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队,刚刚局里传来消息,说是绿樟路的监控突然全都坏了!”
空寂无人的路上,舒遥正在开车返回警局,坐在后排的下属接了个电话,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监控全都坏了?”舒遥拧紧眉头,“具体什么情况?”
“局里也不清楚,说就在几分钟前,那一条路的监控突然就断了,之前一直好好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可疑迹象,他们现在正在紧急修复。”
舒遥:“是整条路的监控都断了?”
“是,而且不是一起断的,而是一段路接着一段路,但是间隔的时间非常短。”
舒遥的眉头越来越紧。
如果只有一两处监控出现问题,还能用设备老旧或电路故障来解释,但整条路的监控都出了问题……恐怕他们追查的东西就在那附近。
舒遥目光一凛,厉声道:“让局里调派人手,带上武器,现在就赶过去!”
说完,她一踩油门,向绿樟路疾驰而去。
“是!”
郁桉一个人来到餐厅二楼。
二楼同样一片漆黑,然而窗帘并没有像一楼那样拉得严严实实,每扇窗户都留了些缝隙,月光丝丝缕缕地漏了进来,为这片黑暗增添了一些清冷、微弱的光亮。
郁桉关掉手电筒,借着这点亮光慢慢探索。
自从融合了别云的力量,她的感官就比以前敏锐了许多。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别云这个正主,但和普通人相比,也足够优越了。
此时她集中精神,仔细留意四周的动静。
鬼不同于人类,虽然仍然能活动、能说话,但它们实质和死人没有区别,也就和死人一样不需要呼吸。
但许一潼和刘洲雨需要——除非他们已经死了。郁桉屏住呼吸,仍然听不到任何声音,这说明许一潼和刘洲雨极可能不在这里。或者他们在,但已经变成了尸体——郁桉希望不是后者,这样她还能抱有一线希望。
她贴着墙往前走,光线越来越暗,她越走越慢,忽然嗅到一股隐隐约约的腐臭味。
郁桉停下脚步,凝神辨别这个气味。
腐臭味并不浓重,但感觉离她不远,应该就在附近。但她右边是墙,左边是餐桌,前面也没有东西,所以……
在上面!
就在郁桉找出气味来源的同时,一道黑影突然从上方猛然坠下。郁桉立刻抬刀挥去,刀尖“唰”的一下插进对方的身体,对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顶着刀伤狠狠将郁桉扑倒在地。
光线昏暗,郁桉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却摸到了软烂的腐肉。
是那个藏在许一潼家里的恶鬼!
郁桉被死死按在地上,身体无法动弹。她握紧刀柄,将刀刃不断推进,感觉到刀刃似乎洞穿了这家伙的身躯,然后用力一拧、一划,大量腐臭的血液登时喷溅出来。
腐烂鬼的上半身被她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一大块连着骨头的腐肉掉了下来,乍一看就像身体被粗暴地开了一个大洞。
不知是因为剧痛,还是因为本就不算完整的身体又少了一块,腐烂鬼嚎叫着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郁桉抓住这个时机,一把将腐烂鬼掀开,然后一个翻身利落地站起来,一脚踩在腐烂鬼的肚子上,同时翻转手腕,将刀尖对准它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腐烂鬼见状,立马抢夺郁桉手里的剔骨刀。然而郁桉的动作太快了,它刚伸出双手,郁桉的刀已经扎进了它的眼睛,腐烂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鲜血便顺着它的眼眶汩汩流淌。
剧痛使腐烂鬼陷入狂暴,它一把抓住郁桉的脚踝,试图将她狠狠甩出去。
郁桉看穿了它的动作——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它反击的机会,直接一刀砍中它的胳膊,伴随着刀刃砍断骨头的凝滞钝感,腐烂鬼的肩膀和手臂当场分离。
这还是她跟别云学来的。
面对一些过于灵活的恶鬼,砍断四肢是最高效的克制方法。
腐肉四溅,鲜血从断肢处淋漓而下,腐烂鬼抽搐着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郁桉如法炮制,又迅速砍断它的另一只手臂,然后踩在它的断肢处,冰冷地看着它。
“被你抓走的那两个人在哪里?”
腐烂鬼只是发狂嚎叫,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郁桉怀疑这家伙根本不会说话。
“他们在哪儿?”她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轻了一些,“再不回答,我连你的腿也砍断。”
回应她的仍然只有令人烦躁的嘶吼。
郁桉抓起对方的头发,刀刃贴着脖子利落一旋,对方顿时噤声了。
郁桉将血淋淋的脑袋随手一扔,往后退了退,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这具残缺的尸体。
死得很彻底,应该不会再爬起来了。
不过这家伙已经出来了,那许一潼和刘洲雨又在哪里呢?就算是死了,也该有尸体吧?
郁桉平复了下混乱的呼吸,决定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她甩干净刀刃上的血迹,正要继续向前,四周突然响起沉重迟缓的脚步声。
一个、两个、三个……
郁桉蹙眉,慢慢环视周围。
七八个面色灰败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它们有的没有头,有的身体肿胀,有的眼珠暴突,胸腹大开,血淋淋的肠子挂在外面……
尽管这些恶鬼形态各异,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目标都是郁桉。
郁桉忍不住微微叹气。
怪不得刚才在许一潼家时,那个腐烂鬼一见她和别云就跑,原来不是因为怕他们,而是要故意将他们引到这里。
看着这些狰狞可怖的恶鬼们,郁桉心跳加快,身体也随之紧绷,她握刀的手背上青筋微凸,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她发现自己不是在紧张,也不是在害怕,而是在……兴奋。
她的脑海中突然又响起别云那句带着笑意的话——
“你很快就会爱上这种感觉了。”
她爱上了吗?
或许吧……如果她能平安度过今晚的话。
虎视眈眈的恶鬼们一拥而上,如同成群的猛兽,淹没了郁桉那双明亮、危险、比利刃还要锋利的眼睛。
别云站在堆成小山的尸体旁,无聊得打了个哈欠。
他只是想四处转转,看能不能捡到郁桉的那两个朋友,没想到这里藏了这么多小鬼,还成群结队地过来妨碍他。
和他以前遇到的鬼相比,这些东西表现得可以说是相当有组织性了。
是自发聚集在这里?不,更像是有人在背后控制……
别云摸了摸下巴,突然发现楼上不知何时已经没有声音了。
“不要让我太意外啊……”
他朝二楼看了一眼,迈开长腿,径直走上楼梯。
二楼的血腥味很浓重,重到仿佛来到新鲜的屠宰现场。本该光滑的瓷砖被黑红色的血泊覆盖,断肢、头颅、支离破碎的躯体像垃圾一样躺在血泊中,而在血泊的尽头,正静静坐着手持刀刃的郁桉。
她看起来疲惫极了。
她低垂着头,全身都是斑斑血迹,莹白的肌肤在黑暗中几近透明。薄薄的月光洒落在她脸上,明明只照亮了一小块,她却像整个人浸透在月色里,湿润,幽静,仿佛随时都会融化。
她听到别云的脚步声,抬起被血染红的睫毛。
别云站在血泊中,无声地与她对视。
郁桉看到了他亮得惊人的眼睛,也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
这是猎食者与猎食者的对视,她在这一刻突然发觉,自己和别云何其相似。
他们有着相同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