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进来,贺王的手下就一直托着个紫檀木的箱子,原是这个用途。
只见小厮打开盒子,随手抓了一把塞进林春和班主的怀里,细看有碎银子,有银镯玛瑙,有琉璃玉佩,有镀金长簪,各式各样,倒不是说名贵,但是也足够大方得脸。
林春和兜着怀里这一把赏赐,乐得没边。
“越儿,给贺王敬酒。”
小姑娘忙挽起袖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敬贺王,贺王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不仅喝了酒,还单独寻出一只镀金簪子插在了小姑娘头上:“得,冲着你这双眼睛,单独赏你。”
本以为林春和会将这小姑娘留下陪一会儿,没成想客气几句,带人走了。
走之前,苏如锦特意留意了她无意间撩起的长袖,那细嫩的皮肤上,鞭打的痕迹深深浅浅,难以遮掩。
她昨晚看到,自己身上也有很多鞭笞的痕迹。她想了很久也没明白,自己身上为何有这么多伤疤,想是跟自己原来的记忆有关。
想这个越儿是个苦命的孩子,或许是被人卖到戏班子。
不过,天下之大,苦命的人多了去了,苏如锦原本那点恻隐之心,很快被一碟子又一碟子的精致软酪吸了过去,再没关心这插曲。
在迎锦楼坐了半下晌儿,苏如锦觉得无聊,戏也听不懂,光吃了半肚子的糕点,有些腻。
回头望去,楚然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
迎锦楼空中庭院,雁回抱拳作礼。
“世子,探听到了,华炎兰家果然出事了。”
雁回一身红黑相见的男子束衣,十分干练飘逸,看了四下无人,凑近道:“兰家家主兰煜十日前消失在华炎,兰家人看见,他消失前一身重伤,是有人下了死手。”
楚然眼眸一闪而过的深邃,低声道:“他那个大哥做的?”
雁回冷笑:“不止,这次是兰煜的大哥和他未婚妻联手。”
楚然有些惊异,未婚妻杀兰煜?她若不杀兰煜,大婚之后就是兰家主母,为何偏要杀了兰煜,难道她跟兰煜的大哥有私情?
雁回看到了楚然眼中的迷茫,解释道:“确有私情。听说,兰煜未婚妻幼时遇到兰霄,兰霄当时救过她一命,便一见钟情。及笄后更是想嫁与兰霄,谁知……竟被兰煜提了亲。他这未婚妻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又哭又闹又上吊,谁耐兰家势大,只得嫁与兰煜。”
楚然越听眉头皱的越深,兰霄是兰煜的大哥,整个华炎都知道,兰霄是妾室所出,兰煜是正室嫡子。
所以如今是兰煜掌家。
“他未婚妻是谁家的?”
“朱家的,朱雀小妹,朱华容。”
朱雀?华炎禁军统领……
楚然原地踱步,天助我也,“把兰煜身在何处的消息传给兰霄了么?”
“已经传到了,他们的人本就顺着兰煜消失的路,一路追赶。不消两日就能到北尧。”
楚然点点头,望向远处渐落的夕阳,心中盘算着。
本想经此一事跟兰霄搭上同一条船,看来眼下不仅搭上了兰霄,更是把朱雀也拉拢了过来。
—
楚然回到二楼时,苏如锦已经兴致阑珊。
鸣珂拿来她的大氅给她披上,小声哄着:“这就带你回去,别闷着小脸,一会回安锦阁还以为你在外面受欺负了。”
说罢,给她系了一个不算太完美的结子。
鸣珂的意思是,你这闷闷不乐的样子被将军看见,还以为今日谁惹你不舒坦了。
苏如锦倒是一下睁开了昏昏欲睡的眼睛,她还记得今日出门前,叶帷安承诺她的事,小声问:“鸣珂,你说我今天听话么?我可没喝酒。”
鸣珂挑眉道:“还算听话吧。”说完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看透了她的心思。
“走了,带你回安锦阁。”说罢托着她胳膊往楼下走。
楚然看着鸣珂跟她亲密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不免得往某些地方想去,眼里出了杀意。
下到一楼时,苏如锦看到那个戏班子的越儿在挠手臂上的伤痕,想是冬日受的皮外伤极容易受冻,估计是有些干痒。
她脚步顿了顿,鸣珂捕捉到了:“主子,怎么了?”
苏如锦摇摇头,收了眼睛,继续和郝元佳说说笑笑往外走。
回安锦阁时,正当黄昏,北尧冬日的黄昏极为绚烂,天空中一抹一抹的烧云像极了层林尽染的画面。
门口有卖糖葫芦的,个大饱满,红得耀眼,苏如锦跑了过去,要乌月给她买。
“只能买一串,这都晚上了,你吃那么多糖小心今晚再招到小老鼠!”
说到小老鼠,苏如锦红了脸,举着糖葫芦就跑回了安锦阁,根本没等鸣珂给她解大氅,也不知急什么。
抬脚就往三楼跑去,恨不得一步两个台阶。
叶帷安房门口,兰因像个柱子一样立在那里,心中即是忧虑家主的身体,又混着不明不白的难安,尤其是在教头跟他说‘苏神医可能心悦你’以后。
这种滋味让活了27年的他,第一次坐立难安。
“小兰因~”
还出幻觉了。
真是病了。
看来以后得离苏神医远一些,青天白日,耳鸣了不成。
“小!兰因!”还没等回身,眼前突然蹦起来个糖葫芦。接着出现一个还披着粉红狐狸绒大氅的小身影。
原是她回来了,兰因都不知道自己一下子就笑了:“怎回来这样早,戏好看么?唱了台什么戏?”
他都觉得自己罗里吧嗦的。
“我没听出来唱了个什么戏,咿咿呀呀字都说不清。给你糖葫芦,我特意给你买的。”
兰因看着自己眼前这根红彤彤的果子,咽了咽莫名其妙的口水,他身后一众手下已经准备好看这场精彩的戏了。
身材魁梧的黑脸统领和情窦初开的天仙女娘,这可比戏台上唱的吸引人。
“我……”兰因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