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德尔塔一愣,“不是你问我的吗?”
郁桉端详他的表情:“你也说了,我只是问了几个问题,但你却连解决方案都帮我想好了。”
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别告诉我,你也是乐于助人。”
上一个自称乐于助人的家伙现在正等着她回去处理尸体呢。
“我当然算不上乐于助人,但你将这件事告诉我……不就代表你很信任我吗?”德尔塔挠了挠柔软的金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郁桉:“难道你交朋友的方式是开车撞人?”
德尔塔面露尴尬:“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呀,再说我不也在尽力补偿嘛……”
如果说这就是他的补偿方式,那可信度还高一些。但作为补偿的精神损失费他早已经爽快地打过来了,郁桉不明白,他这样不遗余力地继续帮助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不觉得有钱人会这么傻白甜。
由于家庭原因,郁桉在人际关系方面一直很谨慎。即便如此,她还是栽在了别云手里,这让她不得不更加警惕,忍不住怀疑一切想要接近她的陌生人。
她想了想,说:“你不是刚给我转了五万吗?如果我真的决定离开留仙市,这五万应该也够了。”
“啊?五万怎么够?”德尔塔震惊道,“这点钱连十天都撑不了吧,难道你以后都不打算回来了?”
郁桉:“……”
她再次感受到了资本主义的冲击。
她喝了一口果汁,问:“那你觉得要准备多少钱才合适?”
“你等我算一下。”
德尔塔跟不远处的服务员要来纸笔,一手撑着头,一手在纸上写写划划,一副认真又智慧的样子。
很快,他放下笔,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算好了!”
郁桉:“多少?”
“住宿费、日常饮食开销、还有来回的机票和车费……”德尔塔看着纸上的数字,自信地说,“全部加起来,大概要15万吧!”
郁桉:“……你怎么算的?”
“其实每天花销不多,主要是时间长。”德尔塔解释道,“你要出去躲着,怎么说也得一个月起步吧?而且还可能要二次转移,这15万已经是我能压缩的极限了。”
郁桉无力吐槽。
她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有麻木地揉了揉鼻骨:“行吧,我会好好考虑的。”
德尔塔闻言,一脸期待地看她:“那你想去哪里?我可以让人帮你预订机票。”
“我先想想,想好再告诉你。”
郁桉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德尔塔见状,连忙用叉子指了指面前的菜。
“还没吃呢!”
“不饿。”郁桉丢下这句,干脆利落地走出餐厅。
路上人来人往,灯火璀璨。这次郁桉没有打车,而是找了条冷静昏暗的老旧街道,一个人慢慢走。
其实德尔塔的提议不是不好,毕竟别云虽然现在没有杀她,但并不代表他的威胁已经彻底消除。
不如说,他的威胁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但深不可测的压迫感无处不在。
然而问题是,仅仅只是离开留仙市,就真的能远离这个怪物吗?
如果他只是普通的恶鬼,而郁桉只是普通地占据了他的栖息地,那离开或许真的能有用。
然而事实是别云并不普通,他们的关系也远没有那么简单。
除非,想办法把心脏的力量还给他……
郁桉刚想到这里,后方突然响起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
呜咽声拖得很长,模糊且哀怨,不像风声,更像人类发出的哭声。
这个声音非常细微,混在晚风里,换作普通人绝对听不到,但落在郁桉的耳朵里,却无比清晰。
郁桉这次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因为她吸收了别云的心脏。就像那晚被车撞一样,她得到了不属于人类的感官和机能。
——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试一试。
郁桉垂下眼睛,步伐不停,继续不急不缓地向前走。
呜咽声越来越近,逐渐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忽然,郁桉觉得背上一沉。
她停下脚步,目光微移——
一截长长的头发从她的左肩垂下,正随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呜咽轻轻晃动。
郁桉侧过脸,一张灰败狰狞的鬼脸猝然映入眼帘。
“哈啊——!”
趴在她背上的女鬼瞬间张开大嘴,郁桉反应极快,迅速伸手抓住它的头发,然后猛一用力,将女鬼从自己后背扯了下来。
女鬼摔在地上,骨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被郁桉激怒了,像动物一样四脚并用地爬起来,转头便向郁桉扑过来!
郁桉一个矮身躲过它的扑袭,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的木棍,然后灵活侧身,对准女鬼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把将木棍捅了进去。
她现在力气极大,这一棍直接将女鬼捅了个对穿。大量鲜血从女鬼撕裂的嘴角、洞穿的后脑勺流了出来,它震惊地看着郁桉,浑浊暴凸的眼睛很快露出恐惧与畏缩的情绪。
而郁桉并没有就此收手。
她不确定这样能不能彻底解决这只鬼,想了想,抓起女鬼的头发,将她拖到路灯旁,然后将头发绕过女鬼的脖子和胳膊,将其与电线杆捆绑在一起。
这个过程中,女鬼一直在尖叫嘶吼,郁桉一开始没搭理,后来听烦了,才给了它一拳。
女鬼被这一拳打得脑壳开裂,这次彻底不能出声了。
做完这些,郁桉拍拍手,静静地看着和电线杆绑在一起的女鬼,转身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一个男人才从阴影中出现。男人看着颤抖呜咽的女鬼,神色晦暗不明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板,任务失败了。”
“意料之中。”手机里的声音模糊不清,“她情况如何?”
“很差,基本算是废了……”
“不,我是说‘她’。”手机那头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回复。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对面说的是谁。
“她没有受伤,看起来甚至很轻松。”
“知道了。”手机那头的人说,“把东西带回来吧。”
“是。”
郁桉回家了。
楼道里的灯光闪闪烁烁,如同她的心情,看似冷静,却无法真正平稳、安定。
因为她知道,别云正在家里等她。
她离开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不确定在这段时间里,别云会不会改变想法,又或者已经付诸行动,拿着一把砍刀在玄关等她。
她无法预测别云的行动,毕竟他真的很不正常。
自己必须做好事态最坏的准备。
郁桉走到门外停下,瞄了一眼上方的监控,全身近乎本能地进入警戒状态。
然后她抬起手,慢慢伸向门铃——
下一秒,防盗门毫无预兆地打开。
郁桉怔住了。
门内,灯光昏暗,别云捧着一束洁白无瑕的玫瑰,弯着眼眸对她笑: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