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解羽离开客栈后,又在村子里逛了许久,循着记忆,去了许多他记忆深刻的地方。
可每当走到一个地方,眼中所见无一例外,全然没有了曾经的模样。
直到黄昏将近,他才提着一壶酒,走向村后山道。
此道直通后山阖门宗门所在,也上达人间福运宝地:云顶宝地必经之地。
在山道入口处,有一根木桶粗的石柱,与锁链相连,拴着一个盘坐的汉子。
那老汉一动不动,衣裳陈旧破烂,须发间积攒了厚厚的尘土,如同一个土人立在那里。
易解羽在老汉身旁坐下,他并没有多想,从怀里取出老瞎子给的黑丸,塞进汉子嘴里。
以灵力化开药丸,牵引药力通过对方海泉穴,汇入汉子气海之内。
做完这些之后,易解羽抿了几口酒,才开口说道:“村长伯伯,我回来了!”
紧接着是沉默,像有千言万语,在整理该如何表达。
酒是村里买来的浊土烧,很是辣喉咙。
思索了一会儿,带着丝丝酒意,易解羽笑道:“干爹、胡师傅他们都挺好,如今在上水镇。等我明天赶走阖门那些人,把他们接回来,我们就都能重聚了!”
看着老汉脸上如斧刻刀凿般的皱纹,还有那灰白杂乱的须发,易解羽心头莫名吃痛,“他们从来没有怪过你,这一切都是阖门的阴谋!”
“等赶走阖门,到时候一切都会好的。然后我们自己立门立派,保护全村人,保护属于我们村子的云顶!”
“我一定治好你,你来继续做我们的村长。五年了,你等这一天,肯定等很久了!”
说到这,易解羽想起白日的老瞎子,撇撇嘴道:“先前我见到了老瞎子,果然不是一村人,不是一家人!”
“你知道吗,他如今是阖门的长老,还是他们什么丹殿的供奉了。呸,一不正经的老东西,也不想想他自己是个什么样,可没少骗我吃他的那些东西!”
想着从前的点点滴滴,记忆随酒意直冲灵台,易解羽赶紧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压下心头万般情绪。徐徐说道:“他教我识字懂史,教我辫草炼丹,也救过我的命,我打心底是相信他的!”
五年的经历和沉淀,让他打心底感谢老瞎子。
可种种变故,又让他有些难以理解,甚至厌恶起对方。
“白天那时候我本想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成为阖门的人,为什么要做那丹殿供奉,我真的不理解。”
“他却说,他还在那破草庐里,守着那些虎鞭牛鞭!”
也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易解羽看见眼前的土人晃动了一下,当即露出孩子般的纯真笑容,“村长伯伯,你要不要也喝两口?”
见老汉没有动静,他这才清醒些许,知道自己是眼花了。
惋惜的叹了口气,易解羽继续指摘老瞎子,“堂堂天宗供奉,却穿得那么寒碜,我就说给他买件衣裳,他竟然反过来讽刺我。”
“村长伯伯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偷马寡妇的花衣裳送他,骗他说那是镇上买来的黑衣裳,硬要他穿上到村子里溜达那件事。他肯定是还记着这仇呢!”
“等明天赶走阖门那些人,看我不去拆了他那破草庐!”
说完,易解羽又仰头喝下一口土烧,长长的呼出声来。
烧喉又烧心,是真的烈啊!
摇晃了一下酒壶,里面咕噜咕噜声响,还有近半壶的样子。
易解羽皱眉道:“村长伯伯,我很少喝酒的,也喝不了多少,这半壶我有些不想喝了。”
他投出代饮的目光,只见老汉稳如磐石,推搡也不动丝毫。
易解羽心中怅然若失,只得握着酒壶,愣愣道:“那,要不我跟你说说这五年都经历了什么?”
见老汉没有拒绝,少年顿时意气风发,豪迈的抿了一口酒,叙说起五年来种种经历。
就在他说到自己如何远走他乡时,从村中方向走来七八个人影,昏暗的光线下,只能依稀模糊看见身影,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等走近些后,赫然是一老者带着几青年。老者身穿紫袍,青年则皆是缥衣,与白日阖门三个内门弟子一模一样。
不难猜想,这帮人都是阖门的。
就在路过易解羽时,阖门几人中有一青年看到了他,突然大叫一声,“就是他。师叔,就是他打伤宁师兄,杀了金师兄!”
易解羽循声看去,喊出声的不是别个,正是白日在客栈他放走的那个阖门子弟。
为首的老者大喜,确认道:“你确定就是他?”
青年修者狠狠点头,万般确定。
见弟子如此肯定,老者看向易解羽,两眼寒气逼人,似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可是让我好找呀!”
易解羽对此无动于衷,只觉得这帮人打扰了自己跟村长聊天,让人心中不爽。
老者冷哼一声,“我乃阖门内门长老左上人,小子,敢杀我徒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他鼓动灵气,吹得衣袍猎猎作响,抬起大手就朝易解羽天灵盖拍去。
易解羽没有起身,左手随意一挥,口中轻吐两字:“雷,嗑!”
当即便有几道雷电从蓝色宝石中迸出,如同凭空出现,瞬间就照亮了天地。
只一刹那的亮光,刺得人不敢睁眼去看。
等众阖门青年睁眼再看时,雷电已经消失,易解羽坐在那里没有挪动。
而他们的长老,已经躺在地上抽搐,不知死活。身上冒着黑烟,隐隐还有被烤焦的味道传来。
阖门的长老,居然一招就被秒杀了。
这一幕吓傻了阖门的青年们,惊呼恐慌之下,只想着赶紧各自逃命。
易解羽冷哼一声,“来了,那就一起下地狱去吧!”
他左手蓝色宝石再度亮起,又是十几道雷电出现,打在所有阖门弟子的身上,电蛇游走间,迅速抹杀了他们的生机。
看到横在自己眼前的尸体,易解羽面色阴沉,对此丝毫没有动容。
随手一个火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所有尸体烧了个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从阖门这帮人出现,再到化为灰烬,快的就如同那天夜出的蝙蝠,只有身影在天边划过。
是那么的不起眼,那么的无足轻重。
易解羽看向身旁的老汉,咧嘴露出一个纯善的笑容,“村长伯伯,我们继续聊,刚才好像是说到我遇见了胡双英!”
“是的,我见到了她。在我失去修为,最落魄的时候,是她来救我了。”
“离开村子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碰见。”
“对了,她现在是道宗的弟子,回来的路上途经道宗,发生了一些事,我又见到了她,算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我跟她说了村子的事,她也很记挂你们,可惜走不开,不能跟我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