安静地瞪着那老板。
“狗管的不错。”
说话真难听。
赵琳琅微微皱眉：“用不用待会把官爷的舌头给你提来？”
那老板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那把剑要不到赵琳琅也无所谓。家里有的是，虽然成色好的早带去军营了，但多少也能用。再说了，比武又不看谁家剑好，那些武将世家家里更是宝剑数不胜数，也没见他们宠出来的儿子有几个有他的功绩。
比武比的是武技，又不是武器。赵琳琅没把这些口舌相争放心上。
逛了几圈，赵琳琅就淘了个茉莉香囊。一行人打道回府，日头到了最顶，外面又变得锣鼓喧天，“什么事什么事？”男仆兴奋好奇地跑出去凑热闹，赵琳琅头也不抬，嘴角却先扬出一个弧度。
肯定是公主回来了。赵琳琅翻着书页，看不进去一个字。
果然，没多久那男仆又翘着脚尖跳进屋里，喊着：“世子爷，皇室祭完祖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