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内伙计正在忙碌地招呼客人,突然见到两位当官的,带着衙役过来,到了酒坊门口,赶紧迎上去,满脸堆笑,:“哟!两位大人,里面请,众位差爷里面请。这是有何公干?我这就去请我们掌柜的来。”
知县大人说道:“公事,就不惊扰了你们做生意了,也没什么大事,叫你们的掌柜出来下,也是问上次的事。”
“好嘞,大人稍等”伙计赶紧去请掌柜的出来,不一会,掌柜急匆匆出来,边走边打招呼:“两位大人,里边请,里边请。”
知县大人躬身抬头望了望知州大人,知州大人颔首,开口道:“那就进去吧,虽然是公事在身,但也是和酒有关系,免不了要喝两口做甄别。听说最近的官亭酒和几个月前的酒味道不一样,来瞧瞧是不是真的。”
掌柜连忙引路,将众人引进包间。伙计赶紧擦桌子擦凳子,掌柜赶紧说:“两位大人,众位差爷,坐,坐”,接着吩咐伙计:“快给上好菜上好酒!”
知县大人赶紧阻止掌柜,说道:“公事,先不用麻烦。还是老问题,知州大人这次是过来确认酒坊是否违反禁令,酒是否是粮食酿制。”
掌柜忙回应:“这事啊,请稍等。”,接着吩咐伙计:“去,将酒醅和酒给两位老爷呈上来。”
一会儿,伙计将酒醅样品和几瓶酒拿上来,摆在桌上。知州大人、知县大人和底下的衙役一一比较了酒醅和酒瓶中酒的气味,又经过再三确认,确实是稗草籽和狗尾巴草籽,里面还夹杂着东西,细细辨认,应当是麸皮和谷糠一类的东西,里面是真的没有一颗粮食,和上一次的结论是一样的。
知县大人一副无奈的表情,就说吧,你看!我上回汇报的没什么问题吧。
知州大人面无表情,拿着酒醅掰开是看了又看,说道:“这酒确实是没用粮食,只不过是草籽、麸皮和谷糠。”说着又示意其中一位穿着衙役衣服的人,那人点点头,将一小块酒醅塞入口中。
掌柜的一看,喊了一声:“哎呀,差爷,这可使不得,怎么能吃这酒醅。”
知县大人赶紧开口呵斥道:“稍安勿躁,办案!”
知州大人不做声,看着那人。
只见那人吐出酒醅,用布包好,漱口,在纸上记录下一些文字。又过了一会,将酒倒了一小杯,又是一看,二嗅,三尝,漱口,在纸上又记录下一些文字。
同样的动作,再次在另一份酒醅和酒上重复,漱口,做记录。
完毕,那人呈上纸,向知州大人汇报:“确认酒是酒坊所提供的酒醅中提取,此酒是草籽酿制;一酒醅中有稗草籽、麸皮、谷糠、豆饼;另一酒醅中有狗尾巴草籽、麸皮、谷糠、豆饼。确认里面没有用粮食。”
知州大人和知县大人两人相视,点点头。
掌柜的一脸陪笑,不敢再次插话,妨碍公务。
只见那人思索着,脸上有些狐疑,说道:“酒醅中没有官曲?官曲是粮食所制,有用大米制成,也有用大麦制成,还有小麦制成。按理说酿酒要是用了官曲,不可能一颗粮食都没有啊!奇怪!奇怪!”
知县大人和知州大人听了也一脸迷惑,向着掌柜异口同声问道:“没有酒曲是怎么酿的酒?”
掌柜一脸茫然,回道:“我不知道具体草籽制酒工艺过程啊,要不问下我们家先生?”
知州大人问:“你们家先生姓甚名谁?现居何处?”
掌柜回道:“苏天朗,在城南庄园。”
“咦!”知县大人惊讶道:“这不是撤职为民,消除了官籍的前知县么?听说他开垦了几亩荒地勉强度日,什么时候开始经营酒坊了?”
知州大人对掌柜开口道:“带路,去庄园。”
苏天朗最近很忙,老工匠最近也很忙,因为两人正忙着造一座水磨坊。从山上引流下的水,引到到挖开的渠,利用水流势能推动下方的轮子转化动能进行转动。水磨坊就在渠的下方,跨渠修建而成。
当掌柜带着知州大人和知县大人一众人来到苏天朗面前,苏天朗正和老工匠对着泥捏的模型讲解着机械原理。因为苏天朗除了要安装磨坊,还想连上旋转刀片做个破碎机。利用水能,不再用手摇,整上一排几十个,按破碎的东西分类分开专用。
苏天朗问明来意后说道:“我们的酒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用粮食进行酿制,没有违反当前的大宋禁令。”
知州大人笑着说:“是没用粮食,只是我们发现酒醅中没有发现官曲,想过来问问情况。”
苏天朗看着知州大人,说道:“这是我们的商业秘密,总不能这么公开展示出来吧?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所有的原料,是一粒粮食都没有用,这也是符合当前大宋粮食安全政策的。”
苏天朗又接着说:“甚至我们提供了充足的酒,为大宋解决了因为禁令无法提供足够多酒而无法满足的酒类消费需求之间的矛盾,是为大宋的社会稳定做出了贡献的。”
知州大人说道:“可是大宋不允许私人制曲,你看你怎么解释你的酒?毫无疑问你触犯了大宋律法。你说怎么个解释?我想这个事情,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苏天朗不由得笑了笑,回道:“我确实没有用官曲,我买了官曲后,官府没有规定酿酒必须要求我们使用,对吧?我只是把麸皮、谷糠、草籽、豆饼,放在一块,发酵变成酒了,当然牵涉到其中的工艺环节我们不想被外人知道。不知这样的解释,大人能明白?”
“强辩!强辩!”知州大人大为光火,声嘶力竭吼道:“你……你……”一时词穷,不知道怎么反驳,又望向穿衙役衣服的那人,那人低头思考中。
苏天朗心想,嘁!你以为你是那位讲浓重的奉化方言的光头?放心我不会听成‘枪毙’的。
苏天朗按捺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接着说道:“官曲已经满足不了我们的要求了,我们目前的酿造工艺发酵周期4至7天,使用官曲的话发酵周期15至60天,我们现在的制酒方式根本不需要官曲,我们购买的官曲堆积如山,最重要的是我们根本没有用粮食去酿酒违反禁令。大宋律法没有哪条律法要求我们用草籽、谷糠、麸皮、豆饼去酿酒,就必须要用官曲。”
穿衙役衣服的那人突然说道:“你的意思你以后的制酒不需要官曲?”
苏天朗说道:“猴儿酒难道也需要放官曲?自然发酵还不是一样成酒?你就当我的酒就是猴儿酒的一种。实际上,我们确实不需要官曲,我们收购的酒坊本身也有酿制酒的资格。当然,我们情愿买扑,出办课利,酒坊自朝廷取得了酿制酒资格,这样并不影响官府收取课税。”
穿衙役衣服的那人说道:“不,你还是制了私曲,在大宋这是重罪!”
苏天朗笑了:“证据呢?”哎!暗暗叫苦,这个时代要是整你还需要证据吗?分分钟给你安个罪名。
穿衙役衣服的那人说道:“我们需要看制酒过程。”
苏天朗冷笑:“这是想窥探我们掌握的奥秘?实在是强人所难。”
穿衙役衣服的那人不再发言,知县大人则是目瞪口呆。
苏天朗质问:“再次强调,我们情愿买扑,出办课利。自朝廷取得了酿酒资格,这样并不影响官府收取课税。我们收购的酒坊本身就有酿制酒的资格,难道我们一定要用官曲去酿制我们的酒?”咬牙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将停掉酿酒,让全大宋的人在解禁之前喝不到我们的一滴酒。”
“这……”知州大人很是为难,这是遇到特殊情况了,好像只能上报了,来之前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事有多难缠。
苏天朗看着穿衙役衣服的那人,问道:“你到底是谁?”
穿衙役衣服的那人默不吭声,知州大人则是暗暗摇头使眼色。
知县大人也觉得事有蹊跷,好像就一开始就是有目的针对的,他这个知县只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只不过是当时的他没有被利用上去对付苏天朗!现在是知州大人被推到明面上来了,他最多是拉来陪衬的。念及此,知县大人是后背发凉,幸亏当时就是一直不接招,没有搭理那些来告官的人。
苏天朗脑子快速梳理最近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阴谋向着他席卷而来。目前暴露在外,他身上对别人最有吸引力的东西是什么?最近最吸引眼球的就是酒!外界的焦点就是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酒,而官曲不再售卖,最让人能想到的就是有人私自制酒曲!对于官府自然是要课税,补上或者交罚款就是了。对于躲在暗处别有用心的人,自然是被瞄上了不用粮食的造酒之法。又一次将稗草籽酒和狗尾巴草籽酒酿制法全天下公布?也不是不可以。不对,这里的关键是麸曲,这些人图的是麸曲的制作之法啊!必须把麸曲拿在手里,这次要是保不住,之前的努力又是打水漂了。
苏天朗不禁打了个寒颤,现在连暗处的敌人都不知道,人家是出招了,目的是什么?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性命要紧。钱财,乃身外之物,他们要留给,做好从头再来的准备!
城外一处庙,已经破败不堪,里面的泥像塌了半截身子,泥脑袋掉地上碎了一地,到处是厚厚的灰还有蜘蛛网。二流子左右看看没人,快速进庙。只见二流子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捡起石块敲击了几下,间隔时间长短不一,好像在传摩尔斯信号。“啪嗒”一个暗道入口出现,里面有人出声问:“张顺哥哥,来了?”二流子嗯了一个字,钻进密道后,暗道入口消失,同时被掀起的灰盖住了痕迹,仿佛暗道就不存在过一般。
事情终于被捅了上去,事情可大可小,酒的暴利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宋的各部门于是打出了联合调查的旗号。在一轮调查后发现各地酒坊都有同样的草籽酒在售卖,由于大宋目前不得粮食酿酒的禁令,加上官曲停售,市面上只有草籽酒横行,很多酒坊是扒了官亭酒和提拔酒的酒标,换上自己的酒标在售卖。
都曲院和地方酒务部门对这次活动非常上心,他们在苏天朗身上嗅到了巨大利益的味道。都曲院的以往的做法是多造酒曲卖给酒户,才不会关心你是否真正需要这么多酒曲,不关心你的酒酿出来能不能卖掉,不关心酒类消费能力上限,都曲院只对多卖酒曲感兴趣??
都曲院对草籽酿酒法非常震惊!到底是什么脑袋才能想出这样的方法酿酒?又恰好在禁令的真空期草籽酒横空出世,弥补缺酒的空白。更重要的是新制酒法比官曲更有优势,他们确定苏天朗一定是掌握了新的制曲方法。他们必须得到新的制曲法,必须拉这样人才进都曲院。
其它部门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利益之巨大?各部门虽在角逐,却也不想破坏这只下金蛋的金鸡,但是对苏天朗的处理有一个共同的看法,那就是先下大牢,这样更容易拿捏。于是联合调查的处理结果:
一、因苏天朗私自制酒曲,押入大牢。
二、苏天朗底下的酒坊照常营业。
三、上报官家,由官家定夺。
于是,苏天朗再一次进入大牢深度体验,又一次自我检讨中:“大意了啊,又进来了。这次官府明着来不可怕,就像黄铮上次一样散财买条命就是了,有惊无险的。感觉还有一股暗处的敌人,像毒蛇一样,被人盯上有点麻烦了。所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玩太嗨了,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吗?心太嗨了活不过三集!自己这次难道要剧终?”
关肖佑拿着奏报是看了又看,笑道:“苏兄啊!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讶!这就是以粮换麸皮、谷糠、草籽的原由啊,这就是你几个月前的无可奉告啊!”