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把周琰气狠了,接连一个星期他都没理她。
除了常规的两次专业课在教室里碰面,周琰也不知道有什么着急事,下了课就匆匆开车离开了学校。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一直停留在她从研究院打车回学校那天,她报了平安,收到的那一个“好”字。
好几次她都想找周琰再说点什么,可对话框里的信息编了又删,她也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
她都这么不顾矜持不要脸面地主动了,周琰还是推开了她。
想起夏舒钻完小树林回来后,兴冲冲拉着她讲篮球队队长的腹肌“摸后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满脑子都想的是别的画面。
她问夏舒,如果吻到一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耳朵都红了,代表什么,夏舒说代表有感觉。
可她又问,如果有感觉为什么他不回吻,还凶她,夏舒思忖一会儿说那个男人那方面可能不行。
她不想周琰被别人说“不行”,安慰自己可能真的只是像他解释的那样,那个不算吻,只算意外。
夏舒揪着她问那个男人是谁,她却怎样都不肯透露,还被夏舒骂了好久的“不讲义气”。
她开始频繁地梦见周琰。
梦里的周琰吻她吻得很重,没给她半点呼吸的余地,摧枯拉朽般将她所有的气息纳入他滚烫的薄唇中,她瑟缩地躲在他的怀里,与他紧密相贴,任他予取予求。
周琰说的那些男女大防异性边界,她怎么可能不懂,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也许一开始她是真的不太懂,但自从跟夏舒成了闺蜜,私下里不知道被灌输了多少少儿不宜的知识,甚至夏舒都跟她分享过某些不可描述的小电影了。
只不过因为太在乎周琰,她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就像那些深埋在心底许多年的情愫,一旦见了光,就会有灰飞烟灭的风险,再无转圜的机会。
她不怕不能拥有他,她只怕他不要她。
她接受不了那样的后果。
是想一想都觉得身心俱碎的程度。
只要能在他身边,怎样都是好的。
所以她也没再找借口打扰他,去单独见他。
两个人都自认为在守着克己复礼的界限,可变化往往来得那样快。
周琰接到陆欢辅导员电话的时候,刚从集团开完第一季度的高管例会出来,顾庭安还跟在耳边喋喋不休地汇报着接下来第二季度的工作安排和资金预算。
“您好,是陆欢的家属吗?”
周琰抬手止住了旁边男人的话音,答了声“是”。
辅导员歉疚地笑了笑:“是这样,您家陆欢下午在体育课上晕倒了,被同学送进了医务室,但医务室的治疗条件有限,您方便的话建议还是尽快带她去正规医院看看。”
周琰听得眉心紧锁,他实在不敢想象能有什么事连医务室都解决不了,要尽快上医院。
那辆黑色迈巴赫在宁城的街道上风驰电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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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赶到的时候,那个面容苍白的女孩独自靠在诊室旁边的凳子上,安静得像个碰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陆欢抬眸瞥见门口疾步走进来的男人,神色难掩意外:“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的嘴唇失了血色,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
周琰半蹲在她身前,细细将她打量了一遍,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哪里不舒服?怎么会突然晕倒?现在呢?好点了吗?”
她望着他俊朗眉目间不加掩饰的关怀,忍不住涌上泪意:“刚刚吃了一颗止痛药,好些了。”
她一只小手紧按着腹部,背上还冷汗涔涔:“今天跑步的时候肚子突然很疼,不知怎么就眼前一黑……”
女孩生理期这种事她不好意思跟周琰开口,可看她这副要说不说的羞涩模样,周琰也大致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温声教育:“不舒服怎么不跟老师请假?特殊时期不能剧烈运动知不知道?”
他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陆欢耳根一热:“我知道,可是……可是上个星期我才用这个借口请过一次假了……”
周琰噎住。
想起带她去研究院的那天,确实让她翘掉了体育课。
算起来,他还是始作俑者。
心头一阵自责,又有点气这小姑娘脑子一根筋,不知变通。
周琰扫视了一圈这间小小的诊室,除了陆欢,还有两三个前来看病的学生,校医此刻也在忙着给其他人看诊,根本顾不上来。
“你那个不着调的闺蜜呢?怎么没陪你?要不是你辅导员给我打电话,你还打算自己在这坐到什么时候?”
陆欢小声维护着夏舒:“她社团有活动,陪我吃了药,我就让她先走了,我没事的哥哥,你放心,我知道你忙,我不想打扰你,没想到老师会跟你联系……”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她颤巍巍站了起来,可双脚刚一沾地,腹内那阵绞痛差点让她原地去世。
身子一歪,她落进一个怀抱里。
周琰将她横抱起,感受到女孩浑身被虚汗浸得冰凉的体温,他紧皱的眉心就没松开过:“再担心我忙,有你身体健康重要吗?别逞强,我带你去医院。”
陆欢在通讯录上留着他的号码,接到辅导员电话问他是不是陆欢家属的那一刻,他第一次这样清晰地认知到,她之前说他是最重要的人,并不是哄他的漂亮话。
她长大了,离开了慈育院,在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亿人,能被她依靠的,也仅仅只是一个他而已。
男人的胸膛依旧坚实而温暖,陆欢纤细的手臂柔柔勾住了他的脖颈,抬眸看着他明晰锋利的下颌线,心又不争气地开始狂跳。
她依恋地往他身上靠了靠,试探问:“哥哥,你还生我气吗?你一直都没理我,我以为你不原谅我了。”
“莫名其妙被个小姑娘占便宜了,你说我生不生气?”周琰睨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轻哼一声,“还有脸笑。”
他温润的声线里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黄昏的夕阳给他们镀了一层橘色的光,好像之前那个混乱的小插曲随着广阔天地间的清凉晚风已尽数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剩一片冰释前嫌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