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桉有点懵在原地。
要不是别云这张脸太有辨识度,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楼了。
“你……”她茫然地停顿了一下,“这些花是哪来的?”
“当然是买的。”别云笑得一脸无辜灿烂,“你不进来吗?”
郁桉这才反应过来。
她一进门,别云就把白玫瑰塞进了她怀里。清幽馥郁的花香充盈着她的鼻腔,别云歪头端详她,满意地说:“挺好看的。”
郁桉没听懂他是在夸花还是在夸人。
“你在哪儿买的花?”她警惕地问。
自己离开的时间并不算长,按照别云之前说的那些话,她还以为他会老实待在家里。
没想到他也出去了一趟。
“就在路边。”别云闲庭信步地往客厅走去,“我看了下,你这里能用的碎尸工具太少了,所以就出去买了一套新的。”
郁桉听到“碎尸工具”这个词,表情一时有些微妙。
这绝对不是什么常用词汇,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无比自然。
“然后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我看她实在太可怜了,就顺便买了一束花。”别云走到茶几前,拿起一把锋利雪亮的剔骨刀,“是不是很好看?”
郁桉看着他手里的刀没说话,别云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随后歉然一笑。
“不好意思,拿错了。”
别云放下剔骨刀,拿起放在刀旁的、一支单独的白玫瑰。
郁桉其实并不相信他的这套说辞。先不说现在又不是情人节,一般不会有人在街上卖花,就算真的有且被他碰上了,以他的性格,应该也不会管什么卖花小女孩的死活。
但如果是他自己特意去买的……
郁桉发现这个可能好像更匪夷所思一点。
最后,她只能跳过思考这个问题:“你不是说你没钱吗?”
“我随便说说,你还真信了?”
别云笑了一下,将那支单独的白玫瑰插回郁桉怀中的花束里,然后走到血泊前,弯腰俯视那具已经冷透的尸体。
“你想切哪部分?”
郁桉冷淡地说:“我哪部分都不想切。”
“不行哦,还是选一部分吧。”别云侧头看她,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毕竟他是我们一起解决的嘛。”
郁桉没有继续表达抗拒。
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很清楚自己逃不开这一步,因为别云已经强行将她和他绑到了一起,就算再不愿意,只要她还有一丁点求生意志,别云就有办法让她屈服。
她将玫瑰花束放到茶几上,接着去厨房找出一副橡胶手套带上,最后拿起一把趁手的剔骨刀,平静地说:“那就四肢吧。”
她不太想看到内脏和脑浆。
“好。”别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郁桉以前看悬疑片的时候,总会看到有人科普,碎尸是个体力活,一般人根本做不来,尤其是像她这样力气不大的纤细女性。
但等她真的做了,她才知道这件事有多轻松。那些坚硬的骨头在她刀下就像烤得很脆的猪脆骨,她甚至没怎么用力,就将四条扭曲的肢体切割得整齐而稀碎。
她很清楚,这也是因为她拥有了非人的力量——这应该是别云带给她的唯一好处了。
没过多久,这具尸体便被分成了几十块。
郁桉的身上满是鲜血,她看着这些支离破碎的尸块,握刀的虎口微微发酸。
“你被江怀礼分尸的时候,也有这么多块吗?”
“唔,这我就不清楚了。”别云摸了摸下巴,“你可以去问江怀礼。”
这家伙看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讽刺起来倒是毫不含糊。
郁桉心中冷笑,摘下满是血迹残渣的手套:“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扔掉,或者藏起来。”别云慢悠悠地说,“我无所谓,交给你决定了。”
郁桉认真想了想。
原则上,她是希望警方发现这些尸块的,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被警方带走,借机和这个脑子不正常的怪物分开——虽然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可能会被警方认定为杀人犯,但她可以和他们解释,就算最后真的坐牢了,也比死在这家伙手里强。
但问题就在于,别云肯定会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而且碎尸是他们两人一起经手的,如果尸块真的被警方发现了,那被抓走的不止是她,肯定也有作为共犯的别云。
换言之,现在还不适合把警方牵扯进来。
郁桉深深呼吸,仿佛这样就能将肺里的血腥气吐出去。然后她重新换上一副干净的手套,毫不犹豫地说:“放进冰箱吧。”
她迅速投入工作,呼吸平稳,动作干净利落,冷静得仿佛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别云眼睛闪亮地注视她,像在注视一件令人惊喜的礼物。
比起碎尸,这个过程要更麻烦一点。好在别云也没有在旁边干看着,两人处理完客厅的所有碎块和血迹,郁桉刚想好好休息一下,别云忽然凑近。
“我们去看电影吧。”
郁桉嗅到他身上浓稠的血腥味:“昨晚不是刚看过吗?”
“昨晚那部不好看。”别云眨了下眼,兴致满满地说,“我们去看别的电影吧,就看你感兴趣的那部恐怖片。”
恐怖片?
郁桉愣了一下,很快回忆起来。
她昨晚好像的确有提过不如看另一部恐怖片,但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别云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这次她没有犹豫太久。
“那就去看吧。”
别云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我拒绝有用吗?”郁桉轻轻地问,声音因为疲惫而显得格外柔软。
她今晚经历得太多了,现在不仅是身体,精神上也有点累。
可能不仅仅是有点——但她绝对不会在别云面前露出脆弱沮丧的姿态。
别云专注地凝视她,伸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你服从得太快了。”
“你不喜欢么。”郁桉感觉到他正在擦拭她脸上的血迹,他的指腹冰冷,像蛇在她的肌肤上缓慢爬行,“那我也可以假装拒绝一下。”
别云愉快地笑了起来。
“先去洗澡吧,”他摸了摸郁桉的头发,“现在这样是不能出门的。”
晚上11点,郁桉和别云终于出门了。
两人都洗得很干净,但用别云的话说,郁桉身上仍然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最好还是把花带上,可以盖住她身上的气味。
郁桉抱着没有一丝血污的洁白花束,和别云走进电影院。
他们来的还是乐天影院,因为附近刚发生一起命案,影院里除了工作人员没有一个观众,整个影院空空荡荡,冷清得吓人。
工作人员见郁桉抱着花,以为他们是什么甜蜜小情侣,热情地将他们引进了影厅。
和外面一样,影厅里同样空无一人。郁桉两人走到后排坐下,灯光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电影很快开始了。
平心而论,这是一部不错的恐怖电影。
剧情虽然有点老套,但该吓人的地方毫不含糊,氛围也很到位,一惊一乍的音效更是将惊悚感推向了高潮。
然而郁桉却看得一脸麻木。
放在以前,她或许会觉得刺激,但现在……说实话,电影里的那些可怕鬼怪,还没有坐在她旁边的别云有存在感。
她的阈值已经被这家伙提高到下一个等级了。
“好像也不是很好看啊。”别云有些失望,“就这几个人,需要杀这么长时间吗?”
郁桉:“人家又不是你。”
别云看了她一眼:“你好像不高兴。”
“不要这么敏感。”郁桉直视银幕,轻声说道,“我只是想全身心投入到电影中。”
别云闻言,不在意地挑了下眉,撑着下巴继续看电影。
郁桉对他这个反应还算满意。
然而下一刻,她的表情便凝固了。
电影里刚刚摆脱恶鬼追逐的男女主角,在生死边缘游荡一圈后,气喘吁吁地凝望着彼此,忽然亲到了一起。
郁桉并不排斥在恐怖片里看吻戏,但重点是,她现在是和别云一起看这种戏份。
这让她本能地感到尴尬与不自在——也许还有其他复杂隐秘的情绪——她暂时还不清楚。
她下意识放缓自己的呼吸频率,几乎是同一瞬间,漫不经心的别云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郁桉冷不丁与他对上视线。
“你在紧张?”别云的眼中浮起浓浓的好奇。
郁桉微不可察地蹙眉:“没有。”
“真的在紧张啊。”别云笑了,“因为什么?”
郁桉当然不会回答。
但别云显然不会放过她。不如说,他就喜欢将她逼至绝境,看她退无可退的样子,于她是折磨,于他却是乐趣。
“不说么……”
别云若有所思地看向银幕,电影中的两个主角还在热吻,唇齿相缠的声音回荡在影厅里,暧昧又勾人。
郁桉真的很想快进跳过这段,可惜这里是电影院,她只能硬着头皮等他们结束。
别云恍然大悟。
他慢慢凑近,隔着那束纯白无瑕的玫瑰,对郁桉说:“亲我。”
郁桉的脸上闪过错愕:“……什么?”
“亲我。”别云轻声重复,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盈满了愉悦的、恶意的光亮,“像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