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淤痕,和梦中被束缚的部位完全一致。
郁桉盯着手腕上的青紫色,心跳加快,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原来那不是噩梦,而是真正的“鬼压床”。
甚至,那只入梦的恶鬼很可能现在还藏在她家的某个角落……
想到这个可能性,郁桉不由又是一阵恶寒。
她警惕地巡视四周,澡也不想洗了,随便冲了一下便离开浴室。
路过客厅的时候,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张写着别云号码的卡片从垃圾桶翻了出来,接着又把家里所有的监控摄像头全部打开,最后拿上手机出门。
直到走出小区,阳光暖暖地倾洒在身上,那种恶寒才终于消失。
郁桉买了份早餐,踩着点赶到公司。
周一部门开早会,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人看到郁桉走过来,立马朝她招手。
“哎,郁桉,你听说了吗?”
郁桉一头雾水:“听说什么?”
“赵林然那件事啊!”同事激动地说。
郁桉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了。
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表情疑惑:“赵林然又怎么了?”
“他死啦!”另一名同事迫不及待地抢答。
“死了?”郁桉瞬间睁大眼睛,“我记得上周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谁知道呢,说是猝死,警方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同事“啧啧”两声,“现在全公司都传遍了,网上有人说他是加班猝死的,还有人说周五晚上在外面看到他了,还有人说他是纵欲过度……”
郁桉:“听上去都有可能。”
“反正他猝死这事挺突然的,你们看着,待会儿主管肯定要提这事,多半还会让我们管好嘴巴,不准在网上说公司加班的事……”
“那可不,都是我们自愿加班,公司清清白白……”
话题很快变成大家同仇敌忾地咒骂资本家,郁桉趁机打开手机搜了下,网上果然铺天盖地都是网红猝死的报道,警方通报也发出来了,并没有详细提及赵林然的真实死因。
这说明警方并没有查出赵林然的死因,又或者他们查出来了,但不想公布。
不管是哪个原因,对郁桉来说都不是好事。
这意味着那晚的赵林然,很可能也不是人——或者说,他曾经是人,但在遇到她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其他东西。
而这些诡异的、不合常理的东西,都在这几天不约而同找上了她。
看来她住的房子确实有问题……
早会结束后,许一潼也发消息过来,跟郁桉聊了这件事。
作为这次事件少有的当事人之一,许一潼还是有点慌。不过她慌是因为那些说自己在周五晚上见过赵林然的帖子,她怕自己和郁桉会被别人扒出来,从而被网暴影响正常生活。
郁桉给她分析了半天,最后总算打消了她的忧虑。
安抚完许一潼这边,郁桉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
不管怎么说,现在自己家里多半已经不安全了。
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搬家,但她为了买这套房子已经花光存款,现在别说普通地段的房子,就连郊区最差的老破小都租不起。
把房子卖掉也不可能,这本来就是滞销的凶宅,现在她才入住没几天又要转卖,是个人都不敢接手。
这么一合计,除非出去睡公园,否则她就只能寻求别云的帮助——让他帮她驱鬼。
一想到那家伙可能会因此而得意洋洋,郁桉就心生不爽。
然而不爽归不爽,她还是给别云打了电话。
公司同事们一整天都在谈论赵林然的死,几乎没什么人认真工作。郁桉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家,刚转进楼道,便看到一道颀长身影正懒懒散散地倚在她家门口。
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人抬起眼睫,视线轻飘飘地落到她脸上。
原来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这么难以接近。
郁桉心里刚闪过这个想法,别云便对她笑了起来。
“终于回来了啊。”
又是这种自来熟的语气。
郁桉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掏出钥匙开门。
“今天遇到什么危险了吗?”别云站在旁边问她。
郁桉冷淡地说:“没有。”
“那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我想打,不行么?”郁桉推开门,对他说了句“进来吧”,便自顾自走了进去。
别云神色了然,也跟着她走进门。
郁桉中午不回来,早上走时家里什么样,晚上回来时还是什么样。
她将翻得烂七八糟的垃圾桶踢到一边,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青年。
别云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她的面前,姿态放松,看上去比她更像是这个家的主人。
郁桉:“先说说吧,你和江怀礼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唔……”别云摸了摸下巴,“算是同行吧。”
“可你不是说你也住在这里吗?”郁桉一脸怀疑,“而且你们还有很多合照。”
她倒是没听说有什么行业是规定同事必须住在一起的。
“我和他既是同行,也是合伙人。”别云慢条斯理地说,“平时这边有生意都是他来做,遇到棘手的外市单子就交给我。至于那些合照,主要是名片上需要,不要说的好像是我主动跟他拍的一样。”
“哦……”郁桉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别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明白什么了?”
郁桉:“原来你们才是同居关系。”
空气突然安静。
别云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认真解释:“我住这里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每次我来的时候江怀礼都会离开,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桉撇了下嘴,心想你怎样关我屁事。
“另外,我的能力比江怀礼强多了,所以他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尊敬。”别云又恢复了那种轻松随意的语气,“就算我真的挽留,他也不敢和我待在同一个地方。”
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郁桉无语地看着他:“你能力比人家强,那赚的应该也比人家多吧?怎么人家能全款买房,你却只能借人家的房子住?你赚的那些钱呢?”
“花了呀。”别云理所当然地答。
郁桉:“……”真是个败家玩意。
郁桉无意批判一个神经病的金钱观,于是直接转到下一个问题。
“既然你比江怀礼还厉害,那你解释一下,那些‘鬼’为什么会找上我?”
“很简单,因为你住在这里。”别云单手托腮,“江怀礼死了,之前被他压制的那些鬼也都散了。怨念会驱使它们继续袭击这里的人,因此谁买了这套房子,谁就是不折不扣的倒霉蛋。”
郁桉怀疑这家伙在嘲讽自己。
“那如果你住进来呢?”
“我住进来当然没问题。”别云笑了笑,“怎么,你想通了?”
郁桉神色不变。
“我可以让你住进来,但先说好,你必须帮我驱鬼,时刻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别云:“时刻?”
“就是那些恶鬼伺机偷袭我的时候。”
别云噢了一声:“还有别的要求吗?”
“有。”郁桉点头,“虽然你可以住进来,但日常开销方面,我们还是得分清楚。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睡觉的地方,吃饭的问题你自己解决,水电费也得你自己交,别指望我会替你包揽。”
别云漫不经心地应声:“还有呢?”
郁桉:“不准睡床。”
别云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要求,顿时有些惊讶。
“那我睡哪儿?”
“沙发、地板、或者阳台,”郁桉双手环胸,淡定地说,“随你挑。”
听她的语气,好像这个选择给的特别大方,对方应该心存感激才对。
“哎?”别云露出苦恼的表情,“可我以前都是睡客房,不能让我继续睡客房吗?”
“可以啊,”郁桉坦荡地向他伸出一只手,“付钱就行。”
“唉。”别云叹气,“早知道你这么抠,我还不如留在外市。”
郁桉:“你现在走也行,我又没拦着你。”
别云看了她一眼:“真的不能睡床?”
“不能。”郁桉的态度非常坚定,“我在全屋都装了监控,如果让我发现你偷偷睡床,我们的雇佣关系就算作废。”
言下之意,就是把他赶出去。
郁桉认为自己说的够直接了,甚至还很让人难堪,所以她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就做好了别云可能会恼羞成怒的准备。
然而别云的反应却意外平和。
“好吧。”他遗憾地说,接着移开视线,随意梭巡,很快被郁桉腕上的那道淤痕吸引。
“你的手腕怎么了?”他似乎有些好奇。
“没什么。”顺着他的视线,郁桉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被鬼抓了一下。”
别云眸光闪烁:“鬼?”
“嗯。”郁桉语气平淡,“准确地说,是鬼压床。我想挣脱,被那只鬼发现了,就抓了我一把。”
别云闻言,又凑近了一些观察。
郁桉的手腕纤细白皙,原本几乎光洁无瑕,此时却多了一圈青紫色的淤痕,一眼望去十分醒目。
这道淤痕很宽,横亘在腕骨附近,淤色较深,看得出来抓她的那只鬼手力道很大,且应该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鬼。
不过也说不定,毕竟鬼这种物种并不拘泥于他们生前的形态。
“你害怕吗?”别云轻轻地问。
“有一点。”郁桉抚摸腕上的淤青,“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为什么?”别云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不是有你在么?”郁桉反问,“既然你都说了自己能力很强,那这种级别的小鬼应该很容易就能驱除吧?”
“还是说——”郁桉停顿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审视,“你之前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在骗我?”
“当然不是。”
别云撑着下巴看她,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
“我这个人从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