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余晖横照,绿色的铛铛车缓缓驶入站台,车头的铜铃铛飞出一段叮叮当当的脆响。
叶满枝随着吴峥嵘走下铛铛车时,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多钟头。
两人决定先去文化宫附近的国营饭店吃晚饭。
在柜台前点了两个菜,吴峥嵘微微侧身问:“要喝酒吗?”
“我又不是酒鬼, 怎么可能每顿饭都喝酒?”叶满枝很骄傲地说, “我现在只喝茅台了!”
吴峥嵘淡定颔首,对服务员说:“同志, 加瓶茅台。”
服务员:“……”
你看我像茅台不?
“……”叶满枝憋笑,“同志,他开玩笑呢, 我们不喝酒!”
服务员的视线在两个年轻人脸上打个转, 指向柜台后面的木桶, “有鲜啤, 下午刚送来的, 来两杯不?”
吴峥嵘征求女同志的意见,“能喝点吗?”
叶满枝想尝尝,但她刚说过不可能每顿饭都喝酒,现在点头岂不是自打嘴巴?
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吴峥嵘已经单方面达成了心有灵犀,对服务员说:“您受累给我们打两杯吧。”
端着冒沫儿的啤酒找到座位, 他问:“之前喝过啤酒吗?”
“没有。我以前没什么机会喝酒, 大人喝的时候, 我偶尔能跟着尝一尝, 不过我爸习惯喝烧酒。”
叶满枝抿了一口鲜啤, 味道有点苦, 沁凉的口感在喉咙中流转, 让她忍不住想要夸夸他:“上次的白葡萄酒和这次的鲜啤,都是沾了你的光才有机会尝鲜的!”
闻言,吴峥嵘弯起唇角说:“来芽嘴还挺甜的。”
叶满枝目光染上几分赧意,“你干嘛突然喊我小名啊?”
“我现在不想喊别的。”吴峥嵘笑望向对面,“喊名字之前还需要打个报告吗?”
叶满枝被他逗笑,黑白分明的眸子闪闪熠熠,非常漂亮。
“那你喊吧,这次就先不用打报告了。”
她给自己夹了块肘花,笑眯眯道:“吴团长,跟我说说拥军优属的事呗。”
“难得出来约会一次,就别谈工作了吧?”
“明明是你自己先提的!”
“那只是把你约出来的伎俩。关于拥军优属的问题,你回去问你们单位的凤朝阳同志,这方面的工作,一直是她跟军代室联系的。”
“凤姨负责拥军优属工作?”叶满枝面露疑惑,“我们单位老带新的时候就是她带的我,两个月的时间,我从没听说她还负责这方面的工作啊!”
“确实是由她负责的,八一的时候我们一起组织过活动。”吴峥嵘笑道,“看来你跟这个师傅的关系很一般。”
“哎,准确地说,是她跟我关系一般,凤姨情感上比较内敛冷淡,不过我感觉她人还挺好的,”叶满枝小声透露,“我们街道办投票的时候,我得了两票,其中一票就是凤姨投的。”
吴峥嵘放下筷子,沉吟一阵说:“她跟军代室联系的时候,也比较冷淡,但她本身就是烈属,在拥军优抚工作上有她的优势,你有什么问题,还是多跟她沟通吧。”
叶满枝怔怔地问:“凤姨是烈属啊?”
“嗯,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外传,也没必要为此对她另眼相待。只看她的名字,就看得出她是个很骄傲的人,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叶满枝好奇地望向他:“从名字怎么看出凤姨骄傲的呀?”
“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吴峥嵘理所当然道,“几十年前能给女儿取名‘凤朝阳’的人家,多半是书香门第。这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会有些恃才傲物。哪怕她现在上了年纪,骨子里的东西也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凤姨的书画水平在全市范围内都很拿得出手,十有八九真的如他所说出身教养良好。
叶满枝心想,这话是不是也能套用在他自己身上啊?
峥嵘,峥嵘,取这样的名字,肯定也是寄托了长辈很多期许的。
同样出身书香门第,同样很有才华,看来峥嵘同志的内心也是恃才傲物的。
叶满枝单手撑着下巴注视他,心念一动,突然说:“你好厉害啊!我跟凤姨共事这么久,从没想过把她的名字跟诗词联系到一起。”
被吹捧的吴团长,并不如常人那般谦虚或受用。
他平静而审慎地在她脸上端量片刻,眼里现出些洞察秋毫的清明,蓦地笑道:“我跟凤朝阳也许出身近似,但我们脾气秉性不同。你不用,嗯,不用刻意恭维我……”
叶满枝笑出声来,发自内心地感叹:“你可真聪明!”
他以后的孩子肯定也很聪明……
叶满枝没能打听到拥军优属的具体情况,但还是高高兴兴地去看了电影《蜻蜓姑娘》。
因着打出了苏联爱情片的旗号,而且还是这年头难得一见的彩色影片。
文化宫门前的景象堪称盛况空前,一些没能买到票的小年轻甚至愿意出高价购票。
《蜻蜓姑娘》讲的是发生在格鲁吉亚农庄里的故事。女主角玛丽诺,从小被祖母娇宠,疏于管教,导致她不爱劳动,懒怠学习,每天除了唱歌就是跳舞,一刻也不得消停,被大家起了个“蜻蜓姑娘”的外号。
而农场里有一个与玛丽诺同名同姓的采茶姑娘,因为积极参与劳动,被授予了“社会主义劳动英雄”的称号。
叶满枝觉得,与其说它是一部爱情片,不如说是喜剧教育片。
玛丽诺在沉迷爱情,考学失利后,因为共青团的帮助和鼓励,开始勤加锻炼积极劳动。从此蜕变成了一名优秀的家禽饲养员,还因此登上了《火星》杂志……
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唱唱跳跳的蜻蜓姑娘了!
若不是确定吴峥嵘不可能知晓她以前的事迹,叶满枝都要怀疑,对方请她看这场电影是想趁机教育她了!
她咋觉得自己跟玛丽诺那么像呢!
走出文化宫,回家的路上,叶满枝忍不住试探道:“你觉不觉得我跟玛丽诺有点像?”
“你指哪方面?”
叶满枝当然不能揭了自己的短,说她以前同样不爱劳动、不爱上学、经常臭美,还沉迷文娱活动,至今没有特别明显的改进。
她按捺下心思,改口说:“就是我俩唱歌都挺好听的呗!”
吴峥嵘如实道:“我还没听过你唱歌。”
于是,叶满枝在马路上就即兴哼了一段电影里的插曲。
“五月美妙五月好~五月叫我心欢畅~蔚蓝天空白云飘~五月鲜花处处香~阿巴代里代里代里代拉~阿巴代里代里代里代拉~阿巴代里代里代里代里代拉拉~~~~”[1]
电影里的插曲是专业歌唱家配唱的,带着很明显的美声特色。
而叶满枝的嗓音是未经雕琢的,有着少女特有的清越婉转。
吴峥嵘配合地鼓掌捧场,笑望向她的目光炙热明亮。
“好听,来芽同志不想在街道当干部的话,还可以转行去歌舞团工作。”
叶满枝心知他是恭维自己,普通人的歌唱水平当然比不得专业的,但她还是雀跃地说:“那当然了,我从小就是小百灵!”
“噗——”
吴峥嵘还没表示什么,走在他们身后的两个青年反而先笑出声来。
陌生人的嘲笑,让叶满枝瞬间面红耳赤,回头狠狠瞪了那俩人一眼。
其中一个胖子连忙解释:“同志,不好意思啊,你唱歌挺好听的,我们没别的意思!”
叶满枝无言以对,拉着吴峥嵘在最近的一个路口转弯了。
“你笑什么啊?”叶满枝狐疑地看向身侧。
这样骄纵又无措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她。
但地点不对。
吴峥嵘曲起食指,用指节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没笑什么,你不是小百灵么,自信点吧!”
*
两人搭乘最后一班铛铛车返回军工大院时,院儿里已经没什么居民了。
叶满枝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放任吴峥嵘将她送到了楼道口。
然而,她次日下班回家时,却因此被迟东升拦了下来。
“叶满枝,你是不是谈对象了?”迟东升食指上转着一串钥匙,吊儿郎当地问,“昨晚送你回来那男的是谁啊?”
“你看错了吧,我昨晚一直在家来着。”叶满枝撒谎从来不打草稿。
迟东升是四哥的狐朋狗友之一,也是大院儿有名的无业游民。
整天没啥正事,到处乱窜。
“呵,我这眼睛可是1.0的!不可能看错!”迟东升表情贱兮兮地说,“行啊你,叶满枝儿,这么快就找到对象啦!”
“你少给我造谣啊!小心我告诉迟叔!”
她跟吴峥嵘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她不怕被人知道。
但是,一旦被家里人知晓她在跟吴峥嵘来往,小事也会变成大事。
光是她大伯大伯母那边,就很让人烦心。
大伯想让孙子进厂工作,为此不惜背着她找去了周家,造谣她想跟周牧复合。
万一被他们知道了吴峥嵘的存在,保不齐又会凑上去套近乎。
他俩连个正式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让吴峥嵘帮她家亲戚办事啊?
“你看错了,”叶满枝板着脸说,“再说,我谈不谈对象跟你有啥关系啊?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嘿,你这丫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你要找对象就找我!”
叶满枝以前是副厂长家的儿媳妇,大院里这些小子有贼心没贼胆。
现在两家退了婚,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贼胆也是可以有的。
否则她每次来院儿里做动员的时候,咋会有那么多小子往前凑!
“想跟我谈对象的人能绕着厂区排一圈,我还能全都答应啊?”叶满枝翻个白眼说,“你快醒醒吧!再敢给我造谣,就让我四哥揍你!”
院儿里这些无业游民顶多占占嘴上便宜,她从来都不当真。
见他还想堵着自己的去路,叶满枝往楼上瞅了瞅,冲着二楼的一个窗户喊道:“迟叔!迟叔!你家迟东升要抢我的钱,不给钱就不让我回家!”
“……”迟东升被她气笑了,“咱俩谁造谣啊?谁抢你钱了?行行行,你赶紧走吧,真是惹不起你!”
叶满枝剐他一眼就走了,不过她也没打算轻易放过迟东升。
吃了晚饭以后,她就去了一趟迟家。
两家是一栋楼里的,她下个楼梯就到了。
“呦,小叶来了,快进来坐!”迟叔迟婶热情招呼。
叶家这闺女如今是街道干部,正管着他们这一片儿,大家还是愿意跟她打好关系的。
叶满枝在椅子上坐下,给迟东升告了一状。
“叔婶,我今天是来当恶人的,想跟你们说说迟东升的事。本来我家有个叶满桂,我是没什么资格说您家迟东升的,而且我毕竟是当妹妹的,这话更不应该由我说出口。但今天这事儿真是不说不行了。”
“我四哥好歹是结了婚的,有媳妇管着。迟东升没结婚,今天敢拦我的路,明天是不是还能拦别的女同志?那在咱们院儿里的影响多不好啊!对他本人不好,对你家的名声也不好!”
迟叔一拍桌子问:“这畜生真敢劫道了?”
“不算是劫道,就是拦了我的路,”叶满枝摆摆手说,“这都不是重点,我也不是为了让你们教训迟东升的。”
迟家夫妻俩迷糊了,不让我们教训儿子,你来告什么状啊?
“咱们院儿里有一批无业青年,没犯法,但到处惹事,现在很让保卫处和派出所头疼。您家迟东升还有我四哥,都是这些人里头的。”
提起自家那个臭小子,迟叔也有点脸红,好在还有叶老四比照着,也不算太丢人。
叶满枝继续道:“不过,我四哥是高小毕业,迟东升是初中毕业,两人都算是有文化的。我最近想帮四哥安排个活,想着迟东升跟他关系好,就来您家问问,用不用帮迟东升也安排一下。”
迟婶连忙说:“要是能让他有个活儿干,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家这个小儿子,向来不服管教,心思野,初中毕业后家里给他在制钉厂找了个坐办公室的工作。
结果他嫌单位离家太远,把好好的编制卖了一百块钱。
拿着钱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吃吃喝喝了。
现在整天就在院儿里瞎晃荡。
叶满枝笑着说:“不算什么特别好的工作,但隐形福利挺好的。您也知道,咱们街道办正在筹办扫盲班。想要请一些有文化的居民去扫盲班当老师。”
“啊,我家东子能给人当老师吗?”
“只是教人识字而已,有啥不能的!再说我们会对老师进行培训,使用统一的教材,只要他内心愿意为大家服务,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叶满枝坦言道:“叔婶,给扫盲班当老师算是半义务劳动,暂时还不确定能发多少工资。到时候会在扫盲班结业时,一次性给老师结付辛苦费。但是,给扫盲班上课,算是支持街道工作,老师们从此就是街道积极分子了。”
迟婶问:“小叶,当这个街道积极分子,有什么好处啊?”
“如果街道办有其他单位的工作名额,肯定会优先推荐街道积极分子去上班的。”
“而且当了街道积极分子,就有资格参与居民小组长的竞选。当了居民小组长,就有机会成为居委会委员。只有居委会委员,才能竞选居委会主任。居委会在咱们大院儿里的地位,咱都清楚,威信高、说话管用。”
“甭管我四哥和迟东升,是否愿意进居委会为居民们服务,当了扫盲班老师,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尊重。尤其是迟东升,有了积极上进的名声,说亲娶媳妇也更容易……”
不用她继续劝,迟叔直接拍板,“小叶,这事我替东子做主了,就让他去扫盲班当老师!”
反正那小子现在也不赚钱,与其让他在大院儿里惹事,还不如去扫盲班待着。
而且叶老四也要一起去上课,小叶总不会坑她亲哥。
叶满枝提议:“要不还是跟迟东升本人说一说吧,扫盲班要开好几个月,老师不能中途撂挑子的!”
“这事我就能做主,绑也要把他绑去!”
迟叔大包大揽地打包票。
东子对叶家这姑娘有点意思,告诉他这是小叶推荐的工作,他总会掂量掂量的。
在迟家得了准话,四哥那边由老叶出面,叶满枝又依葫芦画瓢,另外找了三户人家上门作动员。
她当然不可能全都找刺头当老师,还是要找几个有文化还有意向往居委会发展的官儿迷。
当她将扫盲班教师的名单交给穆主任时,穆兰都被惊了一下子。
“这几个人真的不要工资啊?”
“嘿嘿,工资肯定要发的,不过不用按月发,我跟他们说好了,等扫盲班课程结束以后,统一发放!这就能给咱们余富出来几个月的时间寻找资金了!”
穆兰一拍手说:“小叶,以后就这样做工作!多动脑筋!我下午还想往区教育局跑一趟呢,这两天教育局的领导被我烦得要命,看来咱都可以缓一缓了。”
叶满枝其实还想跟她说一说小学生入学的问题。
来扫盲班报名上课的,还有二十多个学龄儿童。
街道没有其他小学,这些孩子上学也是很麻烦的事。
不过,今天是周六,以防还要周末加班,她打算等到周一再提这件事。
*
拿到正式编制以后,叶满枝心里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决定让周末变回它该有的样子。
所以,这周接到排练通知的时候,叶满枝没再请假,穿戴整齐后,提着琴盒去国风音乐会排练了。
他们的音乐会里有高中老师,也有小学教导主任,她想顺便跟人家请教一下办学经验。
她走到工人俱乐部门口时,吴峥嵘也骑着自行车从厂区的方向赶了过来。
“厂里要是有事,你就别来了。”
眼瞅着快要国庆献礼了,厂里自主研发生产的第一辆卡车即将下生产线,最近正是吴峥嵘最忙的时候。
“先陪你呆会儿,我也趁机休息休息,下午还要去趟省军区,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回来。”吴峥嵘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第一次过问了她的衣着,“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
“我来排练和演出的时候一直这样打扮。”
叶满枝穿了件粉色印花的旗袍,但她平时顶多扎一条麻花辫,今天却特意让四嫂给她梳了一个双麻花辫盘发。
四嫂化妆手艺不咋样,梳头还是可以的,这个发型就是她跟郑东妹学的。
叶满枝还是第一次梳这种盘发,忐忑又期待地问:“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
吴峥嵘不会在这种事上拐弯抹角,一贯地直抒胸臆。
“好看,以后多穿。”
叶满枝抿嘴乐,带着他进了排练的音乐厅。
两人来得不算早,舞台上已经有好几个成员在调试乐器了。
叶满枝两个月没来排练,会长见了她,特意走下台来打了招呼。
“小叶,你怎么这么久不来演出?我以为你要退会了呢!”
“没有没有,我不是去街道办工作了嘛,前段时间单位活动太多了,我暂时抽不出时间来。”
李会长向她确认:“那以后能保证出勤率了吧?咱们这里演奏琵琶的总共才两个人,你总不来可不行!”
叶满枝笑着保证以后一定会尽量出席。
“嗯,”李会长将目光放到她旁边的高大男人身上,“这位是?”
叶满枝既然敢带着吴峥嵘在音乐会露面,自然是已经想好了说辞的。
“这是我哥哥。”
吴峥嵘:“……”
“哦哦哦,”李会长主动伸手打招呼,“小叶的哥哥是吧?以前总见小叶的五哥,倒是第一次见你过来。你们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精神!”
小叶家的哥哥可真够多的,之前就来过两三个。
三哥和五哥算是长得俊的,没想到新来的这个哥哥更俊。
吴峥嵘瞟了神情坦荡的姑娘一眼,伸手与李会长握了握。
自报家门的话也被堵在了嘴边。
叶满枝促狭地冲他眨眨眼睛,笑着问:“会长,这个哥哥比我五哥还精神吗?”
“嗯,精神!看着像文化人,”李会长说着最令人信服的客套话,“你俩一看就是一家的!”
“哈哈,会长,我先去准备了。”
叶满枝不再为难面前二人,带着吴峥嵘前往音乐厅的后台。
然而,两人刚隐入幕布后面,她便被吴峥嵘钳住了手腕,仰头问:“怎么啦?”
吴峥嵘贴近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问:“叶来芽,我算是你哪门子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