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这样明媚阳光的笑容了。
慕行之失神许久,直到苏韵周转身接了个电话回来,他才回神。
“中午吃什么?”
“什么?”慕行之顿了顿,“你要留下来照顾我吗?”
苏韵周上下打量着他,作势要拨打电话,“不愿意的话我就告诉你妈,让她找个护工过来。”
“我是为你受的伤,当然得你来照顾我。”
慕行之生怕苏韵周反悔似的,立刻捂着腿叫唤起来。
苏韵周下意识放下手机过去查看,“哪里不舒服?”
慕行之哪知道哪里不舒服,他纯粹就是不想她离开罢了。
为了近距离查看伤势,苏韵周凑的很近,近到他可以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木质花香味,看得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以及她呼吸的时候温热黏腻的呼吸,像是羽毛一样在他身上扫过,激起一阵阵电流。
慕行之的心跳乱了拍。
苏韵周毫无所觉,起身,用她那双干净的眼睛望着他问:“是这里吗?”
慕行之鬼使神差点头,眼睛直勾勾望着她漂亮的嘴唇。
红润的,泛着水亮的光的嘴唇。
喉结耸动,“你……”
“韵周?”柯原敲门,提着礼品走进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你也在这里。”
苏韵周点点头,“柯总。”
柯原笑笑,将探望的礼品放到桌上,打量着慕行之,“慕总这个造型还真是别致。”
慕行之冷笑,“柯总这不请自来的毛病还是没改。”
柯原耸肩,双手插进裤兜里,“我也不是来看你的,顺道。”
说着转身看向苏韵周,“韵周,关于你本年度的工作计划我让人列了个表格出来,有时间吗?我们去楼下咖啡厅聊。”
苏韵周看了眼病床上苟延残喘,眼睛瞪得老大的慕行之一眼。
犹豫片刻,点点头。
慕行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你要跟他出去?”
苏韵周替他倒好水,将手机放到他手边最近的地方,附身贴近他说:“你先乖乖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情按护士铃或者打电话我,我去去就回。”
慕行之气得差点从床上跳下来,强压着心里的不爽,“那你快点回来。”
难得见慕行之这么温顺,苏韵周心软了软,“恩。”
两人前脚迈出去,慕行之就打给了林泰。
林泰推开门走进来,在听到慕行之要求他跟上去远程直播的时候,嘴角抽了抽:“慕总,没必要吧?太太她有分寸,况且这样要是被太太知道了,她会生气的。”
慕行之斜眼睨过来:“你是在教我做事?”
林泰转身出去了。
这边,苏韵周和柯原来到楼下一家咖啡厅,在简洁明了的聊完苏韵周开年的工作计划之后,柯原就拿出了另一样东西。
“这是上次你托我帮忙查的东西。”
苏韵周从柯原手里接过牛皮纸袋,打开来看了一眼,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当年那场车祸过后,苏韵周的生母并没有立即去世,是在被人送去医院的路上死掉的。
原因是没有得到及时救援,大出血导致的失血性休克,最后撒手人寰,连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
看到资料里的东西,苏韵周的眼泪漫了出来,双手不自知的开始颤抖。
一股强烈的寒意侵袭了她。
如果这些资料上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苏德海和周跃琴当年就是故意为之,他们为了躲避责任,抢走了受害者怀里的孩子,抛下奄奄一息明明只要得到及时救援就能活下来的女人扬长而去。
如今想来,苏德海在那一周之后忽然之间发了横财,或许也跟着场车祸有关。
苏韵周的颤抖着手,将资料全部封了回去。
柯原推给她一杯热拿铁,“还好吗?”
苏韵周深呼吸:“谢谢你。”
柯原摇摇头:“你的脸色很差。”
这边,林泰及时将现场的情况以视频通话的形式直播给了慕行之。
看到柯原满眼深情的注视着苏韵周上,甚至想要伸出手触碰她的时候,慕行之挂断电话。
“你们今天的事上了新闻。”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柯原问道:“所以你和慕行之今天是来办理离婚手续的?”
苏韵周点点头。
柯原表情有些怪异,最后归于平静,叹了口气。
“这还真是命运弄人。”摇了摇头,柯原宽慰道:“放心,公司已经做好了公关应对,网上那些消息你暂时不要看,反正关于你们婚姻状况的猜测本就众说纷纭,你别太在意。”
“好,我知道了。”
“你母亲的事我会继续跟进的,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柯原说着,将服务生刚上上来的芝士蛋糕推给她,“你瘦了,吃点吧,脸色很不好。”
苏韵周下意识摸了摸脸,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这种过于甜腻的东西,只是人家一番好意,实在是不好拒绝。
正想着,柯原已经替她插好叉子。
苏韵周抿了抿唇。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慕行之打来的。
刚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慕行之龇牙咧嘴的声音。
苏韵周下意识站了起来,同柯原眼神示意一番便往门外走去。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你等着,我马上上来。”
“想喝水,结果不小心把杯子打翻了。”慕行之的语气透着一股可怜巴巴的味道,“好烫,你快来。”
苏韵周脚步顿了顿,竟然匪夷所思的从他这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撒娇的味道。
真是疯了。
果然如他所说,这男人真是一点自我料理能力都没有,偌大一杯开水就这样直愣愣的泼在身上,床单湿了一大半。
苏韵周吓得脸色发白,小心翼翼扶起他,时刻关注他是否有哪里不舒服。
慕行之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全心全意地关注着他,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更换了床单,又喊来护士换掉打湿的绷带,慕行之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苏韵周长长舒出一口气。
慕行之忽然伸出手,温热的手指触碰她的脸颊,苏韵周下意识想要避开,被他强势的按住。
“别动,你这里有东西。”
苏韵周愣在原地。
慕行之的眼睛又黑又亮,眼型狭长,是很漂亮勾人的桃花眼,天生给人一种深邃的感觉,被他这样看着,苏韵周没出息的乱了心跳,告诉自己不要再因为他的一些小举动乱了节奏。
“苏韵周。”
近在咫尺的嗓音如同羽毛一样划过苏韵周的耳膜。
她下意识抬眸,慕行之看向她,嗓音低哑,“你别这样看着我。”
他说:“我怕我控制不住想亲你。”
苏韵周啪叽一声把他推倒,气得脸颊一阵红一阵白,“你有病吧?”
慕行之没有受伤的手捂着胸口,明明是痛的,他却笑出声来。
爽朗的笑声充斥着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在他越来越放肆的笑声里,苏韵周的脸色越来越窘迫。
正当她气不过要掐她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柯原走了进来。
手里提着一只环保纸包装盒,“吃的忘拿了。”
苏韵周愣了愣,下意识接过来。
柯原看了眼病床上瞬间变脸的慕行之,心情不错的挑了挑眉,“看来慕总身体素质不怎么样,这才离开不到十分钟就不舒服了,是不是得转个病房才好?”
“他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打翻了开水。”
毕竟慕行之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
“原来是这样,刚才我好像看到慕总的助理过来了。”柯原状似无意地提起。
苏韵周下意识往门外看,“林泰来了吗?”
慕行之说给林泰放了年假,他不在北城,回港城过年去了。
慕行之忽然喊她,“我要喝水。”
苏韵周收回视线,乖乖给他倒水。
慕行之昂起头,在柯原的注视当中,格外娇气地晃了晃自己并没有受伤的左手,“你喂我。”
“……”
苏韵周正要放到桌上,慕行之垂下眼睫,可怜巴巴的说:“我左手脱臼了才接好。”
无奈。
苏韵周深深叹了口气,喂慕行之喝水。
柯原就这样在旁边注视着这一幕,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得到,慕行之计谋得逞翘起来得嘴角,以及他挑衅的眼神。
苏韵周对此一无所知。
两个男人无声的对峙在半空中交锋,无声的战斗打响。
卫彦珺派来送午餐的佣人就在这时敲响了病房的大门,提着一堆保温盒走进来,看到病房里的修罗场,表情有些尴尬。
看了看手里的保温盒,又看了眼英俊不凡的男人。
“少爷,少夫人,夫人就让我带了两份饭菜,没准备多的,这……”
“没事,他正要走呢。”慕行之一本正经地对柯原说:“对吧柯总?”
柯原冷笑。
苏韵周杵在中间有些尴尬,人家柯原刚刚还好心好意给她送吃的,这就赶客是不是不太好?
苏韵周挣扎片刻,试探性的开口:“要不,柯总留下来将就着吃点儿?”
“好啊。”柯原存心要给慕行之找不痛快,撸起袖子帮忙打开保温盒,还特意凑近了闻香味,“刚好我也饿了,慕总不会连口饭都不让我吃吧?”
慕行之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要不是苏韵周在这里,他绝对要让保镖把这个该死的绿箭扔出去。
却也只能打碎了呀往肚子里咽。
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假装不介意的大度模样,似笑非笑地说:“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
于是,一顿诡异的午餐就这样展开了。
苏韵周坐在病床边,自己吃一口,喂病床上那个仿佛手脚筋断的娇气包一口,渐渐就有些累了。
柯原见状,从沙发边走过来,温文尔雅的询问道:“要不我来喂?正好我也吃饱了。”
苏韵周犹豫两秒,果断把烂摊子交给柯原。
慕行之的反抗被她完全无视。
气得慕行之咬牙切齿,暗暗磨牙,落在柯原身上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他射成筛子。
偏偏柯原还故意做出一副体贴人心的样子,故意在土豆片下面藏了一枚生姜片,笑眯眯送到慕行之嘴边,“来,慕总,别害羞,谁喂不是吃呢?以你这架势说不定后半辈子都要靠人喂了,得尽早习惯啊。”
苏韵周笑得花枝乱颤,掏出手机偷偷拍下这一幕。
“放心,你残废了我都不会。”慕行之阴沉沉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张口咬住筷子。
下一秒,英俊的脸仿佛皱成了包子。
一顿午饭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苏韵周出去买咖啡的工夫,柯原扫了眼床上精气神十足的男人,冷笑道:“慕总这出苦肉计使得妙,不仅婚没能离成,还顺理成章得到了她的照顾,要不说慕总能掌管的了这么大个公司呢。”
慕行之凉凉道:“我当你是夸奖我了,多谢。”
柯原脸色发黑,又很快调整过来,面上挂着刻薄的冷笑:“也是,等离婚之后即享受不到了,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当个废人也挺好的。”
说完也不顾慕行之阴沉莫测的脸色,转身离开。
苏韵周一连在医院里陪了慕行之好几天。
中间林泰终于出现了,带着这次车祸事件的调查结果。
“肇事司机弃车逃逸,我们顺着那辆车查了司机的身份信息,却发现是一辆套牌车。”
“看来不是意外。”
他们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查到了这位肇事司机的个人信息,虽然人目前还没有找到,但他的所有账户信息都已经在林泰的掌控之中。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车祸,目的就是要苏韵周的命。
“先别告诉她。”慕行之看着房门,脸色阴沉不定,“就当这是场意外吧,调查结果出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夜幕降临,苏韵周最忧愁的事情来了。
慕行之有洁癖这件事,苏韵周一直都知道。
不过以前他们同床共枕一起生活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她并没有太深切的体会。
这几天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因为慕行之非闹着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