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扶着方氏的手,将她抱的更紧了些。
今日之事,虽然早有预谋。
可她还是心疼,心疼自家夫人。
那个曾经鲜衣怒马,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仗剑江湖,肆意潇洒的小姐,为了一个男人,甘心放下了手中剑,洗手作羹汤。
从此困于一方天地,相夫教子,可未曾想过,她一腔热血,满满热忱的爱,全都给了一个一朝得志,就喜新厌旧的下作小人!
为了得到阮蕊心身后主子的倾力支持,他就任由阮蕊心夺了本该是大夫人的掌家权,任由她欺凌大夫人。
寒冬腊月里,谁家的大夫人要因为一个妾室想喝那雪水泡的茶,就被逼着在大雪降临的三更天抱着一个木碗收集霜雪,回来就烧了三天三夜差点救不回来。
又有谁家的大夫人,要在一旁伺候主君和一个妾室用膳!
还要因妾室一个不高兴,就拿着那滚烫的碳,按在手臂上,她家姑娘该多疼啊…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还有那个都未曾睁开眼看一看这世上的小少爷。
想到这些,阿霜更坚定了几分,哪怕身入地狱,被烈火焚身,她也要为她从小伴着长大的小姐要一个公道。
苍天厚土啊,若你们有眼,必要这对狗男女死无葬身之地!
“这…这简直闻所未闻啊!一个妾室竟然敢对当家主母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我听说如今孟府都是这位姨娘掌家,想来定是有孟大人撑腰了”
“孟大人纵容妾室欺压主母,还将孟夫人伤成这样。
官家向来明令禁止宠妾灭妻者,他如此行事,真是既枉为人夫,枉为臣子!”
各家夫人议论纷纷,阮蕊心也愈加慌乱,怎会知道今日之事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若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或是被御史台参上一本,坏了主子的大事…
阮蕊心忽然如堕冰窖,连灵魂都在颤栗。
那些年她亲手处理过的尸体,在昭示着主子的狠辣,亦或者她的结局…
阮蕊心真的慌了,她不该出门!旋即,突然又冷眸怒视向方氏,阮蕊心想起今日种种,终于意识到,她…上当了… !
突然,众多夫人中,一位身穿花青色绣海棠长褙子的夫人,手里握着巾帕,上下打量着阮蕊心,疑惑的开口。
“这位小娘看着眼熟,似乎。。。似乎曾经是嘉贵妃的贴身近侍?”
一石激起千层浪
镇南王妃的寿宴,来得人非富即贵。其中也不乏夫人小姐进过皇宫,经那位夫人一提,认出阮蕊心的人越来越多。
“这话不假,方才我便瞧这位小娘眼熟的很,仔细一看,确实曾在嘉贵妃身边见到过。”又一位夫人开口
“我也认识,的确曾是嘉贵妃的近侍,竟不知是何时嫁给了孟副都指挥使?”
慢慢,越来越多人认出阮蕊心。镇南王妃却始终不发一言,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三年前,皇后娘娘的亲蚕礼上,她曾遥遥一眼,见过嘉贵妃和眼前的阮蕊心。
人群目光聚拢之下的阮蕊心,脸色苍白如纸,冷意从脚底直穿头顶。
她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终了
好好的寿宴,如今嘈杂纷乱。玲珑在一旁眼含歉意看向镇南王妃,这一局,是最好的机会,她不得不抓住,只是对不起镇南王妃…
镇南王妃似是察觉到玲珑的目光,回头看向她,眼中没有丝毫怪罪之意,满含慈爱。
她拍了拍玲珑扶着她手臂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镇南王妃从认出阮蕊心那一刻就明白玲珑要做什么了,嘉贵妃是三皇子霍子滕的生母。
三皇子几次对穆家嫡女穆霁月献殷勤,闹得满城风雨。
她还知道霍子滕曾去当今官家面前求过赐婚,只是官家暂时没有答应。
如今这事儿一出,官家难免猜忌三皇子用心。
阮蕊心身为曾经嘉贵妃的贴身近侍,年龄到了出宫嫁人也是寻常,可偏偏她嫁给了殿前司副都指挥使。
殿前司可是官家亲军,加之上个月殿前司都指挥使遭人暗算,断了一条腿,如今各部都紧盯着那个位置,恨不能取而代之。
其中最被看好的就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孟大人,他本是寒门出身,无甚家族门第。
可如今,偏闹出来,家里有位欺凌主母,不可一世的妾室,还是嘉贵妃曾经的近侍。
今日这么多官眷在场,此事必要发作出去的。
只怕明日朝堂之上,要被御史台参一本结党营私,宠妾灭妻。
这位孟副都指挥使已难全身而退,就是三皇子和嘉贵妃,与穆家婚事暂且不提,自身都难保。
但镇南王妃不知,今日之事,玲珑却从未想过要拖到明日早朝解决。
迟则生变,必得出其不意,一击毙命才是。
“王妃…”
玲珑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眼前却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镇南王妃既知她的意思,只是安慰她笑了笑,便如暖阳化开三尺冰雪。
“好了,先送孟夫人下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等下再送碗姜汤过去,暖暖身子。”
镇南王妃话音一出,自然满堂寂静。
唯有阮蕊心依旧呆愣,亦或者说过于惊慌,竟是动也不动。
甚至连方氏起身走时,她都不曾动一下眼睛。
阮蕊心,很怕,因为知道嘉贵妃的手段,所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