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军此番平定西北战事有功,表现优良,现升任云麾将军,以表嘉奖,还望日后继续为大殷尽心尽力,勉效忠勤。”
“谢陛下隆恩!”
赵琳琅目光璨璨,意气风发,双手接过李公公递来的圣旨。
西北胡人屡次入侵,此次战胜,可算是解了姜中元的一个心结,李公公宣读着一封又一封的圣旨,十几位将军接续上前领了赏赐。今日是大封啊,众臣心中暗想。
封赏的将军中,虽没有陈兆丰,却是狠狠拔擢了陈兆丰的长子。
这显然正合陈兆丰之意,兴高采烈地陪着他长子谢了隆恩。姜中元隐起猜忌的眼神,和煦地笑了笑。
忽然皇上又轻咳了几声,李公公立刻投来关怀担忧的眼神,姜中元只冲他摆了摆手,重新端正了一下坐姿:“众爱卿还有什么要禀告的吗?”
无事,朕可就回去养病了。
陆乘风屏了一口气,向前小迈了一步:“启禀陛下,臣今日才知皇后娘娘在后宫犯了大错,臣疑心,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臣自幼悉心培育家女,训诫女书,家女怎会犯下如此大罪?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啊!”
那三皇子也是紧随其后:“父皇!儿臣也不相信母后会做出这等事情,几日前,儿臣在御花园偶遇了宜川公主,她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全然不像是受害中毒,倒像是、倒像是反诬母后恶人得逞!”
朝堂之中,京官都在,也对同胞姊妹如此出言不逊,若是姜中元凶残一些,此刻三皇子早已被拖出去,和陆皇后一样软禁了。而姜中元只是坐直了身,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你可确信,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姜中元语气从来缓慢,却字字清晰。
陆乘风垂着头,声音却毫无惧意:“臣确信。陆家家风正直,忠勤俭勇,家女自幼性格贤良淑德,温婉优雅,臣相信家女定不会犯此残害后宫的愚昧之罪!倒是宜川公主向来受尽宠爱,近些年越发娇纵放肆,臣倒觉得,是宜川公主陷害家女可能更大!”
言之凿凿。
姜中元看向李公公:“取物证来。”
物证便是那一沓精心伪造的信件了。姜中元从李公公手中拿来,缓步地下了阶,塞进三皇子和陆乘风后面官员的手里。“你读一读!看完,传给下一个。”
“是。”那官员唯唯诺诺地说。
三皇子与陆乘风二人自然不知那信上写着什么。皇帝面前,那些官员也不敢交头接耳。寂静朝堂中,惟剩姜中元的踱步声,与信纸摩挲声。
姜中元打量着那群臣,冷笑着,他们的表情倒是够精彩。同样的默然不语,有人似懂非懂,有人满脸愤恨,有人目光游离,有人手抖不停。
大殷的朝廷今日集结了五品以上的京官,出去请假的,也是有百十号人,如若每人细读,是要读到中午头,仅仅只是大殿内的人读完了,信便被李公公又拿回了。
“众爱卿以为如何?”
“皇后娘娘虽在中宫,却不守妇道,妄图勾结外朝,实在难容。”余澄向外踏出一步,“臣以为,此等毒妇,违逆宫规,不如打死。”
不如打死。
满朝哗然。
三皇子当即狠瞪了过去,双眼发红,“余侍郎,你往日是一派谦谦君子模样,没想到是如此狠毒之人!母后一事,尚未查明究竟是恶人诬陷还是如何,你便不分青红皂白扬言打死!余侍郎,你到底是有何居心?”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也是对余澄的发言感到惊讶甚至困惑。余澄向来是心善之人,实在想不到会说出这样的话。
“微臣也有疑问,三皇子并未亲临现场,为何口口声声的都是对宜川公主的诬蔑之词,尚未查明真相,便在众臣面前对皇室手足出言不逊,又是有何居心?”
余澄振振有词,声音沉稳,竟昂起头直视着三皇子,三皇子咬牙,气极反笑。
“好,好。儿臣不愿与这样颠倒是非黑白之人相辩,还请父皇明察,由父皇定夺!”
这蠢猪队友。陆乘风有些怨念地瞪了三皇子一眼,那人却完全没瞧他一眼,只顾自己打抱不平。
他当然知道三皇子此刻心急,毕竟是关乎母后性命一事,然而用脚丫子想想就知道,皇上怎么能如此轻易取了陆皇后性命?毕竟是一国皇后!而一旦心急,反而更易暴露弱点,这一句由父皇定夺,更是把决定权全权交予了这皇帝老儿!
目光游移至李公公手里那一沓信,他虽好奇,但是既然皇上没给,那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不可直要。陆乘风心里突然感到有些没底,困惑。也不知是怎的了,总觉得姜中元不如从前懦弱且毫无主见了,一个病重垂死之人,如今却宛如一把新出了鞘的刀,暗藏锋芒。
“微臣以为,还是应当详细查明,才可定夺啊皇上。陆皇后是国母,有何好处需与外朝勾结?只怕是受人怂恿。”
姜中元背过身,思虑着,朝廷一片安静。
演戏演到这地步,便足矣了。人向来折中。余澄既提到取皇后性命,此时再提废后,便更能让文武大臣接受些。至于所谓的查明真相,搪塞过去便可,时间越长,证据只会越少,越是有利。
无言静谧中,忽听步摇声,若泠泠浅溪,如银玉相击。
“儿臣单以为三皇子与淑妃相像只是偶然,没想到,原是真的母子!”
少女笑语盈盈,姜中元诧异回首,却见姜敛头顶云鬓,衣着华丽,她一手轻轻提起裙角,跪在姜中元前,昂首,“儿臣无意闯入前朝朝堂,还请父皇恕罪,只是那陆皇后方才全盘托出了当年有关皇子一事的惊天事实,儿臣实在心急如焚,特来禀告。”
“一派胡言!”三皇子双眉紧蹙,厉喝一声。他实在不知这宜川公主到底是得了什么癔症了,非得揪着那八百年前的谣言说三道四。心里也是越发急切,这陆皇后,又是残害后宫,又是勾结外朝,如今怎又来了个,他不是亲生的这样的罪名?越来越难保了!
他其实根本无所谓生母究竟是谁,反而更期盼是陆皇后。毕竟中宫之主的名头,日后夺取太子一位时比淑妃儿子的身份要有用多了。
他瞥向父皇,父皇倒是镇静。而三皇子不知,姜中元心里已乱了套了。
那陆皇后,怎么会如今爆出当年之事?到底又跟姜敛说了多少?姜中元心中慌乱,毕竟当年那孩子……只是陆皇后一人必然不能轻松抱走,姜中元确实是参与进的。
而却也只能强装镇定,开口问道:“陆皇后都道了些什么?速速讲来!”姜中元三步作两步走,重新坐至龙椅之上,身体不由得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