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桉立即联系许一潼,然而无论是电话还是各类聊天软件,都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应。
她又给刘洲雨打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这两人虽然并非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但两人居然同时联系不上,这很难不让人往最坏的方向联想。
郁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她已经在极力和他们保持距离了,没想到还是把他们牵扯进了危险之中。
郁桉放下手机,旋即一踩油门,别云见她调转方向,慢悠悠地开口。
“你不会是想现在去救人吧?”
“你不想去可以下车。”郁桉紧盯后视镜,压根不看他。
“我倒是无所谓啦。”别云将胳膊撑在窗沿上,晚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他微微眯眼,看起来闲适而惬意,“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两条信息的真实性呢?”
“我不需要想。”郁桉的车速很快,语气却格外冷静,“无论是真是假,我都必须去确认一下。”
许一潼和刘洲雨是她最亲近的朋友,就算这两条消息是伪造的,她也必须亲眼看到他们才能真正放心。
更别说他们两个已经失去联系了,就凭现在这种情况,郁桉根本无法抱有侥幸心理。
“好吧,听你的。”别云单手托腮,看着车窗外的夜景,漫不经心地嘀咕,“看来今晚要处理的尸体又要再添几具了啊……”
郁桉经常去许一潼家,对路线早已熟记于心,不到二十分钟,便抵达目的地。
此时已是午夜,整片小区都是暗的,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灯。
二人走进许一潼家的楼道,郁桉左右看了看,低声询问别云:“你能让监控拍不到我们吗?”
别云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能啊。”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摄像头的红光突然闪了一下,接着便熄灭了。
郁桉这才走到防盗门前,踮起脚在门框上摸索一番,很快摸到一枚钥匙。
这是他们留的备用钥匙,只有许一潼、刘洲雨和她三个人知道。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郁桉慢慢转动钥匙,然后拉开门缝,两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屋里没有开灯,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到处漆黑一片,周围寂静得只能听到他们自己的呼吸声。
“好像没人啊。”别云声音很轻,仿佛就在郁桉耳边。
郁桉想起那两条信息的内容,低声说:“去卧室。”
她怕别云乱来,直接拉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别云看了一眼她的手,什么都没说,任由她将自己牵进卧室。
卧室里仍然一片漆黑。
郁桉保持警惕,先走到衣柜前,打开手电筒,然后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慢慢拉开衣柜的门——
除了挂得满满当当的衣服,衣柜里什么都没有。
“看来已经死了。”别云一本正经地推测,被郁桉狠狠瞪了一眼。
她将卧室灯打开,找出许一潼的笔记本电脑,然后输入密码,电脑顺利开机。
许一潼家的监控和他们两人的电脑是同步绑定的,只要家里的监控没有关,就能看到一天的实时录像。
郁桉打开录像,将时间调到一小时前,仔细盯着屏幕。
监控录像里,许一潼和刘洲雨两人原本都在客厅玩手机,过了一会儿,刘洲雨说手机没电了,起身去卧室拿充电线。
他走进卧室后,摄像头便拍不到屋里的情形了,只能听到卧室里似乎响了一声,砰的一下,很像衣柜门开合的动静。
之后又过了十来分钟,刘洲雨一直没出来,许一潼终于不耐烦了,也起身走向卧室。
“刘洲雨,你干嘛呢,拿个充电线拿到现在?”
“刘洲雨?睡着了?”
许一潼一边问一边走进卧室,声音被墙隔开,一下子变得很小,断断续续的不清晰。
“刘洲雨?人呢?你在衣柜里……?别装神弄鬼了……快出……”
“砰!”
许一潼话未说完,又是一声突兀的巨响,这之后许一潼就没声了,卧室里也彻底安静下来。
从这里开始,监控录像里就再没有任何人出现,客厅和卧室的灯都自动熄了,整个家死寂得像是没有人存在过一样。
别云双手环胸,冷不丁冒出一句:“这里真挤啊。”
郁桉看着监控画面,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监控录像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人从卧室出来,如果那个藏在衣柜里的家伙没有离开,那么它现在就极有可能还在这个屋子里——
就在这时,一股恶寒之气突然只冲后脊。
郁桉迅速转身,破空声穿过耳膜,一具扭曲肿胀的人形已经狠狠摔到了墙上。
灯光明亮,郁桉能清楚地看到它身上的皮肤腐烂、剥落,脸上更是烂得看不出五官,血肉像爬虫一样在溃烂的皮肤下缓慢蠕动。
墙面隐约震了一下,别云似笑非笑地看着滑落下去的腐烂人形,声音像轻盈的音符一样飘忽好听。
“胆子真大啊。”
那个全身腐烂的恶鬼艰难地抬起头,忽然猛地一跃,义无反顾地跳出了窗户。
“哗啦”一声,玻璃碎裂一地,郁桉立刻走到窗前往下看。
这里是六楼,腐烂鬼落到地上后没有一刻停顿,飞快向黑黢黢的马路上狂奔而去。
别云侧头看着郁桉:“要追吗?”
郁桉神情复杂:“你不会想让我从这里跳下去吧?”
“不是你。”别云勾起嘴角,“是我们。”
话音刚落,他忽然将郁桉一把拉到怀里,然后扣住她的后腰,踩上窗沿,干脆利落地纵身一跃。
郁桉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她下意识抱紧别云,夜风在耳边呼啸,她感受不到寒意,只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向着死亡疾速冲刺。
然而下一秒,她的双脚就落到了地面上。
“感觉怎么样?”别云低头看她,漆黑的眼睛在夜色下闪闪发亮,吐息几乎贴着她的耳廓。
郁桉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吓人:“你是故意的,对吧?”
“不要这么想嘛。”别云笑着说,“你很快就会爱上这种感觉了。”
郁桉心想我又不是疯子,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别云已经抱着她掠出绿化带,一个疾冲加起跳,像猫一样轻盈平稳地落到了一辆正在高速行驶的卡车上。
这种惊人的动作郁桉只在蜘蛛侠电影里见过,蜘蛛侠尚且需要发射蛛丝,而别云似乎什么都不需要。
卡车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冷风猎猎,郁桉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像迎风翱翔的黑鸟。
恐惧似乎被风吹散了,郁桉感受到体内的肾上腺素正在飙升,她发现别云说得没错,自己已经迅速爱上这种美妙的感觉了。
“啊……看到了。”别云微微眯眼,目光锁定前方那个在夜色中快速移动的黑影,“虽然全身都烂透了,但却像老鼠一样灵活呢。”
郁桉轻声道:“那你是什么?抓老鼠的猫吗?”
“是叼着小猫的大猫。”别云对她眨了下眼,“别松手,我要加速了。”
郁桉没说话,默默搂紧他的腰。
又一辆车从旁边超了过去,别云纵身跳上那辆车,接着又跳到路边的电线杆上,在不停顿地连跳几次后,他们终于追上了那个飞奔的腐烂鬼。
这个过程很快,然而郁桉已经完全不害怕了,不仅如此,她还抽空看了眼手机。
许一潼和刘洲雨仍然没有回电话,这让郁桉很担心他们两人现在的处境。
就在他们落地的时候,腐烂鬼也冲进了前面的一扇玻璃门。
郁桉定睛一看,那似乎是一家餐厅的正门。
他们跟着腐烂鬼跑了这么远的距离,早就离开了繁华的市中心。这里一向人烟稀少,再加上现在是深夜,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因此附近的店铺也都早早关门休息了。
四周光线昏暗,老旧的路灯忽明忽灭,隐约有夜雾弥漫,惨淡的月光倾泻下来,为这个夜晚增添了一分阴冷、迷胧的气息。
“这家餐厅看着好像不错哎。”别云微微歪头,饶有兴致地评价道。
“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郁桉打开手电筒,跨过那些细碎的玻璃碎片,谨慎地走进餐厅。
别云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所以你和大金毛晚上吃了什么?”
餐厅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却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语气随意地继续闲聊。
郁桉压低声音:“没吃什么,就是牛排沙拉之类的东西。”
“好吃么?”
“还行。”
“嗯,‘还行’啊……”别云拖长尾音,平缓轻飘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郁桉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他唇上。
“别说话!”她低声道。
别云垂下眼睛,视线落在她的指尖。
然后他舔了一下。
感受到那柔软又凉滑的奇异触感,郁桉指尖一颤,迅速收回手,同时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向他。
“我已经很忍耐了,”别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森白牙齿在黑暗中闪着尖锐的冷光,“你看,我都没有咬你。”
郁桉努力保持冷静,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别云笑了:“不用谢。”
郁桉相信,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她绝对会咬回去。
她收回目光,再次将目光转向黑黢黢的大厅。
这家餐厅太大了,楼上还有一层,想要在这里找到一只行动灵活的恶鬼,实在有些困难。
郁桉想了想,轻声说:“我去楼上看看。”
别云微讶:“你一个人去?”
“嗯。”郁桉点头,“你在楼下找,如果发现许一潼和刘洲雨,千万不要伤害他们。”
别云眨眼,刚要说话,郁桉就凑到他耳边,呢喃般轻声低语。
“等结束后,我会一并给你。”
说完,不等别云反应,她便将插在他后腰处的剔骨刀抽了出来。
刀刃薄而锋利,映出冰冷黯淡的银白月光。
别云似乎看出了郁桉的意图,他愉快地盯着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兴奋的光芒。
“给我什么?”
“你想要的好处。”郁桉握紧刀柄,转身向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